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名:雪间曲
作者:白陆屿
简介:全文完结啦,感谢大家的支持!
高岭之花国画家X痴情年下小狗狗
双向暗恋/救赎/双洁/小狗文学/he
路知寻喜欢了白瑛十年,这件事他没有告诉任何人。
他在年少时看到了白瑛的《山椿图》,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学渣居然开始搞起了学习,连他的父母都觉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当他终于考上了她的学校时,便开始满校园寻找她的身影。
他跳到她的面前说。
“学姐你好,我叫路知寻,今年18岁,我想跟你一起学画画。”
-
白瑛不喜说话,总是低着头研究着她笔下的那些花卉,路知寻便想方设法逗她开心。
他原以为只要坚持不懈,白瑛总有一天会被自己打动。
然而她却未留下只言片语,消失在了自己的世界。
自此再也没有出现。
三年后,路知寻和白瑛的重逢是在一档绘画综艺上。
他是新晋画家学员,她是他的导师。
当所有人都开始磕起路知寻和顶流女爱豆的CP时,一向不喜欢炒作的她关注了路知寻的微博。
粉丝们看着白瑛有且只有一的关注人数,纷纷表示。
还是真情侣好磕啊!!
第一章
================
这三年来,路知寻一直做着一个同样的梦。
那个熟悉的人站在茫茫白雪里,穿着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那件黑色外套。
火红的太阳从她面前的地平线缓缓下沉,渐渐黯淡了颜色。
女人一步一步慢慢的挪动着脚步,而自己,循着她那深浅不一的脚印,无论怎样奋力地奔跑,都无法追赶上她。
无数次想呼喊她的名字,但喉咙却仿佛被灼烧似的发不出一个音节。
拜托请停下脚步吧,雪这么大,我怕它沾湿你的衣襟。
拜托请回头看看吧,路那么长,我想陪你一起走。
十里街,千里雪,万里残阳,问君何时归。
*
聒噪的手机铃声将路知寻从梦境中拉回了现实,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然后伸了伸懒腰,不情不愿地接起了电话。
“路大少爷,这都第几个电话了,下午的展览你没忘吧?”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这次展览的策划人,A市美术出版社的主编张怀瑜。
听到这句话,他像是触电般从床上弹起,然后下意识地“啊”了一声。
听到这个反应,对方却也见怪不怪,只淡淡地叹了一口气。
“下午两点,不许迟到,不然......”
“是是是,一定到。”路知寻打断了他的话,按照以往的套路,不知道张怀瑜又要说出什么丧心病狂的恐吓来。
也许是因为对路知寻实在是放心不下,挂断电话前,张怀瑜又叮嘱了一句:“千万不要迟到!”
路知寻把手机扔到一边,像是没听到主编大人的嘱咐一般,再一次把头埋到了被子里面,直到日上三竿,才下床来洗漱穿衣。
说起这次的展览,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由于是纪念A市国画大师徐老师去世四十周年,所以上级也格外重视。
而路知寻虽算不上这个行当里头的大师,却也有幸为此作画一幅,聊表对已故先生的哀思,其实也算是一分殊荣。
*
当路知寻到达市民中心的时候,恰好两点整——多一分不多,少一分不少。
张怀瑜身着黑色西服,站在展厅门口,微笑着迎接每一位来宾,但在与自己四目交汇的那一瞬间,对方的笑容似乎变得有些僵硬。
路知寻跑上去同他握手,却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捏的生疼。
“张主编,好久不见啊。”他无视了从张怀瑜眼底窜上来的怒火,依旧摆出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
“您可真准时呀,路大画家。”
路知寻想要抽回自己的手,而对方丝毫没有要放手的意思。
他委屈地说:“不是说好了两点吗?这不,刚好。”
张怀瑜脸上的表情仍是那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在旁人看来,只以为是许久不见的老朋友在那寒暄,并无什么不妥。
“刚好?王老师十二点多就到了。”
张怀瑜口中的王老师是A市美术协会的会长,他在圈内的地位,即便是路知寻的老师秦教授,也是不可比拟的。
他听得出张怀瑜话里的意思,无非是嫌弃自己不懂规矩。
他调笑道:“这是潜规则吗?”
