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鹤卿一口老血险些吐出来, 感觉自己比窦娥还要冤, 老天不下场雪都是不长眼。
他将自己有意请白朝入大理寺做事,为保诚意亲自前到他常流连之处寻他,企图言语说服他的想法, 从头到尾地跟唐小荷说了一遍。
唐小荷初时还有些意外, 当是自己冤枉人了,但心中猜疑作祟,还是脖子一直脸一别道:“嘴长在你身上,你当然说什么都行了, 你若真是来找白朝的, 那白朝在哪, 我怎么连他的影子都没见?”
宋鹤卿气得头晕眼花, 扶额靠案道:“有没有可能,就是因为没有等到他,我才连着两日都来这地方,一待就是整晚。”
门外何进吱声:“真的小厨!我能作证大人来这只是为了找白公子的,从昨天到现在,他一个姑娘都没叫过!”
宋鹤卿:“不准偷听我二人说话!”
何进不情不愿地退了下去。
唐小荷见状,心头猜疑方打消了三分,咳嗽一声,理不直气不壮地佯装从容道:“照这么说,我还真冤枉你了?”
宋鹤卿将身一转背对她,冷哼一声不理她。
唐小荷见他双肩起伏厉害,知道他是真被气着了,连忙上前挽住他胳膊,轻声软语地道起歉来,哼哼着道:“哎呀,那你倒是跟我提前说一声啊,我要是知道了,我肯定双手双脚支持你啊,你看看这,闹得你不高兴,我也理亏,大家都不舒坦,图什么呢?”
宋鹤卿冷嗤一声,瞥她眼道:“那这还是我的错处了?”
“唐小荷你细数一下,近来你我可有相聚的时候,大多时刻不是我在忙,就是你在忙,今日白天我去找你想说起此事,硬是等了你半个时辰没能将你等来,你跟我说说你买什么菜需要用那么久?”
唐小荷哑口无言。
她怎么说得出口,她当时压根没离开大理寺,就是纯粹不想见他,所以躲八宝斋睡觉去了。
宋鹤卿双目清明锐利,似是看出唐小荷心中所想,气得将脸一别,再度不去看她,只满口失望地道:“你我相识至今,历经风雨,走到今日何其不易,居然连这点信任都没有,唐小荷,我在你心中,到底算什么。”
唐小荷一听,内疚到拿刀捅自己的心都有了,也顾不得什么授受不亲男女大防,抱住宋鹤卿的腰便百般讨起饶来,声音软的能掐出水,委委屈屈地说:“那我都已经知道错了,你还要怎样嘛,你要还是消不了气,我可就只好下跪赔礼了,我现在就跪下。”
唐小荷款款松开宋鹤卿的腰,做出一副屈膝的架势,宋鹤卿当即便受不住,一把将她搂了起来,摁在怀中紧紧抱住,又恨又爱又无可奈何道:“这么急着折我的寿,等不及要守寡是吗?”
唐小荷哽咽地吸了下鼻子,可怜兮兮地道:“我怕宋大人生我的气,从此不理我了。”
“我舍得?”宋鹤卿柔声反问,手掌轻抚她背后乌发。
他还是头回见她如此娇憨模样,心头那点余怒早已烟消云散,此刻恨不得连命都交到她手里攥着才罢休。
二人亲昵片刻,和好如初,开始坐下聊起这久不出现的白朝,以及宋鹤卿为何会想到将他请到大理寺谋事。
其实原因无他,只是因为白朝有一个谁也惹不起的爹,无论日后断案得罪多少人,一般人不敢弄死他。
至于不听话不服管不好好做事,没关系,宋鹤卿最为擅长的就是治人,只要能把白朝弄进大理寺,他有的是法子让他乖乖做事。
唐小荷听了,嗑着瓜子感慨道:“那你这回可真是下血本了,我记得在哪听谁说过,官员出入勾栏是要被削官的,你要是被人瞧见了,别管是不是真的,都够你吃一壶。”
宋鹤卿品了口茶,想了想说:“应当不至于,这楼里我都打点过了,不会走漏风声的,再加上皇城司整日忙着捉官员贪污,哪有工夫到勾栏检查可有官员狎妓,若是撞上,可称得上是踩了狗屎运了。”
话音刚落,只听外面传来嘈杂,一道恐武粗壮的男人声音暴喝袭来——“皇城司奉旨清秽!闲人退避!”
