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两个人好不容易打破世俗的眼光走到一起，你真的要把这个孩子插在他们中间吗？周朔，你真是老糊涂啊！”
不可否认，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在敲打着周朔的心口。
他也在留与不留间反复挣扎着。
见他犹豫，林雪落下最后一句话。
“周朔，我今天就把话给你落在这，如果你一定要留下这个孩子来膈应我儿子，那我们就离婚。”她半点也不犹豫，“从此，我管我儿子，你管你这个所谓的孙子，以后，我们就不会再有任何的关系了。”
听到这话，周朔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碎掉了，他睁着一双通红的眸问：
“阿雪，你在说什么糊涂话？”
林雪气的脸都红了。
“是你在做什么糊涂事？”
她双拳紧握，一字一句的提醒他，“当初，得知阿沥的死并不是意外时，我们俩一起到国外去寻找线索，一寻就是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寻到了，知道真相了。”
“你不站在你阿沥的立场，去思考问题就算了，你不心疼他也就算了，可你现在居然还想恶心他！”
她现在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仇人，叫周朔心中很不好受，他动唇解释。
“阿雪，不是这样的，我没有不心疼阿沥，我只是觉得他身边有足够多的人了，而小衍，他就只有一个我，如果连我也不要他了，我怕他在成长的路上会……”
然而，不等他说完，林雪直接不耐烦的打断，“够了，这些话我已经不想听了。”
“你不心疼儿子，我心疼！现在家里发生这么大的事，阿沥和阿婺接连昏迷不醒，你这个做父亲的，真是半点责任也不负！”
周朔连忙说，“我得知消息后，是准备去的，你看我，都已经换好衣服了。”
林雪冷淡的扫了他一眼，随后看着摇篮里一脸懵懂的小衍，呵笑，“带着他去吗？”
见周朔怔住，她继续说，“你要带着他去恶心我儿子吗？”
“周朔，你可真让人寒心！”
说完这话，她直接扬长而去。
夫妻三十多年，林雪第一次觉得他固执，她第一次发现自己看不透他。
她这一生从未做过坏事，可她两个儿子却是多灾多难，这种疼不是迅猛的，而是悄无声息的嵌进你的骨头，时不时就揪一下。
出了公寓，她痛痛快快哭了一顿。
哭完后，她回到了疗养院，同保姆们一起熬粥做菜，细致温柔的给小野泡奶喝。
她的儿子她会保护好。
曾经周朔在她这里是靠山，是避难的港湾，但现在，她看开了。
这件事她这辈子都不可能会让步。
她的阿沥受到了太多不公对待，她这个做妈的，会维护住他的尊严，会保护好他。
期间，她抱着小野，给他喂奶喝时，他像是看懂了她脸上的愁容，奶呼呼的亲了她一口，“奶……哦不……裤啊……咿呀奶奶”
小孩总是能治愈人心的。
林雪很高兴，脸上的笑灿烂了不少。
“我们家小野真是随妈妈，你啊，和你妈妈一样的甜，甜甜哒让人喜欢。”
她抬手戳了戳他的小脸，“刚才是不是喊奶奶了呀？小野乖乖，再喊一句来听听。”
小野咯咯咯的笑，“鸭鸭……奶奶哦……”
周朔抱着小衍站在外面的窗子口，看到这样一幕，眼泪没有预兆的流下来。
小衍懵懵懂懂看着林雪亲热的对待小野，彼时的他不会知道，这样的一幕，他羡慕了一辈子。
然而，一辈子他也就只能羡慕，因为他从未得到过，也不会得到。
一天后，周婺醒来。
他醒来看到的第一个人是沈书梨，她一脸的病态，一双杏眸直勾勾的盯着他。
看到她，他立马从床上爬起来。
压根不顾嗓子的沙哑，“梨梨！”
闻言，沈书梨冲他眨了眨眼睛，她两只手都在打针，她并不敢动作。
看到她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的模样，周婺很快就湿了眼眶，他光脚下地，随即单膝跪在地上，指腹轻轻的触了她的脸。
他稍稍回忆了下之前发生的事。
他看到她浑身抽搐在抢救，他承受不住打击吐血了，然后好像失去知觉晕倒了。
想到这，他轻轻的抿了抿唇，“我……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她继续眨了眨眼，的确是把她吓坏了。
以至于这两天一夜，她就没闭过眼睛，全程盯着他的脸看。
