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老师，请开始你的发言。”
柳梧盛情但却，刚想开口，却注意到一股强烈的视线一直聚集在自己身上，他不禁转过头去，只看到路知寻正充满警惕地盯着自己。
他朝路知寻点头示意，接着看向了另一边的白瑛。
她的脸上仍然看不出任何情绪，柳梧不知道她究竟愿不愿意自己分享他们之间的故事。
在拿不定主意的情况下，他也只好浑水摸鱼地说道：“播节目呢，这种事情我们私下说。”
主持人看开场也开得差不多了，便将话题带回了正道：“今天请柳老师来呢，主要是想拜托您担任评委的工作。”
柳梧点了点头，“当然好啊。”
学员们听完心中萌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主持人也没有卖关子，直截了当地说：“正如大家所见，高歆瑶在昨天来到了我们春城。”
“其实她的真正目的，是要挑战各位白瑛战队的学员们。”
话音未落，大家前一秒对高歆瑶产生的好感瞬间转换成了敌意，不约而同地向她投去鄙夷的目光。
高歆瑶毫不畏惧，大大方方地说道：“我一直很仰慕白瑛老师，希望可以有个机会可以得到白老师的指点。”
主持人和高歆瑶对视了一眼，说：“所以呢，今天将举办一场主题大赛，获得最后一名的学员将和高歆瑶互换队伍，加入Linda老师的队伍。”
听到这里，学员们都无法保持淡定了，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双眼中充满着无助和迷茫。
“不是吧，有没有搞错啊？”
“凭什么换队伍啊，之前也没听说过吧？”
“说好的奖励旅行呢，搞了半天还是要比赛。”
这突如其来的赛制搞得屏幕前的观众也是一头雾水，路人们对高歆瑶的好感瞬间跌到了谷底。
【高歆瑶带资进组吧，恶心死了。】
【先是接近路知寻炒CP，现在又改赛制，这姐真的可以哈。】
【无语，路转黑了，看不惯这种皇族。】
主持人自然也是看出了学员们的不满，好在他还留了后手。
“但是，第一名也是有奖励的！”
“奖励就是——”
“第一名的作品可以登上柳梧老师主办的《春艺》杂志封面！”
学员们原本愤怒不满的心逐渐开始倾斜起来。
《春艺》虽然是近两年才出的杂志，但是在国画界也有着一定的权威，许多在上面刊登作品的新人之后都发展地不错，这让在场的大家都心动不已。
虽然对比赛这件事感到愤懑，但事已至此，说不定搏一搏还能单车变摩托。
抱着这样的想法，大家也都不再多言。
路知寻从始至终都安静地站在原地，他对于改赛制这件事情不感兴趣，只是将目光始终安置在柳梧和白瑛的身上。
虽然据他所知，白瑛对柳梧应该是没有什么想法，但这也是三年前的事情了，时过境迁，故人重逢，说不定就看上眼了呢。
再说今日一见，这柳梧比起之前倒是更帅气了几分，穿衣打扮也更有品味了，这让路知寻愈发感到不安。
*
比赛场地定在西山举办。
清新的空气，绝佳的天光，无不为绘画提供了良好的环境。
等大家都准备就绪后，支持人宣布了今天的绘画主题——春夜。
看到了这个题目，学员们几乎都要一头撞到画板上。
先是“初恋”，再是“春夜”，节目组定的主题倒是一个比一个文艺，可惜都跟国画没多大关系。
柳梧看出了大家的崩溃，便好心安慰道：“虽然‘春夜’乍一看好像挺晦涩的，感觉画不出什么东西，但国画讲究一个意境，大家只要表达出自己的心绪就好。”
事已至此，大家也只能接受柳梧的建议，挺直脊背低头沉思起来。
春夜。
在听到这个主题的一瞬间，路知寻脑海里却浮现出昨夜和白瑛漫步在春城街头的场面。
虽然严格意义上来说，这并不是一场浪漫的约会，他们两个人甚至都没能说上几句话。
但正如柳梧所说，比起既定事实，有时候心绪会具有一种更加深刻的力量，足以将悲剧升华成美梦。
只要站在她旁边，哪怕一言不发，对他来说都已足够。
想到这里，路知寻对自己将要下笔的内容笃定起来。
*
节目录制的间隙，高歆瑶突然不知所踪，不过好在镜头全都聚焦在学员们绘画的场景中，所以观众们并没有发现。
主持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生怕出什么岔子。
此时，一个工作人员急匆匆地跑了回来，说道：“高歆瑶被她经纪人叫走了。”
“她经纪人来春城了？”主持人对此感到非常不可思议。
高歆瑶的经纪人李姐在圈内也算一号人物，她的风云手段将原本名不见经传的高歆瑶捧成了如今的顶流偶像，却不知此趟前来所为何事。
*
高歆瑶被叫到一辆保姆车内，只见李姐正低着头回复着邮件，对于自家艺人的到来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反应。
过了约莫十分钟左右，高歆瑶再也等不住了，便率先开口：“李姐，你怎么来了？”
