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随手往下划,忽然停住。
“哆啦 A 梦?”闷笑声从胸腔中发出。
闻佳红了脸,小声为自己辩解:“成年人就不能看哆啦 A 梦啦?”
“可以,”声音里的笑意越来越明显,“那就看这个。”
听着熟悉的主题曲响起,闻佳突然有些后悔刚才的逞强了。
和骆景扬看《哆啦 A 梦》,真是哪哪都觉得奇怪。
而他还一本正经。
“为什么机器猫喜欢吃面包?”
看到一半,骆景扬突然问闻佳。
闻佳愣了一下,看看他又看看画面里那只对着铜锣烧大块朵颐的叮当猫,犹豫地答:“可能因为……好吃?”
骆景扬不能理解,“好吃吗?”
闻佳脑中灵光一闪,眼睛也变得亮晶晶的,“你吃过铜锣烧吗?”
他如实回答:“没有。”
“那我做给你吃!”
闻佳兴奋地从沙发上跳下去,被骆景扬扯住胳膊,看她腿真没事了才又松开。
冰箱里正好存了她前天刚熬的红豆沙,铜锣烧也不是什么很难做的甜品,食材家里都有。
骆景扬头次见她这么活泼的模样,从客厅慢慢踱步到餐厅,靠在厨房门边看她忙碌。
全蛋丢进厨师机里打发到湿性发泡,间隙将蜂蜜牛奶玉米油这类液体在不锈钢小盆里搅匀,然后筛入低筋面粉和奶粉画一字搅拌,最后混合在一块,用勺子舀进不粘锅里摊成圆饼状。
闻佳动作利索熟练,光是看着就是一种享受。
骆景扬倚着门框,任由还不甚熟悉的情感在他心里发酵涨大。
这样的生活,和他曾经硝烟弥漫的日子相差太远,也太舒服。
“做好了?”整理好情绪,他走进厨房,狭小的空间因为他的进入变得有些拥挤,偏偏他还和闻佳挨得很近。
闻佳专心于手中的制作,往饼面抹上加热过的红豆沙,在骆景扬靠近的时候给他让出了一小块空间,举着做好的一份问他:“尝尝?”
骆景扬没有接手,直接低头咬了一口。
“不错。”他评价。
闻佳呆了一小会儿,将手中这个一口下去几乎被咬掉一半的铜锣烧塞进他手里,“那你多吃点。”
她数了数流理台上的材料,计算着能做出多少成品,然后看向他,“这次做了挺多的,你带点回去吧?”
骆景扬点头,三两下将剩余的铜锣烧吃干净,洗了手又站到她身边,“我帮你。”
做点心和拿枪是不一样的感觉。
他平时摸的都是坚硬的钢铁炮弹,如今换成柔软的面饼,却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容易,一不小心面饼就被他掰破了。
“动作要轻一点,像这样。”闻佳抿唇掩去嘴边笑意,垫起脚耐心教他怎样才能将面饼黏在一块。
骆景扬任由她攥着自己的手腕操作,为了她更方便,手的位置几乎是低到了腹前。
她的十指纤细,却十分有力量,轻易就领着他完成了一份。
“喏,这样就好啦。”闻佳把两个人合作完成的铜锣烧放到一旁的小托盘上。
在她看来,黏合面饼是件比包饺子还简单的差事,幸好骆景扬悟性高,做出来的铜锣烧也有模有样。
“你再试试——”她边说边转头,浑然不知骆景扬的脸已经低到她耳边。
嘴唇擦过他的下巴,两人都愣了一下。
骆景扬反应比她快,声音低沉无比。
“绵绵。”
“……”
闻佳怔怔地看着他的脸凑近,连应答都忘了。
直到微凉的触感覆上嘴唇。
骆景扬只在她的唇上停留了片刻,他是个进攻型的士兵,轻声蛊惑目标:“张嘴,绵绵。”
闻佳毫无反抗能力。
她听话张嘴,感受着他的舌头探进自己的口腔。从舌尖的试探,到她默许后的深入作战。
粗砺手掌不知什么时候扶在了她的腰侧,隔着薄薄一层布料感受他指尖的力量。
闻佳背靠流理台,微微仰头迎接他的初次亲吻——即使凶狠得根本不像初次。
这是她目前见过的,骆景扬最不温柔冷静的时刻,也是最让她无力招架的时刻。
她轻轻攥着他胸前的衣料,觉得自己快要无法呼吸。
门铃不适时响起。
闻佳被自家尖锐的门铃声吓了一跳,仿若做贼一般心虚,慌忙推开压在她身前的男人。
骆景扬的嗓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未被满足的遗憾,掐在她腰间的手指用了点力,“我去开门。”
恋恋不舍地放开她,转身走向大门。
“绵绵,我来拿——”
还穿着昨日礼裙的谢清瑜站在门口,鼻子被初秋的风冻得通红。嘴里话说一半,才发现来开门的不是自家妹妹。
“……”她噎了一下,和骆景扬对视两秒。
就一个晚上,这进展有点迅速。
看来她妹妹也不是什么软绵绵的小绵羊啊……
谢清瑜反应很快,身上的冷意都忘了,立刻换上了一个揶揄的笑——如果真成了,骆景扬还要跟着绵绵喊她一声“姐”,她更没什么好怕的了。
“早上好?”她背对着外头已经升到正空的太阳脸不红心不跳地问好,“绵绵呢?不是还没醒吧?”
