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悦坐在凳子上，脱了鞋，医生摸了摸骨头后说：“应该是扭到了，没伤到骨头。”
褚海洋有点不大放心，咨询医生要不要拍个片再看看。
“你们要是不放心，也可以。”医生说。
秦悦这时说道：“不用了。”
褚海洋看了她一会儿，倒也真的没再坚持，抱着她回了水澜湾。
回去的路上很安静，秦悦没再闹腾，但脸色依旧很难看。
车缓缓停在别墅外，褚海洋用外套裹住她的脚，一只手拎着两只高跟鞋，将人抱在怀里下了车。
这会儿风已经停了，雪却越下越大，跟鹅毛似的，庭院的地面上已经覆盖了一层白霜。
秦悦被褚海洋保护得很好，躺在他怀里，脸贴着他胸口，能听见对方强健而有力的心跳声，以及微重的喘息声，在四下无人的冬夜里格外清晰。
开了门，褚海洋把秦悦放在沙发上，然后去鞋架上给她拿拖鞋。
转身的时候，秦悦看到男人头上以及肩上未化的雪粒，突然就想到下车时，他脱下外套的动作，一时有些怔然。
直到脚上传来冰凉的触感，秦悦才回过神。
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褚海洋抬头看了她一眼，秦悦微微别过头避开他的视线，语气有些不自然地道：“你手太冷了。”
“抱歉。”
褚海洋唇角微扬，低下头再帮她穿鞋时，却再没有碰触到她的皮肤。
屋内的暖气刚开，温度起得很慢。
褚海洋把外套盖在她腿上，起身去倒热水。
他倒了两杯，一杯水温刚刚好，是给秦悦的。另一杯则热气袅袅，他自己的。
秦悦把杯子捧在手心里，突然开口，“你就没什么要说的吗？”
“你想知道什么？”褚海洋在她旁边的沙发上坐下。
问之前，秦悦突然想再确认一遍，“褚海洋，你说你喜欢了我很多年，现在还喜欢吗？”
褚海洋说：“要是不喜欢，我何必这么哄着你。”
秦悦本身拥有过很多段感情，每一段时间都不算太长，她不大相信真的能有人把一个人惦记在心里这么多年。
而且还是个男人。
从小到大，她见多了男人的无情，秦丰华就是最典型的例子。
她妈妈当年名满港市，知书达礼秀外慧中，有多少豪门公子哥追求她。
秦丰华在其中半点都不起眼，可却最有耐力。在所有人都放弃的时候，他坚持了下来。
秦悦记得她妈妈说过这样一句话，越难以得到的就越懂得珍惜，唾手可得的更容易被践踏。
她妈妈自以为看透了人性，却终究还是高看了人性。
他们两人最开始也确实有过几年的甜蜜期，但没过多久，秦丰华的本性就暴露无疑，开始在外面养起了小三小四。
“你又怎么能分清现在的喜欢是喜欢？而不是之前得不到的执念？”
褚海洋看着她，眸色很深，他说：“大小姐，我不是十几岁的毛头小子，分得清楚自己的感情。而且，如果是执念又有什么不好？”
“喜欢到放不下才会生出执念，不是吗？或者你还想问，既然我已经得到了，是不是就不想了。那我告诉你，不是，我想跟你过一辈子。”
褚海洋的话，让秦悦有片刻的沉默，但也仅仅只是片刻。
在她心里，薄情依旧是男人的代名词，并没有因为褚海洋的几句话而有所改变。
第358章 我欠他的
秦悦突然觉得刚刚追根究底的自己有点儿傻，她扯了扯嘴角，“你说你没有监视我，那你知道那么多事，又该怎么解释？”
闻言，褚海洋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看了她一会儿才道：“你信我吗？一直以来，我要对付的人，都只是林昊。”
他手捧着水杯，过高的温度触及掌心，有种刺痛的灼热感。
这是最快升温的方式。
褚海洋没有说实话，而是适当偷换了概念。
秦悦很显然被他误导，关注点成功偏移，她问：“为什么？他能威胁到你什么？”
当时，褚海洋已经加入褚兴集团，虽然还没有爬到现在这个位置，但褚兴和华晟互不相干，林昊对他能有什么威胁。
秦悦在商圈里打转惯了，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个，很明显忘了还有感情纠葛这回事。
“我喜欢你啊大小姐，你对林昊那么纵容，你说我要不要针对他？我心里不舒服，所以一直等着揪他的错处，好让你对他彻底失望。”褚海洋说。
说实话，像他这样的男人，秦悦很难想象会为了感情意气用事。
褚海洋凝视着她脸上的表情，话还在继续，“我对你的占有欲越强，就越无法容忍他待在你身边。”
秦悦：“可我对他容忍，从来都不是因为对他有感情。”
