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次的眼泪是喜极而泣。
他的梨梨终于舍得开口说话了。
这个午后，一家三口躺在一张病床上，画面格外的温馨，小野一直啊哦咦哦的叫。
周婺牵着沈书梨的手，低低的说了好多话，“梨梨，过段日子我们一家三口去旅游吧，我们找个有大海的地方。”
听到这话，沈书梨脑袋轻轻的动了动，侧着身体看他，这回，她脸上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好，还要有很多花。”
周婺黑眸熠熠，“好，我给你种。”
门外，许稚杳扶着周沥，眼角还盖着一抹湿润，“好啦，现在我们该放心了。”
“一切都在往好处发展，梨梨不再是一蹶不振，阿婺也有很好的在努力生活。”
看着屋内温馨的那一幕，周沥眉眼放松了一些，“是啊，只要梨梨在，阿婺就不会倒下，还好梨梨坚持下来了。”
两人从病房门口离开后，很快叶小曼和蒋东来了，两人脸上都挂着甜蜜的笑。
轻轻的敲门后，里面传出轻轻的一声“进”，待到他们进去后，意外的发现沈书梨眼角挂着一层浅淡的笑。
看到她笑了，叶小曼直接放开和蒋东牵着的手，迫不及待的走到床边。
她的语气里染上兴奋，“梨梨！”
听到声音，沈书梨猛的抬头，目光交接上的那瞬，她翕动红唇，“小曼。”
听到她柔柔的喊自己的名字，叶小曼几乎是跑到床边的，刚要兴奋的抱住她，就被周婺喊停，“她身上还有伤，你悠着点。”
闻言，叶小曼扫了眼沈书梨的胸口。
在眼底划过一丝心疼时，蒋东及时搬了张椅子到床边，动作亲热的把她按着坐下，坐下后，叶小曼紧紧的拉着她的手。
“梨梨，真好，你终于愿意说话了。”
沈书梨几乎要习惯性的点头回应。
但被周婺扑捉了，扑捉后，他出声，“梨梨，别点头，说话。”
随着他话出口，沈书梨愣了几秒，下一秒，在大家期许的眼神下，她慢慢动唇。
“嗯，我会说话了，我能说话了。”
见到她这般，叶小曼的眼泪三番两次往下掉，最后还是蒋东提醒，她这才记起正事，“梨梨，我和蒋东已经领证了。”
不等沈书梨出声，周婺就率先惊讶了。
“领证了？”
说话期间，他略带几分嫌弃的瞄了一眼蒋东，“叶博士，你们这也太草率了吧。”
被他这么一看，蒋东感觉极度没面子，当下就准备反驳，结果叶小曼先一步出声了，一向清冷的女人在这会儿很温柔。
看蒋东的眼神很温柔，“我们谈了十年了，前阵子又经历了那样的事，现在对于我来说，珍惜眼前才最重要。”
听到她这话，蒋东感动得眼睛都红了，“老婆，我肯定会对你好的。”
两人在自己面前撒狗粮，周婺直接摆手表示没眼看，下一秒催促着，“快说婚期，说完婚期可以滚了！”
蒋东表示自己受到了一万点暴击。
刚要吐槽下周婺，和看到他那不耐烦的眼神，他立马噤声，立马老老实实道：
“就定在下个礼拜。”
周婺立直身子，“下个礼拜？”
见他这么惊讶，蒋东简直比他还要惊讶，“老板，你怎么这么惊讶？”
闻言，周婺面上表情寡淡了不少。
“惊讶？我惊讶吗？”
蒋东实话实说，“是挺惊讶的。”
周婺：“……”
最终，蒋东还是带着叶小曼走了。
因为他发现，周婺的眼神实在是可怕。
待到他们离开后，周婺掏出手机给徐诚打了个电话过去，他言简意赅吩咐。
“蒋东下周要结婚，你直接挑套婚房给他，然后问问他计划将来孩子在哪读书，再给他准备一套高档的学区房。”
等到他挂断电话后，才发现沈书梨和小野都在直勾勾的盯着他看。
被他们这样盯着看，他略有些不适。
“你们俩这样盯着我做什么？”
第304章 梨梨，我帮你纹个身吧！
沈书梨问：“所以你刚才惊讶，是怕来不及给蒋东准备婚房吗？”
在她面前，周婺半点也不掩饰，轻轻的“嗯”了一声，随即说，“这房子早就答应要给蒋东了，但有事一直耽搁着。”
傍晚，周婺抱着小野去泡奶喝了。
沈书梨尝试着自己下床，一周多的时间过去，她身上的伤零零散散的好了大半。
这两天，她能感觉到脖颈处的痒，酥酥麻麻的，就像是要脱掉那层痂皮似的。
一路到卫生间后，她终于打量起镜子里的自己来了，镜子里的女人巴掌大的小脸格外的憔悴，双眸也微有些黯淡，就连肤色也格外的苍白，整个人很病态。
