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开了一个细细的小缝，缝隙里，孟晚柠用手把着门框，指尖都是白的。
貌似是刚从梦中被人吵醒，面色泛着层粉，眼睛发散。
“有事吗？”
声音也是软的，有气无力。
姜萌萌见到她以后，立刻扬起了一个甜甜的笑脸。
“听说你明天就要搬走了，是不是真的呀？”
孟晚柠开学了，自然是要回去住校的，虽然觉得对方问的没头没脑，她还是嗯了一声。
姜萌萌忽然觉得不爽起来，她已经很会撒娇了，可这个女人怎么回事，怎么每一个字的字音都是软的，声音嗲得跟没有骨头似的？
不过……嗲又怎么样？她还不是比不了她，就要被赶走了？
这样想着，姜萌萌又笑了：
“既然你都要被沈先生赶走了，看样子是以后也不会回来这住了，那你房间里的那些娃娃摆着也是没用，不如就交给我吧，好不好？”
她看着孟晚柠越来越散的眼睛，满脸笑意地就想推开门：“反正迟早也是我的，我现在就想拿几个走。”
孟晚柠本来意识都乱了，听她这话又徒然清醒起来，死死地摁住门，说什么都不让她往里更进一步。
“明天。”她咬牙，艰难道：“现在不方便。”
姜萌萌顿时露出了恼怒的神色：“什么叫现在不方便？我看你就是不想给我。”
“都要走了，还敢守着这些东西不放，你信不信我这就去跟沈先生说，让他今晚就连夜把你赶走？”
房间里，沈清野扶着孟晚柠的腰，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孟晚柠怕被人发现不对劲，果断咣地一声砸上了整个房间门。
门外，姜萌萌看着差点砸到她脸上的门，更生气了。
贱女人，都要被人赶出去了，还敢在她面前耍威风？
总有一天，她坐上沈太太的位置，要让她给她跪在地上哭！
一门之隔，房间里，沈清野捞着孟晚柠肩膀，防止她像没骨头似的往地上栽，一语双关的调侃。
“她倒是真敢说，我还在你这里头没待够呢，她让我把你赶出去，也不想想我怎么会舍得？”
孟晚柠五指死死地扣着墙，脸贴在墙面上，借着墙壁上的凉意缓解着身上的热，语气无助。
“沈清野，你饶了我吧。”
沈清野在她身后把她重新抱起来，睨着人的眼睛勾了勾唇，墨色的瞳孔，其中光芒深幽的让人不敢细看。
“别急啊，宝贝，距离天亮还早着呢。”
孟晚柠不习惯开空调，夏日闷热，即使开了窗也没什么风。
沈清野把她抱到窗边，让她扶着玻璃，这会儿他得了趣，叫醒人时的怒气就小了许多。
目光辗转到那个狰狞的烟疤，迟疑着用手摸了摸，隔了一个多月，这还是他第一次问孟晚柠。
“很疼吧？”
孟晚柠微怔，还没开口，就听他哑声又道：“我已经让他付出了代价，柠柠，他现在只会比你疼上千倍、万倍。”
第53章 临别
孟晚柠咬着唇，漂亮的杏眼中藏了一层水光，无助地趴伏在窗户上。
玻璃微凉，她身上却是热的，一凉一热形成鲜明对比，更是加深了这种刺激。
她受不住，整个人的意识都是散的，隐约听到沈清野说了什么，却没办法做到跟着他的话去思考。
窗分上下两层，她贴在下层，上层的窗却开着，顺着艺术造型的百叶窗，夏日的风丝丝缕缕渗透进房间，拂在她身上，风也是热的，跟沈清野的手一样的热，更是扰得她乱了心智。
脑子里只剩下一个期盼，支支吾吾软语哀求：“你，你快些。”
她希望这场让她尊严尽失的折磨能快点结束。
沈清野却显然曲解成了另一个意思，语气耐人寻味：“你又不怕疼了？”
孟晚柠很快意识到自己的话有歧义，但是已经晚了。
等沈清野把她从窗边抱走时，她已经连骨头都是酥的，止不住地颤栗。
沈清野好笑地睨着人，把她放回床上后，又低头亲了她好一阵儿，接着拿出了手机。
孟晚柠本来都没力气了，此时却又强撑着扯着被子掩盖住自己。
“别这样，你已经有我那么多把柄了。”
她整个人缩进被子里，连头都盖在里面了，隔着被子传出的声音闷闷的，带着点哭音。
沈清野动作微顿，接着更觉好笑，强硬地把人给扯出来了。
“不是要拍你，过来看视频。”
他把孟晚柠扣住，让她坐在自己怀中，手圈在她身前不让她乱动，下巴搁置在她肩膀，顺带着亲了亲她侧脸，声音温柔许多。
“穆寒则倒霉了，你不感兴趣？”
他太了解孟晚柠了，小丫头看着软，实际上性格偏狠，有仇必报的。
他当初在山里把她弄到手，她表面上拿他无可奈何，选择了忍气吞声，实际上转头就找了机会往他的茶水里倒了半瓶百草枯。