李姐在键盘上快速游走的手指顿时停了下来，她转过头望着高歆瑶，有些讽刺地抬了抬嘴角，“你还好意思问我？”
高歆瑶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便笑嘻嘻地说道：“这种小事还要李姐亲自过来吗？”
李姐没有回答，而是从包里掏出一个IPAD丢给高歆瑶，“你自己看看。”
高歆瑶解锁之后只看到屏幕上显示着这段时间来所有的恶评，尤其是上一期播出之后，她的风评几乎是肉眼可见地变差了。
“我早就跟你说过，不要上这个节目，你非要上，你自己看看现在是什么结果。”
高歆瑶放下IPAD，快速地调整好情绪，语气意外地非常淡定：“李姐，评论有好有坏不是很正常的吗？”
“正常？”李姐一手把高歆瑶带到今天这个位置，对她自然是了如指掌，她的那些小九九根本瞒不过她的眼睛，“你以为自己很聪明是吗？就凭你的脑子，要耍心机还早了一百年。”
“要么就老老实实录节目，要么就退出，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下车。”
高歆瑶就这样被赶下了保姆车，她正愁有气没处撒的时候，迎面撞上了缓缓往这边走来的白瑛。
“白老师。”她走上前去叫住了白瑛。
白瑛闻声便停下了脚步。
她一边走着一边用手指玩弄着自己的头发，“路知寻的外套昨天落在我房间了，你要不帮他拿回去吧。”
白瑛看着她这幅挑衅的模样，缓缓开口：“你经纪人说得没错，你确实不太聪明。”
高歆瑶被戳中痛点，一下子气急败坏起来，也顾不上自己作为偶像的形象，冲着白瑛破口大骂：“你偷听我们讲话？不要脸！”
白瑛仍然用那副淡然的语气回应道：“是你们说话声音太大了。”
她不愿再跟高歆瑶纠缠，便只留下一句：“你想跟路知寻怎么样我都没兴趣，但请你不要影响其他学员，他们都是认真想要学画的人。”
说完，她便走回了录制现场。
等到她离开之后，高歆瑶才意识到她刚刚似乎是在暗讽自己对绘画并不认真。
虽然是事实，但听到白瑛说出口，还是有种被当众打脸的耻辱感。
她望着白瑛的背影，再次拨通了助理倪倪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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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倪：赚钱难！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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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知寻的完成进度比想象中还要顺利，没过多久，他便无所事事地四处张望起来。
他看到身为嘉宾的柳梧双手背在身后，巡视着学员们的进度，看模样倒是和专业的教授别无二致，但就是这幅打扮，实在很难让人把他和那些穿着长衫的大师们归为一类。
对于国画家，大家总是先入为主地赋予他们清冷、淡然、不食人间烟火的外表，而打扮时尚则属于另外一个派系。
说实话，路知寻每每介绍起自己的职业，也总有人会假装震惊地提问：“你是画家吗？画什么的？插画吗？”
路知寻对此也是哭笑不得，但即便如此，他也从未产生过因他人的目光而改变自己的想法。
此时，柳梧正好游走到路知寻身后，在看到他的作品后忍不住驻足观赏起来。
“你选的这个，倒是蛮常见的。”柳梧单手托着下巴，眼神却始终停留在画面中心飘扬的花瓣上。
虽然他嘴上这样调笑着，但路知寻成熟的技法还是令他心头一动。
路知寻画的正是春城这个季节随处可见的海棠花。
从右边蛮横地闯入画面的枝干将构图生生地分割成两半，肆意生长的粉色花朵却为原本有些突兀的构图平添了几分趣味，整体看上去倒是非常和谐。
柳梧虽然和路知寻不熟，对他的印象也只不过停留在“白瑛的小跟班”这个阶段，但这几年路知寻倒是混得不错，各大画展上都能看到他的名字。
他倒也蛮想和路知寻坐下来好好畅谈一番作画感悟，只是苦于一直没有这样的机会。
虽然不知道他路知寻为什么要来参加这档节目，但能如此近距离地观摩他的作画过程，对于柳梧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享受。
听到柳梧的提问后，路知寻停下了手中的画笔，抬起头来回答道：“有时候，越是整天出现在眼前的，越是难以企及。”
对于路知寻的故作高深，柳梧是一点都没有听明白，但是就画面来说，确实无可挑剔。
就在这时，柳梧看到白瑛正朝着这边慢悠悠地行走着，便举起手来向她示意。
