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屿沦陷——徐书晚【完结】
时间:2023-05-08 23:10:51

  她曾经最花痴最恋爱脑的阶段其实是在被职高校霸骚扰后,顾凌泽从校霸眼前把她带走的那一天。
  那一天也许对世界上许多人而言都普普通通,对她而言却一点儿都不普通,顾凌泽那天就像她的救世主和天神一样从天而降,虽然他其实只是路过,顺手帮里她一把而已,但少女时期的女生都是很爱幻想的,这种幻想有时候会加重某件事的真实程度。
  那一天之后她和顾凌泽依旧像两条平行线一般没有交集,但她已经偷偷把他当作了什么不可替代的存在,她甚至觉得自己对顾凌泽而言应该也是有些与众不同的。
  这种想法很自私甚至有些吓人,如果不是后来顾凌泽转了学杳无音信,她甚至觉得顾凌泽毕业之后就会和她告白……
  她知道自己的这种想法很有病,所以没有告诉任何一个人,孟昭都不知道她这么有病。
  后来她的生活一直过得很平静,她像很多人一样读大学然后毕业工作,时光飞逝的岁月里,她甚至有想过自己会在某个合适的时机遇到某个合适的人,然后走入婚姻过完这平淡的一生,平淡的人生其实已经很幸运,但谁都会有一个难以实现的梦,或者说,是一份期待。
  或许是她的妄想症太过严重了吧,连老天都看不下去的程度,所以后来顾凌泽居然真的再度出现在了她的生活里。
  一开始她以为顾凌泽的再次出现以及和她结婚在某种程度上而言可以算得上是神迹了,但现在细想一些她曾漏掉的细节不难发现,一切其实也没有多么特殊,顾凌泽的老家虽然在青州,但他和他父亲一家曾在晥城生活了至少十年以上,这里算是第二故乡了,他回到晥城发展实属正常,和她结婚也仅仅是因为他正好缺一个结婚对象,而她被他意外选中。
  思绪拉回,顾凌泽刚才的反应足以表明,他不讨厌她,或者说,顾凌泽没有对她的举动感到不爽。
  高中那会儿她就猜他这个人是不是有洁癖,和他结婚之后她很快就确定了,他是真的有洁癖。
  他上床之后就会将手机擦得干干净净摆在床头,如非必要绝不会再碰,进屋后必须洗手,在外边穿过的外套衣服裤子绝对不许搭在床上,他不洗澡就绝不会上床躺下,有一次她下班回家因为太累就直接倒在了床上,顾凌泽进卧室后看见她八爪鱼一样的姿势趴在床边,就很不客气地走过来提醒她先去换衣服再躺……
  短暂的沉默后,顾凌泽松开了时听,转身回沙发那里拿了枕头过来,放在原来的位置,他其实习惯睡床的右侧,但时听和他有一样的喜好,所以他就改睡左侧了。
  原本他今晚打算和时听分开睡的,家里不是没有多余的房间,只不过他认为和时听之间还没有到需要分房睡的地步,所以他选择睡沙发,但是刚才时听的举动令他改变了主意。
  “你不睡沙发了吗?”时听眨眨眼问。
  “你想让我睡沙发?”顾凌泽反问。
  时听迅速摇了摇头,然后扯过被子盖在身上躺下。
  顾凌泽把灯关了。一阵稀稀疏疏的动静后,时听感觉他上了床,床的一侧微微塌陷下去,再然后,她因为一个姿势睡久了感觉腿麻,于是翻了一个身,最后,和顾凌泽四目相对,他也还没有睡。
  就这么你看我我看你地僵持了十几秒,时听先害羞地转了过去背对顾凌泽,过了会儿,她听见顾凌泽说:“早点睡,明天周日,带你去逛逛。”
  时听翻身对着他,好奇地问:“去哪里逛啊?我们逛商场吗?”
  “你想逛商场也行,不过我答应了段嘉旻去看他比赛。”
  “哇,他是运动员吗?可是运动员应该不允许戴耳钉吧。”
  “不是,他玩儿赛车,漂移比赛。”
  “哇,他好酷啊,那他玩儿赛车怎么样啊?是不是很厉害?”
