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天后援会会炸,却是追月光罢了锤了孟檀月。
标题在如今也算稀疏平常——《屠龙者终成恶龙,我的月光终将散去》。
内里详细描述了孟檀月从不知名的小歌星走到现在,刚开始时一腔赤诚,后来受了苦楚,走了歪路,直到近期以折腾别的小明星为乐。
过往见了这世界的恶意,功成名就时便把恶意一股脑也让别人尝一遍。
小作文里大都是摆证据,大粉难得感情流露一次,“我一直在自责,是不是我长大的有些晚,我成为你粉丝的时候你还在努力练歌,即使粉丝稀少也没有放弃对音乐的热爱。在我能够为你的星途上出一份力时,你已经被资本打压过,你走了歪路。这些年我替你掩藏许多秘密,我总觉得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可是孟小姐,我追了这么多年的月光,我也是试图救过你的。那时你还没有这么火,你开始爱与当年打压你的资本玩洒酒的游戏,我告诉你我可以带你走,你讲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要赚钱。”
“我担心我粉丝的身份让你觉得难堪,所以你不知道当时出现的我是追了你很久很久的大粉,是你最大的站姐,直到你拒绝我的帮助,我都觉得,如果我早一点能独当一面就好了,我可以在你最爱音乐的时候保护好你。”
“但这些年,你开始打压新人,无数人被你压得出不了头,她们中不乏像当年你一样的精彩绝艳之辈。我开始怀疑,我追的月光,真的皎洁吗?”
孟檀月如今热度高,这篇小作文一经发出,无数营销号转发。紧跟其后的,是她手下那些受到压迫的小明星站出来发声。
拍MV现场被打耳光,被淋酒,如此种种,孟檀月温柔和善的好前辈形象就这样被掀了下来。
追月光罢了真正决定要锤孟檀月,是因为那场宴会。孟檀月出于失去靠山的恐慌,在林世程对她伸出橄榄枝后,甚至都没有多想为什么是她被选中。
只急于在宴会中用那杯高浓度的酒证明自己。
这场音乐方的宴会安全系数极高,林舒瑶这段时间又小心谨慎,林世程没有机会下手。孟檀月以为她被挑中只是权势者的随手一指,她不知道,是因为宴会主办方的女儿是她最大的粉丝。
追月光罢了特意邀请的孟檀月,她虽为站姐,但大多接触的是孟檀月的经纪人,与孟檀月亲自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且她背着摄像头拍照时与她平常的样子并不相似,这次算粉丝与偶像的第一次正式见面。
她开心坏了,特意不着痕迹地与孟檀月初遇,她没有想过摘星,压着激动与她客气交谈,将她带到饮品区,放给了她最大权限。
她想她的偶像能够自在,这场宴会她父母半放权,她是半个主办人,她希望能给偶像一个开心的回忆。
可惜孟檀月那天心不在焉,追月光罢了只以为孟檀月太累,没想到偶像会在她的宴会上害人。
她的父母大发雷霆,直至孟檀月亲自在她身边害人,她才不得不问自己——
她追的月光,当真皎洁吗?
孟檀月这些年做了不少坏事,没人再愿意为她出头。如今路人缘败尽,星途算是废了。
林舒瑶听闻消息时并不怎么关注,唯一触动的,约莫是小作文里长篇大论描述的那个曾为音乐奋斗的孟檀月。
倘若当初她未遇到不公平待遇——
穆盈正给她发着消息,“她大粉为她出头的时候她还有回头路,追月光罢了给她砸了多少资源,心疼孟檀月不如心疼正在被她打压的新人。”
林舒瑶思绪就这么断了。此事算告一段落。
她身体慢慢好了起来,听父母讲林世程节节败退,要不成气候了。
顾砚像没事人天天陪着她。
林舒瑶问他,“你公司没事吗?”
顾砚看她许久,“你比较重要。”
他讲话时平铺直叙,这样暧昧的话经由他口中说出不含丝毫感情。
林舒瑶想起顾砚命格的事情,“你怕我出事没人为你修缮命格。”
顾砚看着她,沉默好一会儿,“我惜命。”
明明是应了她的说法,可林舒瑶仿若听出了其他意思。
她偏开视线,感觉已经恢复的心脏又有些急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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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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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舒瑶身子渐好,贺韵琴与林屿彰虽忙着,也分别赶来看了她。她本想着回燕都养身体,但人到底比平常虚弱,权衡之下还是先留在禾城。
只随着她气色愈好,顾砚倒忙了起来,常几天不见人影。
穆盈陪着她,她也乐得自在。
这日,贺韵琴又从燕都过来。不像往常紧急看看她便走,在病房留了许久,想必是林世程那边的事已落了幕。
“妈妈,程叔——”林舒瑶下意识称呼,又蹙眉纠正,“林世程怎么样?”