像是回应着柳梧的召唤，白瑛快速地飘到了他的身边。
路知寻非常努力地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却还是感觉到自己的手心被指甲嵌得生疼。
虽然路知寻这边心情欠佳，但在观众看来，这三个人同框是画面却是极致的享受。
【这就是传说中的颜狗盛宴吗？】
【这三个凑起来都能CP混战了，好精彩好刺激！】
【我先来，我站白路成双，买大买小买定离手了啊！】
【真的没有磕高歆瑶和柳梧的吗？狐狸夫妇不好磕吗？】
【没有，滚。】
【南极圈都没有你的CP冷。】
路知寻虽然早就知道白瑛和柳梧关系不错，但今天看来，这两人倒不像是久别重逢的模样。
倒不如说看起来相处地非常自然，仿佛前几天还见过面一般。
想到这里，路知寻感觉到自己的肩膀忍不住颤抖起来，胸口也如同被压了个千斤顶似的难以呼吸。
所以三年来，联系不到你的，从来就只有我一个人吗？
白瑛看了一眼路知寻的画，原本微笑着的表情瞬间凝固在镜头里，就连眼角的抽动都被放大得一清二楚。
即便旁人看不出这画中的深意，但白瑛不可能置身事外。
说她自作多情也好，敏感多疑也罢，在横穿画面的树枝下方，没有被装载进画面的角落，那个看不到的地方必然会出现自己的身影。
她扯着嘴角，看上去像是在和柳梧讨论着：“柳老师觉得怎么样？”
柳梧被她的提问吓了一跳。
这还没到最终评审阶段呢，怎么就开始点评起学员的画作来了。
在看出了她的不自然后，柳梧立刻转移了她的话题：“春夜，海棠花，确实是挺浪漫的。”
说完，他拍了拍路知寻的肩膀，道：“继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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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所有的画作被拜成一排的时候，路知寻的那幅海棠就显得有些过于简洁了。
与其他学员们丰富饱满，几乎要塞满整张画布的野心比起来，路知寻似乎根本不在乎比赛的输赢，只是想把自己的心情寄托在画面上，传递给想要表达的对象。
但比赛就是比赛，不管他的本意如何，在导师们的眼里，还是要以事实画面来说话。
柳梧站在离画作大约一臂的距离，陷入了漫长的沉思。
过来一会，他带着颇为为难的表情，转过头对主持人说：“怎么办，我觉得大家都画得很好，一定要淘汰一个人吗？”
主持人笑着回应道：“我也很能理解柳老师的心情，但是规则就是规则，还是要分出个胜负。”
听到主持人这么说，大家都莫名地觉得非常讽刺。
说什么规则就是规则，还不是你们节目组说改就改，在之前可从未听说过还能转组的。
柳梧走到白瑛身边，将脸凑过去问道：“白老师，你怎么看？”
对于柳梧的突然靠近，白瑛并没有闪躲，她的目光始终停留在画作上，一边欣赏一边评价道：“我觉得大家这阵子进步都很大，画面各有千秋，确实淘汰谁都很可惜。”
对于节目组的黑幕，白瑛并不想过多参与，但事已至此，还是要做出选择，她扫视了一圈之后，将目光锁定在路知寻的海棠上。
“这幅海棠花，似乎有些过于简单了。”她突然这样说道。
柳梧知道这是路知寻的作品，他也明白白瑛同样清楚，却没想到她现在一副想要舍弃路知寻的模样，明明从前是那么熟悉的关系。
倒也不是说因为是旧相识就要开后门，只不过路知寻的画技并不逊于任何人，实在是没有必要特意为难他。
又或者说白瑛是为了避嫌才故意这样？
柳梧不动声色瞥了一眼白瑛，却感觉她似乎有意在逃避些什么。
他心里拿不定主意，于是故意试探地问道：“我倒是觉得这幅画很有意境，构图也很有趣。”
主持人见到此景，便煽风点火地插了句：“看来我们柳老师和白老师有不同的意见。”
听到这话，柳梧忍不住低头轻笑一声：“意见倒是谈不上，毕竟是白老师选自己的组员，只要她不后悔就好。”
这话说得模棱两可，倒让听者觉得话里有话，不仅是在场的学员们，就连观众都觉得他仿佛在暗示些什么。
【柳梧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是不是知道什么？】
【我觉得白路成双就是真的吧，你看白瑛一说路知寻的画不好柳梧就一副很震惊的样子。】
【www白老师不要让路宝去别的组啊！！！】
【我怎么感觉这两个人关系很不好啊，从第一期开始白瑛就在针对路知寻了不是吗？】
【这样反而更可疑了，总觉得这两个人有点什么。】
在一旁观战的高歆瑶却似乎比路知寻本人都要着急。
她转到国画组的目的就是为了和路知寻有更多相处的机会，要是路知寻被转到了别的组，那自己转过来又有什么意义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