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而从那个时候的沈琏身上,还能察觉出几分对央如的喜欢。
沈琏大学里有那么一段时间,每一次在外参加比赛回来,一定会给央如带礼物。
周楠楠忽然想起一同去的国外游学项目,那次沈琏当着谢如蕙的面在化妆品专柜挑东西,谢如蕙冷着脸把他拉到一旁去谈话。
后来,谢如蕙离开时眼睛很红,沈琏回来时脸色平静,他继续询问柜姐,十九岁的女大学生,适合什么精华。
但是央如说沈琏没送给她护肤品过。
不然她能脑补出那场对话。谢如蕙让沈琏跟央如断绝关系,沈琏没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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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停车场的路上,周尚说:“那个男的好像认识你。”
沈琏淡淡道:“如蕙前男友的哥哥。”
“怪不得你们看上去挺熟。”周尚顿了顿,又说:“央如看他的眼神……不一般。”
沈琏闭目养神,没接这茬。
“其实吧,你今天挺没立场不高兴的,是你一直钓着人家不同意,她变心情有可原。”周尚还是决定说句公道话。
沈琏淡淡“嗯”了声。
当时自然有立场。他也不是没想跟她好过。但翻篇了,聊起也没意义。他们俩都不怎么样。
几天后李岳青的舞蹈演出,周楠楠有事没去,央如一个人去看了演出。
她坐在第一排,看他将高难度动作以不可思议的流畅程度表演出来。她惊艳、佩服,不由自主的为他鼓掌。
央如一直待到演出的最后一刻。
她不知道李岳青全程目送她离开。
peter在旁边叹着气:“既然喜欢,为什么还当做不认识。你的顾虑,她可能不在意呢。她明显爱慕你,我不信你哪一天不能跳舞了,她就会不要你。至于沈琏,他跟央如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但你跟她是,你们更般配。”
李岳青收回视线,冷冷淡淡:“走吧。”
“唉…懒得说你了。明明《春之声》都是在想她的时候创作的。表演完真的不多待两天?”
见他不说话,Peter摇摇头,没办法,劝不动。
研究生最后这年,格外的忙碌。
所有人都忙于前途的事,央如同样也在准备国家级舞蹈团的面试,除了准备面试,就是参加比赛。
只是没想到,她连进舞蹈团的资格都没有,更别提成为首席。
老师很委婉的告诉她:“你虽然努力,长得也好,天赋不算很高,拿的奖也不算特别拔尖。你其实要进也能进,只不过他们选择了一位现阶段比不上你,但天赋好点的学生。”
这对央如而言,无疑是晴天霹雳。
现实居然这么残酷,她现阶段的实绩,居然比不上人家的潜在天赋。
她一直担心的是自己这辈子成不了首席,从没有想过,她会连想进的舞蹈团也进不了。
央如出学校时,手脚冰冷。
她的舞蹈生涯似乎完了,也没人在意她。
她出现在每次消化心理问题的小山坡的时候,却看见底下沈琏带着谢如蕙在玩赛车。她甚至能听见谢如蕙兴奋的尖叫,以及喊着让他慢点。
央如就是这个世界上多余的人,她慢慢的伸出脚,心想不如就死在他们面前好了,但她想到了李岳青,想起他的脸,她逐渐平静下来。
她把脚收了回去。
一山之隔,山下沈琏正在耐心教谢如蕙赛车该怎么开,双方兴致勃勃,山上央如指甲抠进手心,抠出血,忍耐着那些不好的念头。
她心态太不好了,她想。她犯病了。
央如拨通心理医生电话的时候,有点急切,她哽咽说:“医生,您现在空吗?我想见你。”
好在医生没有拒绝她,她松了口气。
央如坐上出租车的时候,看见后视镜里的自己,除了狼狈,她找不到其他形容词。
•
沈琏上小断崖给独自开赛车的谢如蕙拍照时,踩到了什么。
他低头一看,是一只手链。
沈琏认出那是央如的,周楠楠送给央如的生日礼物,他俯身去捡时,无意中却看见山崖处的半只脚印。
只有半只,说明悬空了。
沈琏揉了揉太阳穴,得出一个不好的猜想,央如可能想死。
第17章 会
央如捧着手心的热牛奶,安静的坐在位置上等着医生的审判。
“放轻松,事情没那么糟糕。”柳絮耐心的安抚她,“任何人都有负面情绪,一大半人也有过极端想法,不是你不正常。”
央如问题出在,没有什么人能拉她一把。
她不被爱也不被肯定,甚至长期被打压,情绪压力难以宣泄,才会想着伤害自己。
央如嘴唇轻动:“医生,你今天能不能收留我?”
