八声甘州——蟹子猹【CP完结】
时间:2023-05-04 17:17:56

  “……没有。”黎司非说,“不过有机会,你可以取一个。”
  危月燕没有再说话,目送着他离开。黎司非走到大厅,玛图索和单永暮居然还在给云夏念故事。她抱着云夏,念得很认真。黎司非朝单永暮招了招手:“永暮,不早了。我们先回军营那边吧。”
  “好。”单永暮站起来。不知道为什么,黎司非觉得他有点蔫蔫的,但他没问。云夏见他们要走,蹦蹦跳跳地过来和他们告别:“黎哥哥,单哥哥,明天见!”
  “明天见。”他们一齐说。
  泰格诺自然是来送他们,三人提着灯笼在朦胧的雾气之中行走,灯光影影绰绰,就连身侧的人都看不清脸。黎司非问他:“将军,我们之后怎么做?休战期的时间因为一些事缩短了,同样,我们准备的时间也变短了。我原本的想法是和将军汇合后,悄悄绕道前往川岭大营突袭,但现在的情况似乎不允许我们这么做。将军觉得如何?”
  “的确应该如此,也的确不能这么做。”泰格诺说,“我计划先在隐谷修筑一些防御工事。近日不断有战事,而越川的人巫最近出现在隐谷附近,我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我很害怕我们一走,他们就会突袭隐谷。谷中大多是没有战斗能力的平民,而越川向来不对自己族人以外的平民留活口。我怕……”
  “应该的。那将军先好好思考,等想出合适的法子来,再和我说。”黎司非点了点头,看向周围有些朦胧的单永暮,“永暮,你说是么?”
  “好,司非哥,近一点。”单永暮靠了过来,脸又重新清晰了几分。黎司非觉得有几分心安。泰格诺送他们到军营门口,又嘱咐了几句才离开。黎司非和单永暮目送着他消失在夜雾之中,才回到军营里。
  而在泰格诺家里,玛图索和危月燕正在商量着什么。“记性不好和失忆?”危月燕听完玛图索的讲述,脸上是鲜明的疑惑。玛图索点了点头:“我下午都在这里,没有出去。但这家的女主人的确有点不太对劲,那个将军也说整个寨子的人也不太对劲。来的时候你还在昏迷,雾太大了,大得有些怪异。就算现在是雨季,可是这几天并没有要下雨的意思。我觉得这件事有些不对,你觉得呢?”
  “我来的时候并没有醒着,不知道情况如何。”危月燕思考了一会儿,道,“但既然你说有问题,多多少少会有问题的。这一趟下来疑点太多,只有和其他人也好好谈一谈,尤其是黎司非。我们可能才能理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对了,关于失忆这件事,你想到什么?”
  “那就等你厘清了,我们再说那些事。”玛图索拿手比了比,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关于失忆的话,我想到一点。你记不记得以前老师和我们说过的,就是越川人布阵的那个故事?如果是在上风口焚烧烟叶,加上越川的一些蛊毒,确实有可能做到这种效果。那玩意儿是越川境内的名产,而且产地离这里也不远,能说得通。但他们要影响一个寨子的人,上风口离这里不算近,要烧多少才能够?再者说那东西的价格你我都知道,越川人这不是自断财路么?还是……”
  危月燕看着她的眼睛:“但也有说不通的地方,一,你怎么证明他们的确是烧了烟叶?万一是卖到别的地方去了呢?二,那种蛊已经被瑞州人全毁了,怎么可能还剩有在越川?不过越川人的想法倒是很明显,他们想借此机会,拿下隐谷。隐谷易守难攻,又卡在边界,同时临近最亲近我们的郎青。如果越川能直接拿下隐谷,我们就会落入和山诏一样被动的境地。”
  “无论这是不是真的,都决不能让他们得逞,我这就传信回大寨。”玛图索脸色凝重,“这里是阿兰若的领地,这件事就交给她处置。”
  “好。”危月燕点了点头,“对了,我刚才跟你说的郎青巫师的那个故事,你觉得怎么样?”
