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瞪着慕真,“你——”
“住嘴!”黎夫人竖眉低声喝道,“你还嫌脸没有丢尽吗?”
黎玉纷看了看四周,脸色更白,忙收住了话。
“夫人。”芝儿面色忧虑,“这该怎么办呀?”
黎夫人看向殿中的慕以婳,紧锁着眉头。
的确,这才是现在最应该担心的事情。
涟儿会怎么做?
是忍着疼痛写字还是直接告诉陛下原因?
她的手指上还沾有血迹,如果沾到墨笔上被内侍发现,那又该怎么办?
陛下应该会看着老爷的面子上不会对涟儿怎么样,但以后涟儿定会被人在背后说三道四,而她的姻缘更是……
黎夫人叹了一口气。
罢了,这一切都是涟儿自己的原因,或许她命该如此吧。
慕以婳再一次接受众人的目光站在殿中,她垂眸屈膝施礼。
“既然陛下和太子都想一看,臣女自然愿意。”她说道。
是不敢不愿意吧。
黎玉纷在心里说道。
她的脸色铁青,眸中带了几丝疯狂之色。
第117章 再次闻名
几个内侍搬来案椅,书案上笔墨纸砚皆已经准备好。
“陛下想要臣女写哪个字?”慕以婳问道。
祁墨想了想,说道:“‘婳’字吧。”
席上在空着的椅子后站着的慕真脸色一变,猛地看向慕以婳。
宫离闻言眸色一深,嘴角的笑容也忽然凝固。
殿内的许多朝臣也很快明白了什么,皆微微低下头。
“敢问陛下是哪个‘婳’字?”慕以婳垂眸问道,声音从容平缓。
祁墨顿了顿,说道:“书画的‘画’。”
慕真又是一怔。
皇帝这是什么意思?
慕以婳应了声是,当着殿上所以人的面从容坐在书案前,提笔蘸墨,在纸上写起来。
华辰殿满座寂静,无论是朝臣女眷,还是侍卫婢女,皆一眼不眨地看着那殿中正在写字的女子。
似乎只是一次呼吸的时间,慕以婳便放下了笔。
她看了纸上的字一眼,便起身屈膝施礼。
“臣女写好了。”她垂下视线说道。
祁墨起身迈步走来。
宫离微微一顿,还是没有站起来,他撑着下颌看向书案前的女子。
待祁墨走到书案,慕以婳退后一步让开位置。
他低头看向纸上的字,脸色微微一变,虽然一瞬间便恢复了原本平淡漠然的神情。
果然很像。
果然不一样。
他的嘴角扯起一抹苦涩的笑意,转身走回座位上。
“你的字果然与阿婳极像。”祁墨说道,“不过……”
黎夫人屏住呼吸。
“不过比她写得更好。”祁墨说道,嘴角露出一抹罕见的笑容。
满座哗然。
竟然比慕皇后写得字还要好!
而且这还是陛下亲口说的!
所有人看向殿中女子的目光中皆带上惊叹之色,有些女眷在心中暗自羡慕。
有这种荣耀,这个女子虽然不能入仕,虽然听说她的身子不好,但她未来的夫君一定不会是一般人家。
黎玉漪呼出一口气,露出笑容。
慕以婳坐回席上,从容端坐,仪态大方,对着四周朝这里看来的人微微一笑。
“叶姐姐,你这个长女看起来不逊色于惠妃娘娘呢。”身旁的周夫人笑着说道。
一旁的几个夫人也纷纷点头赞同。
虽然这黎玉涟的样貌远不及惠妃娘娘,但她身材修长,容貌也是秀美可人。最关键的是她性子沉稳端庄,即使刚刚面对陛下和西陵国太子也是从容淡定,神色无波,明显不同于一般女子。
对面的谢夫人看着身旁儿子怔怔的眼神,忍不住叹了口气。
自家儿子平日里也是个聪明机灵的人,怎么遇上了这黎家长女,就变得像个呆子似的呢?
她看向那些暗自思忖的夫人,心里暗暗下定了决心。
既然儿子喜欢,那她这个做母亲的帮他满足心愿便是。
黎玉纷垂下视线。
以前在二姐身边,别人总是先注意到二姐,她总是被别人无视。但是现在二姐进宫了,她终于可以被所有人看到了,为何现在又多了一个明明各个方面都不如她的黎玉涟?
宴会结束,众人陆续迈步离开。
“陛下。”黎玉漪迟疑着说道,“可否让臣妾再与母亲和姊妹们道别。”
第118章 温暖
祁墨低着头看字,闻言却并没有抬起头。
“去吧。”他说道。
黎玉漪屈膝施礼,目光快速地扫了那纸上的字一眼,便向黎夫人等人走去,碧儿随后。
她写的字到底与长姐哪里不同呢?
