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籁俱静的时候，思绪总会不受控地开始肆意攀爬。
人的欲望真的是个无底洞。
一开始，褚海洋只是想得到她，可一旦得到之后，就想彻底占有她，从身到心。
他想让秦悦全心全意只看到他一个人。
褚海洋不后悔对付林昊，林昊远不是他的对手。
说到底，他们两的过节还是在当初陷害他。他这人一向睚眦必报，欠了他的必须加倍奉还。
褚海洋真正忌惮的是林锋，那个在秦悦心底留下浓墨重彩的男人。
但凡他还活着，他都有自信斗得对方一败涂地，可偏偏人已经死了。
哪怕跌进烂泥里都不曾放弃爬出来的男人，在这一刻不确定能不能争得过一个死人。
第二天清晨，当环卫工人开始工作时，褚海洋的车驶离秦悦公寓。
除了一地烟蒂，没有人知道他在那里待了一夜。
这样冷战的局面持续了一周。
像较上劲了一样，谁也不肯服软。
直到有一天，褚海洋觉得不能再这么冷下去，他拨通了秦悦的电话。
对方没有接，最后褚海洋还是在Abby那里辗转得知，她去了海市出差。
而也就是在当晚，他生意场上的一个朋友突然给他发来一张夜店的照片。
照片的主人正是秦大小姐，她正坐在卡座里，边上围了七八个年轻男人，什么风格的都有。
下一秒，褚海洋就买了飞机票，连夜飞去海市。
“你说了，想要离婚？”
沐橙扫了眼准备离开头等舱的男人。
怕某位大小姐看了心烦，褚海洋特地降了舱。
见过升舱的，降舱真的是头一次见。
褚海洋拨开帘子的手一顿，回头看了眼，沐橙确信他听到了。
秦悦有些心虚地抬头去看，只看到男人有些萧索的背影，突然就觉得内疚。
“其实，我也没想过真的离婚。就当时火气上来，嘴巴没控制住……”说着，像是给自己找回面子，她就急忙补充，“谁让褚海洋那么过分。”
沐橙跟她认识也不短了，多少知道她的脾气。
就那张嘴，谁也别想硬得过她。
“秦大小姐，你将心比心，相比当初林昊对褚海洋做的事，他现在这么还击过不过分？”
秦悦语塞，顿了许久才理不直气不壮地说：“我也知道。但我也没提什么要求，就让他松松手，放林昊体面地离开港市。”
听她这话，沐橙忍不住啧啧。
第293章 服
“秦大小姐，你好歹也万叶丛中过，男人的心理还没玩明白？你就仗着褚海洋对你的感情，使劲作吧。”
秦悦跟沐橙聊天也没什么顾忌，听到这话忍不住给自己叫屈，“你到底向着他还是向着我？”
“谁有理我向着谁。”
秦悦被她一堵，顿时语塞。
之前情绪上来的时候，她说话无所顾忌，后来来海市这几天也冷静了下来，也知道自己过分了，没怎么考虑褚海洋的感受。
但要她服软……
她秦大小姐压根就不知道服软两个字怎么写。
乘务员进来做飞前提醒，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沐橙是困的，秦悦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轰隆的机鸣声吵得耳朵嗡嗡作响，飞机脱离地面的那一刻，秦悦听到沐橙的声音在剧烈的轰隆声中幽幽地传过来，“既然没想过跟褚海洋离婚，那为什么不跟他解释清楚呢？”
“你不懂。”秦悦默叹了口气。
她过不去心里那一关。
沐橙缓缓睁开眼，目光穿过玻璃窗，望向缓缓逼近的云层。
“其实，在萧时钦之前，我有个很喜欢的人。”
秦悦转过头，眼神震惊。
“他去世了，空难。”沐橙缓缓补充，“他是个很温柔的人，是我回到沐家后第一个对我释放善意的人。”
秦悦：“那现在呢？你对他还……”
闻言，沐橙摇了摇头，“我对他还有感情，但那份感情已经不再是爱情。”
说到这儿，她转头看向秦悦，“没必要抹杀它的，不是吗？”
秦悦眼睑微垂，沉默了半晌后幽幽地说：“你说的对。”
三个多小时后，飞机落地。
沐橙拿了行李准备往外走，褚海洋在身后叫住她，“沐小姐，让我送你一程。”
沐橙当然不会觉得，他今天是突然想助人为乐。
她看了眼在不远处打电话的秦悦，“不跟秦大小姐一起走吗？”
褚海洋顺着她的视线扫过去，语气难以落寞，“她大概也不大希望见到我。”
沐橙想了想，没拒绝，“那就多谢褚总了。”