看着这样的自己，沈书梨感觉很陌生。
这样的她，还是她吗？
随之，她的视线下滑。
缓缓的扫向自己的脖颈，肩侧。
脖子上的伤口同她预想到的那般，已经开始在结痂了，而胸口和肩侧那里，却还是被雪白的绷带包扎着。
至于里面的伤口到底是何景象，她未曾看过，脑海里突然出现曲高霏那张狰狞的脸，她轻轻的咬唇，拳头紧握。
下一秒，木讷的回病房里找了一把医用的剪刀，眸中带着一抹恨把绷带剪碎。
短短两分钟后，她看清了自己胸口上的两个大字，明晃晃的在刺激着她的神经。
贱人两字，刺眼又叫人犯恶心。
这些天来，她已经在很好的掩藏自己的情绪里，奶奶和林雪来看她，她脸上始终挂着恬静的淡笑，好像什么都不能伤害到她似的，景夫人和她爸来看她，她会眼眶发红，但还是会把所有的痛楚憋回心中。
泱泱和鸢鸢故意想把她逗开心，她也会附和的跟着笑笑，好像真的开心了一样。
在周婺面前，她脸上的笑也始终保持，因为他这段日子实在是太辛苦了，她不想他再继续为自己担心，所以她仍旧伪装着。
伪装着伪装着，伪装到她都快要相信自己的伤痛已经被熨烫平了。
可现在，她看到自己白皙胸上那引人注目“贱人”两字时，她才惊觉，没有！
曲高霏带给她的那种伤害，至始至终，从未被熨平过。
不仅没有，胸口这两个字还会时时刻刻的提醒着她，她这一辈子都被曲高霏打上了诅咒的烙印。
她的血是脏的，她杀了她，沾了她的血，她也是脏的，肮脏的！
眼底浮上雾气时，眼泪开始不受控制的大滴大滴往下掉。
她觉得痛苦，好生痛苦，心口堵得慌。
她就像是一条吸不到氧的鱼，时间久了，她会死的，然而死不可怕，可怕的是她放不下，她舍不得周婺，舍不得小野。
舍不得每一个鼓励她坚持的家人朋友。
可这些舍不得，只能让她有负罪感。
因为她真的，真的好像很难再坚持下去了，好难，好难。
这种日子就好像在凌迟。
周婺回到病房，脸上挂着笑的，甚至还在说着话，“梨梨，我和你说，野子刚才真的笑死我了，他这么大人了居然……”
待到他看到病床上没人后，他的瞳孔骤然紧缩，下一秒直接奔向卫生间。
一眼就看到沈书梨举握着一把医用剪刀，正细细的摩挲着自己的手腕，表情很痛苦，像是在找一个什么绝佳的角度。
看到这一幕，他整个呼吸屏住。
“梨梨！”
此时，他的声音带着恳求哀痛。
惊得沈书梨直接把掌心的剪刀丢到地上，她一脸慌张的看向他，就像是做了坏事的小孩，害怕的摇着脑袋。
“我没有的，我没想做什么的！”
周婺快速跑到她面前，单膝跪在地上，直接把人紧紧的抱在怀里。
他眼睫上挂着泪水，没一会儿就砸在来她的后背。
“梨梨，不要这样，不要吓我。”
他说的这一句话，都是求着她的口吻，沈书梨听着，很不是滋味。
可她也痛苦，许久许久，久到周婺不再说话了，她才终于出声。
“周婺啊，我好累啊。”
“累了我们就休息，累了就睡觉，累了我可以给你按摩，这样你不会累的。”
她的脸紧贴着他的喉结，她轻声说，“可是我好痛啊，心上好痛好痛。”
“我感觉自己的心脏出了问题，再过不久，我就要离开你……”
不等她说完，周婺直接捂住她的嘴巴，“我不许你说这样的话，什么离开不离开的，只要我不准，阎王爷也不能轻易带走你，沈书梨，我不想你说丧气的话。”
他眼眸酸了酸，继续说，“高三那年，我日夜沉溺在我哥去世的伤痛里，那时候你对我说过的，活着的人得好好过，痛痛快快的过，我们得没心没肺一点。”
看着她肿红的眼睛，他低头亲了亲。
“沈书梨，我们忘掉吧，我们一起忘掉那些过去，曲高霏死了，她死了，她那样的人是要下地狱的。”
他牵住她的手，和她十指交扣，声音暗哑，含着痛安慰。
“你今天如果真的一刀子下去了，只会亲者痛仇者快。你还这么年轻，人生的路还这么长，熬一个月不行，那我们就熬一年，一年不行，那我们就熬十年，十年要是再不行，那我们就赔上一辈子。”
见她面上表情出现动容和后悔，他抓紧机会，继续说，“你想想小野，你难道想看他那么小就没了妈妈吗？”
这话直接让沈书梨脑中出现了很多不好的画面，小野在哭，哭得撕心裂肺。
在这刻，她突然反握住他的手。
拼命的摇头，“不想，我不想的，我把小野带到这个世界上来，我要对他负责的，我得保护好他，我不想他被人欺负。”
听到这话，周婺鼻尖一酸，他哽着声问，“所以，你还犯傻吗？”