然后越看，她就觉得他越难看。
他瘦的都快要脱相了。
没多久，林雪就端着清淡的饭菜进来，看到周婺醒来，她眼睛一亮。
“老孟说你今天肯定会醒的，果然没骗我！”
听到她的话，周婺回头，没看到小野的身影，开始有些担心了，“妈，小野呢？”
林雪把饭菜放到小桌子上。
柔声说，“泱泱和小曼带着他呢，这两天啊，他很乖很乖，不用你操心。”
听到这话，周婺放心了不少。
眼看着林雪把粥推到自己眼前来了，他不自觉的皱了皱眉，习惯性的摇头。
只是刚摇头，手上就多了点痒痒触感。
他心一动，立马低头，然后就看到沈书梨的目光放到林雪的手上。
他喉结滚了滚，“你想让我吃饭？”
闻言，沈书梨轻轻的眨了眨眼。
ps：所有的一切都是上天注定好的。
第302章 梨梨，很疼对不对
在她的眼神下，他就算是反感吃东西，还是接过了林雪手中的粥，“谢谢妈。”
见他愿意吃东西，林雪很高兴，“傻孩子，这有什么谢不谢的，你啊，是得好好吃些东西，赶紧把身体给养回来。”
“这样啊，你才有使不完的力气抱梨梨，抱小野，你们这个家啊，才能有你在前头顶着。”
听到这话，周婺喝粥的动作微僵。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他妈好像有点不对劲。
也是在这期间，沈书梨悄无声息的睡着了。
林雪看到后，指着饭菜让周婺记得吃完，然后轻手轻脚的出去了。
待到她出去后，周婺抬手轻轻的摸了下沈书梨的脸，饭碗放到一侧，轻声低喃。
“梨梨，你放心，我会好好吃饭的。”
一个小时后，周婺去见了叶小曼。
他开门见山，“梨梨现在的状态，适合恢复痛觉吗？”
叶小曼解下手中的一次性手套，直接推了一份整理好的文件给他。
“这里是这两天，我和孟医生整理出来的，梨梨现在的各项指标都在往下降，她现在这个情况，感觉不到痛，并不是一件好事。”
周婺掀开文件，随意的翻动了几页看。
他看了，却看不懂。
拧了拧眉后，直接问：“所以你们是建议她现在恢复痛觉数据？”
闻言，叶小曼轻轻的点头，只是脸色有些难看，“的确，现在帮梨梨恢复痛觉数据，是最好的选择，但也有一个弊端。”
“什么？”
“梨梨一旦恢复了痛觉的数据，那要承受的痛苦是常人不能忍受的。”叶小曼沉默了几秒后，继续道：“她不仅要感受身体的痛苦，更要经受心理的折磨，她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伤，我们暂且不说，单就她身体里那奇怪的毒，就足够她难以煎熬的。”
听到这话，周婺猛的抬头，“她身体里的毒素还没清完？我的血难道不可以吗？”
叶小曼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在你昏迷的这段时间里，我们把给梨梨抽的血送去检验的结果出来了，在她的身体里有残余的量。”
“这些量会致使她出现一些莫名的幻觉，会让她很焦虑，以及她对血很敏感。”
简单的话叫周婺脑中有了画面感。
从科学院出来后，周婺脚步都是悬浮的，就在他下楼快要踏空时，蒋东及时扶住了他，他一脸惊慌提醒，“老板，你慢点。”
手臂被他拉住，周婺有些茫然的眨眼，整张脸惨白得不像话。
“蒋东，我该怎么办？”
这样无助的周婺，是蒋东第一回 见。
他张了张嘴，刚要安慰，周婺就一脸正色的站了起来，目光坚定的下楼梯。
“我不能这样颓败，我不能倒下，这是梨梨最难熬的一段日子，我得振作点。”
看着他修长瘦削的背影，蒋东这样一个大男人，都没忍住红了眼眶。
真要往通俗来说，只有一个字能形容。
惨。
当晚，沈书梨要被推送进舱舰里时，周婺牵住她的手安慰，“梨梨，没事的。”
“进去一下就出来了。”
沈书梨冲他眨了眨眼，甚至笑了下。
她当然知道只需要一下就好了。
只是，他眼睛红成这个样子，快要哭出来似的，明明就是他更加害怕才对。
待到沈书梨进去后，孟医生出现在他身旁，“阿婺啊，你要有个心理准备，梨梨身上这毒啊，没有绝对的解药。”
听到这话，周婺猛的转头。
“什么叫做没有绝对的解药？”
看着他情绪这般激动，孟医生心中也很不好受，他解释道：“我们团队开了会，梨梨现在这个情况就只能硬抗，抗过去就好了，你的血只能暂时缓解她的疼痛和焦躁。”
“那要是抗不过去呢？”
孟医生抿唇，没再继续说话。
抗不过那自然只剩下死这条路。
半个小时后，沈书梨被推出来。
她一张小脸苍白，额上布满了细汗，周婺见着，立马迎上去。
