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卓宁提起林培,林岁安直犯恶心。
她知道怎么说卓宁最痛,正如卓宁也最知道怎么说会伤她最深。
这世上,永远都是最了解的你的人,戳得最狠。
她和卓宁互相伤害,得过且过,做血缘定义的母女,生活在一起,林岁安却感受不到一丝一毫,心与心的,关于爱的连接。
她忍不住嘲笑自己。
真是个可悲的孩子。
“啪!”
风声伴着巴掌落下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林岁安被打得偏过头,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划过火辣辣的脸颊,令她从疯狂中清醒过来。
卓宁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颤抖的手,她迟疑上前,呼吸急促:“安安,我不是故意的……”
这是她第一次动手打她。
林岁安的发泄像把开了刃的刀,狠狠戳进她的心口。
心脏血肉模糊。
关键是,她一句都反驳不了。
因为林岁安说的一点儿也没错。
“卓宁。”
沉默良久,林岁安哑声打破死寂,她神色平静,卓宁却觉得自己和她越来越远了。
“因为爸爸的死,我一直都活在愧疚里,对你,对这个家。”
所以我忍受你所有的任性和冷漠。
“刚才这一巴掌,就当我还你了。”
卓宁,我不想欠你的,可你是我的妈妈,是爸爸最爱的人,我们之间似乎永远都还不清。
如果刚刚的那番话让你伤心了,对不起。
因为我在渴望你爱我,但你好像只是把它当成了我在叛逆。
林岁安平静地转过身,快步走出小巷,独留满眼痛苦的卓宁站在原地。
第37章 [VIP] 不是
夜灯萧条, 照着前路,如同缥缈的浓雾,头顶飞蛾小虫扑火般绕着光撞击, 奋不顾身。
林岁安漫无目的地往前走,刚好不久的身体因为方才的一通发泄,变得愈发虚弱无力,她细细喘着,冷汗从额角冒出来,顺着通向海边的捷径小路走了许久, 海浪潮水的声响越来越清晰, 湿润的海风扑到面上,林岁安深吸口气,手握了握拳,咬牙攀上小坡, 拨开繁密的树丛。
五官豁然开朗。
夜里的海边是浓郁沉静的克莱因蓝。
浪花前仆后继地拍打焦岩, 撞碎成白色的泡沫, 又随之融入大海, 远处海面上飘着的渔船散发出微弱的橘红色灯火, 海面折射金色的碎光。
林岁安扔下书包, 神情木然地走到沙滩边,靠着一块低矮的礁石坐下。
她抱着膝盖, 整个人缩成一团,企图将自己藏起来。
她记得外婆去世后, 林培将她从老家接到滨宁,第一天当晚她哭着闹着要外婆, 怎么都哄不好,卓宁也想母亲, 没忍住情绪吼了她几句,林岁安哭得更难受了,林培只好将她带出去。
林培一路背着她,给她唱歌,讲故事,林岁安逐渐平静下来,她紧紧搂住父亲的脖子,双眼通红,眼泪鼻涕糊了满脸,看着就可怜。
那会她对林培和卓宁一点也不亲近,原本一年都见不到几次,除了知道他们是自己的爸爸妈妈外,也没什么感情,被卓宁吼过后她更不敢放肆了,但幸好有林培在,让当时失去至亲,内心悲痛,局促浮不安的林岁安感受到了父亲的爱护。
林培会在她想外公外婆时领着她来到海边,背着卓宁给她买好吃的,让她面对大海喊出自己的思念和悲伤。
夜晚滨宁的大海有种包容万物的安宁,它无悲无喜,将心事说给它听,不用担心被背叛,被忽视。
男人对着大海,语气坚定地承诺:“安安,别怕,爸爸以后会代替外婆一直陪着你的。”
他食言了。
“爸爸,妈妈是不是不喜欢我?”林岁安捧着面包,小心翼翼地看着林培。
她记得当时林培听到这句话时表情一怔,随后将她揽进怀里,轻声道:“她很爱你,只是她还没有学会怎么去爱你。”
“安安是懂事的孩子对不对?”
林岁安点头:“对!”