唐小荷惊大了眼,看着宋鹤卿的眼神好似在说:你这是什么乌鸦嘴。
整齐有力的脚步声自门外逼近,下一刻便会将房门踹开一般。
宋鹤卿在房中快速扫视一周,留意到西北靠墙有个一人多高的檀木立柜,旁边有道装饰所用的紫竹屏风,拉起唐小荷便跑了过去。
唐小荷犯起郁闷:“你躲你自己的便是了,我又不是当官的。”
“老实进去。”宋鹤卿不由分说,拉开柜门便将唐小荷塞了进去,转身又将那道紫竹屏风拉来挡在柜前,自己重新回到柜子里,关上柜门道,“让我忍受其他男人拿眼睛打量你,还不如一刀杀了我痛快。”
唐小荷再想说话,外面门便被“哐”一声猛地踹开,吓得她咬紧牙关,呼吸都放轻了许多。
杂沓的脚步声在房中停留,隐约可听到翻箱倒柜的窸窣声。
过了约有半盏茶的工夫,有道声音响起:“回禀大人,并未发现犯官踪迹。”
一声不甘心的冷哼过后,领头的沉声道:“撤。”
于是脚步声又齐刷刷的消失,临走还不忘关门,“哐”的又一声巨响,把唐小荷吓得不轻,汗毛都站起来了。
过了许久许久,唐小荷和宋鹤卿算着人应当走远了,打开柜门刚将屏风移开,门外的脚步声便重新响起。
二人顾不得管屏风,转身便又藏回柜子,动作奇快无比。
只不过他俩没想到,这回来的不是皇城司,而是一对找地方栖息的野鸳鸯。
隔着一扇柜门,唐小荷先是听到男女推门而入,嘴里说笑不堪入耳,随后便是衣物被撕开的呲啦声,最后,随着一声女子酥软娇呼,外面的动静也变得令人面红心跳起来,都不必用眼看,只闻其声,便知场面激烈。
唐小荷全身僵住,脸热到可烫熟鸡蛋,视线不由望向柜门缝隙,脑海中空白一片,心想这什么时候能出去。
宋鹤卿会错了她的意,抬手遮住了她的眼道:“不准看。”
他的声音压到最低,低到发哑,咬字都艰涩,是素日所没有的慌乱。
唐小荷原本想解释,话到嘴边又忍不住想逗他,便佯装自然道:“这有什么,人身上不就那几样东西,大家不都长了,大惊小怪的。”
宋鹤卿更恼了,恼中带有一些难以言说的羞耻,低斥道:“你都看到什么了。”
唐小荷编不出来了,将宋鹤卿的手扯下,四处嗅了嗅,故意转移话题:“好香啊,在外面便闻到了,这是什么香。”
宋鹤卿喉结微动,只好解释:“合欢香,勾栏里的常用香料,有催情的作用。”
在外面时风水通透,气味并不明显,现在困在这狭小之处,加上二人呼吸只聚不散,热气一重,香气便也跟着厚重起来。
唐小荷听到“催情”二字,舌头僵住,问不下去了,转脸不语,默默往后缩了缩身。
刚刚她只顾提心吊胆,现在才发现这柜子只高不宽,她与宋鹤卿挨的极近,方才脸颊都几乎贴在了他的胸膛上,不仅不自在,还热得浑身难受,连呼吸都汗津津的。
可她这一个动作刚做完,一只大手便探到了她的腰后,将她往前一推,让她重新贴在了她身前那副身躯上。
宋鹤卿呼吸极热,低头贴在她耳边问:“你往后退什么?”