她知道闻佳爱睡懒觉的毛病,却偏偏将话问得意味深长。
骆景扬脸上没什么表情,闻佳慢吞吞地从他身后走出来,喊了一声“姐”。
谢清瑜瞧她一眼,乐了,没去问她的脸为什么红得像虾米,站在玄关笑眯眯道:“我来拿昨天放你这的文件,拿完就走。对了还有,再给我拿件外套。”
急匆匆的像是生怕自己打扰了他们。
骆景扬却发现了她的反常——谁会在初秋的早晨穿一件根本不挡风的礼裙。但他没有拆穿。
闻佳被表姐臊得说不出话,转头去给她拿放在抽屉里的文件,顺便把骆景扬也给拉走了。
没多久,又回来。
“你的文件,还有我刚做好的铜锣烧。”
谢清瑜接过,边笑,“这回点心不是特意给我做的啦。”
“……姐!”
闻佳羞到小声喊她,却不知骆景扬已经走到了她身后,一手搂着她的腰,陪她一起面对姐姐的调侃。
有骆景扬像靠山一样站在闻佳身后,谢清瑜欺软怕硬地闭上了嘴。
“有事先走了,下次见。”她挥挥手,又补了一句,“妹夫。”
从此之后她的辈分可比骆景扬高了,不能再叫“小骆哥”。这个称呼就留给那只小绵羊去叫吧。
骆景扬一点没有吃亏的感觉,微微颔首,欣然收下这个称呼。
关上门,他把闻佳搂进怀里,摸摸她的脑袋安慰羞红脸的虾米。
“继续吗?”
“……”
第10章 曲奇饼干
重阳过后,天气越来越凉爽,军训也终于接近尾声。
最高兴的是那群刚升上大学的孩子们,原本对大学生活的期待快要累死在每日艰苦的训练中。而对于闻佳来说,她这个新入职的专业老师任务依旧繁重。
闻佳的《传播学》课程在周二下午,下课的时候恰好遇上军训汇演结束,乌泱泱的一片迷彩色从操场直奔奶茶店,闻佳忍不住笑,没有去和他们抢位子。
她看见军训教官整队回营的时候又想起了骆景扬,说好的一周时间也已经过去,他仍然没有消息。或许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只是闻佳总忍不住去想他。
温然说这叫“思春期”。
可是她真的好想他呀。
搭地铁回到家,她没有什么胃口,洗漱后随意吃了点零食就懒洋洋地窝在沙发上看剧,连天色什么时候沉下来的都不知道。
期间不停地打开手机又关上,希望微信或者电话能有一点响动,最好是来自骆景扬的。
大概是老天爷听到了她的殷切期盼,时过八点,手机忽然响起,她马上拿起来,看见骆景扬的名字后又激动又胆怯。
接起时强忍着声音里的娇俏:“喂?”
“绵绵。”
再次听见熟悉的嗓音,闻佳浑身都陷入一种不可名状的幸福感里。
“你回来啦?”
“嗯。”骆景扬倚靠车门,看着四楼窗户泄露出的一点暖光轻声问她,“现在在做什么?”
“在看电视剧。”闻佳按了播放器的暂停键,周围静悄悄的,方便她更好地听清骆景扬的声音。
“想见面吗?”
她听见骆景扬问。
一个“想”字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说完后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听着窗外和听筒里重合的车鸣声,她微微睁大眼,立刻奔到窗边。
日思夜想的人此时就站在楼下,隔着四层楼的距离与她对视。
路灯的光芒将他的身影也托得明亮,那是霭霭黑夜也掩盖不了的,闻佳眼里的光。
她马上转身往门外跑。
“慢点。”听筒里的声音带笑。
闻佳知道自己这样很不矜持,但完全无法控制自己奔向他。
骆景扬收了手机,抬脚往楼道走。他总不能让闻佳孤零零向他跑来,他要去接她。
他还没有这么想念过谁,自己恋爱了才明白为什么当年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霸王傅嘉树会因为爱情魂不守舍。
以至于看见闻佳一脸惊喜朝自己走来的时候,骆景扬的心也软成了一朵云,稳稳接住她的满心欢喜。
到了一楼,闻佳才慢下脚步,尽力平缓自己的呼吸与心跳,装作自然地慢慢朝外走。
可是脸上的欣喜却挡不住。
她看见骆景扬高大的身体站立在夜色之中,回望她的眼眸也带着愉悦笑意。
她快速走过去,停在他面前一步远的地方,手在身前紧张地扣着指甲,问他:“工作结束了吗?”
