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训么?
她当然想过,可是……
许以葳当场回了她一句,便无关痛痒地从她面前离开,令她气得牙痒痒,想追上去再给许以葳一个下马威,邢无妄不知从哪冒了出来,挡着她的去路。
“你敢动她一个试试。”
商雪菲一顿,咬了下唇:“你这是什么意思,护她?就凭你这句话,我非动她不可!”
“昂,”邢无妄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商雪菲,你认识的人,哪一个我是不认识的,关键时刻你觉得他们是站你这边,还是我这边,你说啊。”
“别指望去找你哥,他不是这学校的人,更何况当年还是我的手下败将。”
话音一落,他从她身旁越过,踏着许以葳走过的路,往前走。
商雪菲两手都握成拳头,指甲掐进掌心,怒又不甘地吼叫:“邢无妄!!!”
忽地,有人叫了她几声,这才回过神。
“怎样,你说一声,我们立刻把人弄到老地方。”
身为商雪菲的朋友,都很清楚她对邢无妄什么心思,换做以前,她二话不说直接上手将敢靠近邢无妄身边的花蝴蝶,通通拉到后巷警告一顿,不是现在坐以待毙。
商雪菲头疼得很,邢无妄的话像是一道死令,如果真的动手了不知道有什么后果,就算冒险也要想清楚。
迟疑了一下,她说:“突然困了,我想回寝室睡觉。”
看着她走远的人面面相觑,一点都不像她平时的做法。
*
天色沉沉,路灯静静地洒着灯光。
许以葳看了眼时间,估算着回寝室之后还能刷多少道题目,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两人没有并肩而行,始终一前一后走着。
这会儿,有个妈妈带着小朋友从他们身旁经过,小朋友手里玩着玩具,发出一丁点稀奇古怪的声音,居然吸引了邢无妄的注意。
邢无妄挑眉看了一眼,视线挪到前面许以葳身上。
“许以葳。”他突然叫她。
许以葳回头,问他:“怎么了?”
邢无妄冲她抬了抬下巴,散漫道:“你找个地方坐一下等我,我到便利店买点东西。”
“好。”
等许以葳点头后,邢无妄转身走进不远处的便利店。
风迎面吹来,将他宽松的短袖吹得鼓起,落下,勾勒出少年的身形,宽肩窄腰的。
许以葳坐下来看着这一幕,见他这么急,不用想,大概烟瘾犯了。
第13章
许以葳坐在大树下的一张长椅子上,百无聊赖地等着邢无妄。
快要立秋了,几片树叶带了点黄反射弧稍慢地掉落,风一吹,落叶漫无目的携着风翻飞起来。
她下意识地抬头,伸手,一片树叶飘落到她掌心里,上面出现了不大不小的孔洞。紧接着,她眯着一只眼睛,把树叶的孔洞放在眼前,这座城市的浮华缩小成细微的尘埃,看进她清澈如水的眼睛里。
清凉的风吹拂,夜里的浮华仿佛夹杂着微醺酒意——可是此时此刻,许以葳突然有了很放松,很惬意的感觉。
邢无妄走出便利店,就看到坐在树下的女孩。
偶尔有风吹散她额前细碎的刘海,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清秀的脸上唇角微扬,手上玩着一片泛黄的树叶,自得其乐。
他挑了挑眉,快步走到她面前,微微弯腰,拿走她手上的树叶,换成他刚买的玩具。
“……你走路怎么没声音?”许以葳微怔,被他突然出现有点吓到了,随即看到自己手里被他塞过来的玩意儿,问他,“这是什么?”
邢无妄勾唇:“给你买的。”
许以葳疑惑地眨了眨眼睛:“你买这个干嘛,不是买烟吗?”
邢无妄唇角噙着笑:“你摇一下。”
许以葳垂眸看着手上的玩具,一个卡通泡泡棒,上面站着只小猪,可可爱爱的。
她瞥了他一眼,动手摇晃了几下,本来就是小猪头身分离的,顺着摇晃的幅度,摇头晃脑的发出了“哔咔哔咔”的声音。
“好玩不?”
许以葳无奈,又没忍住“噗呲”笑出声,对他说:“你幼不幼稚?”
邢无妄不紧不慢地坐在她身边,散漫道:“哪幼稚了,放在大学里相当炸裂的,哪个大学生看到不会直迷糊,你看这玩意儿不觉得很解压么。”
许以葳弯着眼睛,笑道:“我只觉得你在跟小朋友抢玩具玩,像是村子里的恶霸似的。”
说完,她站起身来,手握着摇哨小猪又摇晃了几下,脸上的笑意反而更明显了,朝着车站的方向走去。
邢无妄坐在长椅子上,大拇指和食指捏着那片树叶的叶柄,不在意地转了转。
而后望向她的背影,眼尾挑开,唇角都缓缓勾起一个弧度,笑声沉沉从嗓子里溢出来,带着鼻音,缱绻又温柔。
是的,抢别的小朋友玩具,来哄你这个小同学。
因为你,当一回“恶霸”。
谁怕。
*
到了车站,正好回学校的车缓缓驶来。
晚上的校园是另一番景象,操场里有学生扎堆围成一个圈,中间有人弹唱周杰伦的歌曲,偶尔还有合唱和听着音乐中慢跑的人,以及热恋的小情侣们。
许以葳自顾自地往前走,身后的邢无妄紧跟着,步伐节奏莫名地契合,并没有相互影响。
这时,迎面走来几个男生,一眼就看见邢无妄,随即热情打招呼:“嗨妄哥,你大晚上一个人散步,这么有兴致?”