沈书梨摇头，红着眼眶回复，“我想忘掉过去所有不好的事情。”
被抱到床上的那瞬，她突然说了一句话，“周婺，你给我请个心理医生吧。”
随着她话落，周婺抱她的动作微僵。
这话是他从来没想过的。
帮她盖好被子后，他把她的手贴在脸上，“梨梨，等你的伤口结痂了，我帮你纹个身吧，好不好？”
ps：最初的虐地图被我推翻了，中间省略了很多剧情，不舍得再看到梨梨受苦了，五一期间结束全文，我要去找姐妹玩！
第305章 那就做一下吧！
四目相对许久，沈书梨缓缓动唇。
“好。”
在她这声应下后，周婺从凳子上起来，弯着腰，直接把额头贴在她额上，他的声音轻轻的却带有力量，“就纹我的名字吧！”
“我听人说，纹了名字，要是主体去世了，纹的那个名字也会跟着她一起走。”
这话他说的简单极了，可沈书梨却在他这话里听出了威胁和孤注一掷。
他这是要把自己全盘交付给她啊。
眼睛倏的睁大，她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掉，眼底漾着悲伤回复，“不要，我不要。”
因为她不相信自己。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熬过去。
听到她这声痛呼，他反倒是笑了，直接捞出她的手紧紧的贴着自己的腹部。
“梨梨，咱俩得公平点的，你看我都纹了你在身上，你肯定也能纹个我随身带着。”
他这话说得轻松，可沈书梨听着却很难受。
他这是用自己在赌啊。
她虽然并不怎么迷信，可这事一旦牵扯到他，叫她不得不信。
就算他随着她出事的可能性是百分之一，她也不希望看到，她想他健康平安，那是要百分之一百的健康平安。
她许久都不给答案，他亲了下她，一直催促着，“老婆，说话，应我一下。”
“纹不纹？”
最终，沈书梨拗不过他。
到底还是答应下来了。
等到她答应下来后，他便开始琢磨起该纹什么图案了，他对这件事格外的热衷，一直缠着她说个不停，他说了一晚上，口干舌燥得很，最后却在入睡前，听到她嘟囔。
“周婺，就纹浓雾之中，你很清晰，要法文，然后，再加上你的名字，要黑色的。”
听到她这话，周婺半分睡意都没了。
他抱紧了她，低喃，“雾是我的婺，你是你的梨吗？”
沈书梨回抱住他，她轻轻的摇头。
“不是，雾是雾气的雾，你是你们的你。”
随着她话落，他明白了所有。
她这到底还是不想拿着他做赌注。
许久许久，他哑着嗓子回，“好。”
一周过后，蒋东和叶小曼举办了一场很简单却又很温馨的婚礼，沈书梨怕见生人，没到现场，直接坐在病床上看婚礼直播。
周婺坐在一旁看着她脸上灿烂的笑，忧心忡忡，一周过去，她检测的心理报告也出来了，和他预想到的一样，她患了抑郁症。
在这周里，她和小野玩着玩着，时不时就会崩溃大哭，不管小野怎样哄她，她都不为所动，成为了比小野还要小野的人。
咬了一颗他剥好递过来的松果后，她笑着评价，“小曼可真好看，蒋东他和小曼站在一起，可就有些寒碜了。”
周婺一时间想事，没回答，她脸上的笑突然就消失了，整个人开始变得很狂躁。
面容现出郁色，“你先出去，我想静静。”
要是被别人瞧见，肯定会觉得这会儿的她很无理取闹。
他不过就是没回应而已，而她却提出让他出去的要求。
但周婺不是旁人，他知道她患病，所有安全感的来源是他。
所以她没得到他的回应，她会产生一种很不好的心理。
所以在当下，他看到她一直去绕自己手臂时，冷不丁的问：“要不要做？”
闻言，她顿了几秒，此时心尖的确是有上百条的小虫子在啃噬，态度随便。
“那就做一下吧！”
在这短短的两周里，沈书梨出现过很多次因为内心焦灼，而去伤害自己的举动。
有时候是咬自己的手背，有时候是撞墙，有时候是撞床头柜，有时候是到窗口吹风，然后吹着吹着，她会不由自主的开窗，之后便是会不受控制的想跳下去。
她出现过很多吓人的举动。
而这些举动是她无意识做的。
周婺去询问过原因，孟医生只说，这是她体内的余毒在作祟。
后面心理医生给她做的测试，测试的结果是她既有郁抑症，又有焦躁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