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荔身体也并无大碍,之所以晕过去,也是因精神过于紧绷,加上低血糖。
骆战见她喝完粥,把空碗接过来,从口袋里拿块糖果给她:“低血糖,吃点糖缓缓。。”
“谢谢。”颜荔一直知道自己低血糖,没说什么,接过糖剥了糖纸,含进嘴里。
骆战弯腰,默默收拾她吃剩下的东西。
颜荔吃着糖,看着他的动作,没说话。
她刚才说那么多,他也没反应。
不会是……生气了吧?
毕竟谁也不想年纪轻轻就被人喊爸爸。
想到这儿,颜荔无比懊恼地拍了拍嘴巴。
呸呸呸!
你这嘴巴!
-
骆战打完电话回到病房的时候,颜荔已经趴在颜言的病床上睡着了。
他走过去,作势把她抱回床上睡,门口突然响起一道很轻的声响。
是张禀。
他取来旁边的外套给颜荔披上,这才起身走出病房。
担心吵醒这两姐妹,两人走出一段路,来到走廊的末端才停下。
张禀啧了一声:“查了,周力国比张强那家伙还要疯!”
骆战蹙眉:“怎么回事?”
“起因还是颜氏破产欠债啊。”张禀说着,“颜氏破产后,欠下上亿的债款。颜荔变卖了所有家产,还了大部分的钱,最后只剩下那五百万欠款。这五百万里,颜家就欠了周力国一百万。但这人贪得无厌,不仅一直逼迫颜荔还债,还私自成倍成倍地涨利息。那合同在他手里,如同废纸。颜荔也不是傻子,自然不会按照他说的款数还款,两人就一直僵持着。”
“加上前段时间他公司出了点问题,又染上赌博,输了很多钱,他就想在颜荔身上狠狠敲诈一笔。”
“他找了颜荔很多次,但因每次都有你在场,就不敢动手。”
“后来他就把主意打到颜言身上了。”说此,张禀痛骂几声,“他丫的,言言那么可爱,要是因为他出了事,老子绝对饶不了他!”
骆战单手叉腰,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之前是张强,现在是周力国。
如果她的债款一日不解决,这姐妹俩就一日不安全。
沉默了半晌,他问:“欠的这五百万里,债主一共有多少人?”
张禀数了下:“包括张强和周力国,一共八个人。”
“之前她向拳馆借的五百万,什么时候到?”
“估计最快还得小半个月。”
大家都知道,因勇战拳击道馆的借贷业务不算民间借贷,而是与国家银行合作。
所以一些大额借贷的钱,大部分都来自银行那边。
但银行的资料审核很慢,最快也得半个月。
骆战顿感太阳穴在隐隐作痛:“如果不解决颜荔的债款问题,今天发生的事情以后还会发生。”
张禀神色一凝:“那你是想?”
骆战放下手,看向张禀:“银行那边等不了了,我决定她欠的这五百万由我个人出。”
张禀双眼一睁:“你疯了!!”
男人神色镇定:“我没疯。”
“是,这五百万在你眼里,或许没多少钱,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替颜荔出了这些钱,那你就成为她的债主,你觉得她怎么想?”
骆战自嘲地笑了声:“那不是挺好,如果我是她的债主,最起码可以保证没有人再可以伤害她们。”
“……”
张禀气得呼吸都沉了,斜眼瞪他。
半晌,他还是很无语,问:“骆战,你跟她没谈恋爱吧?”
男人一愣:“没有。”
张禀恨铁不成钢:“那你怎么就长出了个这么大的恋爱脑!”
“……”
张禀试图剖析其中利益:“颜荔现在读大二,因家里的事又休学了一年。她还没毕业,工作难找,即使找到了也只是做兼职。加上之前她因为欠债,找工作屡次被讨债的那些人搅黄。她现在的处境是——完全没有赚钱的机会。你觉得她欠你的那五百万,还到什么时候才能还完?”
“五年?十年?五十年还是上百年?”张禀越说越气,“她目前根本就没有还钱的能力!”
张禀的声音回荡在走廊。
走廊的壁灯昏暗,落在两人的身上。
骆战生得高大,影子落在地上,透着一股倾覆一切的决然。
孤寂而执拗。
“我知道你担心这笔钱我收不回来,但……”
骆战盯着张禀的眼睛。
“我不会后悔。”
-
张禀最后被气走了。
临走前,骆战还不忘叮嘱他帮忙办理这件事。
张禀走到电梯口,又折返回来,把手里的药狠狠甩到他身上——
“去照顾你那小宝贝吧!”