他们说完,就对上了许以葳的视线,愣了一下,而后目光在他们俩身上徘徊一遍,脸上露出一副“我懂我知”的乐呵呵傻笑。
“我就说嘛,妄哥怎么可能一个人散步。”
“对对对,原来是跟嫂——”
邢无妄黑眸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歪了一下头。
那个人硬生生地把“子”这个字憋了回去,吓得咽了咽口水,下意识看向旁边的人,眼神交流着,“我说错话了?该不会没追上吧?”
另一个人点点头:“……有可能。”
如果还要继续唠下去,大概率是等着送死,几个男生连忙找了个借口逃之夭夭。
许以葳转头问:“说话说一半怎么就走了,嫂什么?他们是说嫂子吗?”
邢无妄一怔,轻笑:“你耳朵这么灵,这都能听出来,明明说要回去扫地。”
许以葳闻言,停顿一两秒,而后点点头。
走过操场,到了望远路,这条路来往的人不多,前方再走一段路,拐弯,就快到女生寝室楼。
许以葳张了张嘴,正要跟邢无妄说话时,电话响了。
“宵夜?好好,我过来找你们。”
她挂掉电话,抬头看向邢无妄,说:“你早点回寝室,我室友叫我过去食堂吃宵夜,先走了。”
没走两步,她回头又走到他面前。
许以葳举起摇哨小猪,在邢无妄面前晃了晃,还是发出“哔咔哔咔”的声音能引人发笑。她说:“今天谢谢你,占据了我原本的刷题时间,导致今天的进度为零,可是我不怪你。”
邢无妄颇感兴趣地扬起了一侧眉毛。
许以葳莞尔:“说实话,玩具很解压,心情都好多了。”
ACM竞赛集训要投放的精力远比想象中的要多,有时候上课课程与集训时间相撞,需要请假,等周六日再补回集训。
参加之前,竞赛老师就提醒过她,可她接触的过程,只感觉心有余而力不足,拼命地追赶着时间,尽量吸取更多的知识点。
而他不知怎么看出她的压力从何而来,便以他的独特方式带着她去放松解压,没想到最后居然就连小朋友的玩具,都下手了。
邢无妄垂眸,目光带笑,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许以葳挥挥手:“那明天见。”
她转身走了两步,电话又响了,似乎在催她快点。而她的脚步从慢走变成了快跑,一边接电话一边回应着嗯嗯哦哦,以及快到了快到了。
声音由近到远,直到在空气中消散。
邢无妄看她奔跑的动作像极一只笨拙的企鹅,有点没忍住,指节抵着薄唇,沉沉低笑出来,声调慵懒散漫——
走这条路的三三两两女生,转头看过去。
听见的笑声,简直是撩人心尖儿。
痒痒的。
*
楼上的寝室楼灯火通明,寝室门大大敞开,不同寝室的男生互相串门,喧闹无比。
邢无妄回到寝室,嫌外面太烦,直接把门关上。
北延拿起桌上的烟盒,轻轻地抖出一根烟,抿在唇缝之间,竟瞥见邢无妄回来,含糊道:“这个点就回来了,很早嘛。”
说完,这才啪的一声,擦燃了打火机,他吸了一口,吐出烟雾。
邢无妄啧了一声。
空荡荡的寝室里只剩北延一人,不用问,米由他们又跑到隔壁寝室组团玩游戏了。就在这时,隔壁寝室传来鬼哭狼嚎的叫声,并且伴随着五六句的文明用语。
看来输得一塌糊涂。
北延看他一眼,笑了笑:“都多久了,你还没得手?”
“你闲得慌?”邢无妄顺手拿起米由搁在电脑桌上的一盒饼干,直接拆开包装,“过去隔壁寝室帮米由打两把游戏,你胜率这么高,说不定他们还会抱着你的大腿喊爸爸。”
北延偏头呼了口烟,“操”一声,边抖烟灰边说:“我又不是嫌命长,认一堆废物儿子干嘛。”
邢无妄嘴里叼着长条饼干,嗤笑:“供奉你啊。”
北延早就听惯他的口出狂言,显然无所谓似的继续抽烟,他这张嘴会撩人,更会招人恨,惹出的那些打架都不少,只不过忌惮他的,也大有人在。
将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最后一丝淡烟薄雾飘散。
“上次在食堂碰见你陪许以葳吃饭,大伙儿都猜测你追上她了,但我不是低估你的能力,陪人吃饭这个待遇,你可不兴做,之前跟你谈恋爱的女生都没热乎一两天,你就换人了——”
北延突然对这件事好奇心起,勾着唇看向邢无妄。
邢无妄这才看他一眼,“咔”的一声,饼干被牙齿咬碎了,轻哧:“这八卦你也不兴做啊。”
北延笑了笑,又点燃了一根烟,说:“因为许以葳不是你以往交往的那种类型,可以说天差地别的,你所谓的原则去哪了。”
邢无妄微微偏头:“喜欢之后,她就是我的原则。”
北延一愣,动作顿住了,指间夹着的香烟一点点燃烧着,透着浓郁的烟雾看了他一会儿,而后挑了挑眉。
“——你到底喜欢她到什么程度,才让你如此堕落?”