  “你是问真假么?我不知道如何判断。”玛图索思考了一会儿,“这些都只是他们的一面之词。黎司非听到的是郎青巫师的一面之词,你听到的是黎司非的一面之词。这事还是交给老师定夺吧,她活了那么多年,或许是这些事的亲历者。我们回到大寨后把这件事告诉她,应当就能分辩出其中的真假。”
  “嗯,可我总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危月燕说,“我的直觉告诉我,这背后可能藏了不止一个秘密。”
  在寨子远处的山上,有人透过沉沉的雾,眺望着一切。他举着火把,火光照到的脸上悲喜难辨。如果黎司非在,一定能认出这就是姜央莫亚。他望着寨子好一会儿,从怀里摸出一只信鸽,朝西北放飞。
第23章 破川岭(上)
  交战地 川岭联军大营
  姜央月拿着一封书报,看似不经意地扫了扫四周,才走进了姜央韶的营帐。将仰首正坐在屋子里用药钵捣着,见她进来才抬起头:“阿月,怎么了?”
  “姜央莫亚传了消息回来,确认了云诏人和瑞州人进入了隐谷。”姜央月坐到姜央韶对面,把那封略显潦草的书报摊开,“他们必然是在谋划什么。姨母要看看么?”
  “你看就好了。”姜央韶显得兴致缺缺。姜央月便把它收了起来,到一边找了纸笔,开始写回信。姜央韶咬破了自己的手指,滴进了药里。过了一会儿,药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姜央韶这才看向姜央月:“阿月,如果这样,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
  “派人多留意那边的动向吧。姜央莫亚的脸被那个瑞州人看到了,混进队伍里肯定会被发现。”姜央月咬着大拇指,露出有些犹豫的表情,“但这个时节隐谷多雾,若不进谷,我们看不到他们在做什么。只能被动等待。”
  姜央韶点点头:“我就想你会这样说。”姜央月有些疑惑地抬起头来:“姨母的意思?”
  “你别忘了,依火柯诺最近在忙活什么。注不要全部压在一处,这可不是个好习惯。”药钵里的气泡翻滚止住了,姜央韶把它拿过来,又往里面加了什么,“春夏之交多雾,的确是个好时候。方便了他们,也能方便我们。”
  姜央月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也就是说——”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姜央韶打断了:“阿月,隔墙有耳。有些事还是不说为好,成败与否,只有结果能证明。这是我的瑞州朋友教我的道理。”
  姜央月点了点头:“原来如此。以前从来没听姨母详细说过。姨母的瑞州朋友是个什么样的人?”
  “一个身不由己的聪明人。瑞州人有句话说得很好,慧极必伤。看来是见过很多这样的人才能说出这种话来。”姜央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垂下眼帘来。她把药从药钵之中挖出来,装到一个盒子里,递给姜央月:“好了,阿月,把这罐药准备一下,一会儿拿给摩埜姒琅。告诉她这是今天新制的药,赶快服用。”
  姜央月接过盒子闻了闻:“好。姨母已经开始换药了么?”姜央韶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有。她大战前服的药,而休战期才过了三分之一,需要一段时间才能生效。等休战期还剩三分之一,我们的计划就可以开始了。你先去吧。”
  “嗯。”姜央月点点头,离开了。姜央韶拿过桌上剩下的信纸,提笔写了两封信,和上次一样寄往两个方向。她好像想到了什么,又重新写了一封信,小心翼翼地卷好,极慎重地封上了火漆。她找来一只信鸽,朝着北方放飞。
  姜央月来到了摩埜姒琅的营帐前,她和门口的护卫说了一句,就走了进去。摩埜姒琅正坐在内室打坐。姜央月没有看见人,便把药放在桌子上,用手指敲了几下桌面,大声道:“西岭大巫师,这是地巫大人让我给你的,记得及时服下。”