张怀瑜不愿再与他多费口舌,只道:“滚进去。”
路知寻知道自己不受他待见,也就乖乖的“滚”了进去。
*
在一群前辈的画作簇拥下,自己的那副《山椿》则青涩得有些幼稚了。
说到底,路知寻最擅长的是梅花,当年他第一次参展的《雪梅》可真是应了那句诗: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也不知是着了什么道,近几年竟画起山茶来。
说起山茶,又有几个人画得过白瑛呢?白瑛的山茶红而不俗,艳而不媚,既有丹砂红的明快,又饱有英雄血的壮丽,再看自己的画,实在是有些班门弄斧了。
正当自己思索之时,迎头撞上了刚刚还提到的那位“王老师”。
路知寻连忙道歉,王老师只是挥了挥手。
“小路啊,你的这幅画挺有意思的。”
听到这句话,他猛地抬头,王老师又道:“你的进步很大。”
路知寻谦虚道:“老师过奖了。”
王老师颔首,随即望着眼前那一幅画,道:“你看那幅画怎么样?”
路知寻随着王老师的目光望去,只见那是一幅兰花图,乍一看似乎不怎么起眼,却是越看越有味道,教人移不开眼睛。
没等路知寻回答,王老师说:“画确实是好画,可这印也实在草率了些。”
印?
路知寻找了半天,才在《兰花》的右下角找到了那淡得几乎看不出颜色的印章。作者用那歪歪扭扭的印取代了落款,若那印精致倒也罢了,印章只有简单二字,但那二字却偏又那么残破,一看便知是出自门外汉之手,这样的印章,又怎么好意思印在一副如此美妙的画之上呢?
那一抹淡淡的红,似万把利刃,刺穿了路知寻的心。
虽然模糊,但他仍能辨别,那是“雪间”二字。
那印章,是出自自己之手。
当年刚刚学会篆刻的路知寻,用刻刀在青田石上笨拙地刻上了“雪间”。
也许是出于炫耀之心,当他将那块印章举到师姐面前时,他看到对方眼眸中所倒映出来的自己的表情,仿佛一个初学走路的孩子,因为终于可以独立行走而沾沾自喜。
而如今想来,当时师姐是以怎样的心情面对那个傻里傻气的自己的呢?无奈,抑或是厌烦。
只见师姐放下了手中的书,接过那块在他眼前晃悠的印章,来回把玩了一会儿,问:“你刻的?”
路知寻重重地点了点头,他希望得到她的认可,非常想。
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似的,对方淡淡地说道:“不错。”
他像只猴子似的窜到师姐身边坐下,道:“你喜欢吗?你喜欢的话,我把它送给你好不好?”
她看了他一眼,转而将目光又移回到那石头上刻着的字上。
路知寻不知道她在看什么,不过是简单的两个字,为何看得如此出神?
过了半响,她问:“雪间......雪间有红梅吗?”
路知寻笑了起来。他笑师姐不愧是个读书人,连看个印章也偏要弄得文绉绉的。
“雪间有山椿。”路知寻调戏道。
师姐不再说话,自始至终,她的表情都没有半点起伏。
路知寻不知道他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喜欢,还是不喜欢。
礼算是送到了,路知寻便一蹦一跳地走了,只不过他的背后没有长眼睛,没有看到师姐凝视着他的背影,一直到他消失于门的尽头。
那个人仍将印章攒在手里,大拇指轻轻拂上那两字。
雪间。
雪间有你。
*
回过神来,路知寻才想起问王老师一句:“这画是谁送来的?”
王老师看到路知寻一副丢了魂的样子,只以为他是被这幅画给吸引住了,也不多问,只答:“这画是张怀瑜推荐的,估计是个新人吧。”
说罢,王老师拍了拍他的肩,离开了。
路知寻凑到《兰花》前,抬手抚上了那凹凸不平的两字,那一阵酥麻从指间传来,渐渐涌遍了全身。
“别乱摸,没看到旁边的指示牌吗?”
他不用转身,也知道从背后传来的话是出自谁人之口。
“这幅画,是谁画的?”路知寻问道。
张怀瑜走到他身边,道:“看不出来吗?”
路知寻冷笑一声。怎么会看不出来。这三年来,自己看的最多的,临摹的最多的,不就是那个人的画吗?
临的再多又怎样,即使临的分毫不差,画不过是画,千万幅画,也抵不过那一个人。
可是,又为什么,自己会在那个名字跳出来的那一瞬间犹豫了呢?
难道就因为她当初立下的那个誓吗?