林培眉眼温柔,温暖的大掌包裹住她柔软的小手,细心地帮她擦去嘴角的面包屑:“那我们给妈妈一点时间和耐心好不好,妈妈会越做越好的。”
“好!”
……
回忆随着海浪拍碎消散,记忆里男人的身影已然模糊不清,林岁安盯着不远处的渔船灯火,眼泪不停滚落,她死死咬住下唇,细弱的哽咽声被海风卷走。
爸爸,你骗人。
难道是她还不够懂事么,可为什么别人家的孩子都可以和自己的妈妈撒娇卖乖,别人的妈妈会在校门口接他们回家,别人的妈妈会温柔地抱着他们……
为什么一直告诉自己要听话懂事的她,什么都没有。
爸爸,妈妈根本就不爱我。
不管我懂不懂事。
这世上,她更爱她自己。
爱自己无可厚非,可对林岁安来说,好残忍。
此时的女生,从欺骗了自己十几年的美好谎言里清醒,终于屈服在了自己不被爱的事实前。
林岁安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面朝大海,忍不住放声痛哭,她捂住心口,那里面好难受,心脏像被人揪住了,毫不客气地揉捏撕扯。
她的哭声哀恸又悲切,浪花拍打而过,轰隆的闷响掩盖她的脆弱。
“林岁安。”
在她沉浸在无边的悲伤时,一道温厚沙哑的呼唤在身后响起。
林岁安恍惚转身,看到了一片幽暗的蓝色中,皱眉望着她的明昼。
她面色一怔,兀地止住了哭泣,还以为面前突然出现的人是她想象出来的幻觉。
林岁安站在那,肩背瑟缩,身后是坚硬的焦岩,她退无可退,只能无措地望着他,长睫轻颤,泪水无声滑落,眼神如同被丢弃的流浪的动物,躲闪逃避。
眼见少年越来越近,身影也越来越清晰,林岁安倏地心头崩溃,她捂住脸蹲下身子,哑声哀求道:“别过来,求你不要过来……”
她不想让明昼看到她这幅样子。
脆弱悲哀到了极点,像个疯子,因为终于发现无人爱自己,而疯掉的可怜人。
明昼心口一窒,漆黑的眼眸泛起动容的波澜,脚步却不曾迟疑片刻。
他蹲在她身前,看着她将脸垂到了最低,整个人像缩在壳里的蜗牛,不敢抬头,压抑呜咽着,呼吸微弱,瘦小的身体像是盛满了过载的悲伤。
沉重得她仿佛下一秒就会被压垮。
明昼盯着她,一句话都没有说。
深蓝色的空间里,只有大海的呜咽,以及林岁安无助的泣诉。
不知安静了多久,久到林岁安以为他其实已经走了,她犹疑着抬头,目光却落入到一个深邃的眼眸里,她呼吸一滞,一瞬间忘记了抽噎。
下一刻,有双坚实的手臂揽过她的腰往前带,她双腿蹲得发麻,不由顺着力道跌落进他的怀里。
“!”
明昼顺势躺倒在沙滩上,女生倒在他胸前,脸贴在他的颈侧,腰被他抱得很紧,掌心扣住她的后脑勺,更紧地贴向自己,两人密不可分,不仅是身体,还有隔着彼此胸腔的两个心。
跳动频率共振,呼吸交缠,连带着温度也慢慢统一。
林岁安双目微瞠,手指揪着他胸前的布料,她长睫颤抖,眼前是明昼凸起的喉骨。
额头蹭着他的下颌,他的脸好烫。
两人默默抱着,林岁安震荡的心绪逐渐平息,她慢慢抚平手指,松开布料,悄悄下移环住少年的窄腰,脸轻轻转动,蹭进他的颈窝。
整个人缩进他的怀抱里,无比依恋亲昵。
感受到她小心翼翼的动静,明昼侧过脸低下头,去寻她的眼,手指揉捏林岁安的后颈,使了点力气,迫使她抬头。
二人的视线就这么缠在了一起。
林岁安面色寡淡苍白,眼睛红肿,还在轻微抽泣,可怜得令人心疼。
他就这么看着她,眼神认真,他滚了滚喉结,嗓音沉哑道:“还想哭么?”