叶小曼看他着急，连忙解释，“梨梨现在恢复痛觉了，她能感受到全身的疼，现在会这样，很正常。”
周婺抬手帮她擦掉汗，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不正常。”
她不该经受这种折磨的！
夜半时分，沈书梨在睡梦中皱眉。
周婺坐在一旁，抬指轻轻的帮她抚平黛眉，轻声低喃，“梨梨，等你好了，我给你化妆，给你化最独特的妆。”
“等你好了，我们就带小野去旅游。”
说到这里，他轻轻的笑了下。
“你是不知道，小野有多想来看你，但他想也没用，因为我知道你肯定不想让他看到这样虚弱的你。”
只是说着说着，他的眼泪悄无声息的就砸了下来，砸到沈书梨脸上的那瞬，她像是有所知觉似的，猛的从梦中惊醒。
睁眼，看到他在哭，她尝试着伸出手去帮他擦眼泪，可肩胛处的疼叫她皱眉。
知道她的意图后，周婺主动握住她的手，声音染上一层焦急，“你别动！”
他帮她擦汗，“梨梨，很疼对不对？”
她没说话，身上的疼痛叫她眉头始终紧锁着，她的脑袋疼，胸口也疼。
全身上下都疼。
在这期间，他听到周婺的恳求。
“梨梨，我们一起熬下去好不好，我们大家都陪在你身边，你不许退缩，不许产生不好的想法，咱妈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咱爸也白了头，我和小野也会乖乖的，我们都会听话，我们会好好睡觉的，会好好吃饭的，所以，你千万不要产生不好的想法。”
听到这话，沈书梨艰难的睁眼，她眼底浮着一层细碎的泪花。
她其实想说，没有的，她从始至终都没想过要伤害自己。
她在医院做出那样自残的行为，只是不想伤害别人，她站在窗户口想跳下去，只是她的动作不受自己的控制。
也是在这个凌晨，那位大师再次被周婺给寻了回来，当他看到沈书梨一身的伤时，语调慈悲的说，“阿弥陀佛。”
经过这几次发生的事，周婺对他很尊重，“大师，求你帮我老婆看看。”
大师在来来的路上，已经从徐诚的口中得知了所有事。
在他开始做法前，他只说了一句话，“我只能帮她消除惊恐，驱散晦气，至于她之后会不会说话，得看她自己造化。”
第303章 梨梨，你终于舍得开口了
一周后。
沈书梨还是没主动说过话。
她每天就躺在病床上看着天花板，有人来看她，她也会冲着对方轻轻的笑一下，但每到晚上，她整个人的情绪就会莫名崩溃。
严重些，会不由自主的去撞床头柜。
自此，周婺半步不离她。
也是在一周后的这个晚上，周婺把小野给抱进了病房，小野在看到沈书梨的这瞬，一双小手就跟鸭子的翅膀似的，一直扑着。
大眼睛红肿得很，小嘴也一直喊着。
“麻麻~妈啊，鸭鸭唔呀~”
听到声音，本来一直盯着天花板看的沈书梨突然怔了下，下一秒，她缓缓的偏头。
母子俩对视上的这瞬，她眼睛红了。
见她有想起来的冲动，周婺连忙加快步子，三两步就把小野抱到她身旁。
看到沈书梨眼泪砸下来的这瞬，他跟着也不自觉的红了眼眶。
男人的声音在这会儿有些颤抖。
“梨梨，我就和你说了吧，我们家小野很聪明的，真的都会喊妈妈了。”
闻言，沈书梨低低的哭出声来。
听到她这哭声，小野直接挣扎着爬了起来，抬着他的小胖手去帮她擦眼泪。
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眨着，模样可爱软糯，萌得很不像话，“麻麻~”
一声“妈妈”快要把沈书梨的心萌化了。
当即，她主动伸出一只手让他握住。
而周婺愣在原地许久回不过神来，这大概是这一个礼拜来，沈书梨第一次哭出声来，这会儿的她，不再像那种易碎娃娃。
见她哭，小野小大人似的伸出爪子去帮她擦眼泪，在这整个过程里，乖得不像话。
“噗啊妈妈，不哦……鸭鸭不啊……”
沈书梨动了动唇，“好。”
当这个字从她口中说出后，周婺脸上的表情就像是静止了似的。
许久许久，他都没再说出一句话。
还是小野来扒拉他，他这才回过神来。
“粑粑，麻麻哦啊姨……”
被他小手这么一拉，周婺喉结滚了滚，下一秒，抬起手帮她把小野拽到额前的发丝拨弄到耳后，他语气略有几分喜出望外。
“梨梨，你终于舍得开口了。”
看到他快要哭了，小野开始急了。
两只小手忙得不得了，既要帮妈妈擦眼泪，又要帮爸爸擦，软糯的小脸都开始急了，“不呜呜啊，啊嘛，啊霸……”
但最终，周婺的眼泪还是滴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