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陈迒种这些玫瑰只是为了抒发一些思念,不知道这实际已经超越思念,变成了寄托。
温年捏紧页脚,继续往后翻阅,越来越多细致的描述,一字一句全是陈迒的心血。
他在用他的全部去养那些玫瑰。
因为在她不在的日子里,这些玫瑰就是她。
眼前变得模糊,温年正要擦掉眼泪时,陈迒从身后抱住了她。
“你不爱哭的。”陈迒说,“但因为我,好像变了。”
“……”
对,没错,就怪你,骗她眼泪。
温年转过身靠进陈迒怀里,问:“你怎么不早给我看?”
“没什么好看的。”陈迒抽走手册放在架子上,“那段日子过去了。”
玫瑰花开,你也回到我身边。
曾经的分离再不会有。
“你该给我看,我多感动感动,说不定会对你更好。”温年说,“这样显得我有点儿坏。”
陈迒弯弯唇:“坏吗?我怎么感觉都是好?”
“你倒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实话。”
温年破涕为笑,陈迒擦掉她的眼泪,抱她回到沙发,给她穿袜子。
温年吸吸鼻子,刚才还是个小哭包,这会儿又成了皇后,心安理得被伺候着,指指茶几上的盒子:“给我准备了什么礼物啊?”
“你拆开看看。”陈迒拿来递给她,“希望你喜欢。”
温年解开蝴蝶结,是一条珍珠手链,坠了一朵桃红色玫瑰吊坠。
温年一直戴着陈迒那年送的雪花项链,看来现在手腕上又得再多一个摘不掉的。
不过,温年觉得她这个年纪戴珍珠是不是有些老气啊?
这个顾虑等陈迒给她戴上手链后,消除了。
不仅不老气,因为她皮肤白,加上珍珠的润,两者似乎是天生的绝配,将优雅的特性发挥到了极致。
“谢谢。”温年献上一吻,“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
“那本手册我也喜欢,你给我。”
“行。”
陈迒顺势将温年抱到腿上,温年看着手腕上晶莹的珍珠和玫瑰,想起什么,又说:“明天我妈来,你别紧张。她应该是同意的。又或者哪怕是不同意,也没关系,我可以……”
“什么?”
“和你私奔。”
陈迒一愣,眼里化开温柔笑意:“这个不行。阿姨如果还有不满意的地方,我会做到她满意为止。你的未来要有妈妈的祝福。”
“那我和你一起做到让我妈妈满意。”温年说,“反正你做什么,我都和你一起。”
两人相视一笑,陈迒轻轻抵着温年额头。
时间不早,过了十一点,陈迒抱着温年回去。
温年这时才想起该问的还没问,池国栋到底说了什么?
陈迒说:“池叔嘱咐我要好好尊敬孝顺阿姨,阿姨指东我不往西,阿姨让我坐下我不能躺着,阿姨说什么就是什么。”
“秘诀的话,八个字——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这话听得温年哈哈笑,也太夸张了吧。
陈迒不觉得夸张。
因为池国栋最后还说了:“你将来要娶走人家的宝贝,可不得拿出所有诚意!”
第80章 春在岁岁年年
转天下午, 温年和陈迒还有许扬一起去火车站接颜清。
颜清年轻时来过怀蓝几次,算是驾轻就熟,两边很快汇合成功。
见了人, 陈迒规规矩矩叫阿姨,自觉接过箱子, 颜清也没拒绝, 自然地让陈迒帮忙。
这是好的开始, 温年和陈迒相视一眼, 心里踏实些。
上了车, 陈迒开车,温年坐副驾驶,许扬和颜清在后面。
许扬说:“年夜饭从早上就开始准备, 一会儿回去就能开吃。你今天有口福了!”
“听说你这儿还有自己的春晚?”颜清问,“可以看?”
许扬爆炸头一晃:“这有什么不可以的?位置都占好了。我跟你说,你记不记得你以前就爱吃一种酥糖?老口味了, 都不怎么卖了, 前两天让我在市场看到了, 给你买了好多。”
颜清惊喜:“是那个花生味道的吗?就是包装上有……”
一块糖而已。
大人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
听着她们在后面聊起儿时,眼睛里都带着光, 温年也莫名跟着开心, 有一种她很渴望却不曾拥有的温馨萦绕在心里。
陈迒捏捏她的手,浅浅一笑, 和她一样。
车子开不进巷子, 一行人步行进去。
池国栋和池林提前收到陈迒消息, 等在66号门口。
看到颜清, 池国栋主动迎上去打招呼, 热情欢迎颜清过来, 还说:“准备了些这边的特产,小年妈妈带回去尝尝。别嫌弃,都是小东西。”
“池先生太客气了。”颜清说,“温年和我说过您对她的照顾,该我谢您。”
“那咱就都别客气了,快进去吧!”