柳絮很想帮她,但身为心理医生,不能让患者太过依赖她。即使她不忍心,她也还是拒绝了。
“我很抱歉。”柳絮愧疚的说。
央如安静了许久,说:“我明白。那我先走了。”
“能找朋友接你走吗?”柳絮不放心道。
央如不希望别人知道她有病,知道她有病的沈琏,她又不方便联系。再三纠结,她选择沉默。
柳絮尝试着问:“要不联系沈琏?”
“他不会管我的。”央如说。
她想起谢贺溪,或许他是一个可靠的人。
就在央如犹豫要不要联系他的时候,手机响了,在看清楚是沈琏的电话之后,她迟疑了片刻才接。
“你的手链丢了。”沈琏道。
央如垂下眼皮,试探问道:“你能帮我个忙吗?”
二十分钟后,沈琏出现在了医院里,央如就坐在柳絮办公室里等他,她显得狼狈而又病态,加上皮肤苍白,沈琏的第一反应是远离她。
人的本能就是这样,会远离拖累自己的人。
央如感受到了他的排斥,原本苍白的脸显得更加苍白,她攥紧双手,表情却平静。
她已经设想过,他会找借口拒绝她。
“走吧。”沈琏漫不经心道。
央如松了一口气。
沈琏换了新车,坐在新车里她有些不习惯。
“你在上面坐了很久?”沈琏问道。
“嗯,看见你和谢如蕙玩得很开心。”
她其实希望他能多问两句,她也想找个人谈谈,但他没有多问,她能感受到他并不是很想管她的闲事。
所以她也很沉默。
沈琏带着她来到了大学时期租过的那间出租房里。
他给她铺床的时候有意无意的说:“你的人生还很长,以后回头看看现在,可能会觉得这都是些小事,不要放弃自己。”
沈琏话音刚落,就被央如从身后抱住了。
求安慰的拥抱。
她像是救命稻草一样,她不惜摆低姿态求他:“帮帮我吧。”
“我可以帮你一次,两次,但你不能什么时候都依赖我。”沈琏说,“但我会结婚生子,我未来太太也不会愿意我在你身上花精力。”
“那我成为你太太呢?”她问。
人在绝望的时候,甚至觉得围城也是好的。
沈琏掰开她的手,转过身跟她对视,他看了她一会儿,语气毫无波动:“你给不了我想要的爱,也不能给我带来任何利益,你知道的,我不会考虑你。”
她仍想尝试努力,但沈琏一句话就把她带回了现实。
“央如,我不可能成为你宣泄情绪的垃圾桶。”
他注视着她,说的很直白。
央如像是被浇了一桶冷水,瞬间清醒了。她有些僵硬的站在原地,克制住了手足无措,勉强稳住声音说:“抱歉。但是麻烦你,过一会儿再走,好吗?”
沈琏淡淡道:“去休息吧,我不走。”
他坐在沙发上,开了监控,万一出事,能证明跟她共处一室,只是因为他好心。
央如睡着了,梦里她死了,所有人都冷眼旁观她的死状。醒来后,她胸口很痛。
沈琏还没有走,给她买了早饭。见她起床,他说:“我得走了。”
央如其实一点没好,但没有耽误他,她选择了伪装,平静的说:“好多了,你去上班吧。”
“你真的可以尝试着去找一个乐观的人谈谈恋爱。”沈琏走之前提议道,“能改善你的情绪。”
央如一声不吭。
他接了电话,是谢如蕙的,沈琏也如实跟她说他在央如这,只是为了保护她的隐私,把她想自尽的事换成了遇到了坏人。
谢如蕙听了也没有太大的反应,只问道:“她还好吗?”
“还好。”沈琏漫不经心道。
“你还挺关心她。”谢如蕙揶揄他。
沈琏风轻云淡的说,“认识一场,生死攸关的事,举手之劳能帮,还是得帮。”
“对谁你都这样?”
沈琏眉梢微抬:“有人这是吃醋?”
