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了，还加了罗家大姐的。”
“聪明。”林州行表扬我说，“这周末就约他们打高尔夫吧。”
救命啊，又晒又累人，还离市区特别远，我能不能不去，我正在想借口，林州行忽然又问：“那个女的是谁？”
“哪个。”
“抢劫的那个。”
“我不认识啊。”
“那我查一下。”
“不用吧，算了。”我知道他在想什么，“一点小事。”
“不行。”
“得饶人处且饶人。”我用罗家大姐的话劝林州行，他勉强点了点头，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085 想的更远一些
【 人家是业务总监，背着绩效，当然心疼业绩，我顺着他的话说，Jason 同学，你可是副总，要想得更远一些 】
——
今天是竞标会，我留郑郑一个人在店里，早上直接去了总部，当初声名狼藉的走，也就前台的刘佳勉强能给我点好脸色。我还是照例买了咖啡和蛋糕分给她们，剩下一杯，提着往小李副总的办公室去。
敲了敲门，里面懒洋洋一声“进”，李享之脚架在办公桌上打 PS5，鞋上的 LOGO 快顶在人脸前面，见我进来了也一动不动，我关上门把咖啡放他桌上，李享之先出声道：“竞标会推迟了半个小时，清姐，你不知道吗？刘大总监忙人，人家有业务会。”
我当然早就得到通知推迟，因此才专门来的，此时明知故问道：“他既然有业务会，你怎么不去？”
李享之自嘲道：“我去干什么？！我又不懂业务。”
“别耍这种小孩脾气啊。”我笑着劝，“你不能被他架空了啊。”
“可是我也没办法啊。”李享之说到这个事就烦，游戏也不打了，把手柄甩到一边，放下脚总算换了个老实坐着的姿势，伸手摸过咖啡，“刘文不配合我，限量的项目影响了季度业绩，他上次还拐弯抹角地说，要是我少管理他一点，这个季度的业绩没准还能冲一冲。”
“然后呢？”
“然后我就不管了嘛！让他去弄好了。”
当真是小孩脾气，难道他以为刘文跟他吵也只是气不过情绪上头吗？人家心里清清楚楚盘算好了，就这个小朋友傻乎乎上钩，我又问：“然后呢？”
“然后这个月的业绩还真回暖了。”李享之哼哼唧唧，“真无语。”
这就很尴尬了，你李副总管的时候半死不活，等你不管了缓了过来，根据控制变量法，谁是 burden（负担）再明显不过。
小李副总不管的时候爽快，现在没人给他台阶下，就算想重回业务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了，林平舟不可能次次为他提点为他出头，何况这个季度的业绩的确还有缺口，就算要折腾，也得等这个季度过完，难怪 Jason 同学郁闷地在这打游戏，确实也没什么事干。
“其实上次限量活动搞得蛮好的，还上了热搜呢，大明星站台，声势很足啊，要不是靠你，我那个小店怎么能起死回生呢。”我挑了些好听的话夸，好像没起什么作用，李享之“哼”了一声，“有什么用，人家说这叫给他人作嫁衣裳，百乐亏了成本又没业绩，品牌曝光全让罗家占走了。”
“你反过来想，既然罗家得了曝光，又得了这么大的实惠，那他们肯定很愿意继续和百乐，特别是和你合作，对不对？”
占了一次便宜，当然愿意占第二次，这是人之常情。
“什么意思？”李享之感受到了我话里有话，猛然坐直了，放开手里的咖啡，“清姐，你详细讲讲。”
“罗海韵和林董有些私人过节，很少接触，你应该也是知道的。这么多年丰海一直不愿意和百乐深度合作，其实对双方来说都是有害无益。”我循循善诱，“但是罗总上次和陆鸣东说过，小辈有小辈自己的处理方式，这已经是有让步的意思。其实本来按这次项目的高规格来说，派个副总去，本身也含有这个目的，你就算第一步没走好，这第二步走好了，不也一样吗？”
“对啊。”李享之一拍桌子，“这事本来就是起个头，本质上是想和罗家深度合作啊，我怎么被刘文带偏了！业绩业绩，他就会看眼前！”
“人家是业务总监，背着绩效，当然心疼业绩。”我顺着他的话说，“Jason 同学，你可是副总，要想得更远一些。”
“清姐，你真厉害，要是还是能和我一个办公室就好了。”李享之由衷地夸奖我，“我找机会和 Uncle 说说吧，让你回来。”
我心想你说有什么用，但脸上当然没有什么异样，只是笑着扯开话题问：“我走了之后，现在行政归谁管了？”
“没人管啊，那个地方还要有人管吗？”李享之道，“到总监级别也就够了吧。”
