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感热恋——姜厌辞【完结】
时间:2023-05-26 23:05:59

  她的注意力先被大聪明脖子里挂着的东西吸引走了,“这是苏艾那条?”
  池绥懒洋洋地嗯了声,“检查过了,里面没追踪器,丢了挺浪费,大聪明喜欢,就给它戴会,戴腻了再找个回收站处理。”
  这事干得有些……缺德。
  徐浥影在脑袋里搜刮半天也只找到这么一个词,但说实话,心里是痛快的。
  这条项链不仅碍眼,还烫嘴,池绥没再浪费多余口舌在它身上,将怀里的花递了过去。
  花的味道闻着有些熟悉,花色却是她第一次见,徐浥影问:“这是什么花?”
  “虎刺梅。”
  学名也耳熟,等到秒针拨动一百八十度,徐浥影终于想起来了,“你以池总弟弟的身份见我那天,送我的就是这花?”
  池绥暴殄天物般地摘下一朵完整的花,别在她耳后,用花瓣充当头饰其实非常挑人,气质没拿捏好,容易给人一种又土又村的感觉,但插在她发间并不会。
  她的眼睛会说话似的,眼尾上挑的弧度恰到好处,皮肤被衬得莹润白皙。
  徐浥影将整束花插进花瓶,双手托住下巴看了会,想起虎刺梅的花语之一是温柔、忠诚。
  池绥在这时叫了她一声“徐小呆”,等她身子转回去,看着她说,“最重要的你没点出来。”
  徐浥影眨了眨眼睛,当着他的面点开百度,搜索出的答案是:倔强又坚贞,温柔又忠诚,勇猛又不失儒雅。
  她对着屏幕一板一眼地念着,池绥没有插话,等她放下手机,对着她“求夸奖”的眼神,回以一个灼热的目光,“最后一个寓意。”
  他轻轻点了下自己嘴唇,“快吻我。”
第46章 46
  徐浥影返校日子选得巧, 恰好遇到北音一学期一次的评级考核。
  这次考核和以往不同,在礼堂举办,对外开放, 会有其他学院的学生前来观看,四分之三座位划给听众,其余留给本场参加考核的学生和教授级别的评委,隆重到像在开个人音乐会。
  具体时间事先没人通知,徐浥影一点准备都没有, 和赶鸭子上架别无二样。
  穿得也简便,长袖针织毛衣外披了件牛仔外套, 搭配同款牛仔包裙,随意到不像来演奏的,在一众西装、礼裙里显得格格不入,容易给人一种她没有放在心上的散漫感。
  给评委的第一印象很重要,碍于时间紧迫, 赶回御景华庭换衣服显然来不及了, 徐浥影放弃挣扎, 正准备硬着头皮上场, 听见有人叫了她一声,她扭头, 隔着一小段距离, 对上何夕的脸。
  何夕快步朝她走来,手里还提着一个袋子,“这是我的礼服, 给你。”
  徐浥影没接, “那你呢?”
  “你不用担心, 我还有一件。”何夕抽到的号码在徐浥影之前, 再过两个就轮到她,没时间给她寒暄,直接将袋子塞到对方手里,“我先去准备了。”
  等人走后,徐浥影才迟钝地哦了声,换好衣服后回到候场区,隔着几排座椅,看见一身便服的江透。
  江透也看见她了,他这人一向不把规矩放在眼里,这会直接越过听众区,走到徐浥影那排,挨着她坐下。
  徐浥影眼皮子不抬,“你不是指挥部的,来这做什么?”
  “你这听觉效果好。”
  徐浥影懒得跟他胡搅蛮缠,江透咧嘴笑了笑,听完一首曲子后,重新把注意力落到她身上,这一打量,觉得她整个人又变了样,直到何夕上台,才开口:“我不是说过,我挺羡慕你的,不光我,何夕应该也是这么觉得。”
  徐浥影莫名其妙,“你们羡慕我什么?”
