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仿佛还残留着那绵软手指的轻轻勾缠。
那轻柔的力道,就这样轻而易举的拨乱了他的心弦。
卫淮很艰难才克制住自己的目光,没去追随那道身影。
直到最后一个知青走出这条小道,他才跟着转了身。
而已经走了很远的储念,心跳也怦怦怦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勾人家的手指。
可她总有种看不得他受一点委屈的感觉。
似乎从那些莫名的梦境开始,一切就变了。
储念眼底再次闪过一丝疑惑。
……
第二天,李秀兰差点上吊自杀的事,就在队里传了个遍。
一石激起千层浪,大伙都忍不住议论纷纷起来。
“作死哦,没看出来林来弟这么厉害!”
平时看着话都不敢大声说的女人,竟能把儿媳妇逼到上吊?
“谁说不是,我就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吧!”
说话的人早就看林来弟不顺眼了,一个寡妇,总装着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
现在狐狸尾巴终于藏不住了?
能逼儿媳妇自杀的能是什么好相与的?
原本队里人对知青就天然带着一种偏见,这样的事,按理说大伙一般都会站在村里人那边才对。
可李秀兰都上了吊,可见真的是被逼狠了。
人都是同情弱者的。
这不,一早上工,大伙就你一言我一语的数落起林来弟这些年的桩桩件件来。
尤其是寡妇门前是非多,加上她总是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队里的大婶们早就对她不满极了。
没想到一上工就被人指指点点的,林来弟脸都涨成了猪肝色。
可工分不能不挣,她只能顶着众人鄙夷的目光硬写头皮下了田去。
只是心中却忍不住怨恨起家里那个倒霉催的。
都怨她,生不出儿子还给她整出这么多事来。
而刘志强也好不到哪里去。
一上工,迎接他的全是社员们明里暗里的嘲笑。
一个男人连自己的媳妇都护不住,被老娘逼得上了吊,说出去都丢脸!
而刘志强是个极度敏感又要面子的,被人这么指指点点,哪里受得了?
最后只得领了份大伙都不愿意干的脏活,只想远离那些嘲笑声。
没想到事情竟发展成了这样,看着大伙都在骂那母子俩,知青们心里多少都有些安慰了。
而储念却没有去管那些事。
该帮的忙,她也不会落后于其他人。
只是人总要为自己的选择而买单,别人的帮助也只能是暂时的。
同样的,她既然能接受卫淮,不过是因为她有底气。
她不需要依赖任何人就能独立生存。
感情这东西,如果遇到了她不会抗拒,哪怕结果不好,她也能有承担后果的能力。
上一世见过各种各样的悲欢离合,储念始终觉得,女人应该人格独立,这样才能在享受爱的同时,也能有面对一切变故的底气。
而此时的卫淮,并不知道自己喜欢的女人,性格到底有多坚韧。
一进木薯地,就看到那个认认真真除草的姑娘,他的心忍不住软成了一团。
今天的活是给木薯除草和浇水。
女知青们照例分到了除草的活,而男知青们这次就没那么幸运了。
得去附近的水潭里挑水来浇木薯。
木薯这东西主要产于南方气候比较炎热的地方。
这玩意高产又皮实。
在饥荒年代可是重要的粮食
只不过木薯高产归高产,肉里面却包含了一种特殊的毒素。
在这种缺油水的年代,一不小心可能还会毒死人。
一般切块煮过水以后,还得漂过一次水,才能煮来吃。
储念吃过一次,没有什么味道,不过吃下去却很饱腹。
听说队里人还会拿来做成淀粉,再做饼来吃。
不过她插队时间迟,这时候知青点的木薯已经吃得七七八八了。
淀粉她是一点也没见着的。
此时看到这种陌生的植物,她也是好奇得不行。
“渴不渴?你先歇着,我来拔。”
正拔着草,忽然,身后传来卫淮低沉的声音。
储念一转头,就看到他挑着满满一旦水走了进来。
可入目的画面却让她忍不住脸一热。
原来卫淮今天穿的是一件短袖衬衫。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大概那衬衫的扣子是坏的,他直接敞开了穿。
底下那被汗水打湿了的背心,就这样无遮无拦的。
“不渴,我自己来就行,你去忙吧。”
没敢多看,储念收回目光,假装淡定的拔草。
可那被背心包裹着的胸肌,却像是印在了她脑子里一般。
这让她忍不住有些怀疑自己,难道她是馋人家身子的?
