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书房出来,天已经微微亮了。
沈铖守在外面,
“世子,确实是去了天云寺,只不过被严家看管着,见不到少夫人……世子,太子为人,最是讲道理,等过几日,等太子气消了,可以在想办法提一提,将少夫人救回来。”
“但愿吧。太子此人,看着清冷好说话,实则连他都轻易搭不上话。”
……
整个侯府,要数慕容嘉最是轻松。
回到颜汐院,她躺在美人椅上,惬意悠闲。
回想起来刚刚的大戏,还真是精彩。
好不容易精心布置的戏,不好好欣赏一番,可是浪费。
她这么做,可谓一箭三雕。
她看不惯侯府做派,颠了又何妨。
反正她是长公主,也不会有事。到时候侯府出事,折了沈郎的翅膀,让沈郎像菟丝花一般依附自己,岂不乐哉。
还有她这侄儿,清冷孤傲,千挑万选,多少名门闺秀不要,到头来,却睡了个人妇。哈哈哈,膈应不?慕容嘉想想都想笑。
还有那个锦氏。得罪了她那侄儿,怕是没活路喽。就算有活路,那以后还怎么在侯府,在沈郎面前立足?
残花败柳也配?
慕容嘉这般想着,心情不错。许是忘了,自己也是二嫁之身嫁进来的。
这时有丫鬟进来奉茶,慕容嘉瞧了一眼,是个陌生的,“青岚呢?”
“回殿下,刚刚就一直没见到。”
“等见到了,让她明早来见本宫。”
这个青岚用着还算趁手。
以前香岚那贱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不提也罢。
还妄图爬床。
给她脸。
第56章
夜色幽静, 一辆马车缓缓从侯府北门驶出。
马车从外面看不出什么,只是稍微大些。但里面却是布置讲究的,一看就是权贵的私乘。
马车里, 瑟瑟正在给嬷嬷松绑。
刚刚她被扯上马车,便看见嬷嬷和小花二人都被五花大绑着。
她心里一惊, 也不挣扎了, 手忙脚乱的给嬷嬷松绑。
但绳子粗壮,又不知道是怎么个捆法, 越扯越紧, 瑟瑟的小手都扯红了, 还是没有成功。她稍微瞧了眼四周, 伸手从车壁的架子上拿过一只茶盏,直接砸在地上。
不过地上铺着绒毯,没碎,于是又捡起砸向车壁。
应声而碎。
因着马车平稳,如履平地。瑟瑟做这些倒也不晃。很快, 她利用碎片给她们二人松了绑。
外面马车架上的内侍听到声音, 眼皮跳了跳。他稍微掀开了车帘子往里瞧。
这不瞧还好, 一瞧, 吓得他差点咬到自己舌头。
他们殿下宝贝的小妇人,手里正拿着一块尖锐的瓷片!
“哎哟喂主子, 这可使不得啊,快把那腌臜东西扔了。主子哟, 你可不要做傻事, 跟着咱们殿下, 福气好着呢,咱们殿下要身份有身份要样貌有样貌, 可不比那卖妻求荣的沈世子,哎哟不对,奴才说错话了,您就扔了吧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点,奴才怎么向殿下交代啊?”
瑟瑟瞧了瞧自己手上还未丢掉的碎片,又瞧了瞧外面一脸紧张的内侍。
湿漉漉的杏眼闪了闪,她突然将碎片抵在了自己的脖颈处。
“唉哟喂可使不得!”内侍吓惨了。要是这人在自己手里出了事,他估计也要出事。
“来喜呢?你们把来喜弄哪里去了?!”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没瞧见来喜。既然将北苑的人一并带着,那怎么没瞧见来喜?
“哪个?哪个叫来喜?主子你可悠着点。”
“就是北苑唯一的小厮。”
“他呀,他在另一个马车上。”被拉去了天云寺。
“你把他带来,跟着一起。”
“这,这不合适啊。”小厮也是男人,怎么可能带进皇宫?