骆景扬颔首,“刚结束。”
他傍晚到的宜市,回队里交接了一下工作就过来了。
看着闻佳,他突然说:“绵绵。”
“嗯?”闻佳看着他。
他没说话,右手突然拉过她的手,将她带到自己怀里。
闻佳愣了一下,在暖意袭来的时候,嘴角已经不自觉悄悄上扬。
她好喜欢他的拥抱,温暖,结实,让她感到无比安定。
骆景扬用外套裹住闻佳的身体,低声问她:“晚上吃了没有?”
“吃了一点。”闻佳说。
“要不要再去吃点宵夜?”
闻佳疑惑地从他怀里抬起头。
“几个战友明天就要回北京了,想带你去见一见。”骆景扬向她解释。
北京来的战友……那就是他之前待的部队。从他偶尔的提起里,闻佳能感觉到,那个部队对他来说很重要。
她忽然有点紧张,他要把他的朋友介绍给她认识了吗?
在骆景扬询问的目光里,她鼓足勇气点了点头。
“好,但是要等我一下,我去换个衣服。”
骆景扬牵起她的手,带她往楼道里走,“不急,他们还在队里,你慢慢来。”
只有他是换了便服就赶来见闻佳的。
即使骆景扬说不用着急,闻佳仍旧询问了他具体的时间。得知时间还有富余,她才没有那么慌乱。
两个人又回到家里,投影的电视剧还停留在刚才的画面,小方桌上散落着各种零食的包装袋,御寒的小毛毯也随意搭在沙发上。
看起来有些凌乱。
骆景扬拿起桌上装饼干的玻璃罐,侧头问她:“晚饭就是这个?”
闻佳轻轻“啊”了一声,“懒得煮饭了……”
“去换衣服吧。”
他无奈地说了声,从上一次闻佳在家里赤着脚走地上他就发现了,她要改正的不良习惯还有很多。
算了,慢慢来吧。
*
闻佳在衣柜里翻找合适的衣服。
吃夜宵,不能穿得太正式;但是第一次见他朋友,也不能太邋遢。
她挑来选去,最后还是回到最初选中的那件白色连帽卫衣,搭配一条蓝色牛仔裤,简单又不至于太随意。
看了眼时间,她快速地给眉毛填了点眉粉,唇上抹了淡色的口红。
准备完毕,开门出去的时候骆景扬正站在窗边接电话。她默默走到他身旁,乖巧的没有打扰他。
“嗯,我们也准备出门了。”骆景扬对着电话那头说,另一只空着的手揽上闻佳的肩膀,她扎了丸子头,他没有办法去摸她的脑袋,转为摩挲她露出来的一段白皙后颈。
“二十分钟到。”说完便挂了电话。
闻佳忐忑地看着他,“我这样穿可以吗?”
骆景扬弯起唇角,看出她的紧张,嘴里说道:“可以,好看。”
她才露出一个轻松的笑。
“不用紧张,”骆景扬安慰,“他们都很好相处。”
闻佳却不是怕和人打交道,她紧张是因为那些人是骆景扬的战友,是他重视的兄弟。
因为太喜欢他,才会对和他有关的每一个人每一件事都小心翼翼。
“知道了。”她掩下不安,嘴里应道。
可是眼底的情绪却骗不了人。
骆景扬凝视着她的脸,忽然低下头,亲在她刚涂了口红的唇上。
“喜欢是不自觉的亲近。”
当年傅嘉树还没在感情上受挫的时候曾经这么给同寝的兄弟们传授经验,而骆景扬在十年后才真正感受到话里的真谛。
想看见她,想拥抱她,想亲吻她。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他的动作更加熟练,搂着闻佳的腰,将她压在窗边深深亲吻。
“别怕,我在呢。”
他的额头贴着她的,轻声哄道。
闻佳被他低沉的嗓音迷得云里雾里,心里也渐渐有了一点踏实的力量。
“嗯……”
又温存了一会儿骆景扬才把人放开。
军人的时间观念很重,但他现在却有点恋恋不舍。
“你把我口红都亲没了!”
闻佳脸红扑扑的,骆景扬看得又想亲上去。他伸手用指腹抹去她嘴角的痕迹,“我帮你涂?”
“不用啦,”闻佳小声说,“我自己来就好了。”
说完跑向卫生间。
明净的镜子将她此刻的脸色映得一览无遗,眉梢眼角全是亲吻后的桃粉色喜悦。
掬了一点冰凉的水贴在脸颊两侧降温,嘴唇的颜色似乎不用再涂抹口红就已经足够红艳。
她从卫生间探出头来,问外头的骆景扬:“待会儿有几个人呀?”
“三个,怎么了?”
闻佳转身去厨房拿了三盒包装好的曲奇饼干,边对他说:“刚好昨天做了一些饼干,本就是要分给朋友的,也带去给你战友们尝尝吧,当作是见面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