池林给颜清带路。
颜清不想怀蓝还有气质这么儒雅的青年,想法就和那时的温年一样,觉得怀蓝这里卧虎藏龙。
进到院子里,颜清第一眼看到两边的花圃。
温年不止一次提起这些玫瑰,每次提,每次都是满脸的甜蜜和骄傲,那样子,颜清从没见过。
陈迒和池林忙着上菜,温年帮忙。
许扬带着颜清看架子上的工艺品,也说不出个高级点评,就是牛叉,大写的牛叉。
“我就没见过比小迒手还巧的人。”许扬说,“老池,你也说说啊。”
池国栋哪里还用说?
颜清眼里的欣赏和赞美没有隐藏,有表现出来,说多了,反而叫人家听着烦。
十分钟后,菜肴上桌。
陈迒每次给温年夹菜前,都会用公筷给颜清夹。
颜清很配合地吃,问道:“和温年恋爱多久了?”
“一年零三个月。”陈迒一板一眼地回答。
许扬笑了声,池国栋瞪她,好在颜清也没在意,继续说:“那年,你高二。我和你在这个院子里说的话,你还记得吗?”
挺欢愉和谐的气氛,提这个干嘛?
温年要张口,陈迒握住她桌下的手,说:“记得,阿姨。”
颜清点点头:“我很高兴,你没有因为我当初的话一蹶不振。也很高兴,你不仅没有一蹶不振,还通过自己的努力为自己找到一条有前途的路,改变了你之前的处境。陈迒,阿姨恭喜你。”
没想到颜清会说这番话,陈迒一时不知该怎么应对,幸亏池国栋提醒敬酒,他才立刻举杯敬了颜清。
颜清承了这杯酒,还要说什么,许扬插话:“别整这么严肃行吗?影响我食欲。你这都放假了,还搞得跟领导慰问下属似的,多别扭啊。”
池国栋说:“小年妈妈说这些话是鼓励孩子,我替小迒谢谢您。这杯我敬您。”
闻言,颜清站了起来,十分正式:“池先生客气,您的无私和爱心,我很敬佩,这杯,我敬您。”
“这……”池国栋也跟着站起来,有些不好意思,“您、您培养了小年这么优秀的孩子,是个了不起的妈妈,还是该我敬您。”
颜清看看身边的温年:“说来惭愧。这孩子我陪的很少。我很庆幸当初把她送到这里,遇见了你们,这让她的成长有了很多正面能量,这是可遇不可求的。在此,我郑重向各位道谢。”
话落,许扬也站了起来:“一家人说什么谢不谢的。干脆,你们三个小的也站起来,咱们碰一个好了,然后就吃,别弄这套煽情的。”
温年本来都感动的不行了,难得颜清这么感性,这又让许扬给劝退了。
等所有人都站起来,颜清最后说:“未来,我希望各位还能再多关照关照这两个小辈,谢谢你们。”
吃完年夜饭,大家一起去南甜巷子的小广场。
这里已经聚集不少街坊邻里,对于颜清这个陌生人的到来,他们都给予了最热情朴实的欢迎。
许扬推颜清去打麻将,温年诧异颜清还会这个?
“你妈!麻将小霸王好么!”许扬摇摇头,“你真该好好了解一下你妈。”
“……”
还是不太敢相信颜清这么端庄的淑女会打麻将,温年在桌旁围观。
结果,颜清连赢三把,大杀四方,比在谈判桌上还神气。
过了会儿,佟佳露他们到了,温年便和陈迒挤出牌局,去找他们。
金鑫照旧买了好多烟花,说待会儿老规矩,去陈迒家天台放,还说:“露营的事,咱们几个也再确定确定,没问题,初六出发。”
金鑫说完,杨晓桃和佟佳露拉温年到一边说话。
“温年,你妈妈好漂亮!”杨晓桃这个颜狗,什么时候都是把颜值放在第一位,“这气质,跟港星似的。我第一次看有人打麻将打的这么高雅!”
本来温年是想道谢的,听了最后一句,再看看颜清又在那里推牌胡了,就有点儿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倒是佟佳露惦记着正事,问过关了吗?