两人在出口处等车的时候，秦悦跟她助理从后面走上来。
她先看了褚海洋一眼，然后才把视线落在沐橙身上，“走吧，我送你。”
“不用了，有安排了。”
秦悦又看了褚海洋一眼，“行吧，那我先走了。”
沐橙冲她摆摆手，目送着车一路行出地库。
也不知道是不好意思开口还是什么，一直到车上了高速，褚海洋都没有开口。
“褚总这是打算沉默是金？”
车里的气氛太窒息，沐橙忍不住说道。
褚海洋默了一会儿，“抱歉，悦悦跟沐小姐有没有说什么？”
与曾经目中无人的道歉不同，沐橙从中竟听出了真情实意的味道，挺稀奇的。
她也直接，“褚总想问的是，大小姐是怎么想的，对吧？”
褚海洋目光隐含紧张。
“大小姐说她并不想离婚，可见她对你也是有感情的。”
话音落，褚海洋就神情骤松，嘴角甚至勾起愉悦的笑。
但转眼又想到两人眼下的状态，神色又垮了下来。
该怎么打破两人现在的僵局。
他哄也哄了，反正也一直是他先服软，可秦悦就是不肯顺着台阶下。
说实话，他已经无计可施。
每每想到此，褚海洋就对林锋嫉妒得不行。
他现在就像钻进了死胡同，不知道哪里是出口。
许久后，褚海洋说：“沐小姐能不能帮我劝劝悦悦。”
语气里难掩挫败，甚至于还求助于她这个外人，可见这件事情已经把他弄得焦头烂额。
“两个人要在一起，就是相互磨合的过程。如果想长长久久地走下去，必须有个人先作出让步。”
“我做的还不够多？”褚海洋瞬间就激动起来，“她让我放过林昊，可她怎么就不想想林昊当初对我做的那些事。”
不是说他是男人他就无所谓。
他也委屈。
“我说的让步不是指这个。”沐橙解释，“你们两个都是很强势的人，大小姐尤其刀子嘴豆腐心，你越威胁，她放的话比你还狠。”
最令褚海洋感到挫败的就是这一点。
就秦悦那张嘴，真的能让人七窍生烟。
“那你说该怎么办？”
“褚总这么精明，既然都是服软，为什么不换换别的方法？”
褚海洋连忙追问：“什么方法？”
沐橙狡黠地笑了笑，有些神秘，“女人都是感性动物。”
一直到她下车，褚海洋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司机小心翼翼地问他，“褚总，我们是回别墅，还是……”
褚海洋回过神，看了看窗外，“靠路边停车。”
他让司机下了班，自己驱车开到秦悦公寓的楼下。
她所在的楼层一片漆黑，人还没有回来。
按理说，以机场到这边的直达路线，完全不应该。
褚海洋点了根烟，想了想，还是联系了Abby。
其实一般时候，他很少找Abby。
他不想让秦悦觉得，他在掌控她。
那边很快回过来消息。
半路上，秦悦就把她放了下来，自己驱车走了，也没说去哪儿。
褚海洋摩挲着手机屏幕，到底还是没把电话拨出去。
一直到快半夜的时候，一道强光骤然拉回男人的思绪。
是秦悦的车。
她像是没看到站在树下的他，直接从边上开了过去，直直驶入地下车库。
褚海洋夹在指间的烟顿了顿，低下头自嘲地笑了笑。
这两天，港市在下雨，温度降得有点低。
可再冷，也冷不过他的心。
他吸了最后一口烟，大概吸得有点猛，烟雾在鼻腔中迅速蔓延，一下冲击到腺体。
褚海洋猝不及防被呛到，剧烈地咳嗽起来。
咳嗽声掩盖了东风里送来的脚步声，直到视线里出现一双熟悉的高跟鞋，他才反应过来。
来人拍着他的背，一下一下，力道不算重。
褚海洋直起身。
当触及到男人的眼泪时，秦悦瞳孔猛地一缩。
从来强势霸道的男人，突然有一天流露出脆弱的一面，对她的冲击可想而知。
第294章 软
像被针扎了一样，秦悦的心脏猛地一疼。
她是真的忽略了褚海洋。
仗着他喜欢自己，肆意地践踏他的真心。
是的，早在之前她就发现了，褚海洋所说的暗恋成真是真的。
秦悦嗓音哑涩，“对不起。”
“我们和好好不好？”
褚海洋掐掉烟头，同时出声。
话音落，两人俱是一怔。
秦悦别开眼，第一次低下高傲的脖颈让她有些不知所措。但这事只要起了个头，也就能发现，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难。
“抱歉，离婚都是我说的气话，我从来没有想过。我……”秦悦抿了抿唇，紧张又小心翼翼地问：“你能原谅我吗？”
