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这周刚开始两天, 周弋就成了大忙人。
课间十分钟, 周弋的座位身边挤满了人,全是来问问题请教他的同学。
大课间、自习的时候, 周弋甚至就站到了讲台上, 带领大家集中复习一遍重点知识点,顺便公开解答。
(3)班同学的学习热情陡然高涨, 有老师路过都不由自主地多看了几眼, 惊奇地朝彼此递眼神, 然后笑着说了几句“真不错啊”以后离开。
陈忆棉也被这种热血感染了, 她虽然对学习的热情一般, 可是一向集体荣誉感很强, 根本无法抵抗这种全班一起“战斗”的想法的鼓动力,学习得也格外用心。
像是恨不得在这两天将前一年多没有搞懂的知识点全部理解透彻。
于是偶尔也会有这样的场景,周弋本来拿着粉笔在黑板上草草写上几个关键字,他串联知识点的思路格外清晰,但是语调却有几分随意,音色更是自带慵懒意味。
偶尔他侧过身回头望一眼,看见陈忆棉咬着手指甲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他就忍不住勾勾嘴角,然后下意识放慢了语速,板书也写得比之前工整详细得多。
趁着底下同学们在讨论,他偶尔也会走下过道来,站在陈忆棉身边低头瞥一眼,先戏谑一句:“想不明白别硬想,指甲先啃秃了。”
然后在陈忆棉瞪他之前,他就会戳戳她的草稿纸,用几句话点拨她,她“哦哦哦”一声后又埋下头去做笔记,他则踱步到无人在意的角落里,肆意地牵动了嘴角。
就这样,整个班空前团结,在周三小测发试卷的时候,纪松甚至站在讲台上清清嗓子说:“能不能秋游就看今晚了,大家好好努力啊!”
下自习的铃声响起,收试卷的那一刻,整间教室热闹得像是炸开了锅。
对答案的对答案,欢呼解放的欢呼解放,甚至还有人提前为能出去秋游而高喊庆祝。
批改试卷的那半天,(3)班好几个活络的同学一到下课就往教师办公室跑。
老师们当然也明白他们想知道什么,就朝他们挥挥手,笑说:“你们再跑多少次也没用哟,试卷哪有那么快批改出来。”
忐忑不安地等了一天,第二天全年级的成绩终于都统计了出来。
而最后的结果,也没有辜负大家的期待。
(3)班成功在这次理综小测中取得了所有平行班中第一的成绩,周六上午上完四节课,他们就可以去临江市动物园秋游半天了。
出发的那一刻,整个(3)班走出了一种六亲不认的嚣张狂傲感,路过其他班级时,听着有人嚷嚷“真羡慕啊”,有人笑骂了几句,他们依旧觉得自豪十分,步伐不停。
大巴车就停在教学楼下。
一群人走到大巴车前,抬头一望,几乎每一层的走廊里都趴满了人。
班里有男生笑嘻嘻朝上面喊:“不用送了不用送,回去吧都回去吧。”
“好好学习啊,别看了,羡慕不来的。”
立刻有人在头顶笑着骂回来:“我可去你的吧。”
陈忆棉也很兴奋,脸上自然地浮起一层淡淡的红晕。
她有些晕车,坐大巴习惯坐靠窗的位置。
她走上车选中一排靠窗的位置,刚坐下,周弋非常自然地准备在她身边的位置坐下,手刚挨到扶手,看见陈忆棉兴奋地朝身后招手:“蔓蔓~坐这儿。”
周弋:“……”
他无声地笑了声,默不作声收回手,顶了顶腮,径自在陈忆棉身后坐下。
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的杨欣蔓走过来的时候,带着怜悯地看了一眼身后的周弋,刚准备说点什么,被陈忆棉兴奋地打断。
两颗脑袋迅速凑在一起,拿着手机一边看一边笑,说notte这次这张插画的构图比之前还棒。
这笑声不大,跟整车亢奋且无法停歇的嘈杂声音相比算不了什么,可周弋却听得皱了皱眉。
纪松浑然未觉,还要凑过去拉周弋的耳机线,笑嘻嘻说:“弋哥你听什么呢?”
周弋长手一揽,将耳机线拉回来,撩起眼皮来冷冷扫了纪松一眼,然后就将头转向车窗,靠着椅子阖目休息。
只有纪松挠挠头,嘀咕着:“怎么了这又是?”