  顾凌泽却兴致不高,淡声道:“一般。”
  “……”
  时听看他没什么心情和自己讨论段嘉旻的漂移比赛,只好盖好小被子默默睡了。
  半小时后,顾凌泽还是没有睡着,他翻了个身,便看见时听一张头发睡得乱糟糟的脸近在咫尺,她的嘴巴微微张开,看起来睡相有点傻气,不过很快,她的嘴里嘀嘀咕咕着什么,随后她闭上了那张喋喋不休的嘴。
  顾凌泽的目光凝在时听粉红色的双唇上,想起刚才的吻,他眼眸一深,竟然有些口干舌燥起来,不过这很正常,要是他对这种亲密一点儿反应也没有,他或许应该去医院看看男科或是怀疑一下自己的性取向是否为男。
  目光再次落在她的唇上,顾凌泽凝视几秒,下移到她的肩头。
  她睡衣的衣带划落,白皙的肩头露出,几缕发丝覆盖在锁骨上,胸脯因为侧睡的姿势显得有些圆润饱满,v领下的沟壑隐约可见……他心烦意乱地转了个身背对她,末了又转回来,盯着她漂亮的锁骨和隐约的沟壑细看,然后视线落在了她的脸上。
  忽然间,他想起在伯雅a3第一次见到她时,她一张透着委屈怨怼又不敢声讨的一张脸,那表情像极了高中那会儿因为收作业太迟而被他说了几句后的委屈巴巴的表情,所以他原本急促的步伐停了下来,询问她是不是遇到了难处。
  如今想来,说实话,他和时听之间的婚姻的确是他冲动之下的一个决定。
  那天在去伯雅a3之前,他刚下飞机。
  纽约飞晥城的航班,长达十三个小时,他身心俱疲。
  在回晥城之前,他在纽约和当时还是他未婚妻的温芯见了一面,更准确一些来说,是和躺在病床上的温芯见了一面。
  虽然温芯只是家族安排给他的一个合适的结婚人选,但在订婚之前,他和温芯也不是陌生人。
  温家和顾家是世交,交情甚笃,他如果和温芯走入婚姻,是温顾两家都乐意看到的事情,婚姻在这个社会上的普遍结合方式无非就是门当户对,虽然二十一世纪崇尚自由恋爱,但大多数人恋爱归恋爱,婚姻是婚姻,尤其是温顾这样的家庭,自由是放在最后一位的,所以他对这桩婚事没有太多意见。
  当然,温芯对他的确不太满意。
  他从和温芯共有的朋友那里了解过,温芯喜欢那种情场浪子,那种被狂蜂乱蝶疯狂追逐的男人才是她的理想型,但她不是喜欢那种随时有可能被分手的危机感,而是喜欢那种征服感,征服一个情场浪子,再把他变成一个痴情种,这对她而言十分有成就感。
  初次得知她这个喜好时,说实话,他难以理解,但他没有继续过问她的过往,对他来说那不重要,一个人的过去对他而言没什么可追究的,他没参与过,所以也不感兴趣。
  温芯缺席订婚仪式,说实话,他没有感到意外,甚至他有预感,温芯不会和他结婚。
  与他的规规矩矩不同,温芯表面是个听话的乖乖女,但实际上他曾在夜店撞见过她数回,她和一群穿着打扮时髦的男男女女混在舞池中央忘我地舞动摇摆着年轻的身躯时,完全没有注意到他这个家族安排的未婚夫就在她视线范围三米以内看着她像虫子一样扭动。
  订婚仪式搁置半个月后,他接到一通从美国打来的电话,得知温芯正在住院治疗的消息,他便放下手头的工作立刻飞去了纽约,毕竟她是他的未婚妻,他需要去看望她。
  温芯有一个手术要做,需要家属签字,医生在询问他和温芯的关系后便放心地告诉她,说他的未婚妻怀孕了,但很不幸,这是宫外孕,需要紧急手术,否则病人会有生命危险,而当时温芯已经休克,无法签字。
  他当时只是未婚夫,还不是温芯的丈夫,所以他其实不应该签字,但温芯的情况紧急,他只好签字,送温芯进了手术室。
  温芯苏醒后,看见是他守在床边却并没有感到惊讶,只是苦笑着求他不要和家人说她宫外孕住院治疗的事情,因为温家家教严格,未婚先孕已经不被允许,何况她怀的还不是未婚夫的孩子。