“你可以开口和林董要一下。”我说，“我走之前给行政上了系统，精简出一百多万，各项制度也完成了线上化和规划化，这点小功劳没人领，就送给你了，多少算个彩头。”
“真的啊！”李享之这下更激动了，跳起来就是一个大拥抱，高兴极了，“你简直就是我亲姐啊！你对我也太好了！”
我含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你说我对你好，是为了什么？”
李享之了然挑眉，笑嘻嘻地说：“你想让我对我哥好呗。”
“算你聪明。”我说，“给行政的系统就是你哥的公司开发的。”
“其实你根本不用这么费劲来说，我本来也会投兰堂的。”李享之很认真地说，“我当然支持他啊，我们是一家人。”
他这话很恳切，倒是说得我五味杂陈，不知道怎么回复才好：“但是州行他……”
“我知道他怕我抢。”李享之接过我的话说，“但是我真的不想抢，清姐，你相信我吗？”
我沉默一会儿，开口道：“我信。”
“但是我哥不信。”
“日久见人心。”我说，“你们还有很多机会。”
“不怪他误会，我妈确实一直在逼我，但是我知道我妈对不起琴婶婶，她也不该那么贪心。”美国回来的就是直接，李享之就这样说出口了，我愣了一下下，不置可否。
李享之叹了口气，又说，“但是我不能怪我妈，我怎么能怪她，我没出生我爸就过世了，她一个人，不投亲靠友怎么办？这么多年在国外读书，也都是 Uncle 资助，我心里很清楚。”
我小心翼翼地说：“既然你这样想，那以后你和州行一起……管理公司，不是也很好吗？”
“对啊！我可以一点股份都不要的，我愿意给他当经理人，只要他相信我！”李享之的情绪刚提起来一点就又落下去，“但是我妈……我劝不动她。”
“她还在逼你吗？你和周琦最近怎么样？”
提到周琦，李享之的神情有点闪躲，视线一偏说：“就那样吧，我妈希望我们能尽快订婚，最近总和周叔叔联系。”
“那你美国的那个女朋友……知道吗？”
“她……”李享之低下了头，小声说，“我们还没有分手。”
我落下脸色：“Jason，你这样是不行的。”
“我……我知道。”李享之吸了下鼻子，再抬头时眼圈红红的，“但是我不敢，清姐，我好害怕一开口就会失去她，我真的爱她！”
“但是你……”
我的话刚说到一半，门口突然响起敲门声，李享之的行政助理甜美的嗓音隔着门板传来：“小李总，招标说明会马上就开始了，请问您现在可以出席吗？”
我们两个对视一眼。
“稍等。”李享之清了清嗓子，“马上到。”
既然是公开招标，林州行就得避嫌，兰堂派了技术代表来，一进会议室，我就看见了亮哥，亮哥非常做作地冲我眨眼，算是打招呼，当着其他人的面不好太明显，我悄悄给他比了个 OK 的手势。
放心吧。
说明会结束后不记名表决，兰堂科技以高票中标，一切都非常顺利，我和林州行说了李享之的态度，希望能缓和一点他们的关系。
但是林州行听了之后没什么太大反应，没说信，也没说不信，不过他也没有像一贯那样出言讽刺，只是想了一会儿说：“李享之那个在美国的女朋友，你有联系方式吗？”
“我怎么可能有。”我有点警觉，“你想干什么？”
“那我查一下。”林州行看我神色紧张，笑了一下说，“我之前让汪兰给他配周琦的时候是真的不知道，现在你这样说了，当然不能弄包办婚姻。”
“这么说……你是为他好啊？”
林州行又笑了一下，反问道：“我害他干什么？”
林州行终于放过我，和刘文他们打高尔夫的时候不强行拉着我，我总算有了正常的休息时间，实在难得。
二姐一个孕妇有门禁，我就去找王瑶玩，这小丫头来深圳没几个月，扫街探店倒是样样不落，对深圳的特色 PUB 已经了如指掌，问我想去哪里，我在同城平台上翻了翻，找到点赞最高的一家网红店，听说这家店的 DJ 很秀，问她去没去过。
“这家啊？这家在整顿啊，不开门。”王瑶伸了脖子过来看了一眼，“我有他们老板微信，人说下周才开。”
“啊？为什么整顿？”
“老板也是倒霉，有人在他们店里关起门来偷偷磕，他们自己还没发现呢先让人给举报了，结果那帮人还提前听到风声跑了，就留下现场给英勇的警察叔叔来了个证据确凿。”
“跑就跑了，不追吗？”
“谁知道。”王瑶听说得也不全，“听说全是富二代，不知道哪家的少爷小姐，迟早底子都败光。”
这八卦聊到这也没什么多余的话讲，我翻了一页手机说：“行吧，那我们换一家。”
058 罗总的战利品
【 罗海韵这种手腕的女人，就算对我有意思，也是她谋划之下顺带的战利品而已 】
——
