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将床头的手机摸下,按下接听键时,时念的语调仍掩饰不住的哈欠连天。
“喂,你好——”
“时念,不好了,老季出事了!”
就像是冬日兜头浇下的一盆冰水,时念身体里的困意因子,霎时被浇的透顶全灭。
胡乱穿好衣服,披上羽绒服,连鞋子都没顾得上换,就急匆匆冲出了家门。
她冲出家门的瞬间,平地里卷起了一阵风。
以至于,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看报纸的老时同志,都不禁从报纸上抬起头,拉下了老花镜,目瞪口呆看向时念离开后,被再度甩上的大门。
这……还是他那个平日做事温吞慢半拍的亲闺女吗?
时念出了家门后,便用平生最快的速度,哼哧哼哧跑到了季南歌家的别墅门口。
因为太急,拖鞋都险些跑掉了一只。
“杨老师,季、季老师她怎么了?”
看到杨禹泽后,时念上气不接下气的询问,瓷白的脸颊上,透着热气蒸腾后留下的淡粉,一双杏眸中的关切,焦灼的像要溢出来。
杨禹泽短暂的打量了时念一番,知道她约莫是担心季南歌,连自己都没顾上,也就不废话的开门见山道:“时念,我就问你一句话,你对老季是认真的吗?”
时念缓慢眨了眨眼,像是没明白,这话题怎么就突然转了。
但很快,她又红着脸,小鸡啄米道:“认真的。”
末了,像是怕杨禹泽不相信,她直接抬起三指对天道:“我,我可以对天发誓。”
杨禹泽赶紧拉下她的手,“发誓就不用了,你对老季是认真的我就放心了,就是……哎……这个事情,老季是不想让你知道,我也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
看杨禹泽不时抓挠头发的崩溃样,看的时念也有点着急。
“杨老师,你有话直接跟我说就行,只要能帮到季老师?”
对上时念诚挚的眸眼,杨禹泽咬了咬牙,决定赌一把。
“时念,我能看得出来,老季这万年铁树难得开一次花,对你的心那是苍天日月可鉴……”
时念听着,看向杨禹泽默默点头,配合着他的说辞。
“都说爱一个人,不能只爱他的优点,也得接受他的缺点对不对?”
时念再点头:“嗯,所以,杨老师是想告诉我什么,季老师不想我知道的缺点吗?”
正在措辞却突然被时念一语中的的杨禹泽:“……”
老季,你媳妇这么聪明,兄弟也帮不了你了!
深吸一口气后,杨禹泽将自己的手机,递给了时念:“既然道理你都懂了,我就不废话了,你自己看吧。”
时念闻言,接过了杨禹泽递来的手机,然后就看到了今早热搜的内容:
#爆季南歌少年期与成年后颜值判若两人,疑似整容#
#爆料 娱乐圈顶流影帝不为人知的二三事#
#每个胖子都是潜力股指路某顶流影帝#
……
时念一路刷下去,全是有关季南歌少年时期胖小子的丑照。
有黑子甚至刻意丑化,将之P成了表情包。
还有一些博主大V为了蹭流量,开始给季南歌编造各种虚假谣言。
更有甚者,连季南歌童年不幸的家庭经历都扒了出来。
最下面还跟着一条:#顶流影帝滤镜破碎#
极为恶意且有引导性的热搜。
季南歌的粉丝们都炸了,纷纷跑到季南歌微博下留言,要求他出面辟谣。
奈何季南歌还有他的公司官博都迟迟没有动静。
这效率,完全不符合季南歌一贯快准狠打假辟谣的作风。
尤其关于#季南歌整容#、#季南歌家世背景#、#季南歌疑似患有精神疾病#的消息更是层出不穷,甚嚣尘上。
……
一条条的热搜看下去,时念久久没有言语。
想到季南歌老粉们的反应都那么激动,时念这个新谈不久的女朋友也不知道能不能接受。
他可不能在老季最难的时候,还给人把对象弄没了。
于是想了想,杨禹泽立刻解释:“时念,你听我说,都是假的,老季的脸纯天然的,绝对没有动过刀,连医美都从来没有过,再说了,人不能看过去,要看……”
杨禹泽这边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了时念抬头后,双眸微红沁着水光的兔子眼,一时间未完的话,竟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太过分了!”
女孩的声音带着隐忍的怒意,声调都微微有几分发抖。
杨禹泽“咯噔”一下,见时念面向自己的愤怒眼神,心中直觉要完。
老、老季,兄弟对不起你,我……
“太过分了,他们怎么能这么对季老师,他们怎么能这么对我男朋友!”
这一次,时念眼红的比刚才更厉害,眼泪珠子啪嗒啪嗒就往下落,甚至,还紧紧攥住了拳头。
杨禹泽:???
“季老师看到了得多难受,呜呜呜,我心疼他,杨老师,你快带我去找季老师吧?”