卫淮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可看到她那泛着红晕的脸颊,还是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顿了顿,他走上前去,把刚才在树下拿起的水壶递给了她。
“先喝点水。”
水壶都递到了面前,储念也不好再拒绝。
接过水壶,脱下手套,就用他挑回来的水洗了洗手。
可正要喝水时,就看到卫淮在摘木薯叶。
储念有些诧异。
“摘这个做什么?”
“给你坐。”
卫淮边说着,手上的动作也没停过。
他手脚麻利,没一会儿,就摘了一叠,铺在地上。
刚铺好,卫淮拍了拍那叠铺得厚厚的叶子,感觉松松软软的,脸上才露出了一丝满意。
“你坐这喝水。”
储念:……
明明自己不是三岁小孩,可为什么有种他在哄奶娃的错觉?
才这样想着,就看到卫淮从衣兜里掏出一个果子,用水洗了洗,递了过来。
“我刚摘的果子,已经熟了。”
第60章 很难招架
这样的宠溺让人很难招架。
鬼使神差的,储念就被他哄着坐到了木薯叶铺成的坐垫上。
垫子软软的,并不会硌屁股,而手上的果子,还带着水珠,看起来很是新鲜可口。
储念吃过,就是昨晚他悄悄塞给自己的。
这东西应该叫番石榴,也是属于南方热带特有的水果。
而这时候的番石榴并不像后世那些培育过的优良品种,野生的番石榴哪怕熟了,皮也带着一点涩涩的味道。
可在这什么都缺的年代,这样一枚果子,已经是不可多得的美味了。
储念咬了一口番石榴,就看到里头粉红色的果肉露了出来。
熟了的番石榴果香浓郁,石榴籽咬在嘴里别有一番滋味。
一边吃着果子,她一边看那人拔草。
而他也不愧是个最近新晋的满工分选手。
拔起草来那叫一个效率。
没一会儿,一行草就被他给拔了个精光。
而她手中的石榴才将将吃完。
看着那个从后面除草又快除到她面前的高大身影,储念眸光一转。
顿了顿,她也伸手在口袋里掏了掏。
卫淮正卖力的除着草,只恨不得一下就把这一片给拔光,让她待会什么也不用干了。
可毕竟天气炎热,没一会儿,他额头上汗水也不停的往下淌。
眼看就要拔到她跟前,卫淮的动作越发的快了起来。
“卫淮。”
就在此时,旁边传来女人娇娇柔柔的声音。
这是她第一次不带同志两个字喊自己的名字,卫淮不由得一愣。
一股酥酥麻麻的电流就从脚底板升起,他感觉头皮都有些麻麻的。
可更让他受不住的是她接下来的动作。
只见那只白生生的小手,捏着一块不知名干果,就这样递到了他的唇边。
“你试试这个。”
储念说着,脸有些红红的。
一双潋滟多情的眼眸仿佛像是带着钩子一般,直让人恨不得命都交到她手上。
本就满心满眼都是她的卫淮,哪里受得住?
可最后残存的一丝理智告诉他,这里不是地方。
木薯地并不像树丛那样隐蔽,光秃秃的主干几乎不能起到什么遮掩作用。
咬了咬牙,他抬手拿过她手中的干果。
可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的手在捏上她的手时,还停顿了几秒。
只是短短的几秒,就已经足够卫淮心荡神驰。
“乖,再去坐一会,我再拔两行。”
储念:……
脸更烫了。
也不知道是因为自己刚才那鬼使神差的举动,还是因为他那苏得人耳朵痒痒的“乖”。
“不,我也一块拔。”
带着一丝娇蛮的声音就这样脱口而出。
仿佛像是一种不受控制的惯性一般,
不仅储念愣住了,连卫淮都差点没能反应过来。
眼前的姑娘,她只是静静的坐在那,就足以吸引住他全副心神,可她现在竟自然而然的跟他撒娇。
这让卫淮怎么能忍?