唐小荷感觉耳后肌肤被火烫了下,即将燃烧一般,难耐地轻哼一声说:“太热了,不舒服。”
宋鹤卿闻言,不仅没松开她,还将她的腰身又箍紧了些,低声呓语:“是吗,我怎么没感觉。”
唐小荷心想你就睁眼说瞎话吧,我都能感受到你掌心的细汗了。
密密麻麻,黏腻滚烫,一点点渗透衣料,沾染在她的肌肤上。
她没再说话,嫌呼出去的气太热,挣脱又挣脱不了,干脆也不再动,企图用“心静自然凉”那一套诓骗自己。
然而这何其困难。
她的耳朵又不是聋的,她再是想把心静下来,外头的动静可还水深火热着,且有一发不可收拾的架势,听得她心烦意乱,离“自然凉”就更远了。
“怎么这么能折腾。”她抱怨一声,像是要被这狭小里的灼热逼坏,语气都带了微微哽咽。
宋鹤卿的手指不知何时探到了她的腰窝,轻轻揉捻着,似在安慰她。
“你还没回答我方才的问题。”他慢条细理,语气徐徐,“你刚刚,都看到什么了。”
唐小荷愈发烦躁,动手拍了下宋鹤卿的胸膛,脱口而出道:“别问了,又没有你的好看。”
她这话落下,不仅自己愣住,感觉宋鹤卿的身体也僵住了。
柜子里太黑,她看不清宋鹤卿是什么表情,只以为他生气了,正思考该怎么继续往下说,她拍在他胸膛上的手便被握住,手掌被迫撑开,与他十指紧扣。
接着,只觉得灼热倾压,唇上一软,还未回神,齿关已被撬开。
作者有话说:
一时间分不清到底谁是play中的一环
第128章 初吻2
◎太师妻◎
柜子里太黑太热, 热到唐小荷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所能感受到的,唯有唇上柔软的触感, 以及齿舌间的厮磨。
大约没有哪个少女不曾假设过人生这一幕, 但场面大抵相同,必须是花前月下,郎情妾意, 二人就着月与风,聊人生聊理想,聊自己聊家乡,有了若干铺垫, 才能聊到对方,诉说无尽爱意。
最后, 水到渠成,两颗心渐渐靠近, 终有一方控制不住爱意煎熬, 便倾过头去,点下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
必须是蜻蜓点水,因为只有这样才符合情与景, 也只有这样, 才符合懵懂少女们最开始的幻想。
而在眼下,宋鹤卿把唐小荷的幻想彻底打碎了。
她连气都喘不上来,后脑阵阵发麻,耳边除了柜子外那不堪入耳的声音, 便是宋鹤卿鼻息间浓重的呼吸。
他的鼻梁有点太高了, 像在和她的鼻梁打架, 所以需要时不时的调整, 而每调整一次,便要重新深探一次,唐小荷的身躯便随之颤栗一次。
侵略气太重了,她根本招架不住。
哪怕她能感受到宋鹤卿的隐忍克制,深怕吓到她,动作一轻再轻,但在他手掌包裹住她后颈,迫使她抬起脸,要她接受他,甚至诱她回应他的时候,她都感到不胜为难,与强烈羞耻。
终于,唐小荷将脸别开,靠在了宋鹤卿的肩头上,总算为自己争取到了久违的呼吸时刻。
宋鹤卿把手从她的后颈移到她的脸颊,轻轻抚摸着,压抑着体内汹涌冲动,嗓音低哑道:“怎么了?”
唐小荷难说自己内心的感受,不停微微喘息,鼻音酥软,有些哽咽而埋怨地说:“你是不是被这里的香影响到了。”
宋鹤卿轻嗤一声,搂紧了她,俯首道:“不至于。”
“我亲你,是因为我想亲你。”
唐小荷的内心像被戳中了一下,软软塌陷下去一块,那些难言的情绪,也被稍稍抚平。
宋鹤卿留意到她的安静,轻抚她后背,放柔声音道:“我吓到你了?”
唐小荷摇了摇头,用他的话回答他:“不至于。”
宋鹤卿若有所思,低低笑了声,手掌一下又一下地轻拍她的后背,接着道:“那这回,换你主动可好?”