要不是他想把茶水分享给村子里其他人，而她惊慌的阻拦引起了他的疑心，两人现在是个什么情况，还真就不好说。
一段行车记录仪上的视频，当着孟晚柠的面被点开。
时间是从下午一点四十开始的，看着是车辆在马路上平稳运行。
播放点的是六倍速，很快来到一点五十，视频前面出现了一人。
孟晚柠第一时间没认出来那是谁，等车猛地提速撞上去，那人的面孔在画面里猛地放大，她才把人认出来，竟然是穆寒则。
视频还在继续，穆寒则被碾压了一次又一次，嘴里，眼睛里，都在不断地往外冒血。
孟晚柠跟看了个残忍暴力的恐怖片一样，好几次不忍直视地偏过了脸，又被沈清野生生把脸扳回去。
“满意吗？”他问她。
孟晚柠皱紧眉心，语气微冷：“你就是把他弄死又能怎么样，我受过伤就是受过伤，当时的疼痛和屈辱，留下的阴影，是一生都无法平复的。”
顿了下，她偏头，看向沈清野表情微怔的侧脸。
“沈先生难道忘了，害我当日轮到那样境地的真正凶手，其实另有其人？”
目之所及，那张精致的面容上，纤长的睫毛上下煽动了两下，玻璃珠似的漂亮瞳孔，缓缓看向她，唇峰抿着，没了方才的轻松和惬意。
孟晚柠故意凝着他，一字一顿：“要真说帮我出气，那是不是连着最初害了我的那个，也要一起罚？”
两人无声对视，一秒，两秒。
沈清野冷笑，把手机扔到远处，摁着孟晚柠的肩膀让她躺下。
“新请的厨子还是不行，做出来的饭怎么只长肉，不长脑子？”
孟晚柠冷冷地盯着他，脸上一股不屈的韧劲儿：
“沈清野，你就算是把穆寒则弄死，也不会改变是因为你他才有机会伤害我的事实。”
沈清野被她那目光看得心头生烦，目光掠过一旁脱下的衣服，忽的来了主意，伸手拿过领带，直接系在了孟晚柠头上，刚好蒙上那一双让他不愿面对的眼睛。
微眯着眼，声音冷然：“真把自己当回事了，要不是为那个冤死的孩子，就算你死在穆寒则手里，我也不会皱下眉头。”
孟晚柠在他咬到她耳朵时愤恨出声：“我倒是宁愿自己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死了。”
沈清野动作顿了顿，接着便笑了。
漆黑一片的视野，感官变得异常敏锐。
男人勾着她腿弯，语气玩味：“既然这么想死，你不如今夜努力点，争取死在我怀里？”
……
死是不可能死的，但活着也并不好受。
孟晚柠真是睁着眼看完了日出才被允许睡觉。
刚一裹上被子就闭了眼睛，没了任何剑拔弩张的力气。
沈清野自制力比她强些，睡前戴上了耳机，浅眠了两个小时就又起了床。
他醒时正是阳光正好的时候，洋洋洒洒的金光透着窗洒在孟晚柠床上，仿佛给人上了层虚化的滤镜，连带着她披散在肩头的头发丝都显得异常温柔。
沈清野盯着人看了几秒，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熟练地存到相册。
穿好衣服出门时，正好撞见负责叫孟晚柠吃饭的佣人。
对方正要敲门，看到他出来，脸上闪过一抹诧异。
沈清野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带着人往楼下走。
“告诉厨师，以后不用再准备孟晚柠的餐点了。”
佣人下意识看了眼餐厅：“那今天的早餐……”
沈清野抬腿往楼下的健身房走：“倒掉。”
走出两步，见佣人还在原地站着，他又扔下一句。
“你记下时间，五个小时后去她房间敲门，让她收拾东西走人。”
佣人点头应了，心中微叹。
之前虽然大家都在猜测新来的姜小姐会取代孟小姐，可多数人其实都还是挺喜欢孟晚柠的。
毕竟她事少，人也和气，相反那个姜小姐就架子摆的太足了，对谁都趾高气昂的。
只不过，沈清野决定都做了，他们惋惜也没用。
孟晚柠就是再好，今天也注定了要被人赶出去。
姜萌萌昨天离开孟晚柠房间后，还真就借着酒意去敲了好一阵儿沈清野的房间门。
但她没敢像敲孟晚柠门那样不依不饶，敲了会儿没得到回应就委屈地回去睡觉了。
这种委屈一晚上都没消散，她打定了主意要找沈清野告状。
第54章 道歉
姜萌萌洗脸时少量的往眼睛里弄了点洁面泡沫，让眼睛看着红红的，一看就是哭过。
沈清野见到她后果然皱了眉，把她招到近前，捏着她下巴仔细地看了看。
“昨晚带你回家时不是还好好的，眼睛怎么红了？”
姜萌萌积攒了一夜的委屈瞬时就爆发了：
“是二楼那个女人，她昨晚用门砸我。”