好好的周末林州行回来的比我还早，躺在沙发上用家庭影院看一部法国的老电影，特吕弗的《四百击》，讲的是一个十三岁的少年安托万的故事。少年有着平庸暴躁的父亲和只顾恋爱的母亲，在严苛的学校和冷漠的家庭环境中最终走向了盗窃的犯罪道路。
影史上有名的是这个片子的结尾——安托万从篱笆中的洞中钻出去，逃出了少管所，穿过农舍、田野、灌木丛边的房子，却没有碰到任何人，他一直在跑，看到了大海，正要跨进大海，忽然回过头来，凝视着观众，镜头越推越近，最终在一片模糊中结束，这就是片子最终的结局。
这片子光是我陪他就看了两遍了，随时都能停止，林州行丢开遥控器坐起来，提起来一点精神说：“我有事和你说。”
“哦。”我放下包坐了过来，“你说。”
“李享之提出了一个合作构想，签下丰海旗下的南海韵美的独家推广和销售权，条件是由百乐和丰海共同出资重新成立新公司运作新品牌，把南海韵美从丰海中独立出来，这件事你知道吗？”
“我知道啊。”我说，“推动享之去和罗家接触还是我的提议，林董怎么说？”
“他很赞同，罗海韵刚接手的时候被他坑过不少市场份额，百乐也因此一直压丰海一头。”林州行道，“但这女人的确厉害，不和百乐正面竞争，走了另外一条路子，不局限于当零售商，开发自有产品，造血能力更强，等他回过头来想和丰海合作，罗海韵却一直避开林家，现在小辈出面她肯合作，他当然求之不得，你给李享之的确出了个了不起的好主意。”
“不对。”我发觉出异样，“既然这么清楚顺利，那你要讲的就不是这件事，到底是什么？快点，别卖关子。”
林州行看我一眼，脸上的表情有点奇怪，但他还是开口道：“罗海韵答应和李享之接触的条件是……”
“什么？”
“我要在场。”
“你？！为什么！！”
林州行被我突然提高的音量震到轻轻眯了下眼睛，无奈道：“我怎么知道为什么。”
“那罗海韵是怎么说的？”我问道，“她总不能不讲理由硬是点名你林州行吧！”
“她说，她听说兰堂科技刚刚拿下了百乐的系统订单，也想一起确定一下，如果丰海能和百乐达成新公司合作，是否南海韵美的技术支持也是由我负责，她提出我可以担任新公司的技术总监。”
“这理由也太牵强了。”我上下扫了林州行两眼，轻轻哼了一声说，“罗海韵是不是看上你了？”
“啊……”林州行舔了一口虎牙尖尖，笑嘻嘻地说，“我不知道啊，我是有妇之夫。”
他这表情真欠打，我抓起沙发上的靠枕往他身上丢：“绕个大圈子就是想让我吃醋是吧？显摆你林公子多么人见人爱？能不能正经点？”
林州行躲了一下没躲掉，索性把抱枕搂在怀里，勾着嘴角笑道：“是你想太多了，罗海韵这种手腕的女人，就算对我有意思，也是她谋划之下顺带的战利品而已，我都没有那么自恋，你倒是对我挺有信心。”
“那你说她是为什么。”
“现在还看不出来，我还在想啊。”
“那你没想出来告诉我干什么？”我又扔了一个抱枕过去，“无效信息！”
“免得你生气。”林州行这次没躲，挨了这一下，把抱枕摆好，笑意淡了一些，“约好了后天来百乐总部开碰头会，总得提前告诉你啊，我们邓总消息多灵通，要是被你发现，我又得赔礼道歉。”
“那你做的对。”我表扬道，“进步了。”
林州行得意道：“那当然。”
“对了，你要参会，还要去总部，林董知道吗？”
“他暂时不知道。”林州行道，“他很清楚罗海韵不想见他，就专门安排了那天外出群访，不在公司，罗海韵提出要我参与，是李享之答应的，不是他。”
“享之没有向林董汇报？”
“没有，李享之私下找的我。”
这孩子想事情太单纯了，真以为罗海韵找林州行来是为了什么技术，人家根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大概还满心以为他哥是来帮他的，根本想不到很可能自己才是那个“第三者”和“电灯泡”。
我有点担心，问道：“他私下找你，你居然答应了？”
“我是想去看看情况，又不是为了去帮他的，当然答应。”林州行看了一眼我的表情，无奈又无语道，“但我也不会故意害他，你别这么看着我。”
“如果真的成立新公司，你要把享之踢出局吗？”
“这个不是我能决定的。”林州行淡淡道，“只要他不出面，这盘棋上，罗海韵就是老大。”
卸了妆，我拆开一颗薰衣草味的沐浴泡泡球扔进浴缸，打开手机放了一首维瓦尔第的小提琴《四季》协奏曲，倒上一杯昨天没喝完的红酒，轻轻跟着哼了两句，本来心情很好的，林州行跑进来找剃须刀，找完了还不走，我扬起指尖上的水珠扔他：“出去啊！”
“已婚，合法，看两眼怎么了？”这家伙就是不动，“这么小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