说到后面,时念已经开始泣不成声了。
杨禹泽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庸人自扰,这姑娘,明明比他想象的更坚定,更爱季南歌。
只是……
“我给他打了半天电话,门铃也按了好久,可,没人啊?”
第44章 心动了
半个小时后, 季南歌的经纪人莫良,还有心理医生,也相继赶到了他所在的别墅区。
“时念, 这个老季的经纪人阿良哥你见过,还有这位, 林医生, 老季的私人心理医生。”
听到杨禹泽介绍到心理医生时,时念的心脏微微抽疼了一下。
看这些人如此熟稔的模样, 季老师应该没有少找这位心理医生吧?
究竟,是怎样的过往经历,让季老师宁愿把自己裹成一个厚茧,也不愿对她敞开心扉。
看来,还是她平常对季老师关心太少了……
要是, 她能多关心季老师一点, 是不是, 就不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情了。
“你们简单跟我说一下情况, 季南歌隔绝外界来往的时间有多久了?”
就在时念内心自责之际,她突然听到林医生在询问杨禹泽, 便也竖起耳朵,凑了过去。
杨禹泽便完整将事情经过叙述了一遍:“这不我一大早看到消息,就担心老季会不会有事,所以给他打电话, 一连五个电话都无人接听, 老季为了保持工作联系畅通,手机从来不关静音, 这点我清楚!”
林医生:“那门敲过了吗?会不会不在家里?或者他家人知不知道他的去向?”
“他有个屁的家人,这间别墅就老季一个人……”
说到这里, 杨禹泽话语戛然而止,带着几分自责不安的看向时念的方向,他希望对方没听到他这情急之下的真言。
但显然,时念的听力很好,领悟力也不差。
“杨老师,你说季老师家里只有他一个人,他不是说今年回来跟家人过年吗?”
知道瞒不住了,杨禹泽默默在心中对季南歌道了声对不起,才说出了实情:“老季的母亲去世的早,他爸找了后妈,对他也不好,虽然后来也离婚了,但成年后,老季也就不常回这边了……”
“所以即便现在,他父亲又在海市组建了新家庭,但因为少年时期一些不太美好的经历,老季也基本不回这里过年,这次回来,应该是为了……”
应该是为了什么,杨禹泽没有在说,可通过他的眼神,时念很快明白了,是因为她。
因为要陪她回家过年,所以季南歌谎称,他也回家过年。
但其实,这个家里,除了他,根本就没有他口中说的家人。
想到昨晚两人刚通过电话,她也没听出来,季南歌还若无其事的告诉她,他也在吃饺子,时念就觉得胸口一阵发堵,鼻间也酸涩的涌上了泪意。
为什么她那么笨,怎么就没有听出来,季老师话语中的强颜欢笑。
为了不让她担心,在阖家欢乐的春节,一个人,在冰冷的别墅中,她完全不敢想象,他是怎么度过这个春节的。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进入到季老师家里?”
时念吸了吸鼻子,突然开口问了这么一句。
“进老季家里?时念你要做什么,虽然我确实去门卫那确认过老季没有出门的监控录像,但,也不代表他一定就在家里。”
“总要试试不是,万一他在家里呢,万一他在一个人默默消化这些不好的信息呢……”
说着说着,时念有几分哽咽。
她轻轻呼出口气,故作轻松道:“总要看到他安然无恙,我才能放心。”
手机电话联系不上,也没有外出的监控记录,确实,如果按照老季病发的可能,他的确极有可能将自己封闭在了屋里。
只是,这别墅的安防,都是请的国内一流的安防公司做的,没有主人的准许,即便他们这些最熟悉季南歌的朋友,也没办法进去。
时念仰头看了看别墅的二楼,一处敞开窗子的窗户,开口道:“那我从那里爬上去吧?你们,谁能帮我借个长梯来?”
时念的提议一出,当即就遭到了杨禹泽的反驳。
“不行,你这回头要摔着,老季非扒了我的皮不可,这要爬也是我爬!”
杨禹泽反驳声刚出,他又紧跟着被莫良反驳了。
“你是嫌自己现在不够红,还想来个唱跳顶流爬墙的热搜,季南歌我的艺人,要爬也是我这个经纪人爬!”
见杨禹泽跟莫良因为谁爬窗的事争论不休,时念静静开口道:“两位老师,还是我来吧,毕竟,我是他的女朋友。”
“女朋友”三个字一出口,宛若一记秒杀,让杨禹泽这个所谓的好兄弟,莫良这个所谓的经纪人都消了音。
如果,季南歌真是因为这件事情,引发心理病症,将自己封锁了起来,那么时念,确实是不二的人选。
毕竟,她是异性中,唯一一个能与季南歌肢体接触的人,也是季南歌放在心尖上的人。
“这种情况下,确实伴侣的疗愈效果会比朋友更好。”
见林医生都这么说了,杨禹泽跟莫良便只能点头同意,由时念来做这个爬窗人。
梯子很快就借到了,也给时念做好了双重的防护。
只是,想到平日看上去温吞文静的小姑娘,要顺着梯子爬这么高的楼层距离,三个大男人,还是忍不住有几分心中打怵。
“时念,要是不行你别勉强,回头你有个好歹,我更没法向老季交待!”
