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述看着他,沉默半响后点头。
等他们打招呼的间隙,许以葳的视线不自觉往旁边一扫,看到了斜对面书架的第五层,她要找的那本书就在其中,便朝那个方向走去。
许以葳伸手想把书抽出来,奈何身高差点距离,只好踮起脚尖,再次尝试伸手的时候,眼看着一只手轻而易举地把书抽出来,递到她眼前。
她仰着头,他垂着眼皮看她。
顿然她耳根微红,对上一张轻佻笑着的脸,窄眼皮,狭长的眼尾微微上扬。
离她面庞的距离,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我这个工具人好使不?”
许以葳接过那本书,柔声说:“还行。”
而后她立刻低下头翻了几页,毛茸茸的后脑勺对着他,邢无妄闻言挑眉,她头顶的小发旋映入眼帘。
……好想摸一下。
有点可爱。
许以葳合上书本,和他说:“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借书处登记。”
她转身离开后,书架间只剩下邢无妄和卜述。他倚着书架,两条长腿交叠在一起,一副慵懒散漫的模样,眉眼噙着似笑非笑的冷意,正看着卜述。
卜述往后退一步,不加掩饰表现出畏惧这道目光,将手里的书塞回原位,恨不得逃离这里,却被身后的人叫住了。
“你叫卜述,是吧?”
卜述怯生生地点头。
邢无妄站直身子,直接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打量他一眼,说:“少在她面前晃悠,不然你可能需要换副眼镜。”
话音一落。
他就看到许以葳抱着书正向这边走来,还冲他挥了挥手,示意她可以了。
邢无妄嘴角微扬,他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撞了下卜述的肩膀,然后朝许以葳的方向走了过去。
“你和卜述很熟?”许以葳问。
“不熟。”
“可是,看你们好像聊得很开心。”
邢无妄懒洋洋地说:“昂,他说自己个子不高,上面的书拿不到,叫我帮帮他。”
是这样吗?
许以葳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眼卜述,目测他和邢无妄差不多的,看不出哪门子的个子不高啊。
邢无妄伸手在她面前打了个响指:“搞定的话,走喽。”
许以葳收回目光,点头,回寝室去了。
*
假期倒数第二天,何璐从老家回来了。
栾穗见寝室终于人齐了,便提议一起去看场电影,逛逛商场吃吃喝喝。
预订电影票的商场不在附近,需要搭乘地铁三个站才到,寝室四人一并出门。
假期的这个点,就算是倒数一两天,还是有不少来旅游的人还没回去,地铁车厢内挤挤挨挨,进出几乎都不用动,拥挤的人潮宛如一股巨浪推着人往前走。
地铁到站后,她们直奔电影院,同样是人满为患。
等半个钟才到入场时间,她们买了两桶大的爆米花和四杯饮料,坐在影厅休息区边吃边等。
应珈蓝见栾穗往嘴里猛塞,笑着问:“穗穗,你前天不是说要减肥么,你这样吃没关系?”
栾穗动作一顿,眨巴着眼睛,何璐笑呵呵,直接按着她的手把拿着的爆米花扔进她嘴里,手动把她下巴合上:“吃吧吃吧,寝室买回来的体重秤都被你超重踩坏了。”
栾穗听完,一下子脾气上来了,抓了把爆米花向何璐身上砸,说:“那是没电!!!”
她们三人没忍住笑出声。
栾穗气呼呼地哼了两声,又抓起一把爆米花准备雨露均沾,她一抬眸,扫到许以葳后面有个熟悉的人影,惊呼:“诶那个……是不是卓西子?!”
何璐笑了笑,逗她:“你和卓西子的爱恨情仇还没结束啊,怎么走到哪都见到她。”
“烦人。”栾穗双手捧着何璐的脸往那个方向一抬,“看看,是不是她?”
同时,许以葳和应珈蓝也回头看了一眼。
来来往往的人潮中,卓西子挽着一个高高的男生的手臂,站在售票台前面,有说有笑,似乎商量着看哪场电影。
应珈蓝转过来说:“这个男生好面熟。”
许以葳看着她:“你认识?”
应珈蓝想了想,摇头:“上次去看班里的男生练排球,他就在其中,好像是经济学院的,认识邢无妄他们。”
“哟吼,我听懂了。”栾穗眼睛一亮,一脸坏笑地看着许以葳,“卓西子追爱不成,就盯上邢无妄的朋友,看样子应该在一起了。”
许以葳点点头,蓦然一顿,说:“挺好的,懂得迷途知返……不是,你看我干嘛?”