  他没有在医院待很久,当天他便飞回国,平静地宣布取消和温芯之间的婚事,温家人很不理解,因为在温家人看来,温芯只是一时赌气,他应该包容她的任性。
  即便被温家人指责,他也没有把温芯宫外孕的事情说出来,这导致温家人认为错都在他,但他始终不解释原因,之后他一意孤行地取消了搁置的订婚仪式和来年三月的婚礼。
  现在想来,他其实不用取消婚礼,只需要让婚庆公司把新娘的名字换掉即可。
  他从青州到晥城工作的头一个月里,温家人连续不断地来电轰炸他,甚至动员了顾家人一起轰炸,他们希望他重新考虑和温芯的婚事,但他心意已决,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他甚至拉黑了温家人的电话号码,为此还被顾老爷子叫回青州狠狠教训了一通,顾家规矩繁多,他懒得辩驳。
  经过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后,再心如止水的人也会有脾气,于是在被顾老爷子教训一番后,他连夜驱车回了晥城,临时接到伯雅a3经理打来的电话,告知他此前他预订的葡萄酒到了,他于是驱车前往伯雅a3,随后遇见了当时蹲在墙角一脸委屈的时听。
  当时他本来心情烦躁,打算品过酒就回家休息,而时听却缩在角落里像只土拨鼠一样吸引他的视线,于是他停了下来,朝她扫去目光。
  她的脸其实和高中时期没有太多变化,只不过是褪去了婴儿肥,橘色调的灯光打在她脸上,让她的脸笼罩一层温暖怡人的光晕,整个人都显得灵动婉约。
  那一瞬间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从高中那会儿就不曾在意过的女生其实长得很漂亮,但说心动其实还谈不上,只不过那一瞬间她对他确实存在一丝难以明说的吸引力。
  那一刻他忽然在想,这个女孩儿如果是他的结婚对象,其实很好,至少,她应该会规规矩矩做一个妻子,他对未来的妻子没有太多要求,但出轨绝不在他的容忍范围。
  高中的时候时听就是很安静的那一类人,平时从不扎堆和人闲聊,甚至在女生间十分流行的结伴上厕所去小卖部的行为也没有发生在她身上,她几乎总是自己去厕所,自己去小卖部,自己去图书室,去哪儿几乎都是自己去,那时候他还觉得她和他有点儿像呢,不过虽然他很烦和人成群结队,但那些男生却总来烦他,这一点上,他很羡慕时听。
  于是那天同学会结束后他送她回家,他没有犹豫地和她说了结婚这个提议,然后她答应了他的提议,再然后,他和她结婚了。
  他和时听并没有太多感情可言,让他忽然之间喜欢上她,这很难,但不管和她结婚是不是他的一时冲动,既然婚已经结了,他不会再有其他想法,如果没有意外,时听会是他今生唯一的妻子。
第26章 抱手里
  翌日一大早时听就醒了, 她很少有睡懒觉的习惯,但大周末的还要早起,对她而言算是头一遭。
  想到昨天晚上顾凌泽和她说要带她出门逛的事儿,她连刷牙洗脸都在傻笑, 嘴角上翘的弧度比平日心情大好的时候还要明显, 当然她浑然不觉。
  匆匆洗漱完, 她去衣帽间挑衣服, 只是挑来挑去也不知道自己要穿哪件,她有选择困难症,越是对她而言特殊的场合越是拿不定主意,最后挑挑拣拣三十来分钟, 也才刚刚决定了要穿的一件上衣而已,下半身肯定是要穿裙子的, 一来这可以看做是一场约会, 二来也是因为她已许久没有穿过裙子,上一次约莫是十天以前了,再不穿, 夏天就要过去了,她得抓紧机会。