  “何夕的心思我不清楚,不过就拿我说的话,我挺羡慕你十几年都能坚持做同一件事,也羡慕你能这么喜欢小提琴。”
  “你不喜欢钢琴?”徐浥影天生对小提琴有种狂热的感觉,这也是促使她不断学习进步的动力,所以她不太理解那些没有兴趣还逼着自己学习的人。
  江透说:“以前挺喜欢,不过弹着弹着忽然觉得有些无聊。”
  他好像一直都是这德性,做什么事都三分钟热度,就算再喜欢,热衷到一定程度也会像因过分紧绷而断裂的弦,啪的一声,回到热情彻底退散的不可修复状态。
  “其实我在填报志愿的时候也犹豫过,是不是应该继续学钢琴,然后按照我姐给我规划好的道路一直往前走。可惜到最后我还是没能说服自己继续做自己不感兴趣的事,想尝试点别的,大学就报了指挥系。”
  很大胆的做法,徐浥影佩服他独断独行的勇敢,“你要是谈恋爱,绝对是个渣男。”
  “你怎么知道我已经换了十个女朋友?”
  “……”
  她不想知道。
  “不过自从我把钢琴看得不那么重要后,我对它的喜欢好像回来些,”江透双臂交叠枕在脑后,懒懒散散地说,“相反,当指挥当得有些腻了。”
  徐浥影将他刚才的话在脑袋里复盘一遍,找到一些不合逻辑的蛛丝马迹,一针见血地指出:“难道不是因为你怕自己再弹下去也只能到这地步,不会再有任何进步,才选择的主动放弃?然后哄骗自己说,是我不要你的,而不是我被你甩在了原地。”
  江透神情僵硬一瞬,等徐浥影拿眼尾扫过去时,又恢复到那副嬉皮笑脸的姿态,“得,又发现你一个缺点,不懂给人留面子。”
  徐浥影嗤了声,视线转回到何夕那,何夕穿着一条无袖连衣裙,纯白,样式很素,脚下搭着一双极不相称的白色板鞋。
  顶灯亮了两排,笼在她身上,有种飘摇浮萍般的易碎感。
  徐浥影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打扮,眉心紧紧拧住。
  她看出来了,何夕把做工更精美的一件留给了她,鞋子也是。
  直到何夕的演奏结束,徐浥影还在走神,一句“什么垃圾”把她的七魂六魄召唤回来。
  用话筒说的,紧随其后的责骂声无遮无拦,环绕在礼堂上空。
  何夕脸色瞬间惨白,她没有质疑何舜华的评价有无偏颇,涌上心头的第一丽嘉反应是羞愧。
  被羞愧支配下的她,喉咙被严严实实地堵上,只能呆愣着迎接着来自亲生父亲的贬低。
  徐浥影眼睛结上一层厚重的冰霜,被江透拦着,才没有冲到台上。
  “我不管你现在有多生气,代入感有多强,也给我忍住。”
  徐浥影确实想起了边婕,但没江透说得这般严重。
  边婕的打压式教育以及对子女精神上的掌控方式和何舜华有所不同,哪怕她私底下责骂过徐浥影无数次,也不会当着外人的面肆无忌惮地贬低女儿,相反在外人夸奖徐浥影的时候,她会先谦虚地答上一句“哪里的话”,然后附和似的配合对方抬高徐浥影的身价。
  徐浥影就没见过比她还要虚伪的人。
  江透余光捕捉到徐浥影堪称精彩的面部表情,角度刁钻地发出一记叩问,“你该不会觉得这么一比较,你妈特别像个人了吧?”