“怎么不合适,你们到底把他怎么了?!”瑟瑟其实怕他们对来喜下毒手。
“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主子你就放心吧。”
“真的?”瑟瑟半信半疑。主要是觉得,宝来,不对,是那个太子,不是坏人。
“千真万确。”
内侍见她有些被劝住,但手上的碎片还是抵在纤细的脖颈处,他灵机一动,让旁边的隐卫抱来一只猫。
是他们殿下专门吩咐带着的。
“主子,您看,这个也给您一并带着的。”
是珍珠。此时被内侍一手握着两只爪爪那样抱着,估计是环境陌生人又不认识,珍珠一身白毛往外炸起,扭着挣扎。
还时不时朝那内侍哈气。
龇牙咧嘴的凶他。
“你把珍珠弄痛了。”珍珠温顺得很,若不是弄痛了,才不会这样。
“主子,您把您手上的东西给奴才,奴才就把这只猫咪给您。”
像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瑟瑟也没怎么犹豫,就将珍珠换回了怀里。
她也并不是真的想不开,且知道这人也只是奉命行事。
至少知道了来喜没事。
回到熟悉的怀抱,珍珠终于不再炸毛。
但两只爪爪一直紧紧的勾着瑟瑟的衣领子。
显然是受到了惊吓。
瑟瑟轻轻抚着珍珠的毛安抚。
“少夫人,他们这是要带咱们去哪里?”旁边小花有些害怕。刚刚看见来喜哥被一个一身黑的人单手就扯走,吓得她背后一身冷汗。她现在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她们被人绑着带走了。
本来还想问,沈世子会来救她们吗,但想了想,又不敢问。总觉得现在问这个不合适。
“我也不知道。”
瑟瑟也有些不安,倒不是不安要被带去哪里。
左不过是什么宅子。
她不安的是,她刚刚打了他。
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
扇他巴掌。
他会不会恼羞成怒,一气之下要罚她?
而且,她现在有好好想了想,其实今晚发生的整个事情,好像并不是他的错?
都是侯府设计她的,这么看来,他跟自己一样,是受害者来着。
这般想着,瑟瑟又有些懊恼。
她那时不该打他的。
“慌什么?”
全马车里,只有孟嬷嬷最是淡定。
但刚刚是真的把她吓到了。
她们被人绑着,喊不出来,眼睁睁看着一个男人被引进姑娘的屋内。
孟嬷嬷活了这么大年纪,什么阴私没见过。
这是真的要逼死她家姑娘啊!
当时孟嬷嬷都绝望了。
还好,还好。
她确实没想到进去的是宝来,更没想到,宝来竟是当今太子。
结合之前看到的一群人簇拥着宝来,又结合刚刚那内侍的称呼他为殿下,孟嬷嬷不难猜出宝来的身份。
当真是没有想到。这次倒是她看走眼了,竟然没看出宝来身份尊贵。
她当年离开皇宫的时候,圣上都还没大婚,更没有太子,自然没见过。
“姑娘不是一直想离开侯府吗,虽然以这种方式有些不妥,但如今事情已经发生,就要往好的方面想。如今终于离了侯府,应该高兴才是。”
“可是嬷嬷,”瑟瑟唤了她一声,“我刚刚打了他。”
这个他是谁,不用猜也知道。
瑟瑟支支吾吾的将刚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孟嬷嬷听后,心惊胆寒。将姑娘身上都检查了一遍,没看见什么暧昧痕迹,稍微松了一口气。
这个武安侯府,心思也忒毒了些!
孟嬷嬷之所以这么紧张,是因为她觉得,虽然对象是宝来,但清清白白出府,和在侯府丢了清白,那可不一样。
至少可以在某些时候堵某些人的嘴。
“那也不要慌。”至于打人的事,孟嬷嬷也一点不担心。
以平日里那热乎劲儿,这点算什么?
俗话说得好,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打是亲骂是爱。
孟嬷嬷掀了一点车帘朝外望去。
一尘不染的青石板,异常宽敞的大道,还有不断往后退的繁复宫灯。
孟嬷嬷是从宫里出来,自然知道这是通往皇宫的那条大道。
这是,要把她家姑娘,带进东宫?
越高大宫门,过朱红宫墙。
又往里走了半个时辰,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瑟瑟抱着不谙世事的珍珠,
她不想下马车。
瑟瑟一直坐着没动。
过了有一盏茶的功夫,有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外面将车帘挑开。
瑟瑟抬眸瞧去,只见他一身华服,矜贵自持。
此时站在马车前,有些逆光,但看得出面无表情的。
瑟瑟慌忙移开视线,不瞧他。
“下车。”
听声音,有些冷淡。估计还在为刚刚那一巴掌生气。
瑟瑟壮着小胆儿拒绝,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
“你要做什么呀?”