栾穗说:“KTV那次你和邢无妄一声不吭提前回学校,还记得么。”
许以葳微蹙眉:“没有一声不吭,我给你们发短信说了的。”
“重点不在这里,当天又出了一个新帖子,想必卓西子又看到了,你之前说过学校的帖子多多少少都是子虚乌有,叫我少看,我才没告诉你这件事。”
栾穗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机,按了几下,打开了学校贴吧,读了几个点赞极高的评论。
【卧槽!这是什么情况,许学霸被邢无妄追到手了?!!!】
【歪个楼,我的关注点可能在邢无妄居然会去图书馆,这种乏味又无趣的地方,完全跟他格格不入的,但是!有种像极了拽痞少年一不小心误闯世外桃源,就此从良。】
【……隔壁帖子有人说过,他们是同班同学,可能早就看对眼的时候,我们或许都不知道,所以……这,这个情况算证实了?还是假的?!】
还没读完评论区的留言,入场时间已到了。
栾穗一边走,一边问许以葳:“奇怪的是,卓西子都找过你,而商雪菲恨不得让全校知道邢无妄是她的,怎么不见她找你?!”
许以葳直言:“她找过我。”
三人相互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什么时候?”,已经走到前面的行人好奇地回头瞟了她们一眼。
其实那天,许以葳找了邢无妄了解帖子的事情后,离开综合体育馆的半路上,就被商雪菲拦下来了。但商雪菲没有像找卓西子麻烦带了一群人来,只是她独自一人。
“我来奉劝你一句,纠缠邢无妄对你没好处……”
许以葳不等她说完,直接开口道:“哦,我看不上他,构成不了你的威胁。”
就这么一句话,当然镇住不了商雪菲,可偏偏之后她并没有再看到商雪菲出现在她面前,或找她的麻烦。
“这么奇怪?”栾穗说。
商雪菲又不是好说话的主,她们听完不相信也很正常。
许以葳悠悠笑着说:“说不定,她正在迷途知返的路上——”
“……”
她们无语凝噎,应珈蓝提醒道:“好了,电影要开始了。”
许以葳不明白她们在担心什么,她不喜欢邢无妄是事实。
第9章
上午最后一节C语言程序设计课下课了。
“这节课就上到这里,编写完程序,经班长检查过才可以走,别想着偷工减料达到目的,这样考试的时候你们指定不过。”老师撂下这句话,就端着茶杯走出多媒体教室。
C语言的老师前脚刚走,班里的男生一窝蜂围着应珈蓝,一直“班长班长”地喊,让应珈蓝头都大了,便拿着名册一个个检查打勾。不一会儿,多媒体教室只剩下七八个人,敲键盘声音特别地响亮。
应珈蓝好不容易回到座位上,揉了揉耳朵,叹气:“他们吵到我头痛耳鸣了。”
许以葳笑笑:“你都检查完了吗?栾穗她们在食堂占好位置,就等我们了。”
“快了。”应珈蓝看了眼名册表,突然想到什么,问她,“你待会要和我们一起去观看排球比赛吗?”
许以葳想了想,随后摇摇头。
今天下午没课,正好是明诚大学第五届排球比赛在综合体育馆举行,但她竞赛的集训队又是今天开始,时间相撞了。
从食堂回到寝室,吃饱就困这句话印证在她们身上,连话都不想说,直接脱鞋便往床上爬。
寝室里霎时安静下来,开始小憩。
但是偶尔能听到一点点鼠标和键盘发出的声音,哒哒哒——
“以葳,你怎么还在刷题,中午没睡?”
应珈蓝身为班长,班里的大大小小的事务都要参与,排球比赛当然也不能缺席,顺便给班里的男生加油打气。睡了一会儿就起来了,就发现许以葳还坐在电脑前,与她小憩前的姿势一模一样,几乎没有挪动的痕迹。
许以葳抽空看她一眼,说:“有,大概睡了几分钟。”
而后她继续敲着键盘,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问她:“你要过去了?”
“嗯,上午米由去抽签抽到和数学系比,还是A组第一场,他们应该过去综合体育馆做准备了,我还要给他们买一箱水。”应珈蓝吐口气,转身敲了敲何璐的床,“璐璐,不是说好陪我去买水么,别睡了。”
半响,躺在床上的人翻了个身。
薄薄的被子里探出栾穗的小脑袋,应珈蓝懵了一下,眨了眨眼睛,以为敲错床了。
栾穗见她呆住的表情,有点好笑:“璐璐在厕所里。”
眼见寝室的人都起来了,许以葳的手指噼里啪啦一顿操作,不用怕敲键盘的声音影响她们睡觉,可以完成日常的编程训练。
出门时,栾穗戴上墨镜,和许以葳说:“你的集训时间还没到,综合体育馆离多媒体教室也不算远,一起过去看看,打发时间。”
许以葳摇头,笑了笑:“不了,写完编程,我打算刷刷近几年ACM的真题试题。”
栾穗撇撇嘴:“好吧。”
“我们走了,不打扰你刷题,加油。”应珈蓝说完,把寝室门关上。
寝室又恢复了安静,许以葳打开一个网站,里面有周赛、月赛等开放的小型竞赛可以尝试做做,但果然像竞赛老师说的,目前接触的课程未达到能独立完成ACM近几年的真题试题,做起来有难度的。
她抿着下唇,再次看了一遍题目。
*
综合体育馆内热火朝天,观众席上有人自制加油牌,双手举过头顶晃了晃,冲着即将上场的比赛人员呐喊,加油打气。
邢无妄坐在椅子上,双手手肘压着膝盖,微微垂着脑袋,看不清神色。
忽地,他抬起头望过去,只见应珈蓝和何璐提着一箱水走过来,有眼力见儿的男生忙不迭地起身帮她们抬水,放到后面的一旁。
紧接着,栾穗不紧不慢地跟在她们的后面,没去观众席,直接找了个位置落座,近距离观看。
邢无妄的腰杆越抬越直,盯着她们的方向。
还差一个人呢,怎么没来?