话还没说完，她就被拽着跌进男人的怀里。
褚海洋紧紧拥着她，仿佛失而复得的珍宝。
秦悦愣了下，慢慢抬起手环住他的腰。
她的脸颊贴在他紧实的胸膛，距离那么近，似乎能听到他急促而又沉重的心跳声。
“是我不好，我不应该那么逼你。”
褚海洋头埋在她颈侧，手臂因为激动而微微打着颤，嗓音也涩涩的闷闷的。
秦悦听得心里又酸又胀。
若真要论个是非，其实他哪里有错。
当初林昊陷害他，他被控商业罪入狱，年满后出来因为有这个污点，根本没有什么人肯要他。
到最后，只能轮落到去会所去当服务员。
然而当服务员也不是一帆风顺，像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什么时候不注意得罪了人也不知道。
秦悦查到的资料上，有一次褚海洋被人设局，得罪了一个暴发户，当天晚上就被人打得没了半条命，工作也丢了。
一直到后来的后来，他机缘巧合救了社团的前坐馆，认了对方做干爹，日子才慢慢好起来。
“不。”
秦悦在他怀里抬起头，眼神里含着歉疚，“是我太自私，没考虑你的感受。”
褚海洋抱着她的手臂不断收紧，心脏因为激动震颤不已。
他好像有点明白，沐橙说的换种方式服软的意思了。
褚海洋突然捧起她的脸，一下含住她的唇。
与以往疾风骤雨似的吻不同，这个吻很温柔也很细腻，细腻得仿佛每一次描摹都带了小心翼翼地试探。
就像得了应激障碍症的病人，伸出手一点点小心地触碰这个世界。
可想而知，自己这一次到底伤得他有多深。
秦悦愧疚又心疼。
心随意动。
她踮起脚，手环过男人的后颈，热情回应。
因为她的主动，男人像受到鼓舞一样，一手拥着她，一手扶着她的后脑勺，将她抵在树干上。
褚海洋口腔中余留的烟草味，在彼此的唇舌间弥散开，秦悦感觉到了缺氧般的晕眩感。
许久后，两人才分开，但也只是分开了半寸，人依旧被褚海洋拥在怀里。
他像是得了肌肤饥渴症，一刻也不想松手。
两人就这么手牵着手走进秦悦的公寓。
公寓的面积并不大，很普通的三室一厅，却布置得很温馨。
这是秦丰华把那个私生子领进门后，秦悦偷偷置下的房产。
“老头子发迹前的那段日子，是我最幸福的日子。”
虽然没有那么多钱，生活却很富足。
那时候的老头子很顾家，很爱她妈妈，也很宠她。
一家人每天都过得很快乐。
所以，后来秦悦让人1：1复刻了当初的旧宅子。
她想把回忆留下来。
“那以后，我陪你住在这边，好不好？”褚海洋环着她，“这里以后也会成为我们的回忆。”
秦悦在他怀里转了个身，男人漆黑的瞳眸里装着满满当当的她。
秦悦整个心都是热热的，没忍住，踮起脚在他下巴上亲了一口，“好。”
她去浴室洗澡后，褚海洋估摸着时间，拿起手机走到窗边。
助理电话接的很快，“褚总。”
“明天你帮我联系凯越的负责人，跟他说，不用再为难林昊了。”
助理迟疑。
他是最清楚褚海洋在对付林昊这事上，行事有多狠的。
这要是松了口，钱倒是小事，搭上去的人脉可就都白费了。
“按我说的办。另外……”
褚海洋敏锐地捕捉到门轴转动的声音，他收回视线，继续：“再跟他们打声招呼，把定的价格在原来的基础上再提10%，差的价我私人补。”
这不光是松口，还要倒贴。
褚海洋说完，正要挂电话。
视线下移，突然触及到玻璃窗上映出的人影，他怔了怔，对电话那头交代了一句，按他说的办，就匆匆挂断了电话。
褚海洋转过身，嘴唇上扬，语气轻松，“这里有我能穿的衣服吗？”
全然不提刚才的那通电话。
秦悦却不能忽视。
他越是这样委屈求全，她心里就越难受。
“我都听到了。”
褚海洋唇边的笑顿了一秒，随即宽慰道：“你放心，我都处理好了。”
“你不打算对付林昊了？”
褚海洋走上前抓住她的手，笑了笑，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道：“生意场上，哪有永远的敌人。放心，我有分寸的。”
秦悦抿了抿唇，“其实，你不需要这样。你想报复他无可厚非，是我太自私了。”
褚海洋双目低垂，视线深深绞着她，“乖乖，这话是你真心的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