……
市动物园不远,吃完饭以后,生物老师和宋启文带着整个班级在动物园门口下车。
整队清点人数以后,宋启文说班级人数太多容易造成动物园拥堵,要以小组为单位分散进行活动,到时间在出口处集合。
于是,纪松研究了半天动物园地图,带着一行八人先去逛了猫科园。
也许因为正是午后,动物园的老虎狮子都有些懒洋洋的,远没有《动物世界》里的野生动物凶猛敏捷。
几人逛了大半圈,走着走着就来到了蛇馆。
周弋的脚步变得有些犹豫。
陈忆棉一路上都在跟杨欣蔓讨论漫画的事,但在看清展馆里的动物是蛇时,她下意识回头去看,看见周弋一个人走在最后头,头微微勾着,完全没有要欣赏生物百态的兴趣的样子。
陈忆棉拍拍杨欣蔓的手示意自己要离开一会儿。
她走到最后,站在周弋身边问他:“要不你出去在出口等我们?我就说你去上厕所了。”
周弋终于微微抬头看了她一眼,但只是摇摇头说:“没事,我不看就行,跟着你们没事。”
陈忆棉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踮起脚尖往前探了探,又拉着周弋的衣袖小声说:“我觉得不行诶,这个馆好像还挺大的,你真的能撑住吗?”
这是周弋的秘密,也是只有陈忆棉知道的秘密。
他天不怕地不怕,但就是非常怕蛇。
是那种看到都会小脸惨白的恐惧,小时候周弋跟着陈忆棉去动物园的时候,都会特意避开有蛇的地方。
更不用提,野外山林里容易有蛇出现的区域,周弋都会走得非常谨慎。
周弋轻轻一哂:“瞧不起谁?行了,走你的路。”
一开始好像真的还好,陈忆棉再三确认,周弋都是神色淡淡,一点慌乱以及不适的表情都没有。
但走到了展馆中间,竟然有一小块玻璃栈道,脚底的玻璃下,盘踞在山石之间的各种吐着蛇信子的蛇清晰可见。
陈忆棉看清周弋的脸一下就白了。
她朝周弋使眼色,然后说:“我快渴死了,周弋,帮我买瓶可乐吧?”
她想给他制造机会撤退蛇馆,她知道周弋非常不想被人知道自己怕蛇。
周弋当然读懂了她拙劣的暗示,但是表情却很挣扎,像是拿不定主意到底是该壮着胆子克服恐惧走过去,还是该及时跟着陈忆棉铺设的台阶下去也就行了。
犹豫片刻,直到组内的所有人都停顿下来回看两人。
周弋脸上的表情很别扭,刚准备开口,陈忆棉推了他一把,说:“快去啊,真的渴死了,救救我。”
周弋最终还是没有为难自己,他转过身,脚步有些迟疑,步子还没迈开,听见纪松一声高喊:“诶,你悠着点。”
回过头一看,陈忆棉的书包带不知何时跟组内另一个男生的外套装饰拉链缠在一起,而随着陈忆棉向前走,书包带拉着她向后,她被这股力带得一踉跄,眼见着马上就要摔倒在地。
几乎也就是一瞬间,周弋一个箭步冲上去,稳稳地拽住陈忆棉的书包,将她拽直了。
但书包毕竟不是长在陈忆棉背上,周弋是带着一股力将陈忆棉拉直了,但陈忆棉的书包被他拽得脱了背部,挂在她小臂处被周弋高高吊起。
与此同时,陈忆棉结结实实地“咚”一声跪在了地上。
就跪在了周弋面前。
陈忆棉:“……”
“哈哈哈哈哈。”
几个人肆无忌惮地捂着肚子狂笑。
周弋没忍住扬了扬嘴角,他轻舔下唇,开口说:“还没过年呢,倒也不必给你爹行这么一大礼。”
陈忆棉握住他伸来的右手,借着力站起来,似乎已经习惯了自己总是这样出人意料引人发笑的事实,带着诡异的微笑看向周弋,说:“我谢谢你。”
“但是你觉不觉得”陈忆棉压低了声音凑近,“你站的位置好像有点不太对?”
为了“救”陈忆棉,周弋踩上了那块可以看见底下蛇群的玻璃。
周弋:“……”
作者有话说:
周弋:我在哪我在干什么我能动吗?
对不起宝子们最近实在是抽不出时间,而且最近也有一点私人的事要处理,说起来这件事还挺神奇的,感觉有条件的话甚至可以写成一个小短篇来给大家当故事看,我一定会尽力更新的哈,但是更新时间真的暂时无法保证,非常抱歉!我会更加努力码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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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翻船
◎“我是帮不了你的忙。”◎
最后, 看着周弋冷着一张脸借口说买水强装镇定走开的时候,陈忆棉当众丢丑的羞耻感还真就消散了些。
也许发小的作用就在于此吧。
……
在动物园逛了一下午,返程的路上,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热情像是空气突然被抽空气泵抽掉, 消失得很迅速。
陈忆棉甚至靠在杨欣蔓身上短短睡了一觉。
也许是动物园这次活动太快乐, 陈忆棉的心思一时跑出去刹不住车, 眼看着上课时注意力越来越不集中。
这一天, 杨欣蔓早上出门的时候跟家里人吵了一架, 在气头上也没发现自己把手机带到学校来了。
她发现的第一时间,在早自习的时候,就把手机静音关机了。
碰巧被陈忆棉注意到, 两人对视一眼,陈忆棉一拍脑袋:“今天是不是有更新?”