唐小荷抓在他臂膀上的手紧了些。
宋鹤卿:“怕了?”
唐小荷逆反劲上来,心一横,抬头便吻住了他。
许是一回生两回熟,这回的感受,比刚才好了点。但唐小荷实在没什么技巧可言,还只会做表面功夫,把宋鹤卿撩拨得像在受刑,整颗心如隔靴搔痒,终于在感受到她的放松之后,他忍不住反客为主,把怀中人抵在了柜板上,长驱直入,攻城略地。
黑暗中,香气与宋鹤卿身上的清冽气息相融合,形成了一种更为迷幻的味道,笼罩在唐小荷的全身,使得她整个人如坠云端,意识模糊不堪,不知今夕为何年,头与口在这时有了共性,都被这个可恶的男人搅成了浆糊。
她不知不觉主动回应,甚至抬起胳膊,攀住了宋鹤卿宽阔的肩膀,环住了他的脖子,好更方便他放肆。
遍体酥软。
不知过了多久,柜子外都偃旗息鼓了,柜子里却还在继续。
但凡在外面的那二人能稍稍静下心,走到紫竹屏风前,便能听到似断还连的吞咽吮吸之声。
狭小的黑暗里,二人忘忽不知所以。
宋鹤卿的手从唐小荷的腰后挪到腰前,徐徐往上攀爬。
唐小荷察觉到他想做什么,心一惊推开他,气喘吁吁地慌乱道:“我听着外面好像没动静了,那二人或许是走了。”
宋鹤卿懂了她的意思,没强求,平复了两下呼吸,点下头道:“我去看看。”
柜子门被推开,烛光映入,照见二人一身皱乱衣衫,绯红面目。
“果真是走了。”
宋鹤卿闻到房中气味,微皱了下眉,转身握住唐小荷的手,将她从柜中领了出来,顺带挥袖散了散味道。
唐小荷倒没留意到味道,她现在心如擂鼓,整个头脑都在发胀发懵,好像黑暗中的那一切都是场梦,现在回到光下,才是真实世界。
可她肿胀的唇和发麻的舌根,又无一不在提醒她,不是梦,都是真的,她刚刚真的和宋鹤卿……
唐小荷脸更热了,比在柜子里还热。
相比之下,宋鹤卿恢复极快,转眼便如素日模样,一身肃气,眉目清明。
他伸手抬起唐小荷的下巴,指腹轻柔,将被自己吻乱的胭脂擦干抹净,擦着擦着,冷静下的眼神便又乱了起来。
唐小荷现在别的不懂,对他眼里的滚烫欲念是读懂个彻底,见状忙不迭道:“那什么,既然你今晚要等白朝,那我就不留在这陪你了,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大理寺,明早还要早起做饭呢。”
“急什么。”宋鹤卿目不转睛盯着她,视线始终落在饱满肿胀的红唇上,“你在这等上一会儿,我让何进带人送你回去。”
唐小荷强颜欢笑,和他对视都觉得害怕,垂下眼眸道:“不用这么麻烦,没人能注意到我的,我走两步路回去也一样。”
可宋鹤卿坚决不准她独自走夜路,何况还是勾栏外头的夜路,任她磨破嘴皮子也不允许。
就在二人要起争执的时候,门被一把推开。
何进脸色如丧考妣,看见宋鹤卿那刻长松一口气,后怕地直顺心口道:“还好还好,还好大人您没被皇城司带走,说来话长啊,小的当时是想跑回来提醒您的,但当时皇城司都已经进了门,实在是来不及——”
宋鹤卿眉心跳了下,沉声道:“行了,回头再收拾你,先把小荷送回大理寺。”
何进自然十万个乐意,看救星似的看向唐小荷道:“走吧小厨,我这就带人把你送回去,你休息够了好有劲做饭,我这就已经开始惦记明早吃什么了。不对啊小厨,你脸怎么红红的,眼也是红的,大人他又欺负你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