  她说完就要走,就像完成任务一般。摩埜姒琅赶紧从内室里出来,叫住她:“大将军。”
  “有什么事么?”姜央月略略侧过头来。摩埜姒琅捧着药过来,示意她进去说。但姜央月并没有动:“大巫师就在这里说吧。”
  “……”摩埜姒琅沉默了片刻,“这里可不是该说这种话的地方吧,大将军还是进去说好了。”
  “你又能说什么呢?”姜央月问她,“你除了向我们求援,还能做什么呢?据我所知,西岭这数十年来只养出了一百五十头象,给了你一百头,却只剩下十一头。西岭的大巫师没什么实权,你回到西陵后,你那疯王兄也不会听你解释的,结果可想而知。西岭不会放走人蛊,而越川不需要废物。摩埜姒琅,与其来求我,不如自己想个办法,看看怎么才能死得值一点。”
  摩埜姒琅望着她,没有说话,只是盯着桌上的药。姜央月也扫了一眼,潇洒地扔下一句话就出门去了:“言尽于此。”摩埜姒琅盯着她的背影,紧紧地攥紧了衣角。
  她把药盒打开,挖出黝黑的药泥,倒进盛满水的茶杯里,相当不甘地一饮而尽。
  视线从主战场回到隐谷这一天。黎司非拿着泰格诺给的地图,在营地里四处溜达。泰格诺的计划是借地势在隐谷周围布置一些陷阱,以及防御工事。隐谷更多还是一个村落而非一个要塞,但它位于云诏和越川的边境,就意味着它不得不强大起来保护自己。瑞朝的军队又在这里,越川人已经将这里当成了一个重要的据点,做梦都想吞下。以往泰格诺他们在的时候,越川人掀不起什么风浪。可北面主战场的战事越来越急,越川人不会放过这个时机。他昨天嘱咐黎司非,叫他和单永暮先安排大营这边的事,有空出去看看怎么办,他要到另一个地方去准备另一些事情。黎司非和单永暮商议了一下,由单永暮负责在军营里监工,他去寨子里转转,思考下一步的行动。
  黎司非看着这地势就头疼,不知道布置个什么陷阱算合格。思来想去他决定还是求助一下本地人。他拿着地图出门去,又开始犯难。昨天晚上回来的时候雾太大,他根本没看清路,完全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去泰格诺家。正当他在军营门口犹豫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黎司非。”
  是危月燕。黎司非立刻就放下心来。他走过去:“你们来了。好点了么?玛图索呢,不和你一起?”
  危月燕点头然后又摇头,一黑一白两条蛇从她袖子里爬出来,冲着黎司非吐信子:“已经好了。泰格诺将军说找她有事,希望她能够看看寨子周围。我就先过来了。怎么,找不到路?”
  黎司非承认得很痛快,把地图递了过去:“是找不到路,你来了就能找到了。”他给危月燕看地图,指着其中一处:“这儿似乎是个险地,营中大部分兵士也在那附近布置工事。永暮现在在军营里安排别的事情,其他人是各忙各的,我也不想麻烦他们带路。将军叫我有空在寨子里多转转,我就想过去看看,你认识路么?”
  危月燕看着他,接过地图,笑道:“你说我认路,我就认咯。不行也还能问路,对吧?”黎司非点了点头:“嗯,好。多谢你,危…离珠。”
  “记住了?”危月燕看着他,笑得像只志得意满的狐狸。黎司非别过头去:“先过去吧。我昨天和你说的话是算数的,你好好想想,什么时候想用都可以。”
  危月燕有些意外地望着他。黎司非想像拍单永暮一样拍拍她的肩膀,但是又觉得不好,手停在半空中不知道该怎么办。跟黎司非比较熟那条白蛇立刻就凑了过来。黎司非看着危月燕,大概意思是“这不好吧”。危月燕挑了挑眉:“走吧。你还挺招蛇喜欢的嘛。”
  “……你就不能盼我点好吗?”黎司非很想把那条白蛇扯下来,但是它好像变沉了,完全扯不动。危月燕又往前走,他只能跟上。两人两蛇就那么往前走。路过的云诏人纷纷露出惊奇的表情。大白可能是感受到了黎司非并不想反抗,立刻往他脖子上缠。黎司非边扒拉它边向危月燕求助:“大白,给我下来!危月燕!离珠!它是不是胖了!”