“真的没感情吗？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你对林昊不一样。”褚海洋感觉手已经暖和，站起来坐到她旁边。
“没有。”对此，秦悦没什么好隐瞒的，“我秦悦如果看上什么人，从来不会扭扭捏捏。”
不然当初，也不会因为对萧时钦有意思，就追到海市去。
这一点，褚海洋当然知道。
华晟的那几年，他在她身边看的很清楚。
“我不信。”可褚海洋却说。
男人的眸色很深，一直盯着秦悦的眼睛看，在等她的解释。可这里面的缘由，她却不大愿意提起。
那是一段该尘封的记忆。
秦悦抿了抿唇，嗓音有些艰涩，“那是我欠他的。”
“可以给他金钱方面的补偿。”褚海洋步步紧逼。
秦悦摇头，“那不是用钱能还得清的。”
“不是钱那是什么？你告诉我，我替你还。”
“你还不了的，别问了。”秦悦还是摇头，随即一副不想多谈的模样，作势就要起身，“我要去睡了。”
医生叮嘱过，她的脚这两天最好别用力。
褚海洋跟着起身，拦腰把人抱起，往楼上走一边说：“好，我不逼你。但你要知道，这个解释对我来说很重要。我希望从今往后，只有我是你唯一的特殊。”
秦悦抿了抿唇，这一次到底没再抗拒，说道：“你给我点时间。”
“好。”
虽然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但今天的进展褚海洋还是满意的。
他往卫生间搬了张椅子，把秦悦放在上面，然后开始往浴缸里面放水。
这种天，泡个热水澡再好不过。
褚海洋试了试水温，把水龙头关上，然后说：“要我帮忙吗？”
“不用了，你出去吧。”
褚海洋把她的衣服放在边上，倒也没勉强，“有事情叫我。”
从浴室出来，他手伸进裤子口袋掏出手机，屏幕上停留的界面显示着正在录音。
今天最大的收获就是它。
褚海洋想起林昊挑衅的表情，微微眯起眼，轻嗤了声。
虽说他答应给秦悦时间，但并不代表什么都不会做。
褚海洋找到助理的电话，打了个电话过去，交代他重新开始调查林昊和林锋的背景。
既然秦悦说了不是因为感情，那关键必定出在林锋身上。
当年，到底发生过什么。
褚海洋走到落地窗前，拉开窗帘，外面雪下的很大，屋子里静，竟也能听到外面扑扑簌簌的响声。
他看着纷纷扬扬的雪，思绪不可抑制地开始发散。
当初他进华晟的时候，林昊已经在秦悦身边待了两年，是她的助理。除了要处理集团的事外，还要兼顾她的日常起居。
两人相处的很是亲近。
不是褚海洋敌视，是其他人都这么认为。
再加之，林昊若有若无表现出的占有欲，当时很多人认为两人私底下有什么。
后来，有次褚海洋无意中听人提起，林昊得秦悦如此青睐，也不过是沾了他叔叔林锋的光。
林锋才是那个大小姐藏在心底的白月光。
曾经，褚海洋也以为是。
所以，他一爬到这个位子就让人调查了，林锋于秦悦而言的的确确不一般。
而且他还发现一点。
虽然在他眼里，林锋长得并不怎么样，但秦悦交往过的男人里，多多少少都有点他的影子，有的是眉眼，有的则是气质。
所以，哪怕林昊在他眼里不入流，但因为跟林锋长得五六分相似，褚海洋才会对他这么耿耿于怀。
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卫生间的动静拉回了褚海洋的思绪。
他快步走过去，推开门，秦悦身上已经裹了浴袍，边上的椅子大概是被踢到了，偏离了原来的位子。
褚海洋上前将她抱起来，走出去放进被子里。
随后拿了自己的衣物，进去简单冲了个澡。
今天发生的事有点多，褚海洋出来的时候，秦悦已经闭上了眼睛。
他掀开她边上的被子躺进去，小心地把人搂进怀里。
借着微薄的光，褚海洋看到她的睫毛颤了颤，心知她还没有睡熟，手臂上的力道紧了紧，低低开口：“其实我敌视林昊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秦悦没有动，也没有搭话。
褚海洋自顾自继续，“当初我没有背叛你，是林昊陷害我。”
“我知道你可能不信，但我会证明给你看。”
秦悦依旧没有说话，只是在差不多身后的呼吸变得绵长的时候，才慢慢睁开了眼。
翌日清晨。
褚海洋醒过来的时候，秦悦已经穿戴整齐，正坐在那里化妆。
他掀开被子下床，走过去，“今天不休息？”
秦悦扫着腮红的手一顿，随后对着镜子继续，若无其事地道：“公司里还有点事。”