  “我还不至于经过这么简单的一对比,又回到以前脑子不清醒的时候。”
  徐浥影淡淡瞥他一眼,“矮子里面拔高而已,都不是什么好父母。”
  江透冷冷淡淡地笑了声,见她起身,眼疾手快地伸手攥住她手腕,试图阻止她,“我们现在贸然出头,看上去是在帮她,实际上只会让她的立场更加尴尬,何舜华会觉得自己丢了颜面,把在我们这得到的不痛快加倍还给何夕。”
  徐浥影挣脱开他的桎梏,朝评委席看了眼,那里坐着一排无动于衷又道貌岸然的大人,像是完全没把何舜华的这段话放在心上,也可能是习以为常。
  江透坐直身子,“想要帮何夕的,你不是第一个,当然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比如你现在指责的这些评委里,就有不少替何夕说过好话的,可现实就是这样,我们的愤愤不平根本拯救不了她。”
  徐浥影刚平复好情绪,耳朵就灌进来何舜华粗粝般厚重的嗓音。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何夕在我住院期间来过两次,听我朋友说,她每次来身上都带着不同的伤,问她,她永远说是意外摔的。”
  可他们都知道,这些伤人为的痕迹有多明显。
  爱化成的棍棒挥到身上,用的力气再大也不叫打骂,叫“为了你好”。
  徐浥影背靠了回去,放弃替何夕讨个公道的意思,“虽然我们拯救不了她,但我觉得她能拯救自己。”
  江透有些震惊,“你就这么确定?”
  徐浥影信誓旦旦地说,“她之前和我聊过几次天,我从她的声音里听出她对未来还有期待。只要还有期待,总有一天,她就能挣脱开何舜华的束缚。”
  江透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徐浥影整理了下头发,“上回我们演出,不是收到了好几个' Bravo',我突然有点想试试——”
  她看向江透,勾唇笑,“听别人喊,和自己喊究竟有什么区别。”
  -
  徐浥影找了个无人的休息室换下礼服,规整地装进袋子里,十分钟后,在礼堂门口等到了何夕。
  何夕也注意到她,脚步顿了下,笑得有些牵强,徐浥影发现她脸色还是难看,眼周那晕开些痕迹,应该哭过一场,眼睛还是红的。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陷入沉默,都在斟酌开口的第一句话应该是什么,最终是徐浥影先开口,她晃了晃手里的袋子,“礼服我洗好后再还你。”
  闭口不提在礼堂发生的事。
  何夕摇头说:“不用麻烦了,直接给我吧。”
  见她如此坚持,徐浥影没再多说什么,抬手把袋子递过去,何夕接过,低垂着脑袋突然来了句:“刚才让你看笑话了,还有就是——”
  她扬起下巴,平视过去,眼眶里沁着泪,琥珀瞳仁亮盈盈,之前的羞耻感在这一刻化成感激,“谢谢。”
  “谢我做什么?我实话实说而已。”
  在对面含着水光的注视下,徐浥影略感不自在,双手无处安放似的,先背到身后,几秒后插进牛仔外套里。
  “我虽然没有系统、专业化地学过大提琴,但也会拉不少首曲子,你刚才那首我之前也拉过,只能说门外汉和专业人士差了十万八千里,给我十个脑袋我都想不出第三小节的转音可以衔接得这么完美,听你拉琴,就好像在听你讲故事,压抑是压抑了点,但能听见心里去……所以,那声' Bravo'没半点恭维意思,你值得这样的夸赞。”
  徐浥影视线垂落些,落在她清瘦的手背上,她攥住尼龙绳的手指收得很紧,泛白痕迹明显。
  徐浥影还想说什么,被她毫无征兆的拥抱吓到,突然收了音。
  陆陆续续有人看过来,夹杂着几道议论声,但这会通通被徐浥影过滤掉,进入耳膜的只有何夕的哽咽。
  何夕走后,徐浥影胸口闷闷的,就在她抱住自己的时候,她注意到她后颈处一大片淤青。
  她没问这伤怎么造成的,答案显而易见。
  徐浥影拿出手机,想给池绥发条消息问他在哪见,忽然想起他下午还有场篮球赛,这个点估计已经开始了。
  刚把手机放回兜里,插进来一声,“你这衣服问她借的?”
