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秦父摔了筷子。
“不好好吃饭就滚！”
秦雨婷眼泪一下子就掉了出来，看样子很是委屈。
秦父一看就来气：“滚回你自己房间！”
好说歹说，不跟她姐姐好好道歉，反而说话越来越没个分寸，秦父心里也有些不喜起来。
“你这是做什么？雨婷身子才刚好没多久。”
“你要再这么纵着她，你也别吃了，你俩都回去好好反思！”
“行了，别吵了！”秦素月烦不胜烦。
“秦雨婷，你再跟我说话不长脑子一样，你试试！”
“我能打你一巴掌，就还能打你两巴掌。”
“你敢！”
秦素月猛地站起来，气势逼人：“你再说一句试试看，你看我敢不敢，就算爸，温姨都在，也拦不住我。”
秦雨婷一下子就被唬住了，也不敢再大声说话。
秦素月放下碗筷，也不吃了，径直上了楼。
没一会儿，顾瓒也起来了：“秦叔，妈，我也吃好了。”
说完也上了楼。
秦素月回到房间之后，下意识就走到窗边朝下面看，这几天总能在下面看见他来过的痕迹，现在也是如此，人似乎还刚走没多久。
脚印清晰，还没被新的雪重新覆盖上。
两个人之间像是无声的僵持。
这几日，小雪不断，一直在下，只有偶尔的停了半天，接着又下，天气倒是愈发冷了。
秦素月一直狠下来的心，似乎又想要动摇。
后天就是除夕夜了。
秦素月后知后觉的想，时间过得好快，悄然之间就流逝不见。
除夕夜的前一天，秦素月带着口罩和围巾独自一个人出了门，目的直接的去了理发店。
站门员工向秦素月打招呼：“您好！您需要什么样的服务？这边请。”
很快就有理发师迎上来：“过年了，年底做头发的人特别多，要做头发还需要等一会儿……”
秦素月很快说：“我不做头发。”
理发师了然的笑笑：“你的头发很漂亮，那就是剪头发。”
秦素月点点头：“剪到锁骨处吧。”
那理发师一愣，不太确定的又问了一句：“锁骨处？”
因为很多女孩子养了这么长又有光泽感的头发，是不舍得剪掉的。
秦素月确定的说：“是。”
她的头发已经半年没有剪过了，上面的直发已经长出来了好多，反正还会长的，虽然有不舍。
可迟早还是要剪掉的，不管是头发还是别的什么。
第90章 离开
秦素月再次出来理发店的时候，那一头海藻般的卷发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一头柔顺的短发，发尾埋没到白色的围巾里面消失不见，略略有些有些凌乱。
没有上妆的唇色泛着白，整个人的气质同之前大相径庭，少了几分成熟魅惑感，反而多了几分清冷秀丽感，任谁也看不出她是三十岁的女人，反倒像是二十多岁的。
秦素月心中这些天郁郁寡欢的情绪，不知为何，随着头发被剪掉也消散了几分。
回去后，秦父等人都惊了一瞬。
“姐姐，你怎么把头发剪了？”还是顾瓒开口问。
秦素月微微一笑：“半年没剪过了，突然就想了，再过半年就该又长了。”
晚上打视频，许婉婉看见的时候，也是大吃一惊：“我靠，秦素月，你怎么了？”
“你头发呢我擦。”
秦素月看她惊讶的那个样子，不由得也弯起嘴角：“就这么惊讶？”
“我以前上大学那会儿也不是没有过。”
“以后总会长出来的。”
“不是……你不心疼呀？养了好久呢。”许婉婉看着都心疼。
那么好的头发，还是她求之不得的。
“还好，有一点，剪完感觉也挺好看的，就没有不舍了哈哈哈。”秦素月说的是实话。
许婉婉又瞅了一会儿说：“确实也挺好看的。”
“不是，就你这脸，剃光头也好看啊。”
“你自个儿剃也好看啊。”
“那咱俩一起？”
“滚吧，你要去我请你。”
两个人又闹着说了一会儿，然后挂断了视频。
秦素月下了床，走到窗边，窗外灯火通明，似乎还有烟花爆竹声响起，楼下路灯明亮，清清楚楚的能看见一个人。
秦素月散去的那点儿郁闷又回来了，更甚。
“唰——”的一声。
窗帘被拉上，彻底隔绝了窗外的视线。
今天一天没有再下雪，总算是停了。
没想到第二天秦素月起来一看，又下起来了雪。
这次不似以往，鹅毛大雪一般，不过半日，地上就积了厚厚的一层雪，掩盖了之前所有的痕迹，重新印上了别的。
顾瓒看得出来这些天姐姐的心情不怎么好，做什么都兴致不高。
家里的氛围一度也很紧张。
顾瓒甚至觉得，如果他和姐姐不回来，家里还能过的开心一些。
