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补种成功之后，其他州府也纷纷效仿。
另一边，傅轻舟也将拦截信件的人顺藤摸瓜一锅端了。
除了应天府的河道提督卢叙，还有江宁、上元、高淳、溧阳四州知府，以及承宣布政使司和提刑按察使司的不少官员。从京城到江南，大大小小涉案人员加起来竟有近百人。
有些负隅顽抗的被傅轻舟就地正法，有些有意招供的被杀人灭口，种种情况都证明此案尚未结束，还有很多没有查清楚的地方。
就看上面让不让他继续查下去了。
八月初一，洛云川一行人便准备启程回京复命。
临行前一晚，裴湛特地去找了沈云舒一趟。有很多话，他想要问清楚。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裴湛开口问道。
沈云舒摇摇头：“没什么打算，就想着我们一家人能好好在一起，平平安安的，最好什么事都不要发生。”
裴湛沉默了一会，又继续问道：“你现在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了，就不想回京城吗？”
沈云舒笑了笑：“这事光我想有什么用？要是我外祖父不愿让我们一家回京，我想了也是白想。”
“京城，就没有什么能让你留恋的吗？”
“有啊！京城有外祖父、有小舅舅、有洛姐姐......”沈云舒顿了顿，看向裴湛，“还有你。”
沈云舒其实隐约能猜到裴湛想要的答案。
只是她现在，连自己的未来在哪都不知道，又如何能够和裴湛说个明白。
或许这回，沈佑之能凭此事升官回京；又或许傅昀铁了心要他们家避开京城的风风雨雨，又将沈佑之给调到别的地方去。
反正再往上还有什么巡抚和通政使了，那不也是地方官吗？
见裴湛神色低落，沈云舒宽慰道：“放心好了，我已经写了信给我外祖父，也让我小舅舅去劝他了，说不定他会回心转意呢？再说了，我爹这回怎么也算得上是立功了吧，这些事太子殿下都是知道的。也许陛下知道以后，决定嘉奖我爹，那不也有机会去京城吗？我外祖父总不会连圣旨都不放在眼里吧。”
听了这些话，裴湛勉强扯出了一个笑容，心中却是有些苦涩。
本来还有很多话想说的，如今却都说不出口了。
其实他完全可以现在求娶沈云舒，沈云舒方才那句话，分明心里是有他的。况且两家相识已久又知根知底，自己也有功名在身，想来沈佑之夫妇也没有什么理由会拒绝。
可沈云舒自幼就陪着他们夫妇四处为官，一但出嫁，必然会和自己的父母远隔千里，时间一长定是难免失落。
沈云舒是个极其恋家的人。京城再好，也不如她在父母身边好。
如果现在就让沈云舒嫁到京城，她必然是不会同意的。
以前他总觉得来日方长，可现在他只觉得每一日都很漫长。
他不喜欢这种看不到终点的感觉。这一回，他无论如何都要让沈云舒一家人到京城去。
要么说动傅昀，要么......说动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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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过渡章。最近忙着写论文，可能没办法保证日更了，只能说尽量哈，反正有的话都是八九点更新。
第29章 沈大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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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就到了九月下旬。京城已经开始感受到丝丝凉意了。
自江南水患一案后，朝廷大换血，一大批涉案官员相继落马，多位朝廷重臣被满门抄斩。虽然种种线索都指向内阁大学士秦抚阳，但毕竟没有实质性证据，也没法给他定罪。
大抵梁帝也是念在他年事已高，又有过不少功绩，便没有将他抬到明面上处置，只是说体谅他年事已高，不宜过度操劳，让他回乡养老，实则却是将他永久囚禁在了府上。
傅轻舟凭此案一跃成为锦衣卫指挥使，升官之快，让朝中百官望尘莫及。虽私下议论纷纷，可明面上却无人不服。
而裴湛也因此案调任都察院，任右佥都御史，官居四品。
说起来，裴湛到现在都跟做梦一样，他都不明白自己这几个月是怎么过的。
本来在翰林院待得好好的，结果先是降级去了詹事府当主簿，然后又一路升迁到都察院当御史。