“很不怎么样。”贺韵琴笑笑,“也不知道他图什么。”
那看来是再无后顾之忧了。林舒瑶松口气。
贺韵琴欲言又止,“瑶瑶。”
林舒瑶应了声,静待下文。
“瑶瑶,你觉得顾砚怎么样?”
林舒瑶微怔,这个问题林屿彰也问过,当时她与顾砚不过几面之缘,觉得这个问题荒唐又让人心口往下沉。
轻而易举勾起她被林屿彰放弃的过往。
可如今再听,却听出了不一样的意思。
“妈妈,怎么这么问?”
贺韵琴品着茶,“我不知道你和顾砚因为什么订婚,你说你们的关系不会存在太久,我便只当你想恋爱了谈个男朋友。”
“你哪天没兴趣了,不想谈了,妈妈也做好了你随时解除婚约的准备。”
“你这次生病之前,妈妈还真没想过你们会有以后。”
林舒瑶笑了出来,这句话太像铺垫了,接下来得是转折。她歪头困惑,“难道我生了病就有以后了吗?”
贺韵琴点点她的额头,“顾砚这些日子一直在忙海晏项目,项目是大手笔,当初也是因为这个项目的存在,我们觉得博业不会再投河清。”
“项目还差一步就能启动,宴会那天,顾砚谈的合作就是这个项目。”
林舒瑶目不转睛地看着贺韵琴。
“顾砚合作谈到一半,赶来送你到的医院。”
生意场上,无异于放人鸽子。林舒瑶并不清楚,她只当那对于顾砚是平常的一天。
“合作商带着满腔诚意来,自认为被摆了一道,已经回了香港。”
林舒瑶终于不再沉默,问道:“那项目呢?”
“停滞不前——”
看女儿神色莫名,贺韵琴反倒笑了,“放心,不是什么大事。”
林舒瑶明了贺韵琴的意思,河清项目于当日的盛木而言,也能讲一句不是什么大事,毕竟不至于被一个项目拖到走投无路。但若真是个小项目,也不会有后面的种种。
如今海晏项目对于博业,想必也是这样的‘不是什么大事’。
可是为什么呢。
贺韵琴又言,“秦宜湘老爱同我讲顾砚多喜欢你,这些场面话我半个字不信,这次看来,似乎对你真是情根深种。”
林舒瑶下意识摇头,“不是的妈妈。”
顾砚只是需她修缮命格。
可她已经好起来时,顾砚也日常陪着她。那些被摁断的电话这才被她回忆起来。
他好像很忙,可是在她身边时,只照顾她,并不曾流露出这些忙碌。
林舒瑶不是胡思乱想爱拖延的性子,她同贺韵琴道:“妈妈,你能帮我找来罗大师吗?就那个很有名的玄学大师。”
罗大师名气大,“妈妈知道他。”
贺韵琴不知道话题怎么偏到这里,一头雾水,“你不是不信这些吗?”
“我想问一些事情。”
贺韵琴不再多言。罗大师圈内赫赫有名,贺韵琴也费了番功夫才约到。
林舒瑶在病房侧的会客厅见的罗大师,打了招呼,“罗先生。”
罗大师笑应,“林小姐。”
“您知道我?”林舒瑶刻意问道:“是刚知道吗?还是以前就知道?”
罗大师顷刻懂了她的意思。
“我与您的未婚夫有一面之缘,顾先生权势显赫,命格却缺林小姐这一味良药。”
竟是真的。
林舒瑶压住情绪,疑道:“一面之缘?”
只一面之缘,何至顾砚深信不疑。
罗大师品了口茶,“林小姐,顾先生没有与您说,他不信我吗?”
林舒瑶抬头,眸中情绪显露出来,是讶异的。
罗大师笑笑,“玄学之事,本就有人信有人不信。”
林舒瑶一般不与陌生人说许多,只罗大师在生意场之外,她莫名就问出了心里话,“他不信,为何与我订婚。”
“兴许只是表面不信,其实早已深信不疑。”
“林小姐这就小瞧我了。”罗大师笑意不减,“我这么高的岁数,若连别人是否信服我都看不出来,早被当作神棍撵走了。”
送走罗大师,林舒瑶躺在床上,毫无睡意。
顾砚若不是因为命格,为什么要与她订婚。甚至在签订合同时定下的条款于她几乎没有损失。
在合同中,她需要做的,本就只有为他修缮命格一条。
若这一条顾砚根本不信。
有答案呼之欲出。
林舒瑶不喜猜测,他径直拨给顾砚。
顾砚缓了一会儿才接,“舒瑶。”
“你在哪里?”
“有单生意要谈,怎么了?”