温年脸微红,点头:“过关了。”
她没想到颜清这次过来这么有诚意,像是把一切都想的明明白白,到了这里直奔主题,完全认同了她和陈迒的感情。
“我就说吧。”佟佳露笑笑,“家长也不是傻子,是不是爱自己的孩子,他们心里明镜似的。除非是那种就看钱的,你家又不缺钱。”
随后,春晚开始。
还是夜来香老年艺术团团长高爷爷和居委会的同事一起主持,大妈们也贡献了精彩的开场舞。
今年小品都挺搞笑的,不过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金鑫的歌。
金鑫现在不愧为科班出身,他唱他偶像罗大佑的《光阴的故事》,引得在场年长的观众都十分感慨。
连颜清都说这个年轻人唱的有感情。
等春晚结束,颜清跟许扬回67号,温年和大家去陈迒家天台放烟花。
他们规划了初六露营的事项。
不过两年而已,在他们心里,一起出去玩这件事,摆在首位的变成了一起,玩则放在了第二位。
金鑫说:“刚才林哥问我露营的事,说想跟着一起去。”
“那好啊。”孔家奇说,“林哥稳重,跟咱们出去也能看好咱们。”
“行,那我回头和林哥说,放花吧。”
温年依旧放她的仙女棒,见佟佳露走神,她过去拍拍佟佳露的肩膀。
佟佳露知道,笑了笑:“早过去了。”
陈迒将点燃了的仙女棒递给温年。
温年强迫陈迒也做仙女,还说:“别以为过了我妈那关,你就高枕无忧了。我这里,对你可是更严格呢。”
“严格好。”陈迒一本正经地点头,眼角眉梢却藏不住喜悦,他一晚上都是这种状态,“我喜欢你管我。”
“……”
这铁葫芦现在怎么一点儿不矜持呢?
动不动就喜欢喜欢的,谁和他喜欢了。
温年带着仙女棒去一边放,陈迒尾巴似的立刻跟上,等温年放完一根就给她续上一根,让温年坚决发不出脾气。
放完烟花,大家各自回家。
陈迒送温年进门,也回去休息了。
温年在客厅没见到颜清和许扬,上二楼,就见许扬在打地铺。
“小时候又不是没一起睡过。”许扬嘟囔,“越老事儿越多。”
颜清占用许扬的化妆台,抹着颈霜,说:“我怕你给我一脚踹下去。”
温年在门外,听这话没忍住笑了。
她进来,看这情景想起那年杨晓桃和佟佳露也打地铺,忽然就提议要不她也加入?
于是,许扬苦逼地铺了俩地铺。
躺在地上翘起二郎腿,许扬叹了口气:“我就是你们母女俩的佣人,终生制的。温年,你也不矫情什么?和你妈睡呗。”
温年不是不想和颜清睡,可说实话,真的不习惯。
到时候她自己睡不好没关系,关键还搅和的颜清睡不好就不好了。
颜清说:“我像温年这么大时,也这样,不习惯和妈妈睡了。不过,温年一岁之前,每晚睡觉,我要是离开一会儿,她闻不见我的味道就会嚎啕大哭。哭得我都神经衰弱了。”
温年啊了声,没想自己小时候这么粘人呢,咕哝:“还好长大了。”
不然颜清不得被她烦死?
“是啊,长大了。”许扬打了个哈欠,“你们说人干嘛要长大?我感觉还是上学那时候快乐。你说呢?阿清。”
颜清笑道:“谁说不是?可是谁又能一直不长大。”
说到这里,温年大着胆子问了颜清和温振渊的往事。
这是她一直很想知道,却从不敢问的。
对于这个话题,许扬特别有精神,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说:“你应该是被他念什么酸诗迷住的吗?”
颜清也坐起来:“对,诗。”
温年这才知道温振渊的理想不是继承家业,做一名企业家,而是做一名诗人。
温振渊特别爱浪漫,还有诗情画意,对经营生意可谓是一窍不通。
可他是温家的独苗,温年的爷爷奶奶逼着他从商,还为他物色了颜清这位可以在生意场上能辅佐他的女强人。
许扬说:“其实你妈才不是女强人!她小时候比我还皮、还欠,男生都打不过她。我俩过去在老家,她连鸡窝都敢钻。”
温年:“……”
用许扬的话讲,颜清是那个时代的真·女汉子。
可女孩不管多女汉子,遇上喜欢的男生也会变得小女儿家家。
为了能让温振渊喜欢自己,颜清改变了自己,把自己努力打造成符合温家儿媳妇的模样,甚至连她曾经的梦想也放弃了。
“梦想?”温年抿抿唇,“妈,您的梦想是什么?”
颜清说:“做一名考古学家,周游世界。”
竟然是这么自由又冒险。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温年切实发现自己并不了解颜清。
不了解她的梦想,不了解她会打麻将,不仅不了解,还对她存在刻板印象……真正的颜清是个有活力且潇洒敢闯的女性。
又聊了半个多小时,许扬先一步睡着了。
温年趴在床边看着颜清,还有许多问题想问,又不知从何问起。
倒是颜清自己起了话头:“知道我为什么同意你和陈迒吗?”
“因为他对我好,您放心。”
“这是一方面。”颜清说,“另一方面是陈迒的出现补偿了你童年从我这里失去的爱。当然,我知道他对你的喜欢,和我的母爱不能混为一谈,但起码你因为他快乐,而这样的快乐,我以前……”
“妈,都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