褚海洋没作他想，往卫生间去，“那我送你，等我十分钟。”
“不用了，Abby在楼下等我。”
褚海洋没应，花了十分钟的时间，快速洗漱完又换上衣服，然后抱着她下了楼。
第359章 调查
下了一夜的雪，雪积的很厚。
褚海洋抱着人上了车，一路缓行到华晟。
今天是周末，除了少数员工在加班外，大楼里很安静。
秦悦被公主抱着，一路从地下车库直达总裁办，又横穿整个办公区进了办公室。
经过一天的休息，秦悦的脚其实已经没那么疼了，但褚海洋就是不肯放手，说什么也不让她沾一点地。
“我今天有点忙，你先回去吧。”秦悦下逐客令。
这一路过来，秦悦已经说了不下五次，很显然是真的不欢迎他。
褚海洋的心有点冷，表情倒是没什么变化，刚坐下就又站了起来，“结束前打我电话，我来接你回家。”
这一次，秦悦倒是没再拒绝。
Abby倒了咖啡推门进来，与褚海洋四目相对，他说：“看好你们秦总，别让她脚着地。”
说完，回头又看了眼秦悦，拉开门走了出去。
Abby听着脚步声走远，把咖啡放到秦悦面前，瞧着她的脸色小声提醒，“秦总，褚总的脸色好像不大好。”
昨晚上两人吵成那样，她在边上险些成了炮灰。今天见两人一块儿出门，还以为和好了呢。
连Abby都察觉了，秦悦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她神色怔了怔，片刻才回过神，“让你准备的资料都准备好了吗？”
“发到您邮箱了，还有一些纸质资料，我现在去拿来给您。”
秦悦点点头，打开邮箱的同时一边说道：“你现在立刻去联系，当初所有参与明港投标案的员工，我有事问他们。”
Abby点点头，转身之际又听秦悦补充，“打电话的时候，先不要透露什么事。”
“明白。”
这一忙，就忙到了下午。
秦悦反应过来，还是因为褚海洋打来的电话，说他已经在地下车库，问她什么时候结束。
她扫了眼时间，已经过了五点。
秦悦回了句，看了眼屏幕上面打开的资料，关上电脑。
明港投标案是她接手的第一个，完完全全由她主导的项目，资金涉及数十亿。
在当时是华晟重大项目之一。
当初，老头子把项目交到她手里的时候，秦悦野心勃勃，而她也确实为这个项目付出了全部心血。
发誓要让老头子，以及集团里那些老家伙们刮目相看，所以，最后才会在得知是褚海洋导致流标的情况下，采取那样极端的手段。
褚海洋进门时，秦悦正在发呆，听到动静才回过神来。
“可以走了吗？”
他从衣架上取下外套，走过去给她穿上，又拿了她的包勾在臂弯，弯腰将人抱起，“饿不饿？我朋友新开了家餐厅，P国菜，要不要去试试？”
秦悦手勾着他脖子，视线自下而上落在他下巴上。他颌骨的地方有一道疤，差不多一指来长，不宽，有些年头了，像是被什么利器划伤的。
因为偏里，一般情况下不大容易发现。
其实不光下颌，他身上别的地方也有不少疤，有些甚至都有半截手臂那么长。
秦悦想象不出，他一个毫无根基的人，是怎么一步一步爬到现在这个位子的。
“怎么了？”
低沉的嗓音擦过耳畔，秦悦思绪收拢，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拿手指去蹭了他的下巴。
她眨了眨眼，说：“这道疤什么时候有的？”
电梯门开，褚海洋抱着她走进停车场。
直到开了车锁，把人放进副驾驶座，他才好似漫不经心地摸了摸，回道：“这个？记不大清了。”
秦悦便也没再多问。
路上，她到底没忍住，给Abby发了条信息过去，让她调查当年褚海洋被控告侵犯商业机密罪之后的事。
秦悦想起明港项目流标后，林昊递给她的照片，说竞标前褚海洋跟竞争公司高层曾私下见过面。
她当时已经被怒火烧昏了头脑，没有找人求证照片的真伪，就认定褚海洋背叛了她。
如果……
秦悦想着事，一路上都显得很沉默。
前面红灯的间隙，褚海洋伸出手碰了碰她的额头，有些担心，“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秦悦把他的手拿下来，侧头看向他，“没有，只是在想事情。”
褚海洋说：“怎么了？项目有困难？”
“不是。”秦悦回过头，看了眼绿灯，提醒道：“走吧，肚子饿了。”
褚海洋深深看了她一眼，再次启动车子。
他的手机是在点完餐后响的，褚海洋看了眼屏幕，跟秦悦说了声就起身往外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