杨欣蔓点点头,两人对视着, 眼中迸发出光芒。
可惜还没有行动, 周弋的语文课本就卷成一筒敲下来。
陈忆棉揉揉脑袋:“你干嘛?”
“少打歪主意”周弋侧过身看她一眼, “好好背你的书。”
“我又没说我不背……”陈忆棉嘀咕着,但还是乖乖翻开课本, 小声读了起来。
可上午第三节 课是音乐课, 音乐老师扁桃体发炎不方便上课,于是让他们自由自习。
陈忆棉那颗蠢蠢欲动的心就再也压制不下去了。
她提出要和周弋换个座位, 好跟杨欣蔓一起偷偷看更新。
周弋冷着脸不答应。
陈忆棉拉着他宽松的校服外套来回晃。
“就一话, 很快就看完的。顶多10分钟。”
周弋眼皮都不掀一下。
陈忆棉:“我生物作业都写完了啊, 就看一会儿, 真的。”
她磨人本事一流, 从幼儿园起就很懂得怎么让冷脸周弋逐渐融化最终答应她的无理需求。
而这一次也和之前每一次没有什么两样, 在她持续的软磨硬泡下,周弋最终还是点了头,跟陈忆棉换了座位。
只是换到纪松身边来的时候,纪松的表情有些玩味。
周弋冷冷扫过去一眼,递给他一个“你有事吗?”的冷酷质问表情,纪松只是闷笑着摇摇头。
其实一开始陈忆棉真的只是想看完早上更新的漫画。
但她和杨欣蔓都注意到Notte今天的更新明显比之前要短好多,拉到最后面看见Notte的声明中写到自己家中变故,精力有限,希望读者体谅。
陈忆棉的一颗心被登时吊起来,她退出软件又打开了微博,仔细阅读完Notte这几天的微博过后,又在超话里找知道更多详情的同好问情况。
最后终于弄明白,Notte的妈妈因病住院,就在昨天去世了。
陈忆棉忽然就也不开心起来,她想了很久,在Notte的微博下评论了好几条,然后又去给Notte发私信,给他发去安慰的话。
她正低着头编辑着,忽然察觉到身边有一道带点压迫性质的身影。
她第一反应没当回事,可当她的脑袋逐渐运转的时候,她几乎是一瞬间就打了个寒战,也意识到了现在的情形。
私信界面的字还没打完,她却死死握住手机动也不敢动了。
宋启文的声音在她脑袋斜上方响起:“交出来吧。”
陈忆棉猛地闭上眼,跟杨欣蔓对眼神。
杨欣蔓朝她抬抬下巴,像是示意她交出去。
宋启文:“怎么?还要我亲自搜啊?”
陈忆棉心一横,将手机屏幕揿灭,把手机递了过去。
宋启文拿着手机在手上掂量着,教室里渐渐抬起好几个脑袋来,疑惑地看向这边。
杨欣蔓冷静地找补:“对不起老师,是我不小心带到学校来的,刚刚陈忆棉在查单词。”
“查单词?”宋启文笑一声,“我在教室门后站十分钟了,什么单词要查这么久啊?”
陈忆棉拽着杨欣蔓的衣袖,示意她先别开口了。
气压忽然低到极点。
其实宋启文平时算不上是个古板的老师,但是也许正是因为年轻,情绪还没有非常稳定。
比如此刻,陈忆棉能体会到宋启文此刻似乎生气到了极点,拿着手机在过道里踱步,像是要发火又不好发作,在思考怎么处理才好。
他略带嘲讽地说:“以为你们去一趟动物园就好光荣了是吧?得了一次平行班第一就尾巴都翘天上去了是吧?”
没有一个人敢回答他。
抬起的脑袋又纷纷低下去。
宋启文走到讲台上,冲音乐老师笑了笑,说:“周老师你去休息?我在这儿。”
音乐老师当然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提起包就走,冲宋启文点点头。
宋启文站在讲台上,手撑着讲台,半晌说:“来,所有人都停下手中的事,把课桌打开,对手小组长互换,下去一个个检查。”
“什么漫画啊,杂志啊,小说啊,武侠的言情的,不该看的杂书,小组长给我检查到位,全部收起来。”
“要是我下去抽查发现有漏网之鱼,那惩罚就不是收书这么简单了。”
这次清理行动来得突然,但是声势浩大。
而宋启文却只是臭着一张脸坐在讲台上看着他们搜书。
20来分钟后,检查得差不多了,宋启文朝几个小组长抬抬手:“来,放讲台上来。”
陈忆棉也没想过竟然能收上来这么多书。
成山成堆的书几乎要把整个讲台堆满,才堆了一半,坐着的宋启文的脸就几乎看不清了。
他站起身来,手搭在收上来的书上,无意识地拍了拍。
等小组长们把书全部送上来以后,宋启文站起身来,随意地翻了几本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