  危月燕这时正拿着地图在问一个村民,问完了路才转头。她打了个响指,这才把黎司非从大白手下解救出来。白蛇盘在黎司非脚边,看着还有点委屈。危月燕扫了它一眼,道:“问到路了,在那边,过去吧。它的确是长了一点,但也不至于把你压死吧。”
  “它要是真想压死我,我还能跑。它要是咬我我就完蛋了。”黎司非揉着脖子走过去,“往哪里?”危月燕给他指了一个方向:“往那条路一直上去,然后右拐,就到了。他们说不远,走吧。”
  “好,快过去吧。”黎司非刚往前走了没两步就被蛇办到了,摔了个狗吃屎。危月燕哈哈大笑,蹲下来看着他:“普亚戈,过来,别欺负他了。办正事比较重要。”大白蛇不情不愿地离开黎司非身边,而他相当狼狈地抬起头,从地上爬起来:“它绝对是在报复我。”
  “蛇记性挺好的,特别是毒蛇。”危月燕见他没事,就站起身来往前走,“看来你是狠狠得罪它了。”黎司非想了想自己在大瑶山上把它当手串盘的时候,顿时心虚起来:“还有什么补救的办法呢?”“不知道。”危月燕走在他前面,回头给他比了个鬼脸,“我又不得罪它。”
  两个人一路插科打诨,很快找到了那处天险。他们上到了对面的一处高崖,俯瞰着群山和山下忙碌的人。山势陡峭,还有一条曲折的江,黎司非往下看,觉得有点腿软。他坐了下来,危月燕则站在他身旁,指着周围群山中的一座,说:“从这里过去,就是越川的领地,他们很有可能从山上过来。”
  “山路可不好走吧。”黎司非问。危月燕笑了笑:“我们对大山,可比你们熟悉得多。越川虽然以河流众多闻名,但五大部之中,除了山诏,对大山最熟悉的就是他们。你们要是想在山里战胜越川人,不如做梦来得快。”
  “你有没有听过一个词叫祸水东引。”黎司非思考了片刻,问道。危月燕想了想:“听过,这样说的话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可是没有用。这里离越川的大寨极近,泰格诺将军昨天说,越川的人巫曾出现在前线。山诏的巫卫在也在两军前线,究竟哪边是软柿子,想都不用想吧。”
  黎司非又想了想,道:“也就是说,我们现在的兵力不可能撼动越川分毫,反倒有可能把前线大军引回来截杀我们。一旦贸然动手,就会给越川可乘之机,对吧。你刚刚也说,越川人巫出现在了前线,是来当诱饵的么?”
  “这样说是没错。一旦出手,对他们而言就是一石二鸟的好事。”危月燕看着黎司非,“你不会想不明白。但你这样问,是什么意思?”
  “我在想,既然他们那么有把握能够截杀我们,一定是觉得来得及。越川和西岭的大营离交战地也有一定距离,我们也是从郎青过来,才走了两天的。”黎司非说,“他们的大军绝对不可能从云诏境内走,那就一定是有路。我们人不多,只是借道的话,应该没问题吧。”
  山风把他的头发吹得乱七八糟,危月燕看向他被掩藏的眼睛,看到了一座直指苍穹的青峰。于是她说:“可以,但你有什么万无一失的办法呢?”
  “那条路会经过越川境内么?”黎司非问。危月燕摇了摇头:“我很少来这里,但寨子里的人会知道的,不是么?”
  “那走吧。我们去问问。”黎司非站起身来。
  有了目标做事不难,黎司非便和危月燕下山,往越川边境的方向去。这个寨子比黎司非想象中大很多,好走危月燕的身份方便,他们很快就问到了想问的东西。在靠近越川的部分的确有一条马道,也临河,是以前西岭和越川通商时用的,能直通越川大寨。最近有了新的商路,加之这条路有可能经过云诏境内,便渐渐被废弃了,只有行军时有人会走。两人站在河滩上,不远处就是通向那条马道的路。黎司非觉得抓到了机会,便问危月燕:“也就是说,我们有机会走这条路直捣黄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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