詹事府那回他还能理解，毕竟要随太子出行，就得有个合适的身份。本以为回来后就要在詹事府安顿下来了，结果一道圣旨下来，就把他调到了都察院。
还是连升三级。
要不是他问过太子，确认过这并不是太子的意思，他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上面有人了。同是今科进士，曹景彦尚在翰林院辛辛苦苦刷履历，他就已经是正四品御史了。
裴湛细细分析过，此行随太子下江南，他并没有立什么大功。治水的法子是陈侍郎想的，募捐的法子是曹俞提出的，安顿灾民的活主要也是沈佑之在干，他顶多就是四处打下手，跟着他们学□□不会是自己态度积极干活勤快，所以才对他破格晋升的吧？
一开始裴湛还挺高兴，觉得是自己被赏识了，可后来却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都察院的御史，有监察、弹劾百官之权，还能参与刑部和大理寺案件的审讯，说起来权利还是很大的。而他入仕不到一年就升到这个位置，难免会遭人妒恨。
这哪是被赏识，分明是被人摆了一道！
天上不会掉馅饼，他也不会平白无故地升官。搞不好这是上面哪几路神仙在打架，先把他提拔上来，日后有需要的时候再把他当枪使。可这都快过去一个月了，也不见有人来招揽、笼络他，他也不知自己是谁的人。
一想到这，裴湛只觉得这都察院的日子一点也不好过，每天都要提心吊胆如履薄冰。还不如回翰林院去给内阁大学士们打下手，去文华殿给皇子们讲课。
最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这件事里做出巨大贡献的沈佑之，居然只得到了口头嘉奖，没有升官，也没有赏钱赏地。
听说梁帝的意思，是觉得江南刚遭大劫，局势不稳，此时再派人去还要花时间熟悉情况，不如让他留在那恢复农业和经济，代理政务，等京城的朝局稳固之后再派人去与他交接。
裴湛曾和太子问过沈佑之的事情，太子只说，要看沈佑之年底回京述职的情况。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能升官的。至于能不能成为京官，就不好说了。梁帝最是赏罚分明，此番重赏多位有功之臣，却没有赏沈佑之，那必然是另有打算。
圣意难测，他们这些做臣子的，又如何能猜得透？
“听说今早，圣上下旨为沈将军和舞阳侯千金赐婚了。”
“沈将军三年守孝期已过，陛下自然是要给他指婚的。毕竟是亲外甥，能不操心吗？”
“说起来，陛下对沈将军是真的好。这萧家可是名门望族，萧家小姐素有才名，舞阳侯又曾是太子太保，虽已致仕，但在朝中还是颇有名望的。”
……
这几日，都察院内议论最多的，便是这定北侯沈怀瑾了。
三年前，老侯爷沈默之率兵出征时旧疾复发，战死沙场。沈怀瑾临危不惧，接过兵符统率三军，大破北燕铁骑。袭爵后，更是承袭其父遗志，驻守北境，屡退敌军。
两月前，他再次击退外敌后，千里奇袭，不仅收回前朝被夺的一座城池，还逼得北燕签下合约，停战二十年，开放边境贸易，还送了一位公主来和亲。
此盖世之功，北境人人称颂。
可裴湛却觉得，这位沈大将军风头太盛，只怕不是什么好事。昨日刚回京，今早赐婚的圣旨就下来了，随之而来的，还有让他去西山大营练兵的调令。
美其名曰让他在京城好好休息陪妻子，实则是要将他留在京城，放到自己眼皮子底下看着。
这位沈大将军心里想必也是明白的，否则怎会就这样欣然接下了这两道旨意。
刘御史见裴湛听得认真，便也拉他一起讨论。
“说起来，这沈大将军的主婚人，还是裴大人的老熟人。”
“嗯？老熟人？”裴湛莫名被提及，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刘御史说的是谁。
听闻沈怀瑾的婚事交由礼部操办，因为家中没有长辈，所以一应事宜都要皇后亲自过目。主婚人，还真没听说是谁。
他的老熟人？他有什么老熟人能有资格给沈怀瑾主婚？
“下官实在不知，还请刘大人指教。”
此事没有半点消息传出，可刘御史这么说，必然是他知道什么内部情报。
那刘御史神秘兮兮地凑过来，低声说道：“是扬州知府沈佑之。”
“沈……沈大人？”
裴湛立时坐直了身子。
主婚人一般都是家中长辈，沈怀瑾是三代单传的独苗，如今家中就剩他一人。至于母族晋阳长公主那边，要非说和他比较亲近的长辈，也就只有梁帝和皇后了，怎么会是沈佑之呢？
等等，沈默之和沈佑之，沈怀瑾和沈怀渊.....