林舒瑶又想起顾砚为送她去医院舍下的项目,摇摇头,想起顾砚看不到,道:“没什么,你先忙。”
顾砚沉默片刻,“我找人过去陪你。”
林舒瑶随口应了声。顾砚对她朋友圈交涉不深,是托陆迟衡给穆盈发了消息。
穆盈收到消息的时候满头问号,给林舒瑶打电话,“瑶瑶,你讲你有事情我才没有过去打扰你的哦。”
“刚陆迟衡给我打电话,顾砚托我过去陪你。”
“好好笑哦,我是你的闺蜜欸。”
林舒瑶也不知道怎么解释,莫名跟着笑了出来。
穆盈电话没断,很快赶来了医院。
见林舒瑶穿着病号服,偏头看着窗外,颇有些多愁善感的模样。
窗外枝头翠绿,本是盎然的景象,只天色不佳,便有些阴郁。
穆盈扳过林舒瑶的小脑袋,“瑶瑶,怎么了呀?”
林舒瑶也不愿自己在心里胡思乱想,整理着措辞。
“穆穆,倘若有一个人找了一个理由与我亲近,这个理由我几乎什么都不需要付出,对方却需要投入很多成本,但后来发现这个理由是假的,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资本家会做赔本的生意吗?”
“你是讲顾砚吗?”穆盈不与她打哑谜,揶揄着笑。
林舒瑶也没再掩藏,坦荡承认。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穆盈捧着林舒瑶的小脸,“但瑶瑶,我知道与你这样做的人许多。”
“为换你一笑,有数不清的人找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送你东西。”
林舒瑶摇摇头,“不一样,他们的理由我都不信。”
那些理由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假,只差把献殷勤摆在了明面上。
穆盈反问:“难道他们换成顾砚的理由,你就会在意了吗?”
林舒瑶一怔。猝然想起最初与顾砚定下合同时,她对顾砚信命格之事,只觉荒诞稀奇,却从未追究他是否真的深信不疑。
竟是她在意了。
一瞬间,林舒瑶脑海中走马观花过许多场景。
忽而清晰忽而模糊。
是什么时候呢?
宴会之上艰难睁眼看到顾砚的时候吗?
还是更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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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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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砚在凌晨才回来。
林舒瑶在床上躺着,似乎做了不算差的梦。听到声音蓦地醒来。
是外间传来的声响。
她并不易醒。往常这些可以降低的声音并不会吵醒她。
她这次醒的如此之快,理由彷佛也清晰。
她原就是在等他。
林舒瑶披了件外套,出了门。
病房三室一厅。顾砚应是喝了不少酒,正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听见声响,睁眼看她。
客厅的顶灯并未开,小夜灯笼在顾砚身上,不知是否是错觉,林舒瑶看到了几分憔悴。
他眼底蕴着醉意,可瞧着仍冷漠,清淡疏离仿若刻在骨子里。
林舒瑶在他对面坐下。
“顾砚,你明天忙吗?”
顾砚直起身子,灯光在林舒瑶面颊上,若隐若现的阴影,她套着病号服,条纹更显单薄,外套看着暖洋洋,才多添了几分人气。
“下午出去。”
“上午休息吗?”林舒瑶确认道,顾砚应了声。
林舒瑶不喜拖延,既然自己的心意被戳穿,她便想看看顾砚的心是如何。
恰逢顾砚明天上午没事,她便也不心虚地来折腾他。
“顾砚,我今天见了罗大师。”
林舒瑶补充,“你讲你深信不疑的罗大师。”
深信不疑四个字被刻意着重。
顾砚抿唇,竟一时不知说些什么。撞进林舒瑶清透的目光里,只没什么情绪地勾了勾唇。
这样的反应。几乎是默认了罗大师的话。
林舒瑶有了数,他便懒得辩解。
“顾砚。”
林舒瑶又叫了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她难得有些犹疑,慢吞吞地发问:“你为什么丢下项目。”
时间像被拉长。
顾砚目不转睛地看她。漂亮的不可方物,他一眼看到的,演奏钢琴的小精灵在问他原因。
他理着袖口,却没意识到那是才被他挽起的。
林舒瑶也不催促,偶尔凝滞的呼吸却漏出些许紧张。
“舒瑶,”顾砚重看向她,“我惜命。”
是和前不久一样的回复。
可前不久,林舒瑶当他对命格一事深信不疑,如今,却知他根本不信这些。
这句话,分明暗藏玄机。
可玄机又如此浅显。
林舒瑶自己都未察觉地松了口气。
话头都轻松了起来,“顾砚,你去洗澡。”
话题跳得太快,连气氛都仿佛和刚才不一样。
许是喝多了酒,顾砚罕见觉得自己跟不上林舒瑶的思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