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付席趴下了,嘴里还在嘟嚷着什么,郁月已经听不清了,就连眼前的光景,都变得不那么清晰起来。
郁月笑了笑,对娄洲说:“我对你一直都是,无所求的,今后如何,就像他说的,看缘分吧。”
娄洲忽地喝了一口酒,喉结上下滚动,欲言又止,却终究是没有开口。
“你想说什么?”
娄洲沉默着,好久,他道:“只是在想,什么才算是有缘分。”
郁月一时倒不知如何回答。
“大抵,遇见本身,就是一种缘分吧。”
娄洲垂下了眼,看着盛满啤酒的玻璃杯。
此后,郁月拿出手机,趁着他不注意的时候拍了几张照片,存在手机相册里,算作留恋。
时间过得很快,苟钰扬了扬手机,拉着郁月说:“我们该回家了。”
“再等等……”郁月拒绝说。
“时间不早啦,十二点了。”
郁月酒意上头,她摇了摇头,说:“再晚点,好吗?”
“不行,”苟钰声音坚定,“我妈妈会担心的。”
郁月皱了皱眉,“会担心……”
娄洲这时突然开口:“你先回去,我送她回去吧。”
“不行,”苟钰很干脆,“这是我的责任。”
郁月说:“我不想。”
声音软糯,带了哭腔。
“好吧。”娄洲站起身来,身影覆盖了郁月的影子,他沉声对苟钰说:“你去拦车,我来。”
苟钰抿了抿唇,终是点头。
郁月趴在桌上,一瞬间变得难过。
娄洲说:“走了。”
郁月余光扫到苟钰拦到了出租车,只摇头。
“郁月,”娄洲叹了口气,弯下腰,将郁月拦腰抱起,她太轻了,骨架瘦弱娇小,娄洲哽了哽喉咙,“回去了。”
“娄洲。”她叫着。
“我在。”
郁月靠着他,他一步一步走近苟钰。
“娄洲。”
郁月揽住他的脖颈,抬头深深地注视着他逆光的面容,忽然,她仰头吻了吻他的脖颈,有些固执:“我喜欢你。”
娄洲将她放在车上,郁月不松手,司机催促说快点,苟钰安抚他说再等等马上就好。
娄洲温柔道:“乖,听话。”
好像从前。
“好吗?”
郁月松了手,说:“好。”
车门关上了,司机一踩油门,出租车就开了好远,郁月回头一看,娄洲依旧站在原地,看车渐渐远去,淹没在川流不息中。
再见,他立在烟火正盛中。
郁月回去后吐了一遭,吐得昏天暗地,她醒来后头昏脑涨,尽是恍惚,记忆也变得浅淡起来,只有模糊的几个场景与影像。
一恍惚,好像就是过了好多年。她扶额,翻了翻手机,界面一滑,切到微信。
……语音通话十四分钟。
她目光下移,落到晚安二字上。
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笑了笑,点进了顶置的微信号。
她拇指飞快,“早。”
对面秒回,“嗯,早。”
郁月将手机一摁,便不再回消息,兀自定了定神,揉揉隐隐作痛的额角,下了床。
今天九点需要到校,拿毕业证和各种订过了的资料,郁月整理好后出门时正好。
她一身收腰红色长裙、高帮白色帆布鞋,背着简约款式的黑色双肩包,恰好及肩的黑色挽起,碎发从额角滑落。
脊背笔直,背影单薄。
公交车遥遥过了几个站,最后稳稳停在学校门口。
郁月下了车,眼见是人来人往、绵软的云、盛开的花、透明的天,还有一如既往严肃的门卫。
她以为今天会看到娄洲,但她目光扫过整个教室,只看到了付席。
没来?
郁月垂下眼睑,敛去莫名的失落,从容坐下,也没有再问,她将昨晚当做最后一次放肆。
反正从此,都将各自前程,奔赴远方。
只是可惜——
郁月抬头望向窗外,还没当面说再见。
毕业证与各种资料发下来,郁月拿了东西便坐上了回家的车,此时下雨了,天空乌蒙,铅云压低,雨水滴下来,砸在地面上,溅起了水珠,润湿了衣衫。
她想了想,拿出手机滑到熟悉的界面发了个消息。
娄洲的手机铃声一响,轻轻震动。
看到消息,他神色微变,最后怔愣。
她说——
“先生,也许此生再不能相见。
二十三号晚的微醺,算是故意,二十四号你没来。
我们没有擦肩而过。
今生却仅此一次。”
娄洲放下手机,释怀地笑了。
而郁月放下了手机望向窗外,景物飞速掠过,向后倒退,什么也没留下,什么都是错过。
他们的少年时代是一张白纸,落幕时,上面染满了黄昏的温柔金光。
而那些讯息,总是被拦截失败。
断掉的,是亲手清空。
他们从此,只是故人。
—end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