路知寻刚想向张怀瑜询问什么,便发现他早已无影无踪。
《兰花》无名
路知寻看了一眼标题。好一个无名。
*
按照以往的情况来看,若是作者没有留下联系方式,那他一定会亲自来取回自己的作品——除非他不要这幅画了。
路知寻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呆滞地望着那幅倚在墙角的《兰花》,不由地叹了一口气。
他看了一眼时钟,再过半个小时,就要到十二点了。
今天已经是取画的最后期限了,如果那个人还不出现的话,这幅画会被送到哪里去呢?
也许自己可以买下这幅画,可他想要的,可不仅仅是一幅画。
随着秒针的移动,不知怎的,路知寻的手心开始渗出汗珠。
要是她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又应该怎么和她自然地对话呢?
自己能否做到若无其事地呼唤她的名字呢?
路知寻紧紧咬着自己的下唇,却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疼痛。
“咚咚咚。”大门被突然扣响。
像被按下了开关似的,路知寻“腾”地站了起来,眼睛死死地盯着那扇被缓缓推开的门。
当来者的脸清晰地出现在他眼前的时候,路知寻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四肢都开始僵硬起来,张开嘴,却蹦不出一个字。
而对方只是看了他一眼,径直走到那副画面前,小心翼翼地拿了起来,然后转身想要离开。
她的动作是那么流畅,仿佛这个房间中的另一个人,是一个完全陌生的路人。
“白瑛。”也许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路知寻呼唤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被唤作白瑛的人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应那声呼喊。
“你不是说,再也不提笔了吗?”
听闻此言,白瑛只是“嗯”了一声,没了下文。
“你当初既然决定抛弃我和师父,又何必留着那枚印章?”
白瑛仍然没有回答。
路知寻继续说道:“你以为我待在那个老头身边很高兴吗?你当初为什么不说一句话就走,为什么......”
为什么不带我一起走?
过了几秒,白瑛才开口:“秦老师不需要我,你也一样。”
她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一如往日。
许久,路知寻才想到要去追她来问个清楚,但当他跑到大门口的时候,他才明白,那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她回来就好。
今天的月光格外地冷,路知寻走在回家的路上,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他看了一眼地面上倒映出的自己的影子,十足的胆小鬼。
他继续往前走着,影子被越拉越长。
白瑛,你可知道,我画了百幅梅,你画了千幅山椿,可雪间既没有红梅,也没有山椿。
雪间有你,雪间有我。
雪间有你我,足矣。
--------------------
第二章
================
第二天一早,张怀瑜还不到七点半就走到了出版社门口,但令他震惊的是,路知寻比他到得更早。
每次参加会议都掐点到的人,居然会不请自来,甚至比自己还早到,简直是路知寻他妈妈看到都会觉得震撼的程度。
张怀瑜一边从包里掏出钥匙来开门,一边调戏道:“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什么风把路大画家吹来了?”
路知寻没有像往常那样跟他打趣,而是一脸严肃地说:“少明知故问了。”
张怀瑜开锁的手怔在原地,他的眼神死死地盯着锁孔,思绪却飘向了很远的地方。
他和路知寻已经相识了五年,初次见面时路知寻还是个青涩的大二学生,无论从技法还是意境来说,都是入门者的水平。
但意外的是,白瑛却对他赞赏有加。
那时的白瑛虽然也不过大四而已,却已经在国画界展露了头角,许多前辈都对她所画的山茶赞不绝口,她的水平自然是毋庸置疑。
张怀瑜搞不明白,白瑛为何会对这样一个毛头小子如此上心,这确实不像她平时的做派。
虽然她笔下的山茶如夕阳般艳丽,但她本人的性子却比白雪更冷上几分,就因为这个脾气,也免不了一些闲言碎语。
“你看中这幅画什么了?”张怀瑜很是不解。
雪白的宣纸上,仅两根枝干向左右两边岔开,零星的红色点缀其中,看起来只是随手一画的习作。
白瑛歪着头看着眼前的长卷,缓缓开口:“孤独地悬在空中的梅花,不是更独立吗?”
张怀瑜只当她是在故弄玄虚,但第二天,他还是把路知寻叫来了办公室。
这便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就在这里,就在这间办公室。
一切都没有改变,还是一样的装潢,沙发还是朝着东南方向,连绿植都仍是当年那盆吊兰。
只不过是少了一个白瑛,却好像一切都变了。
张怀瑜推开门,打开格栅灯的开关,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他抬眼问路知寻:“你昨天见到她了?”
“见到了。”路知寻回答道。
“怎么样,三年没见,一定有很多话要聊吧?”
路知寻低头不语。
他原本也以为自己会拉着白瑛不让她走,会像个孩童般撒着娇质问她这三年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