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教我们提前遇上了晏阳公主,那我们就好好把握住这个机会。我听你的语气,似乎对她也甚是欣赏,何况你还救了她,汤国不是有句古话: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或许这便是你们的缘分,所以不要有任何负罪感。”
“……”西合婆下抿了抿唇,两侧梨涡微显,他有些怔愣。
西合山娥像小时候的样子替他整了整衣襟,双手展了展,继续说:“按礼,她本也该留下来嫁给你或者西合汝真,相比起大王子,你觉得她跟着谁会幸福一点?”
西合婆下没说话,他紧了紧握住的双手。
“婆下,你要知道一件事,因为阿姆,你们之间有了一层更加亲厚的关系,这是西合汝真同她得不来的。”
西合山娥说完,便回身拿起一个铁匣子:“这里面装着铁胡室西查到的他们毒害父王的证据,当初阿姆忽然病逝,几乎与父王如出一辙,我怀疑也是敏敏特夫人暗中与西合汝真勾结动的手,所以不管是为了阿妲,还是为了阿姆,你都一定要把她留下。”
“可……”西合婆下似乎还是有些犹豫,她想起了方才那个春风下清风拂动的美丽女子,她的眼神总是很清澈真挚,他不愿让她变得和自己的阿姆,或者阿妲一样,再无少女般的纯然乐观。
“没什么好担心的!阿妲自小看着你长大,自然知道你的为人,相信你娶了晏阳公主后,定会好好待她的。”西合山娥略有不耐,忍不住提高了丝音量。
西合婆下点头:“……好吧,我会尽力。”
“嗯。”西合山娥这才重新含笑。
西合婆下临走时,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回过身道:“对了阿妲,大王妃想向你借几百人去寻大王子。”
“好,我知道了,你且先回去做余下的事。”
“是。”
他们这边谈话的同时,阿史敏因正在一处暗室责问那尔。
“那尔,派去找的人还没有消息吗?”阿史敏因有些怒意。
那尔一只手臂正包扎着,他回道:“大王妃,尚未传回消息。”
“啪――!”
“你们到底是怎么做事的!这么多人还保护不了他一个?”阿史敏因拍桌,忍不住拔高声音。
那尔感受到冲天怒火,只能不断低着头:“大王妃息怒,当时沙暴下马踏人踩实在太混乱了,等我们回过神来,大王子已经不见了,我们沿途附近找了好些时辰,却仍未见大王子的身影,不知是不是被大风刮跑了?”
那尔猜测。
“大风刮跑?那怎么没见把你们这些废物刮跑?”阿史敏因重呼一口气,重新坐下道:“行了,西合山娥和西合婆下不知听了谁的信,居然提早就赶回王庭来唁丧了。此事不能再拖,你立即去清点大王子安置在阿房崖的人马,另外,替我找人去阿史大部传个口信,让他们在王庭帐外的天刀山做好准备,若明天日落之时,还未找回大王子,直接让他们攻入王庭,挟制西合婆下姐弟。”
天刀山历来是王庭的一道天然屏障,那里地势较高,围绕王庭一周,易守难攻,西合汝真很早以前便做好了准备,此时上面守着的几乎全是他们的人。
“是,大王妃。”那尔领命退下。他虽然不满阿史敏因指着他的脑袋大骂,但为了大王子,他暂时愿意听她一次。
西合婆下离开西合山娥的大帐后,便直接去了安置李明鞯那薰。
此刻李明髡在仔细观察王庭的地形。
说来不久前,她在种好仙人掌的同时,在王庭的中央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喷泉,那硕大的喷泉没有流水,中心处有个嵌框,她靠近仔细看了下,发现那嵌框的形状几乎和乞合玉一致。
第31章
李明髡想拿出乞合玉去试一下,身后便传来了一个清朗的声音。
“晏阳表姐,快要下雨了,为何还不进屋?”西合婆下问。
李明髯身,便见西合婆下换了身儒雅的青白锦衫,是汤国的样式,看起来颇具文雅之风,但不知怎么,许是他仍梳着西合斜辫发髻,她总觉得哪里有点不搭,不过整体看起来还是不错的,毕竟人长得俊美。
李明鞑虏猓这件衣衫应是抚安公主的陪嫁之物。
“我出来透透气,这便回屋。”李明魉蛋眨便回身走了进屋。
“哗哗――!”