黎玉漪舒展眉头。
这也不足为奇,她对书法向来就不擅长,她引以为傲的一直都是琴技,而长姐在别居那么多年无事便提笔写字,她只苦练了这几个月,怎么可能比得上长姐这么多年的练习呢?
能有三分之像便已是极好了。
黎夫人像门口走去,忽然注意到身旁的慕以婳步子停下来。
“怎么了?”她问道,一面也转过身子,看到了朝这里走来的黎玉漪。
黎夫人面色一怔,接着便是一喜。
黎玉纷看到她也是一愣,随即一直阴郁的心情便有些舒展开。
不论那人今日出了多少风头,这么多年来与母亲和二姐一起生活的都是她,那人只是后来者,即使她之前犯了错,在母亲和二姐的心里一定还是她比较重要。
她未来的夫家一定比那人的好。
一定会的。
黎玉纷在心里说道。
“漪儿,还有何事?”黎夫人笑着问道。
她看了看四周朝这里看过来的视线,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她的三个女儿,其中一个入宫被封为恵贵妃,是目前后宫最高的位分。还有一个今日在宴上为她争足了脸面,刚刚已经有好些个夫人向她邀约了。
那些以前在背后嘲讽她心思歹毒,不顾黎府的香火,不许黎锋纳妾的那些碎嘴妇人们恐怕现在更是嫉妒了。
“母亲。”黎玉漪笑了笑看向慕以婳,“女儿想与长姐说几句话。”
闻言,黎玉纷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黎夫人点头,带着黎玉纷和几个丫鬟走到一旁,给她们两人说些体己话。
“大小姐和二小姐关系真好。”黎夫人身后的芝儿抿嘴笑道。
“是啊。”黎玉纷垂下视线说道。
而另一边,黎玉漪眼圈微红,她着慕以婳低声说道:“长姐,谢谢你。”
她顿了顿,又说道:“还好有你。”
还好有你,她才没有在众多朝臣及其家眷面前呐呐无言;还好有你,她才免了日后被后宫妃子背后嘲笑的羞辱。
虽然母亲和纷儿对她的当时困境的默然她能理解,她也不会怨怪她们,但心里还是不免有些失望怅然。
而长姐的做法不仅解了她的困境,更是让她从心底涌上温暖,让她知道她在这世上还有人会冒着危险保护她。
慕以婳微微一笑,“漪儿,你还记得进宫之前我们最后一次的谈话吗?”
黎玉漪愣了愣,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
十个月前的慕以婳与她隔着几案相对而坐。
画面里的自己低着头默然。
面前的慕以婳忽然伸出手指着外面。
“这是哪儿?”她问道。
回过神,黎玉漪怔了怔。
“漪儿。”慕以婳看着她说道,“只要你保持初心,长姐一直都会陪着你。”
轰的一声,黎玉漪意识顿时清明。
第119章 保持初心
黎玉漪明眸睁大。
原来,原来当初长姐的意思是这个!
长姐没有代表整个将军府,她说的是无论发生什么事,即使将军府帮不了自己,她也一定会护住自己。
黎玉漪的眼眶微微湿润。
“我明白了。”她垂眸,忽然想起了什么,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问道,“长姐,那把扇子还要……”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还要送出去吗?”
慕以婳笑了笑,“为何不送?”
黎玉漪抿唇。
适才宴会上宫离为难她,但是那人却在旁听之任之。
虽然她不怪母亲,但是那人毕竟和母亲不一样,为何他也……
慕以婳看着她,挑眉笑道:“你喜欢他?”
听见慕以婳这样直白地问她,黎玉漪神情忍不住无措。
“我——”
慕以婳抬手止住她的话,“既然你怪他,便不送好了。”
黎玉漪一怔,她抿了抿唇,半晌开口,“陛下看到那扇坠会不会忆起往事反而引起悲伤?”
慕以婳含笑摇头。
黎玉漪被她看得脸色微红。
“漪儿。”慕以婳看着她,轻声说道,“莫要忘了在颐月宫时我说的话。”
黎玉漪神情一怔,这次她没有低下头,而是直视着慕以婳。
“我明白。”她说道。
慕以婳眼中带上几分笑意。
见两人说完,黎夫人等人便走了回来。
慕真悄悄打量着慕以婳的神色,略微惊讶。
小姐似乎很高兴。
她忍不住又看向黎玉漪。
刚刚发生什么事了?