这会儿隔壁寝室玩游戏的几人终于赢了,掌声和欢呼声一个都不缺,像极了给他们配上BGM的感觉。
但灯光下,几缕烟灰掉落在地板上,格外显眼,寝室里一瞬安静下来,安静得只剩呼吸声。
“喜欢吗?”
邢无妄喉结滑了下,眼神深沉,抬头望向天边皎洁的明月,启唇,声音微倦,连缠着的鼻音泛着慵懒,又有点沙哑:“其实是我暗恋她。”
夜幕幽沉,月光朦胧般的如烟似雾地洋洋洒洒入屋内,他倚靠在阳台的门框上,半边脸笼罩在柔和的月色中,晦暗交织,弧度阴柔。
在兄弟眼中,邢无妄向来都是看上谁,换了谁,别说喜欢二字,听到都会让他们大吃一惊,当然不会想到他会暗恋谁,如今这事偏偏摆在眼前。
计算机浪子暗恋同班同学,还是个学霸。
显然这话说出来,几乎都没有人会相信是真的。
北延闻言,有些震惊之外,并没有什么其余反应,张了张嘴,还没说话,米由的声音插了进来,嚷嚷道:“什么暗恋,谁暗恋谁了?”
寝室门被推开,人未到声音先到。
“妄哥,你回来了——”米由径直走向邢无妄,说,“能不能过去陪我玩两把,跟那班傻逼组队,我都快要把内裤脱下来戴到脸上,哭爹喊娘的。”
“什么。”
“——没脸见人。”
邢无妄懒得理他,低头从包袋里叼起一根饼干条。
米由眉头一皱,视线落到邢无妄手里拿着的零食,不确定地问:“这,这有点眼熟,不会是我桌上最后一盒饼干吧,我的!饼干!”
邢无妄点头:“昂,是你的。”
米由输了游戏又被人偷吃饼干,一股气直冲脑门,虽然气势有点弱,但双手叉腰给自个儿壮胆,微抬下巴:“有烟你不抽,你吃我饼干做什么!!!”
邢无妄眼尾挑起,漫不经心地看了米由一眼,把手上的饼干塞回他的怀里。
吃了两三根,嘴里甜到发腻,他瞥了眼零食盒,上面写着注心饼干,不由得舌头抵了抵牙齿,不忘说了句:“吸烟有害健康。”
米由低下头,数着还剩下多少饼干,猛地抬头“啊”了一声,伸出尾指掏了掏耳朵,误以为自己听错了。于是他望向寝室存放烟的柜子,陷入了沉思。
“咳,咳……”北延吸完最后一口,听到这话直接被呛到了,缓过来后,他挑眉勾唇,“兄弟,你现在越来越难懂了,挺让人出乎意料的。”
邢无妄说完,先是一愣,然后叹气,微仰头,手心捂着眼睛,无奈地笑出声。
去爱一个人,自然而然记得她说过的话,下意识说出或做出的举动,才发现原来被潜移默化了。
月色沉溺于永无止境的黑夜,晚风吹向尽头那是赤诚的爱。
*
食堂里坐着三三两两结伴的学生,气氛颇为热闹。
应珈蓝见许以葳走过来,手上多了一个卡通泡泡棒,问她:“你不是在图书馆吗?这玩具哪里买的?”
许以葳坐在应珈蓝身边,刚放下玩具,就有一只手伸过去,直接拿走,她瞥了一眼,笑了笑:“跟你说一声之后,我的确在图书馆,但后面出了点意外,玩具也是别人买的。”
“这什么啊,”栾穗接到手里,轻轻一晃,“哈哈哈,这声音也太逗了吧。”
摇哨小猪又开始摇头晃脑,发出稀奇古怪的声音。
果然。
引得学生频频回头张望,有人很社牛地上前询问在哪买的。许以葳只好一一解答,紧接着,摁着栾穗的手,眼神示意她别摇了。
她坐下来,水都还没喝一口,还要为这个玩具服务,真累。
何璐单手撑着下巴,说:“别人?谁?”
栾穗双眸一亮:“哇哦,看来我们以葳有追求者了,快快快,说出他的名字。”
三个人同时扭头看向许以葳。
许以葳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瞧着她们一副白菜被猪拱了又好奇又愠怒的模样,笑着摇摇头。
“你们想多了,什么追求者不追求者的,这人你们都认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