而接二连三骚操作的储念,已经不敢看男人是个什么目光。
顶着他灼灼的视线,她强装淡定的除草去了。
卫淮艰难的收回视线,顿了顿,才走到旁边一行木薯地去拔草。
可明明隔着几步远的距离,空气中却仿佛弥漫着一股子莫名的暧昧和躁动。
而卫淮手上的动作也越发的卖力了,那模样,活脱脱像是浑身的力气无处发泄一般。
在他的高效率下,储念这片草很快就拔完了。
“待会放工你等我一下。”
储念已经重新恢复了冷静。
活一干完,她也没打算留在地里,而是准备回去先把田螺给炒了。
上次抓的田螺,她回去后已经放了点盐养着了,这会估摸着已经没有了沙子。
储念干脆炒了待会给他带回去吃。
“好。”
卫淮没问什么事,事实上,他现在整个人都还有些飘飘然的。
“淮哥,你刚才去哪了?”
吴胜利一开始还跟卫淮挑着水,可人家速度太快了,他根本跟不上。
最后连卫淮去了哪都不知道。
而另一边同样累成了狗的刘志远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淮哥的事你别问。”
他还能去哪?指定是找储知青去了呗?
没看到他脸上的表情有多荡漾?
刘志远简直没眼看。
这还是他认识的淮哥吗?
闻言,吴胜利这才恍然记起来,他淮哥跟储知青似乎有事?
这样一想,本来就佩服卫淮的他,只想跪下来喊大佬!
不愧是他淮哥。
卫淮也懒得管这两人说什么,此时的他又重新挑起了两桶水。
这已经不知道是他挑的第几旦了。
可他却仿佛像是不知疲倦一般,其他人都已经快走不动了,而他依旧一副挑棉花的轻轻松松模样。
“这卫淮不得了啊,天天挣满工分。”
有大婶忍不住夸了一句,目光打量起那高高大大的身板子来。
越看越是满意得不行。
前两天还觉得卫淮配不上自家闺女,可现在她又觉得那几间破房子也不是什么事了。
他力气这么大,干活这么快,盖房子不是早晚的事?
而王雪兰也是这样劝她妈的。
“妈,你想想,他家除了他就没有别的人了,我要是嫁过去,以后想给家里送肉还不是简简单单的事?”
卫淮那里行不通,王雪兰打算从她妈这里入手。
如果她妈愿意帮她说服她堂叔出面说这个亲,她不信卫淮还能拒绝?
毕竟她堂叔可是管着整个大队的生产。
可以说社员们平时做什么活,都是她堂叔说了算。
一般人谁敢得罪这个大队长?
一听这话,田桂香也有些迟疑了。
闺女确实能给家里带回来很多肉,可她也不能一直不嫁人。
到时候成了老姑娘,他们老王家也跟着丢脸。
思来想去也没有一个合适的对象。
现在看来,卫淮家里没长辈,确实如同她闺女说的那样,嫁给他再合适不过。
可一想到之前闹成那样,让她再去求这门婚事,她又有些拉不下脸。
“我再想想。”
……
储念并不知道有人已经惦记上了卫淮,炒好田螺后,放工铃声还没响。
她用上次买的食盒装了满满一盒,放进提篮里,就出了门去。
可才走到半道,就听见小道旁的树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第61章 我轻轻的
听到这声音,储念条件反射的顿住了脚步。
手也下意识的从裤兜里掏出一个瓶子。
瓶子里装的是她昨晚刚做的辣椒水,辣椒还是卫淮给的。
上次那麻醉药对卫淮失效以后,她就想到了辣椒水,哪知道这么巧,那一堆“破烂”里就有个瓶子。
不过盖子是坏的,她自己修了修,还能用。
这样一瓶辣椒水,在出其不意之下防身已经足够用了。
手拿着辣椒水,储念正犹豫着要不要继续往前走时,忽然间树丛里传出一道惊慌的女声。
“怎么办?大伙都那样说我,我都没脸见人了。”
储念:……
这不是李秀兰的婆婆?
没看出来她昨天那副刻薄的样子,还能发出这样柔弱的声音,储念不由得一默。
可这也让她意识到,里头除了她大概率还有个男人。
果然,一道略显敷衍的声音随后响起。
“有老子在怕什么,谁敢说你,我揍他去!”
听到里头有两个人,储念只感觉进退两难。
害怕自己出声把人给惊扰了引来麻烦,可不走又担心听见什么不该听的。
还没等她多想,里头再一次传来林来弟的声音。
“你可要护着我。”
而已经六神无主的林来弟,也顾不上敷不敷衍。
有个男人安慰,她就像找到了主心骨一般。
“那还用说?快点的,老子都馋死了。”
男人粗鲁的说了一句,接着,又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储念头皮一麻,心中有了丝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