说完直接走了。
“……”
-
骆战回到病房,发现颜荔还睡着。
许是那样睡睡得太久,不太舒服,她已经换了个姿势。
一只手伸直,垫在脑袋下,一只手搭在那只手的肘窝处,侧着脸睡着。
担心灯光刺眼,扰醒她们,骆战没有开大灯,只是开了床头柜的小灯。
灯光昏黄,柔柔地撒在她的身上,仿佛在她身上镀上一层淡淡的暖光。
骆战的动作很轻,搬来椅子在她身旁坐下。
他视线落在她的手背上。
还是有点红。
刚才喝粥时烫到的。
他敛下眼睫,拿出袋子里的药,打开盖子。
他伸手过去,一手轻轻地虚托住她的手,一手取了些药膏,覆上她的手背。
担心她会醒,男人涂药的动作很轻很慢,好半晌才把手上的药膏涂抹干净。
他作势收回手,突然想到什么。
转目,盯着那被烫到的地方。
几秒后。
他突然托起她的手,弓身,凑近唇——
在上面轻轻的,吹了吹。
忽然,颜荔嘤咛了一声。
男人身体猛地一僵,不敢再动。
他以为她醒了。
直到好一会儿,才发现她没醒。
男人心里松了口气,正想轻轻放下她的手。
她突然出声——
“爸爸……”
第17章 你脸红了
“??”
“爸爸……”
那姑娘又喊了声。
骆战顿了几秒,凑近她的脸,见她没醒,才发现她在做梦说梦话。
也不知道他是造了什么孽,颜荔喊了一晚上的爸爸,而他则坐在旁边,听了一晚上的爸爸。
-
翌日。
颜荔醒来,发现自己睡在颜言的床上,然而颜言没在病房中。
她一惊,跳下床去寻,找了卫生间和床底,都没有她的踪影。
颜荔急得快哭了,跑出去找,一到门口就跟颜言撞上。
颜言见她脸色苍白,惊诧了下:“姐、姐姐……”
颜荔把她揽进怀里,因为害怕,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哭着责怪她:“你到底去哪儿了?!害姐姐好找!”
昨天学校的事,还是让她心有余悸。
现在她不敢想,如果颜言有个什么意外,她怎么对得起去世的爸爸妈妈。
颜言也被她这情绪吓到了,诺诺地说:“骆战哥哥……他、他见我醒了,就带我出去吃早餐……”
颜荔一愣,松开她,声音软下来:“那你怎么不告诉姐姐?”
“你当时在睡觉……”颜言走到床边比划着,“骆战哥哥说你趴着睡睡了一晚上,很难受,让我把床让给你。”
许是觉得自己做错事,小朋友的声音越说越小:“我说好,哥哥就、就把你抱到床上去睡了。”
颜荔松了口气,把她拉过来抱进怀里:“那是姐姐错怪你了,对不起,你原谅姐姐好不好?”
颜言在她脸上亲了一下,笑了:“好,言言原谅姐姐了。”
话落,小朋友头一抬,声音雀跃:“骆战哥哥!”
颜荔回头望去。
外头的日光从走廊处投进来,男人站在门口。
他生得高大,像一座屹立于日光下的大山,掩去大半的阳光。
一时间,颜荔竟感觉病房窄小逼仄起来。
骆战走进来,把早餐放在柜上,回头:“过来吃点早餐。”
颜荔愣了几秒。
她发现,骆战平时话很少,不苟言笑,加上他生得高大健壮,总给人一种不好接触的感觉。
她起初也以为他不好相处,后来才发现,他在默默地给她提供很多帮助,甚至——
他仅仅一句话,就能让她慌乱躁动的心脏,平静下来。
颜荔起身走过去,乖乖地吃起早餐。
吃了一半,她突然扭头问:“骆战,我能不能问你件事?”
男人两条腿大喇喇地坐着,坐姿慵懒:“嗯。”
“这早餐的钱……”她滚下了喉头,“能不能赊账?”
男人眉头一挑。
“就是能不能先欠着,等我以后有钱了再还你?”
他哼笑一声:“不用。”
“啊?”
“请你吃。”
颜荔立即眉开眼笑:“谢谢!”
“谢谢骆战哥哥!”旁边的颜言也跟着说。
骆战侧眼,扯了下嘴角,忍不住摸了摸她脑袋。
颜荔偷偷看了眼。
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儿。
他是不是太双标了?
对言言就笑,对她,总是一副很严肃的样子!