一点儿也没有过年时的氛围。
下次……就不回来了吧，他陪着姐姐在上京过。
晚上一家人沉默的吃过年夜饭。
顾瓒后来悄悄跟秦素月提议：“姐姐，晚上，外面应该有很多人放烟花，要出去……散散心吗？”
秦素月也闷了很久，所以没有拒绝：“好。”
一出去，世界的欢声笑语一下子充斥着秦素月的耳膜。
有好多小孩子都在外面，在雪地上跑来跑去，小脸冻的通红好像也不觉得冷，脸上洋溢着的是单纯又开心的笑容，无忧无虑的，手里还拿着各种各样的烟花。
秦素月看着看着就不自觉的弯了一下唇，似乎有被感染到。
即使……她小时候并没有这样欢乐过，比起没坚持学跳舞更让她遗憾。
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小姑娘突然过来，身边还跟着她的同伴。
“姐姐，你一直在看我们，是不是也想跟我们一起玩呀？”
说着，小姑娘从一盒仙女棒里面抽出来一只递给秦素月：“姐姐，要玩吗？”
秦素月真心实意的露出一个笑容，摸摸她头：“谢谢你。”
这小姑娘比秦雨婷小时候讨喜多了，秦雨婷只会跟她抢这些。
然后秦素月接了过来。
小姑娘又贴心的拿出打火机：“要我给姐姐点着吗？”
秦素月伸手，说：“好。”
点燃仙女棒之后，小姑娘拉着她的同伴蹦蹦跳跳的跑开了，临走时还说：“哥哥姐姐除夕快乐哦！”
“除夕快乐。”
秦素月眸色都柔和了下来，整个人安静又温柔，一个小姑娘不经意的善意却意外能驱散她童年时的阴霾。
顾瓒看着这一刻的秦素月，温柔的不像话，脱口而出：“姐姐，明年我们留在上京一起过吧。”
秦素月细眉一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突然被顾瓒带着上前了一步。
“姐姐，程君闻在看你。”顾瓒抬手按住她后颈。
“别回头。”
秦素月一顿，将刚刚顾瓒说的话抛之脑后，落寞的垂眼：“他……”
他一个人在这边过年吗？
他怎么不回去呢？
这一刻，秦素月的眼泪突然就毫无预兆的落了下来。
她想过去抱抱他。
她想过去跟他说：“程君闻，除夕快乐。”
顾瓒对上程君闻的视线，不闪不避，平静的眸子突然变得锐利。
程君闻隐匿于阴影之中，倏尔冷笑了一声，才上前一步，就再也挪不动脚步。
他看见秦素月抱着顾瓒，话是对他说的：“你回去吧。”
程君闻捏紧手里的礼盒，捏的礼盒都变了形状，突然又松了手，轻笑了一声：“秦素月，除夕快乐。”
“我爱你。”
“但我也会累的。”这些天两个人没有说一句话，他每天都来，也没能见她一面。
“你现在回头，只要你回头看我一眼，我就能坚定的走向你。”
秦素月没有回头，只是咬着唇无声落泪，只有顾瓒知道她在哭。
姐姐是喜欢程君闻的。
顾瓒只觉得他的心里被这些眼泪烫的灼烧一片，火烧火燎似的疼。
他隐隐约约的能明白姐姐为什么喜欢程君闻，还是要选择断。
但程君闻这种，成长经历跟他们迥然不同的人，他大概很难能理解到。
顾瓒动了动唇，想跟姐姐说——别哭。
可程君闻还没走。
直到程君闻转身。
顾瓒才敢轻声的说：“别哭。”
“我会一直陪着姐姐。”
即便是弟弟对姐姐的陪伴。
程君闻自嘲一笑，刚刚他突然发现，姐姐把头发剪掉了。
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剪掉的，这些天连她面都没看见过一次。
程君闻很想问问，她到底是怎么做得到这么狠的？
手上的礼盒随手塞进了垃圾桶，连带着里面未能送出去的除夕礼物也一并进了垃圾桶。
除了他，不会有人知道是什么了。
第91章 枯萎玫瑰
直到彻底看不见程君闻的身影了之后，顾瓒才轻轻的拍着秦素月的背，安抚道：“姐姐，他走了。”
“你想哭就哭吧。”
“别压抑自己。”
即便如此，秦素月也没有哭出声音来。
雪越下越大起来。
“我们回去吧。”
“好。”
秦素月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望着窗外没有丝毫睡意，雪还在不停的下，在灯光下缓缓飘落，像是在翩翩起舞。
她觉得……这一次，程君闻真的不会再来了。
她做的这么过分，这些天愣是没让他看见自己一面，说的更过分。
换成自己，她早就放弃了。