  换好了衣服之后, 她又开始化妆,坐在化妆镜前捣鼓了二十来分钟只才画好了眼睛,这时顾凌泽推开门走进来,手里拿一部手机, 另一手插兜里, 两条笔直的腿在黑色西裤的衬托下愈发显得修长。
  时听透过化妆镜往后悄悄看了会儿, 顾凌泽却握着手机去了衣帽间。
  又过了会儿, 顾凌泽从衣帽间里出来, 手臂上搭着一件浅灰色的西装外套,他走到化妆镜前细细凝视她一番,害得她忽然不知道怎么化妆了,上唇彩的手微微一抖。
  唇彩画了出去,她赶忙用纸巾轻轻擦拭干净,再重新上色。
  顾凌泽显然没有太多耐心,也对欣赏她的化妆技巧毫无兴趣,于是他拎起外套走到门边,侧着脑袋和她说道:“我在楼下等你。”
  她点点头,回了句:“我马上就好。”
  这一次她是真的不想再耽搁了,怕顾凌泽等得不耐烦。
  她这个人是有些讨好型人格在身上的,至于原因,她大概知道自己心结和性格是源于某件事情,而这件事情是她和父母之间的一个心照不宣的秘密,她不会主动提起,而她的爸妈更不会主动去提。
  这么些年过去,她以为自己不会再耿耿于怀,可惜她还是太高估自己了。
  临出门的时候,孟昭的电话打进来,她随手接了,电话那头嘈杂声不断,有点儿吵,她于是将手机的距离拉得远了一些。
  “怎么了昭昭?你那边好吵啊……”
  “堵车呢,我在车里听音乐当然吵了。蒋昊阳刚回国你知道吧?他这次回来还带了个人,主要是他带回来的那人吧令我挺意外的……”
  “是谁啊?他新交往的男朋友吗?”
  她的嗓音没有刻意降低,因此顾凌泽听见后朝她这边扫了一眼,她只好尴尬地笑了笑,扭过头去,用手捂住手机和孟昭继续通话。
  “当然不是了,蒋昊阳说和上一任刚分手元气大伤不想谈新的,这次回国一是来我公司就任二是疗伤,啧啧,这货情场老手了还搁这儿玩儿纯情少女那一套,疗什么情伤,通常不都是他伤别人?”
  那头的孟昭说到这里停顿了会儿,一阵稀稀疏疏的动静后,那边的音乐关停。
  “听听,你和许言笙最近联系过吗?这次和蒋昊阳一起回国的就是许言笙,一开始蒋昊阳让我去机场接机,我还以为许言笙被蒋昊阳祸害了呢,后来一想怎么可能嘛,许言笙一看就是直的。”
  “……”
  听到这个名字,时听心里边一咯噔,手心都开始冒冷汗了,半天都没有回话,直到孟昭那头传来刺耳的鸣笛声,振得她耳朵疼。
  “你有没有在听啊?许言笙最近在找房子,我本来想着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决定把临江那套大平层借给他住一段时间的,谁知他还不乐意呢,不会他联系了你爸妈去你家住了吧?”
  “啊?这我不知道,我爸妈还没和我说他回来的事情。”
  “不说了先挂了,下次聊。”
  孟大小姐率先挂了电话。
  “……”
  时听握着手机看着窗外飞速流逝的风景发起呆来,两只眼睛空洞无比,像没有灵魂的人。
  这把顾凌泽都整懵了,她平日里还算挺话多的,搬进来和他一起住之后她就像打开了话匣子,一天的说话量比她整个高中时期加起来还要多,因此她忽然的安静让他忽然有些不适应。
  他看了眼时间,还早,离漂移比赛开场还有约两个小时,慢慢开过去来得及,于是他放缓了车速,同时降低了两边车窗的高度让新鲜空气透进来,经过岔路口,他修长的手指舒展开来迅速推动转向灯,车子左拐,直走行驶了五分钟后,车子开上主干道。
  “怎么了?刚才和谁通电话?”顾凌泽拧着眉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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