颜荔不满地撅了下嘴,继续乖乖吃早餐。
骆战目光落在她身上,定定地看着她。
半晌,他突然问:“你昨晚……”
颜荔抬眼:“什么?”
“做梦了?”
颜荔一愣,回想了一下。
梦境已然模糊,但依稀记得她梦到了爸爸。
她垂眼,用勺子戳了戳碗中的粥,神色落寞:“嗯,梦到我爸爸了。”
“难怪。”
“?”她抬眼。
“你昨晚叫了一晚上的爸爸。”
“……”
-
颜荔和颜言的身体没有大碍,住了一晚上的医院后,今天出院了。
骆战开车来接她们,刚出医院,警局的人就来了。
叫他们去一趟警局,说是配合调查周力国持刀挟持人质的案件。
警察对他们三人进行了例行询问,问到骆战的时候,为首的警察低头看了眼他信息表,有些诧异。
“你是拳王骆战?”
骆战一顿,点头:“嗯。”
那警察笑了声,眼里划过欣赏之色:“难怪身手不错!”
“?”
“哦,昨天的情况我们警方已经了解清楚,因为您的出手协助,提高我们警方抓捕工作的效率,我们警方对此表示最真挚的感谢。”
说完,那名警察起身,给骆战敬了个礼。
骆战点头,没再说什么。
剩下的时间里,骆战配合他们的询问和调查。
末了,那警察问:“你跟颜荔是什么关系?”
男人眉头轻蹙,如实道:“朋友。”
“警方调查到,周力国之所以挟持颜言,是因他和颜荔之间有利益纠纷。”那名警察道,“你与颜荔既然是朋友,那我希望你能劝劝她,尽快把欠周力国的一百万加利息给还清。当然,周力国干的是违法犯罪之事,法律会给他一个合理制裁。”
“如果判,周力国坐多久?”
“看法院那边的审判,当然,他这是当众持刀挟持人质、杀人未遂罪,孰轻孰重,能不能减刑,得看他方辩护律师的能力和当地法官的审判。”
“我没有说,”男人神色阴沉,对上他的眼睛,“让他减刑。”
“啊?”
“我希望,”男人眼中闪过一丝阴鸷,“他把牢底坐穿。”
-
骆战出来警局时,天已经全黑了。
他打开车门,作势上车,身体突然一顿。
车内没有开灯,一片昏暗。
借着来往车辆的灯光,他看见,颜荔坐在副驾驶座位上,脑袋斜靠在一边,闭眼睡着了。
他视线一转,颜言躺在后车位置上,身上盖着衣服,也睡着了。
警察是最后一个询问他的,询问久了,这姐妹俩儿直接在车上等睡着了。
他坐上车,轻轻关上门。
发现颜荔没有戴安全带,他探过身去,想拉出安全带给她系上。
她身体突然一动,转过脸来。
一时间,两人的呼吸交错。
而她的唇,正好抵在他的唇角。
两人靠得极近,他明显感觉呼吸都变得烫了。
那一瞬的触感,像是亲到柔软的果冻,软绵绵的,宛如置身在云朵中。
一股凉气直逼他的天灵盖,很清凉,飘飘然的感觉。
男人双眼猛地睁大。
他迅速缩回身体,一张脸唰的通红。
颜荔也被他这动作扰醒,睁开惺忪睡眼,迷迷糊糊地看他:“你终于回来了。”
骆战坐回驾驶座,声音僵硬:“嗯。”
颜荔视线清明了一些,总感觉他怪怪的。
她突然凑过脸来。
“你……”
“?”他身体一瑟,缩了下脑袋。
“被警察骂了吗?”
“??”
“脸怎么那么红?”
第18章 哥哥,你的嘴痛痛吗
“……”
骆战别开眼,随便找了个理由:“嗯,天气有点热。”
“热吗?”颜荔把手伸到外面,一股凉风袭来,冷得瑟缩了下,“现在秋天耶。”
“……”
“可能是感冒了。”他说,“感觉身体有点热。”
“生病了?!”颜荔一惊,伸手探过去。
男人还没来得及躲开,那只微凉的小手便贴上他的额头。
体内的那团火,顿时冲破出口,宣泄而出。
他脸上的温度愈发滚烫。
“你……”颜荔一惊,“脸确实有点热。”
她是真的担心他,伸手,探探他身上的温度。
结果——
探到他腹部时,手突然僵住。
颜荔眼神一诧,倏地缩回去。
她眼里满是惊讶,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的手。
意识到什么,她立即压下自己的手,狠狠拍了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