秦素月从没这么清晰的认识到，自己和他从此以后不会再有任何交集了。
以前因为他次次还来找自己，她从没有这种强烈的感觉。
后知后觉似的心里的难受一下子像海啸一般席卷而上，将她彻底吞没。
眼泪又是不自觉的流。
秦素月隔天没能起来，醒来只是看着窗外，心里默默的说了一句：“程君闻，新年快乐。”
许婉婉一大早就打了视频过来，两个人也没说几句话就挂了。
许婉婉对这也没办法，当初她也是慢慢过来的，知道她想一个静静，也就没再打过来问了。
雪已经不下了，隐隐约约似乎还有太阳出来。
可秦素月心中却是一片阴霾不散，难受的没有一丝胃口，整整一天没有吃饭，就是不觉得饿，也不想吃。
顾瓒来敲了好几次门，都被她两个字“没事”打发回去了。
除了顾瓒，没人发现秦素月的异常。
这种情况持续了一天之后，秦素月自己就整理好了情绪。
她允许自己伤心难过一整天，怎么样都可以，但是不能一直这样下去，总得做什么转移注意力，生活不是只有他，还有别的更多。
许婉婉又打了视频过来。
“月月……你……怎么样了啊？”
早就该来的这一天，推迟了这么久才来。
秦素月面上倒是看不出什么异样来了：“还能怎样啊，就那样呗。”
“日子还是要过的啊。”
“是我提的，我能有什么事情？我自己的选择我都受着，时间长了总能过去，没事。”
“说起来，我突然就有了灵感，二月初的画展没几天了，这几天加加班，还能赶上。”
“一直没灵感，我都要放弃了。”
许婉婉松了一口气似的，有事情做就好，最怕就是没事情做，越想越难过：“也好也好。”
“过了元宵，我就回去，你什么时候走？我去找你？”
“我差不多也是，画展在二月五号，我到时候把作品交过去就行，十号元宵，十一号就回上京。”
“那我也十一号回去。”
两个人说好之后，就挂断了视频。
秦素月重新打起精神，想想今天凌晨突然涌现出的灵感，一副画的雏形已经跃然脑海中。
晚上她没有睡意，凌晨才迷迷糊糊的休息了一会儿，梦里全是程君闻，从认识到现在，一幕幕，每一幕都让她记忆深刻，他的存在感太强，强烈到让她根本无法忽视，无法不受影响。
任谁都会喜欢的吧？
最后一幕突然就定格了。
是程君闻背过身扔了玫瑰花。
是许婉婉跟她说的，她自己其实并没有见过，当初听见也没有什么感觉。
可现在……她好像亲眼所见。
玫瑰还是被扔掉了。
醒来她就知道该画什么了。
秦素月在秦家也是有画具和材料的，再去买一些就差不多够用了。
秦素月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沉浸的画画。
一直到二月二号，秦素月才把整张画彻底完成。
画面集中展现了一位男孩的背影，穿着黑t和黑裤，手里拿着一支枯萎的玫瑰，玫瑰的花瓣正在掉落，地上还有一瓣，背景是两大束色彩艳丽的鲜花，同黑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也显得那枯萎的玫瑰更加寂寥，落寞展现到极致。
遗憾终成凄美。
秦素月怔怔的看着这副画好久，直到上面墨迹全部干涸，然后才回过神，为它题了名字——《枯萎玫瑰》，署名是月亮。
秦素月站起来，猛地感觉眼前一片黑，有些头晕目眩的，静静的站着又缓了一会儿，很快就恢复了，为了安心创作，她就跟许婉婉提前说了一声，这几天手机都没开机，横竖也没有其他需要通知的人。
简单的收拾了一地狼藉之后，秦素月打开手机，果不其然，只有许婉婉给她发的消息最多，其他零零碎碎的几条，但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像她想的一样，程君闻没有再联系过她。
秦素月深深吸了一口气，该高兴的，他解脱了。
秦素月找到画展举办方的联系方式，打了电话过去，简单说明自己的来意。
那边也很爽快。
三言两语就敲定了画展的事情。
秦素月松懈下来，又是一阵疲惫，先去睡了一觉，醒来之后一一回了一些信息，再给许婉婉打了视频过去。
“秦素月！你可算是联系我了，要这么长时间吗？”
秦素月将视频画面翻转，对着画板那一边：“是呀，我要构思好久才敢落笔，错一步就全部毁掉了。先给你看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