“我可没有,我们没什么关系。”
央如当做什么也没有听见。
沈琏挂了电话之后,又问了一遍她有没有事,就先走了。
唯一关心过她的人离开,她心里空荡荡的,莫名其妙大哭了一场。
她开始买醉。
喝醉了什么都不想,非常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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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琏后几天都很忙,应酬更是数不清。
这天晚上他跟客户聚完,已经挺晚。
周尚抱怨这客户爱灌酒,他喝的胃烧,沈琏面不改色,并没有过多评价,但也有了几分醉意。
就在一人抱怨,一人懒得开口之际,周尚忽然看到央如坐在角落里,身边堆满了酒瓶,身边还有几个男人。
他喊沈琏看,后者皱了皱眉,不想一而再再而三的管她,说:“你喊周楠楠过来带她。”
“行。”
但走到门口时,沈琏又忽然折返。
周尚跟过去的时候,见他态度强硬的抢了央如的啤酒瓶,冷冰冰的说:“你这是在毁了你自己。”
虽然冷,但是起码是关心,甚至只有他这么对她。
生她的那位,今早跟涂亦深说,她就是个废物,死了也不可惜。
她很痛苦。快要死了。
周尚见他语气里带了几分火气,就停下脚步,站在几步之遥的远处没有接近。央如身边的几个男人也灰溜溜的走了。
央如抬头看了他一眼,站了起来,她看着他,哭的太多眼睛很肿,但她声音还是那样清冷:“我知道的。”
知道这是自寻死路,不该怎么堕落。
“你要送我回去吗?”
“周楠楠会来送你。”沈琏不动声色间拉开了跟她的距离。
央如忽然说:“我是给不了你利益,但我要是给你爱呢?”
沈琏顿了顿,认真打量了她一眼。
第18章 有
央如踮起脚,为的是跟他平视,让他看见她的诚意:“我会学着喜欢你,只喜欢你,这辈子也只有你一个。我想把你留在我身边。”
只有他好一点点,她还是需要他提供情绪价值。
沈琏站着一动不动,淡淡说:“你的提议对我而言,似乎并不划算。”
央如沉默很久,说:“我争取过你了,以后永远都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她身上酒味太重,沈琏往后避开了点距离:“划不划算暂且不提,你做不到。”
央如顿了顿,垂眸说:“你我都清楚,谢如蕙才是你拒绝我的原因。”
沈琏挑眉看她。
“是我的错,看到一点温暖我就想飞蛾扑火,也不看自己够不够格。”她眉目冷淡下来,回头继续喝酒去了,这时沈琏没拦。
央如不该以为沈琏折返来找她,是不忍心看她堕落,心软了想拉她一把,更不该想留住这点温暖。
她跟人赌酒,输的一塌糊涂,醉的很厉害。
周尚被沈琏喊去付钱。
央如因为头晕踉跄了一下,好在沈琏伸手扶了她一下,她借着他的手臂站稳:“谢谢。”
“不客气。”他心不在焉说。
她冷冷淡淡的,看上去很丧很绝望。
很可怜。
沈琏看着她葱白的手臂,原先想推开她,不知怎么的就变成她拉入怀里,吻她的动作也很熟稔,央如挣扎的时候,他把她的手扣在他胸口,又习惯性去亲她的耳垂。
直到他看到周尚那张惊愕的脸,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
沈琏几乎是立刻放开她,央如下意识的给了他一耳光。
她喘着气,护着自己。
沈琏头疼不已,这一耳光分明让他烦躁,从小到大什么人敢对他动手?沈琏却又不得不保持绅士风度,他揉着太阳穴,道:“抱歉,酒劲上来认错了人。你想要什么补偿?”
她对别人的情绪总能明显感知。
比如此刻,沈琏很排斥和反感她。
一句认错了人,仿佛狠狠给了央如一巴掌,这不亚于羞辱,她忍着难受,清冷的说:“我想要的你给不起。”
“说说看。”
“你现在离我远点。”央如说。
沈琏顿了顿,看向周尚:“周楠楠什么时候到?”
语气里有了些不耐烦。
周尚忙说:“十分钟应该能到。”
央如一走,身子就东倒西歪,她撑着桌子疏远的说:“就这样吧,我自己等她来。你们走吧。”
沈琏看了她一眼,他没打算在周楠楠到之前走,但他现在得出去透透气。
周尚赶忙跟上他的步伐。
两人一走,央如的表情就维持不住了,她也不知道会忽然觉得自己很惨,情绪忽然就跌到了谷底,她手忙脚乱的从包里翻出两片药,就着酒吞下去,情绪才稳定了下来。
剧烈咳嗽间,她的眼睛有些湿润。
沈琏不会是她的救命稻草。
他只是随便多管一下闲事,只有可怜虫才会摇着尾巴示好。
•
门口。
周尚在旁边感慨说:“看来喝酒真的误事。”
沈琏沉默不语,不知在想什么。
“亲一下而已,倒也不算太大的事,央如也不会往外说的,谢如蕙肯定不会知道。”周尚拍了拍他的肩膀。
周尚的话自然不可能得到回复,沈琏进酒吧再次见到央如时,她正屈腿坐在地上。
他伸手去拉她,被她给避开了。
毕竟做错事的是他,他态度很好:“我先给你组一个舞蹈团,至于其他的,你可以慢慢想,想好再回答我。”
央如什么也没有说,沈琏想去拉开她挡住脸的手时,被她阻止:“别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