不多时,外面果然下起了大雨,雨水滴落在王庭的青草地上,与泥土相击,满庭都是青草泥土的自然香气,闻之怡然,使人放松。
李明鞔蚩窗户往外望去,便见远山高雪如墨画,雨色朦胧中似乎还能燃其上一点白,此外,便是一望无际、平坦宽阔的青色草原,她似乎还能瞧见某几处一位位正着急赶牛羊回家的牧户。
再往前,便不能视物了,但不知为何,她本能的朝远方大汤的方向望去。
汤国……如今下雨了吗?
他还……活着吗?
李明骺嘈σ幌拢将手伸了出去,感受着雨水砸在手心上的点点重力,又得见窗前枝头花打落,她不由引诗感慨:“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
不出意外,明日西合就要大乱了,坐以待毙可不是件好事。
“晏阳表姐!你在做什么?!”
“啊?”李明髯头。
出去给她拿糕点的西合婆下见她将一节白嫩瘦弱的手臂晾在窗外淋雨,忙放下手中的东西,过去一把将她的手拉了回来,又连忙带着她走到桌边,取了条帕子替她细心擦干。
少年带着怨责:“晏阳表姐,你怎的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在西合不比你们汤国,阿姆先前带来的好些侍女因为淋了雨,夜里就高热不起,最后生生因此丧了性命。”
“……不会这么严重吧。”李明骺嘈Τ榛厥:“我自己擦吧。”
李明骱芸觳粮墒直郏便见少年将一些精致的汤国皇宫里才有的糕点递到她面前。
“晏阳表姐,这是我刚吩咐阿姆的厨侍做的,你尝尝看。”少年对她笑了笑,脸上梨涡浅浅,甚是可爱。
李明鞯阃纺闷鹨豢椋尝了一口:“啊,还是原来的味道……谢谢啊,婆下表弟。”
“晏阳表姐又客气了,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真的不用道谢。”西合婆下说。
李明餍α诵Γ骸肮哈,好,那婆下表弟,你也坐下来一块吃吧。”
“好啊。”少年点头坐了下来。
李明鞒粤思缚冢不觉有些索然无味,她忽然想起从前爱给她做绿豆糕的雪染,她的手艺是皇宫里数一数二的。
李明骺戳搜勐裢纷ㄐ拇罂诔愿獾愕纳倌辏像是想到了什么,她倒了杯水喝。
同时,又给西合婆下倒了杯水,递到他面前:“婆下表弟,你慢点吃,没人跟你抢的。”
“我、我……”少年在大快朵颐中被点名,他抬起头,睁着一汪水润大眼,赶紧咽下口中的糕点,俊脸涨红着无辜道:“晏阳表姐,其实我平常用膳不是这个样子的,阿姆经常耳提面命让我们用膳需细嚼慢咽,狼吞虎咽很是失礼,我是不是让你感觉难受了……”
“……”李明鞫运的话开始也有点懵,不过转念一想,他应该是少年人脸皮薄,在异性面感觉出了糗,有些不好意思。
这倒也不能怪他,不论是表弟还是什么弟弟,李明骶椭皇前阉当弟弟,但西合婆下可没有她这种表亲不能结婚的意识,他或许甚至还以为她嫁给他才是对的罢。
李明魑律:“婆下表弟,不管你在我面前怎样吃东西,我都不会介意,更不会取笑你。就像你说的,我们是一家人,哪有一家人还如此介怀客气的?快吃吧,我只是觉得吃慢点对身体好些。”
“晏阳表姐,你当真觉得我们是一家人了?”西合婆下闻言,眸子一亮。他理解的“一家人”当然和李明魉档摹耙患胰恕笨隙ú灰谎。毕竟在他这里,他们俩是要成婚的。
“自然。”李明骱笑,她哪知道西合婆下心里是怎么想的。