时念抿唇点了点头,纤细的手掌,稳稳抓住竹梯两侧的扶手,暗暗在心中给自己打气:时念,你可以的,季老师还等着你拯救,加油!
深吸一口气后,时念开始抓着梯子,一层层向上攀爬。
她天生运动细胞不发达,只是爬了几层,便微微有些气喘。
加上时不时抹汗低头,看向竹梯下的景致,便更觉得一阵无力的眩晕感。
几次,险些踩空,身体晃动,把竹梯下的三个大男人吓的够呛。
“时念,你还是下来吧?”
杨禹泽焦灼的声音在下面呼喊。
时念却紧抿着唇瓣,摇了摇头:她可以的!
明确了自己无法一鼓作气后,时念爬个两三层,就会歇一会,回笼□□力。
甚至知道自己恐高后,告诫自己不要往下面看。
就这样一级一级,凭借着她的坚定跟韧性,她终于摸到了窗户的边缘。
“杨老师、莫老师、林老师,我到了!”
时念激动的向竹梯下的人报喜,又储存了会体力后,才攀着窗户边缘,小心翼翼的翻进了窗户里。
她的姿态不太好看,下落的时候,膝盖骨还磕到了墙边,钻心的痛感,让时念没忍住轻呼出声。
“时念,你没事吧?”
听到楼下杨禹泽担忧的声音,时念嘶哈了一口冷气后,扬起笑容,冲楼下招手:“我没事,我很好,我现在就去找季老师——”
时念到达的地方是书房,等她迈开脚步开始打量时才发现,这书房中竟因长久无人涉足,积了厚厚的一层灰。
阳光透过窗照进来,能看到浮动的尘灰在澄黄的光线下飞舞。
时念仰了仰微有些湿润的眼眶,平定心绪后,才走出了书房。
杨禹泽告诉她,季南歌的房间,在二楼最南角的中间,她便顺着方位找了过去。
不多时,就在门边站定,门把手上生了铁锈,但门前的地面却比别处要干净,可见是被人打扫过。
这也让时念越发肯定,季南歌就在这间房屋中。
“季老师,你在里面吗?”
虽是男女朋友关系,但毕竟是不请自来,涉足他的私人空间,时念想了想,还是在推门前敲了敲门。
只是,门敲了好几声,没有人应声。
时念心脏“咚”地一沉,不好的念头在心底扩散,她赶紧伸手拧向门把手。
伴着“咔哒”一声,没有上锁的房门被她拧开。
而后,一股呛人的浓烟味,扑面而来。
“咳咳咳——”
时念不受控制的轻咳起来,她有慢性咽炎,闻不得烟味,往常一接触,都会有种喉头发梗的窒息感。
但这次,即便强忍着浓重熏人的香烟味,时念还是轻轻摆动着手掌,坚定不移的走了进去。
季南歌的房间很大,也很宽阔,一张床,左侧是一面书架,上面放满了过往的荣耀,除此之外,就像个宽阔的样板间。
房间外的光线被厚重的窗帘遮挡,显得像是浓黑之下的夜,时念只能拿出手机,点亮照明,摸索着朝里走。
可即便她走的小心翼翼,却还是没注意,被床脚给绊到,整个人失衡的朝前再去。
身体下落的一瞬,时念紧闭双眼做好准备,迎接着重力的疼痛。
但随之而来的下落,并没有剧痛之下的冷硬,相反,她被一个宽阔温暖带着烟草味的怀抱接住,那记忆中熟悉的触感,让她忍不住轻唤出声:“季老师——咳咳——”
“啪”地一声,床头的台灯被人按响,黑暗的房间光明骤亮,刚拉下正播放着重金属音乐耳机的季南歌,略感惊讶的看向时念:“念念,怎么是你?”
刚才伸手去接人,明显是下意识的举动,可此刻的季南歌却无比庆幸刚才的选择。
见时念因房间内的烟味咳的眼角沁泪,瓷白的小脸泛红,他赶忙撑着长腿起身,走到窗边将窗户全部打开。
随着窗户被打开,窗帘也被拉开,整个室内才终于从永夜走入白昼。
时念看着满地的烟头,还有季南歌虽依然俊朗,却明显添了几分憔悴与失意的面容后,突然眼眶泛红,冲上前一把抱住了季南歌。
“季老师,你别怕,我相信你,而且、而且我觉得你少年时期胖嘟嘟的样子,也挺可爱挺帅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