他没有问她为什么哭,只是问她还想不想哭。
还想哭得话,我就继续陪你。
林岁安低下眼,深吸口气,满是柑橘的清冽味道:“好多了。”
“那我可以吻你吗?”
她尾字刚落,明昼便脱口而出。
林岁安心头一顿,抬眼看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唔!”
只见面前的人突然扣住她的后脑,侧脸缠吻过来。
话音被迫吞了下去,
唇瓣相贴的刹那,林岁安脖子后缩,抬手推拒他,可自己浑身虚弱,这点力气在他面前根本不够看。
她瞪大了眼,瞧着近在咫尺的少年,他半垂着黑睫,毫不顾忌地和她对视,眼眸幽深晦暗,满是侵略性。
他根本不会接吻,一切凭着本能,感受女生柔软湿热的唇瓣,啃咬舔吸的力度急促又沉重,带着点凶意,手臂也箍得她更紧。
耳边是鼓噪的海浪声响,电流般的触感从唇上蔓延至全身,鼻尖相蹭,唇瓣被强势地碾压勾咬,不疼,又痒又急躁,她四肢发麻,只能仰头承受,毫无招架之力。
林岁安的呼吸,视线,感官,以及心跳全都被明昼侵占,头脑混沌不堪,什么悲伤和痛苦都记不住了。
怀里的人逐渐丧失了反抗,明昼放轻了动作,舌头并不进入,只怜惜地含吮□□女生的唇,温柔的鼻息拂过脸颊。
温度上升的空气中想起暧昧羞人的接吻声响。
林岁安呼吸沉重错乱,攥紧少年的领口,身体发热,像漂浮在惊涛上的孤舟,辨不清方向,只能被他推着走。
不知过了多久,她已经忘了时间的存在,只能沉浸在这种奇怪的体验里,腰软了,腿也软了,全身的重量压在明昼身上,他的手很老实,紧紧圈着她的腰,妄想能多亲一会,不敢乱动惊扰到迷糊的她,只在唇上发狠。
少年应该刚吃了糖,嘴里满是甜腻的青苹果味,舌尖还带着未退的甜,林岁安不自觉启唇,那甜便落了口腔,她无意识地抿了抿唇,明昼却当成了回应。
心尖一颤,胸腔溢满了酥麻的心动,他眸色加深,吻得愈发凶狠,跟他这个人一样,强势又疯狂。
林岁安紧闭牙关,呜咽几声,又开始推他,睁开眼发现他一直就没闭眼,羞得手指发抖。
明昼见亲不下去了,头往后撤,放过了她。
林岁安额头抵着他的下巴,急促喘息着,像条缺氧多时的金鱼,濒死一般呼吸新鲜的空气。
明昼低眼盯着她发烫血红的耳垂,意动地揉了揉。
林岁安心跳一顿,手指兀地蜷缩,她狠狠拧了他一把,推开他就要起身跑开。
明昼也不拦她,她腿刚支起来,又软得跌了下去,明昼坐起身接住她,扶住她的腰,将人掉了个,轻而易举地将人圈在胸前。
林岁安侧身坐在他腿间,手臂被他控住,她挣脱不开,抬头恶狠狠瞪向他,张牙舞爪道:“你混蛋!”
嗓音又软又哑,跟小猫似的。
“嗯……”
明昼心跳得极快,听她骂他,心里更开心了。
他微微轻喘,扯了扯嘴角,眼耷拉着,下巴搁在她发顶,抓过她的手贴上自己的脸,气息不稳道:“这是我初吻。”
“……”手心触到滚烫的温度,林岁安一顿,脸色酡红,气极,“谁不是啊!”
明昼闻言轻笑出声,喉间震颤,他把着她的手,凑在鼻前蹭了蹭,仿佛一头祈求主人疼爱的小狗,他黏声低语:“真的,你刚回应我那一下,我感觉自己要死了。”
听到这话,林岁安羞得眼圈泛红,抬颌一口咬住他的喉结,叼着表层皮肉狠狠捻磨。
放屁!谁回应你了!
明昼闷哼一声,任她咬,怕她咬得不舒服还贴心地低了低头,抬手护住她的颈侧,直到林岁安尝到血腥气才松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