西合婆下忽的兴奋上前握住她的手:“晏阳表姐,我一定会对你好的!不对,以后我不能再这么叫你了?听说你的闺名叫明鳎那我可以喊你阿髀穑俊
李明鞑恢他理解错了什么,抽出手,只淡声道:“婆下表弟,礼不可废,我不喜欢别人对我动手动脚。”
“是是是,我太高兴了一时竟忘记,我们还未大婚,你现在依然是我的晏阳表姐。”西合婆下腼腆摸了下后脑勺,继续他的错误理解。
“……”李明鞣牌了和他争论这“一家人”到底是怎样的“一家人”,她还有正事要做,索性只说道:“婆下表弟,我想明日你们动手之前,先帮我去找一个人,他是我从汤国带来的侍卫,应该在你救起我的不远处。”
她想让他们先帮她找到韩是,此地无依无靠,如今西合婆下的表现,让她略有怀疑之前假成婚的协议是否还可靠,只有找到韩是,以他的轻功,不说救出她和雪染,将乞合玉带出去搬救兵应该是可以的。
她记得乞合玉可号令西合百部,在除两位王子和西合山娥的领地外的十余部落,有个叫李走西的部落老首领,他虽是西合的大巫师,但却是个地地道道的汤国人,而且与李计民的关系匪浅,若她以乞合玉向他求助,应该能换得他的帮忙。
“你说的那个人是不是一身黑衣,拿着一把刀,腰上有根铁链子?”西合婆下问。
“铁链子?”李明髦迕迹她可不记得韩是衣服上有这东西,索性道:“你们找到他了?”
西合婆下道:“是,昨日我手下的人在来的路上发现了此人,见他穿着有异,我担心他或许与你有关,便把他悄悄安置在了暗室。晏阳表姐,到底发生了何事?”
“这个我后面再与你细说,你先带我去见见他。”
第32章
最后,人是见着了,李明魅窗蛋稻住。
她让西合婆下出去后,关好隔音的两米宽暗室石门,才走进那暗室床上躺着的瘦高人影。
只见不大、亮着一盏忽明忽暗油灯的昏暗暗室内,床上之人容貌俊朗,一身黑衣,拿着把刀……
这些都没错。
但他腰上的铁链子?还有那人的脸,怎么就变了?
她明明记得那把刀是韩是的刀,现在却握在了卫烈的手中,而且他还满身伤痕,就算已经被这里的侍医提前处理过了,但一靠近,还是能闻到一股浓重刺鼻的血腥味。
李明魅滩蛔∩攘松缺恰
“水……”这时,床上俊美的男人忽然沙哑开口。
李明魑叛裕便回身去靠近门口的桌前替他倒了杯水。
“水来了。”李明鞯莸剿面前,又杯口倾斜的送到他唇边:“给你,喝吧。”
男人依旧闭着眼昏睡,仿佛刚刚那句话只是出于身体本能的呓语。
水洒了不少,但也仅仅只沾湿了他形状姣好的唇瓣。
李明飨肓讼耄只能伸手重重拍了拍他的脸:“喂,醒醒!起来喝……”
男人像是被什么惊到,“刷――”的一下睁开眼拉下她。
“嘭――!”杯子被打翻滚在地上,水顿时洒了一地。
男人微微起身,就这般擒住少女纤细的皓腕,与她猝不及防的唇齿相贴……
有些痛,但温软清甜。
李明餍友墼舱觥
男人也惊讶的眨了下眼,他似乎没想到他就那么一拉,竟会导致这样的结果,少女身上、发丝清甜,散发着一种幽然的果香,他的手不由收紧,本能的喉结滚动。
好像有些奇怪的异样悄然爬上心头,似鸿毛轻轻入水,泛起阵阵涟漪……
时间不过须臾。
他反应过来,很快的一把推开了她。
“呃……”李明魉ぴ诘厣希怒极。
“你……”卫烈这时也看清了地上的人,微愣。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为何见是她心头会有一丝莫名的喜悦。
加上少时,他们统共才见面四次而已。
卫烈愣神间,李明髌鹕碇苯映逅扇了一巴掌,“啪――!”