  她循声扭头,看见江透靠在台柱上,吊儿郎当地朝她扬了扬手。
  准确来说是她主动给的,徐浥影没解释,只轻轻点了下头。
  江透站直身体,路过她时,意味不明地来了句:“那完了。”
  完什么?
  徐浥影没想明白,没来得及问,江透三步并作一步,下了台阶。
  下午两点多,太阳正猛烈,徐浥影刚做完手术,眼睛不能直视强光,她从包里拿出墨镜戴上,踩着马丁靴朝A大篮球场走去。
  篮球赛已经开始。
  徐浥影停下脚步,隔着一道围栏去看场上的人,人头密密麻麻地挡在身前,视线受阻,只能踮起脚,抻长脖子。
  有目光凝聚过来,她不动声色地放下脚跟,揽了揽头发,装腔作势感十足。
  墨镜下的眼睛眯起来,“看我做什么?”
  那人磕磕巴巴地说:“看你好看。”
  她一顿,“谢谢。”
  这段插曲一结束,哨声吹响,场上奔跑的身影都停下,有所预感般的,池绥朝她的方向看了过去。
  撇开皮相骨相这种外在条件不谈,池绥是个典型的氛围感帅哥,能轻松驾驭所有风格的背景板,一出现,眼睛只能落在他身上。
  这会他神色慵懒,右手摁在后颈,眼神都是漫不经心的,看见她时,才收敛几分。
  不知道是不是太阳光照的,他的眼睛异常清澈,平时那股乖张的懒散劲也消失了。
  徐浥影捕捉到,差点蹦了起来,却在无意间看到,大概隔着五六米的距离,打扮得青春洋溢的女生拿着一瓶矿泉水,朝他走去。
  徐浥影啧了声,发现池绥看都没看这人一眼,脸色才缓和些,只是下巴抬得更高了,小尾巴快翘到天上。
  被池绥一把揪住,“怎么偷偷过来了?”
  什么叫偷偷?
  她明明是光明正大的。
  徐浥影正要狡辩,视线穿过她肩头,又看见了那女生,飞快抱住他胳膊,“累了,我要找个地方坐。”
  池绥把她带到角落处的休闲椅上,入座后,徐浥影抱他胳膊的动作更紧了,脸也凑了过去。
  电光火石间,池绥食指顶开她突然凑过来的额头,“身上都是汗,蹭到你衣服上,小心变得跟我一样臭。”
  杀手锏很快奏效,大小姐嫌弃地皱起鼻子,身子也退开几公分,拉开与他脸庞的距离,一双剪水双瞳锁住他,用不太愉快的语气说:“有人一直盯着你看。”
  “谁?”池绥漫不经心地问。
  “你左后方那穿着卫衣百褶裙,还扎了俩马尾的女生。”控诉时的音量抬高了些。
  池绥头也不回地说:“不认识。”
  见他这漠不关心的态度,徐浥影的气瞬间消散大半,别别扭扭地转移话题,“刚才好像一直都是你在得分。”
  她不懂篮球,只能从投篮结果分析,论命中率和投球次数,池绥是场上当之无愧的得分王。
  池绥找到盲点,“你很早就来了?”
  “也不算很早,第一节 开始五分钟来的。”
  “怎么不叫我?”
  “你不是在打比赛?”这点眼力见她还是有的。
  徐浥影抬着下巴说,“我怕你看见我,注意力全在我这里,输了比赛我岂不是变成罪人了。”
  池绥扯开唇笑了下,偏头看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把墨镜翻到头顶,他取下,端端正正地给她带好,“太阳大,好好戴着。”
  徐浥影调整了下眼镜架,在灰蒙蒙的背景色里去寻他的脸,有些不满地说:“你该不会真想当我二爹?”
  池绥面无表情地指了指球场,说太吵,没听见,然后顶着无辜的脸问:“你刚才说什么?”
  徐浥影被气笑,旁若无人地揪了下他的耳朵,池绥配合地探过头,还趁机蹭了下她脖颈,徐浥影如临大敌地避开,“不是你说的身上都是汗,我快要被你蹭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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