“女儿这便回去了。”黎玉漪笑着说道,眼中带着几分不舍。
黎夫人含笑点头。
黎玉漪看向黎玉纷,神情复杂。
适才慕以婳起身走向殿中央时,她也看见了黎玉纷的举动,以她对黎玉纷和慕以婳两人关系的了解,她很难相信她这个妹妹是出于焦急之下才险些喊出了那句话。
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她现在也管不了纷儿,只能希望纷儿不要再步入歧途了。
“二姐,你为何这样看着我?”黎玉纷避开黎玉漪的视线,低头呐呐地说道。
“漪儿。”黎玉漪拉住她的手,“二姐希望你保持初心。”
进宫之前她犹豫着没有开口,却没想到后来发生了那么多事,也许她现在说出这句话已经迟了。
黎玉纷神情一震,蓦然抬头看向黎玉漪。
良久,她垂下视线。
“纷儿明白。”她说道。
黎玉漪点了点头,收正神情,转身迈步。
“等一下。”
黎玉漪脚步一顿,转过身子疑惑地看向慕以婳。
“漪儿。”慕以婳说道,“适才你为何会来迟了?”
黎玉漪一愣。
黎夫人和黎玉纷也面带不解。
黎玉漪明明是在马车上的,怎么会来迟了?
适才……
黎玉漪凝眸将事情说出来。
“这件事极为古怪,若只有我一个人睡着也罢了,碧儿竟然也睡过去了。”她说道。
慕以婳心里微微一动。
“长姐,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黎玉漪问道。
慕以婳摇了摇头。
待黎玉漪迈步而去,黎夫人等人也抬脚离开。
刚走出华辰殿,慕以婳忽然被一个人撞了一下,身子微微趔趄。
待回过神,那人却已经看不见了。
第120章 好久不见
“涟儿,你怎么样?”黎夫人忙扶住慕以婳,朝那人离开的方向啐了一口,“不知道是哪家的下人,怎这般不长眼?撞了人竟然还不道歉!”
慕以婳默然,忽然神情一顿,展开右手。
“咦。”黎玉纷叫道,“你的手怎么好了?”
慕以婳展开的右手光洁如玉,哪里还有宴会上她们看见的划痕?
慕以婳抬起头,再次看向那人消失的方向,抿了抿唇。
另一边。
“你确定你看清楚了?”宫离原本懒懒倚着墙的身子站直,目光紧盯着面前跪着的小厮。
“小的看得清清楚楚。”小厮说道,“黎小姐的右手上的确什么划痕都没有。”
宫离若有所思,不知想到什么,他笑了笑。
果然是她。
忽然,他嘴角噙着的笑意凝固,蓦然看向抵在脖颈上的匕首。
“你干什么?”小厮叫道,待看清来人是谁,又忍不住一惊。
慕以婳淡淡一笑,“果然是你。”
宫离挑眉看向她,“黎小姐这是干什么?”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面色恍然:“莫不是因为我让黎小姐为东夏皇帝献字,黎小姐恼怒了吧?”
他又接着说道:“黎小姐难道不怕这件事被旁人看见会连累黎家?”
“让黎玉漪昏迷的人是不是你?”慕以婳问道。
宫离笑了笑。
慕以婳将匕首推了推,宫离白皙的颈上出现血痕。
“殿下!”小厮叫道。
“住嘴!”还不待慕以婳说话,宫离抢先开口。
小厮怔了怔。
宫离举起双手,含笑说道:“是我。”
慕以婳抿唇。
“你是不是用特殊能力让黎玉漪昏迷?”
“是。”
“你是不是能听到很远的声音。”
“是。”
“你是不是知道我真正的身份?”
“是。”
“刚刚是不是你给我布下幻境?”
宫离难得收起笑意。
“不是。”
慕以婳怔了怔。
“你说的是真的?”慕以婳又抵了抵手里的匕首。
“当然。”宫离说道,又是一笑,“本太子从来不讹人。”
慕以婳神情怔怔。
难道她猜错了?
如果真的不是他,又是何人?
这背后究竟是什么人?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慕以婳抿唇,放下匕首。
宫离挑眉笑了笑,然而这笑容刚浮现在脸上,颈上又是一凉。
“你又怎么了?”他笑着看着她,就像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慕以婳瞪着他,“你又是如何知道我是谁?”
“你不是黎玉涟吗?”宫离说道。
慕以婳怔了怔。
还不待她反应过来,宫离噗嗤一笑。
“啊!”宫离哀叫了一声,“你这女子怎么那么狠?”
慕以婳放下匕首,看着宫离揉着脚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