北延眉梢轻佻,见他就像丢了魂似的,调侃道:“人没来,比赛还打不打。”
听到这话的人嗤了一声。
北延嘴角一勾:“给个准话,不打我就回寝室睡觉去。”
邢无妄沉着脸,没说话。
现在他整个人都很烦躁,拿起脚边的矿泉水,打开瓶盖,仰头灌入口中,突出的喉结上下滚动,喝完后,他随意一用力。
矿泉水瓶直接被捏扁了,刺啦刺啦的声音——
结果一点用都没有。
哨声吹响,比赛开始。
计算机科学与技术学院VS应用数学学院。
米由走过来喊他:“妄哥,走,该上场了。”
邢无妄伸手,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已经捏成一团的矿泉水瓶往不远处的垃圾桶一抛,丢进洞口。
他不紧不慢地走进比赛场地,蓦然看到敌队有一个熟悉的人影。
是卜述。
邢无妄挑了挑眉,卜述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没想到在这样的场合能遇到,他唇角都缓缓勾起一个弧度。
这个比赛有意思。
数学系1号位队员首先发球,用左手托住排球,向上竖直抛起,侧身挥动手臂向对面将排球击出。
排球飞快地运动轨迹落到计算机系后方,后排队员眼疾手快地做出接球动作,直接传给4号位邢无妄。他纵身一跃,挥动手臂扣球进攻,将排球击到无人防守区域。
数学系自由人迅速扑倒救球,5号位接应传球,球传到3号位卜述手上,直接暴力反击扣球。
邢无妄跃起,双手举起拦网。
眼见排球擦边而过,后排队员扑倒不及,防守无果,排球落地。
第一局数学系拿下首分。
卜述轻喘着气,看向排球网前的邢无妄,第一个扣球就能感到莫名的敌意冲他攻来,不知道什么原因,但不代表他会屈服。
邢无妄掀起眼皮,一双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还是小看他了。
这回轮到计算机系发球。
数学系后排队员防守接球,后攻手一用力击打,米由跑了几步倒地救球,同时邢无妄给北延使了个眼色,作为二传的北延了然,把排球传给邢无妄。
他奋身跃起,举手右手,一下强力的扣杀,直接冲破对方拦网。
球落地,得分!
第10章
设置的闹钟响起,许以葳吁了一口气,ACM竞赛的近年真题连一半都没有做到,显然把她绊住了。
她无力地靠着椅背,随即关掉电脑。
面对电脑的时间有点长,眼睛感到了疲劳,她起身,打算提前过去多媒体教室,看看校园内的绿色植物,放松一下紧张的双眼。
她下了寝室楼,慢悠悠走过去。
许以葳身旁经过的女生三三两两并肩而行,议论着排球比赛。
“快点快点,赶过去不知道结束了没,第一组比赛有邢无妄,虽然我是数学系的一份子,但我想邢无妄他们赢。”
“我朋友在现场看了第一局,说超精彩的,邢无妄的扣杀简直是欲罢不能的暴力美学,性感爆了。”
“真的假的?说得我都心动了,好想看……”
“别搁这流口水了,走快两步,不然真的结束了。”
许以葳望着那班女生愈走愈远的身影,她停下脚步,两秒后,不知怎么着跟了上去,改变路线,朝综合体育馆走去。
综合体育馆内爆发一阵阵欢呼声。
她四处张望着寻找熟悉的人影,就在比赛场地休息区看到应珈蓝她们,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过去。
“欸,以葳你没去集训吗?”
应珈蓝第一个发现她的,看到许以葳过来,有点惊讶,便问了一句。
许以葳轻声说:“还有点时间,就走过来看看。”
站在场上的邢无妄偏头,随即看向休息区,嘴角逐渐攒出一点点笑意来。
敌队需要更换队员,所以暂停了三分钟。
米由作为自由人,已经撑了四局够给面子了,眼见敌队更换队员的间隙,他当然一马当先下场去,刚迈出一步,被邢无妄截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