沈清野顿了下，又仔细地看了看她的脸，有些不解：“脸被门砸了，受伤的应该先是鼻子，你看着不太像。”
姜萌萌表情一僵，很快又委屈的开口：“那女人太没教养了，连声招呼都不打就关门，要不是我躲得快，才不会只迷了眼睛，说不定真的会连鼻子也伤到呢。”
一旁的佣人都听出来不对劲了，她要是不主动去招惹孟晚柠，站到了人家门口，又怎么会被门砸？
沈清野却并未追问这话的缘由，松开姜萌萌后，淡淡点了下头：“那是她过分了，等她待会儿下楼，我把她叫过来给你道歉。”
姜萌萌这才算满意，脸上多了点笑意，又忽然意识到不对。
“这都几点了，她怎么还没起床，不会是因为你要赶她走，故意地赖在房间里不想走吧？”
她起身就想往楼上跑：“不行，我要把她叫起来，不能让她就这么躲着。”
沈清野无奈地伸手拦了她一下，手揽在人腰上，直接把她给带了回来。
姜萌萌被他带着转了个圈，竟然差点坐到她腿上，她愣了愣，脸红了，手扶着他肩膀，声音软了下去。
“沈先生？”
沈清野含笑睨着她，语气温柔：“吃了早餐再去，不差这一会儿。”
姜萌萌不好意思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耳朵也跟着红了。
“好，我听你的。”
一旁的佣人皱眉看着这一幕，一脸的欲言又止。
终于忍不住，找了个时机低声开口：
“少爷，孟小姐不像是那种会主动生事的人。”
沈清野眼神从股市上挪了挪，淡淡落到她身上。
“你来汀兰雅苑多久了？”
佣人愣了下，然后照实回答：“三个月。”
沈清野点点头，淡声道：“待会儿找管家结一下钱，你被辞退了。”
佣人的脸色当时就白了，十分难以置信。
“少爷，我只是……”
沈清野皱眉：“在这里，主次有别，你们的任务是完成我交代的每一个命令，而不是质疑我的决定。”
佣人不住地鞠躬道歉：“是我错了，少爷，你念在我是初犯，原谅我这一回吧。”
姜萌萌此时刚吃完东西，从餐厅里出来就看到了一个穿着佣人服的女人对着沈清野哀哀恳求的这一幕。
本来要往楼上走的脚步顿住，她好奇地走了过去，观察了两眼那女人。
“她犯了什么错吗？”
沈清野合上电脑，淡声道：“话比较多，惹得人烦。”
汀兰雅苑的薪资水平在整个帝都都是顶尖的，佣人说什么都不想失去这个工作。
闻言双膝一软，直接跪在了沈清野面前。
“少爷，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我保证以后少说话多做事，再也不犯了。”
姜萌萌也有些迟疑的开口：“要不这次就算了吧，她看着怪可怜的，应该不是有意的。”
之前任由佣人怎么恳求都没什么表情的沈清野，这会儿抬了抬眼，语气平淡。
“地上凉，起来吧，给姜小姐道个谢，然后回你的岗位去。”
这意思，这事儿就算了了。
佣人伸手抹了把脸上急出来的汗和泪，赶紧对着姜萌萌低眉顺眼地道了声谢。
再回到岗位上后，那可真是嘴巴紧闭着，连眼神都只敢看鞋尖，不敢到处乱窜了。
姜萌萌好奇地看着她离开的方向：“沈先生，你家的佣人好像都很怕你啊？”
沈清野垂着眼，语气淡淡道：“那些人不是怕我，是怕钱。”
两人三言两语聊了两句，姜萌萌就把之前惦记的事儿给忘了，乖乖地坐在沈清野身边，挪不动步了。
孟晚柠步伐略显缓慢地下楼时，正好撞见两人待在一处叙话的一幕。
沈清野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拿着手机说着些什么，姜萌萌坐在他身侧看，靠他靠的很近，软软的长发垂落在他肩上，脸上也带着浅浅的笑。
孟晚柠尽量放轻步伐，想不引起那两人注意的离开，然而在下到一楼时，还是有佣人跟她打了声招呼。
“孟小姐。”
就这一声，让远处的两人抬了头，齐刷刷目光看过来。
沈清野挑了下眉：“要走了？”
迟疑了下，孟晚柠还是嗯了一声。
沈清野淡淡点了下头，又朝她招手：“过来，走之前给萌萌道个歉。”
孟晚柠也没问原因，心里只想着快点离开，干脆利落地走到姜萌萌面前，毫不犹豫地开了口。
“抱歉。”
姜萌萌脸上还带着笑，并不希望她跟沈清野再有什么接触，朝她挥挥手：“算了算了，你走吧。”
沈清野拦住她，淡声道：“怎么能算了，她明显不真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