“看不出来吗?孤现在在养金丝雀儿,”慕容权幽幽的盯着她 ,
“你就是那只雀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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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搞强制爱嗦
第57章
瑟瑟当真成了一只金丝雀儿。芙蓉面配芙蓉鸟, 当真像那么回事。
不过养雀儿的屋子倒是宽敞干净,屏风盆摘翘头矮案,样样布置讲究。又加了些类似北苑的软绸装饰, 看着莫名的熟悉。就连里间的床帐被褥什么的,都是她喜欢的颜色。
瞧了一圈, 小雀儿神色恹恹的, 掩嘴打了个小小哈欠。
她有些困了。
一晚上她都没怎么睡。除了刚黑的那会儿睡着了点,然后整个大半夜都没睡, 发生了那么多事, 当时又是惊慌又是震惊, 离开侯府的时候心里还掺着喜意, 百感交集,精神得很。
到这会儿才有些困。好在刚刚说着要养雀儿的人被内侍请走了,说是圣上急诏。
也对,大晚上的宫门都落锁了还带人进宫,这动静不惊动别人才怪呢。
瑟瑟慢慢爬上床, 迷迷糊糊的就睡了过去。
可能因为闹了一通有些倦, 又或者是之前吸的迷药还残存着一点儿药性, 再或者是终于离开了侯府, 总之瑟瑟这一觉睡得格外香甜。
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翌日午后了。
刚醒, 揉了揉惺忪睡眼,瑟瑟便看见了站在床前的人。
就站在榻上一尺, 隔着一层薄如蝉翼的纱, 像昨晚那样面无表情, 只是今日穿着很是正式的朝服,显得有些居高临下。
不知道的, 还以为是站在朝堂上睥睨群臣。
但事实却是站在人家小妇人的床前,偷窥。
也不知站了多久了。
榻上的小妇人盯着瞧了好一会儿。
因为刚刚用手揉了揉,一双杏眼水雾雾的。她一边盯着,一边慢慢起来,动作很轻很慢,生怕弄出些动静吵到对方。
但全程四目相对的,又不是不知道,还轻手轻脚的做什么哦?
屋外的阳光透过镂空的木窗,熠熠闪着光。
榻前公子朝服金冠,榻上小妇人衣衫不整。
长发还乱蓬蓬的,掩了些白嫩小脸。
蜷坐在榻上的瑟瑟稍微扯了扯被子,给自己稍微挡了挡。
二人就这样一直僵着,谁也不说话。
还是珍珠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姗姗的来到慕容权的脚边。
亲昵的蹭了蹭。
“喵~”了一声,打破僵局。
慕容权的视线从某人的小脸上移开,垂眸扫了一眼,而后抬脚将小东西踢远了些。
又抬眸瞧向小妇人,果然见她一脸紧张。
他可没怎么用力,就是轻轻的踢了踢,踢开,碍事。
又是一阵沉默。
从刚刚瑟瑟醒来,屋子里便一直这样。刚刚那声喵叫,是唯一的声响了。
最后还是站着的慕容权先开口,冷着脸一副质问语气,
“看到了吗?”
慕容权气质矜贵,长相清俊,当他冷着脸的时候,清冷疏离得生人勿近。
反正让瑟瑟觉得他们二人有些距离。
他这会儿,不像是宝来,到真的像是人们口中的太子殿下。
瑟瑟心里不由得有些怂。
她稍稍探了探身子,青葱玉手撩开薄纱。
又觉得他们距离过于近了,于是稍微回坐了点,小声回他话:
“…看到…什么了?”
她也不想不回话而是反问啊,但是谁让他这么没头没尾的问问题,问的什么都不知道,让她怎么答?
慕容权冷笑一声,
“孤脸上,你打的巴掌印。”
“…呃,我,”瑟瑟张了张小嘴儿,
原来是这事儿。
“我可以说没了吗?…呃不是,我是说,已经消下去了。”
她的力气才多大啊?即便是刚扇估计都没什么印儿,更别说这会儿了,这都第二天了啊。
见他一副余怒未消的样子,怂瑟瑟不由得试探的问了句,
“你要…拉我去砍头吗?”
可怜巴巴的,像是做了错事又自个儿委屈上了的小媳妇儿,正巴巴的认错呢。
慕容权瞧着她这小模样,勉强开口,
“反思己过!”
这就是不会拉她去砍头的意思。瑟瑟自动解读,特别精准。
因为看出他现在有些生气,瑟瑟顺着他,当真好好反思了一会儿。
然后得出了结论,她没错!
首先,她为什么打他?那是因为他在自己不清醒的时候爬她床,不该打吗?
当然该打了。她之前都已经说过了,要与他断了,断了的话那他就不准上她的床。
昨晚在路上她还在想,可能他也是被人害的。
可睡了一觉,瑟瑟的小脑瓜子现在清醒得很。
这人是当朝太子,谁敢设计他?
而且这人那么聪明,谁又能设计得了他?
且就算退一万步讲,真的被设计了,那他不去找始作俑者,来抓她做什么呀?
现在还这么冷着脸,计较自己打他的事。
她都没有计较他是太子然后突然出现在她的床上!
还说要把她当雀儿养!
哼!
这么一想,瑟瑟稍微硬气了一点。
小腰板挺得直直的。
“我没错。”她反思出来结果。
“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