“该不会，沈大人和沈老侯爷是兄弟吧？”
裴湛虽这么问，可心中却已经有答案了。
沈云舒曾说过，她爹少时被送到京城远房伯父家念书，这才遇见了她伯母的好姐妹，也就是她母亲傅婉柔。
若她说的这个远房伯父是沈默之，那她伯母便是晋阳长公主，这样一来，沈佑之能遇见彼时就是权臣之女的傅婉柔，也没什么奇怪的了。
刘御史见他转过弯来了，满意地点点头，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
裴湛见他今日颇有兴致，便继续问道：“此事我都从未听沈大人提起过，不承想刘大人倒是知道得挺多。”
刘御史颇有些小骄傲：“我与沈佑之乃是同一年的进士，打过不少交道。沈佑之此人行事颇为低调，以前就不曾张扬过他与定北侯，哦不，是和沈老侯爷的关系。后来娶了傅太师之女后，更是被外放出京，无人在意。”
“大抵是因为出身商贾吧，与沈老侯爷也只是远房堂兄弟，这京城中遍地的勋戚权贵，几乎没什么人将他放在眼里。偶尔受召回京述职，也不懂得四处打点，自然没人注意他。”
“不过我倒是挺喜欢他这性子的，踏踏实实为老百姓做事，不贪功冒进，不管到哪都能随遇而安。所以每回听闻他入京，我都会找他小酌几杯。”
说这些话时，刘御史表情十分舒缓坦然，裴湛看得出，他是真欣赏沈佑之。
裴湛附和道：“下官也觉得，沈大人是个两袖清风的好官。先前在扬州时，他便不喜铺张，家中仆从不过三四人，后来升任知府才扩建了府邸，多招了几个奴仆打理院子。”
刘御史一听，更来劲了，又继续道：“你别看沈佑之这人平时低调朴素，他家中可是有钱得很。通州沈氏，想必裴大人是知道的吧？”
“难道是那个，绸布茶粮遍及天下的通州沈氏？”裴湛猛地深吸一口气。
沈云舒只说过祖父一脉是行商的，可从未说过是通州的那个沈家。
当今天下，受正式册封为皇商的只有四家，通州沈氏便是其中之一。可笑杨家还以为借沈佑之搭上姑苏织造局便是天大的好运了，殊不知沈佑之背后的通州沈氏，可抵十个姑苏制造局。
如今细细回想沈云舒说的那些话，仿佛每一句都是实话，可却又不完全是实话。
母亲出身的大户人家是当朝首辅的那个傅家；当兵的大舅舅是东海水军都督傅轻寒；做“捕快”的小舅舅是锦衣卫指挥使傅轻舟；经商的祖父是通州的皇商沈氏；还有一个从未提起过的堂兄是定北侯沈怀瑾。
沈云舒那主动退婚的未婚夫，若知道她有这般显赫的身世，只怕要上赶着和她成亲吧。
刘御史嗤笑道：“京城这帮权贵，表面上个个都看不起行商的，实则背地里都在偷偷做买卖。在都察院这些年，都不知见过多少这样的人了。”
“刘大人慎言。”裴湛低声提醒。
这位刘御史其实挺好的，就是耿直得有些格格不入。既然这刘御史愿意同他说这么多，那他也得帮衬一下他。
好歹别让他乱说话得罪人。
裴湛问他：“照刘大人的意思，陛下同意沈大人来做沈大将军的主婚人了？”
刘御史回道：“那是自然。听闻陛下已经差人送出六百里加急文书，召沈佑之速速回京。毕竟还得由他出面，代沈大将军到舞阳侯府下聘，三书六礼，一样也不能少。”
裴湛此刻已经不关心什么沈将军了，他只想着，沈佑之此番回京，会不会带上沈云舒。
扬州城内，一片祥和平静。
沈佑之七日前便启程回京述职了。临行前，沈佑之将一切政务都安排妥帖了才离开。若是顺利，或许还能赶在除夕前回来和她们母女吃个团圆饭。
这些日子，扬州城内从各地过来的流民都回到了他们的家乡。虽是百废待兴，但好在都已经步入正轨，只要一步一步慢慢来，总会恢复往日的胜景。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
堂屋内，沈云舒正带着沈怀渊在那背《三字经》。
沈怀渊才三岁，便能够背出《三字经》和《千字文》，人人赞他天赋异禀，日后必成大器。
一开始沈云舒还觉得，小孩子嘛，就该活得开心些，多出去玩，释放天性，天天看书岂不闷死了？
后来她发现了，沈怀渊的天性，好像就是沉稳好学，倒是有几分像裴湛。别人家小孩刚出生时都是整日又哭又闹，可他不同，安安静静的，随便给他个什么东西，他都能把玩一天。
不过她听说裴湛小时候也是调皮爱玩的性子，是后来咽不下那口气，决定好好读书之后才变得沉稳的。
哎，也不知沈怀渊这性子是好是坏。
“阿姐，有鸽子。”
沈怀渊指着落在院中的一只鸽子，开口说道。
沈云舒抬眼看过去，一眼就认出那是一只信鸽。
傅轻舟离开前，曾留下两只信鸽，说是如果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可以用它们联络京城。不过沈佑之出发前，带走了一只，好像就是飞回来的这只。
难道是她爹出什么事了？
她正要上前去看一看，就见傅婉柔已经率先走过去，取下了信鸽腿上绑的字条。
傅婉柔看完字条后，转过身来吩咐道：“云舒，去收拾一下行李。”
“收行李？去哪？”
“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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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小青梅的马甲已经全都掉完了，震惊裴湛一个月！下一章就能在京城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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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定北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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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沈云舒也是前阵子才知道，自己还有个当大将军的远房堂兄。
不仅是北境赫赫有名的“战神”，更是二十岁就袭爵的一品军侯，还是当今圣上的亲外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