男人在她打过来时其实就注意到了,他只需轻轻趔身便能躲过,但他没躲。事情虽然意外,但确实是他的错。
“姓卫的!你果然是个该死的登徒浪子!不仅轻薄无礼、竟还恼羞成怒了动手?”李明饔昧Φ暮乱在嘴上擦着。
卫烈抬手抚了下半边火辣辣的脸,闷声解释:“我不是有意动手推你……”
“不是有意?拜托大哥!我手肘都摔青了好嘛?!”李明饔锲不大好的揉了揉自己的手肘:“呵算我倒霉,我就不该给你倒水喝!”
“水?”卫烈轻声,他看向地上那倾倒的杯子,神色有些复杂:原来,她方才靠近他是为了给他拿水喝。
“不然你以为我吃……”抬眼间,李明髯⒁獾搅怂还抚在脸上、骨节分明又纤细透润的手,顿时……气消了不少,再看他这么一个身高腿长的人,似想到了什么,忽而又缓声叹道:“这可如何是好?生平第一次,怕是日后都要令人难忘了……”
前后语气截然不同的话,卫烈不懂了,他不由皱了皱眉:她这是在嫌弃自己,还是在挑|逗自己?
出任务时,他亦曾到过风月场所,不过也仅有那一次,他什么都没干,取东西那会儿只听得屋内飘出的些许淫|词浪|语,初时不懂,不过愈听他愈觉得自己好像有些不对劲,身体竟不由自主的燥热难耐……
还是同行的君奉拉走并告诉他,那叫男女间的挑|逗,情到浓时,便是这世间最难隐忍的事情之一。
不过自打记事起,他倒从未亲身体验过。
身边很多人皆这般告诫他:世间女子,尤其是美丽的女子,最是诡计多端,祸国殃民,沾不得更碰不得……
李明骷他不说话,只表情怔愣的不知看她,还是看向她的后方。
唉,她暗自叹了口气。
此人要么不谙世事,要么油盐不进,看来要他答应帮忙,还得再费点功夫。
等卫烈这片刻失神回来,他注意到李明饔肿身去门口的桌上倒了杯水漱口,漱毕说道:“卫烈,你最好保佑自己不那么早死!否则,你欠我的,我会每年烧纸念给你听!”
“我欠你什么?”鬼使神差的,他开口这般问。
“你欠我什么?问的好这个问题!”李明髦刂馗橄绿胀耄向他走近几步,数落道:“一,桐州你刺我一剑,致使我不幸坠崖,二,崖底我不计前嫌,救你于生死危难,三,漠地你向我逼要乞合玉,致使我摔下沙丘高热惊厥,四,你方才……”
说到这里,她故意咬了下嘴唇,似是极为不愿提及方才的事。
男人注意到她的神情,不由伸手抚上自己的唇瓣,似乎那里还曾留有一丝特属于少女的甘甜,像蝴蝶般驻足,挠心,微痒。
他的耳畔肉眼可见的发红发烫。
原来,这就是君奉口中所说的挑|逗,还真是一种奇怪又难自抑的感受。
卫烈性感的喉结上下一动,开口:“莫非,这真是你的……”
鉴于之前相处的种种,她的话他不敢再全信,不过如今,他倒是不得不信,世间女子皆重名节,她的反应,不似在作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