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元清任是选中九皇子了。
但没想到的是,元清任竟直接让元絮做妾。
“不耽扰。大小姐成婚之日快到了,不必同我说话了,还是好好准备吧。”
“草民便先行告退了。”
丫鬟婆子们也一溜烟的离开了。
又只剩下元芷一人。
海棠花无论主人在或不在,仍是开得正艳。而元絮身上那袭粉衣几乎融入海棠里面,却只显俏,不显仙。
困人的囚牢,让她甘心情愿的耗掉自己,还感觉这一切都是真理。
“元姑娘,”元芷回头,看见李巍不知道从那个游廊里走了出来:“岳父留我们吃晌午饭。你想要在府内吃吗?”
元芷垂眸行礼:“但听世子爷吩咐。”
她刚抬眸,便发现李巍逾矩的凑到了她的旁边,酒窝自然的溢了出来,他的嗓音放得很轻:“元姑娘,要不,我们不留了吧。”
李巍是要做什么事吗?
这个念头刚在她的脑海里面蹦出来,便听到他迟疑道:
“我感觉元姑娘在这里并不…高兴,要不,我带姑娘出去吃吧。”
他的眸子透亮,语调欣喜:
“我知道得可多了。东西街的美食,我可是样样都知道。”
李巍的皮相极好,尤其是那双眼睛,笑得时候,总是真诚又认真,蕴着光亮与欢喜,似是要冲破一切不白与禁忌。
街巷仍是一如既往的热闹,卖糖葫芦的、卖糖人的各种各样的吆喝声络绎不绝。
但繁荣与贫穷是共同存在的。
小巷子里窝着的满脸脏痕的乞丐“嗡嗡”得说着话。
“小偷,抓小偷了。”
全身脏乱的乞丐往这边冲了过来,“噌”得一下蹭住元芷的手臂。那乞丐不知道穿了什么尖利的东西,直接划破元芷的胳膊。
李巍见状,连忙护住元芷。
“元姑娘,小心。我们先去医馆。”
元芷看了看手臂,又看了看追得满面通红快哭出来的失者:“世子爷,先抓小偷吧。”
“可是,你……”
“世子爷,我去过医馆。您先去帮忙吧。”
李巍又看了看元芷的胳膊,将腰间的玉佩摘下,递给元芷:“那好,元姑娘,你将玉佩戴好,我马上回来。”
元芷顺从的点了点头。
等视线里没了李巍的身影,她才垂下眼眸,似是很小心的将玉佩塞进怀里,转身直接离去。
小偷似乎很是熟悉这边的地形,七拐八拐的拐进一条暗巷。
李巍也不敢跑得太快。
他刚想停下,准备自套腰包递给失主。
剑出鞘的蜂鸣声划破空气,寒光映出李巍的面容。他瞳孔缩了下,弯身避开,却又故意将手臂擦到剑上,衣袍留下一道刀痕。
他“啊啊啊”的大叫起来,又状似不经意的翻身踢到刺客的胸口处。另一道寒光逼近,李巍本想躲开,却不知想到什么迎了上去。
他大叫起来:“啊啊啊,有刺客!”
这些人明显是想拖住他,而不是想刺杀他。
李巍的头脑快速转了起来,究竟是谁的手笔?反正不论是谁的手笔,他在皇城下出手,势必会反应到皇祖父那里。
他身形窜得很快,似是爆发了前所未有的力量,整个人快速的往人多的街道奔跑过去。
西街。
元芷似是又迷路了,她在拥挤的人流中绕了好些弯,小声的喘息着,抬眸便看见“妙手回春”这四个字,连忙提起裙摆进去了。
绀蝶高坐于坐诊台上,她穿着极艳丽的红,眼波流转中,看着就不太像世俗意义的好姑娘。
元芷径直坐在凳子上,怯懦的低下头:“大夫,请问您能帮我包扎一下吗?”
绀蝶眼眸扫过她:“阿芷,别装了。跟着你的人我弄走了。”
元芷这才抬眸看她。
她拿起桌上的金疮药随意的倒在伤口上去,轻皱了下眉道:“绀蝶,容瑛还在南中吗?”
绀蝶叹了口气,她看着元芷的瞳孔,嗓音放得轻:“阿芷,我现在只想问一句,你还记不记得自己来上京是干什么的?”
元芷拿着金疮药的手一顿,她的长睫慌张的乱晃起来,嗓音平静:“怎么不记得?我是来找沅峰的。”
绀蝶看向元芷,她的声音坚定:“阿芷,两个月,好不好?两个月后,无论你找没找到沅峰,查没查事情,我们都离开好吗?”
元芷看向绀蝶,她点了点头:“好。”
元芷其实并没有在医馆耗费多少时间,她听完绀蝶的话,连忙出了医馆,触到人群时,又一脸茫然的跟着人流往前走。
行至东街时,有一处人流极为稀少。
元芷似是不知道来到了那里,愣怔的站在原地。
不远处有人上蹿下跳的大叫着“刺客”。
元芷定睛一看,发现是李巍。
她连忙上前,担忧的问道:“世子爷,怎么了。”
李巍的胸廓疾速的起伏着,他大气不接下气,眼眸露出惊恐,看见元芷一个人茫然的站在原地却又担心道:“元姑娘,你怎么了?”
两个人异口同声的说道,又发觉到对方的话,连忙改了话茬。
“世子爷,我迷路了……”
“元姑娘,有人追杀我…… ”
两人愣了一下,又快速改口道:
“世子爷,我现在没事了。”
“元姑娘,我现在没事了。”
这莫名其妙的默契,元芷眼尖看见李巍手臂上的伤,连忙焦急:
“世子爷,谁伤中你了?”
“元姑娘,你的伤怎么了?”
人流涌动起来,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事情,急忙的向着前路奔去。
两人愣怔的站在原地,像个傻子。
许久,元芷笑了下,眼角轻弯了一瞬。
李巍盯着她的笑脸,说不上话,耳畔通红的垂下脑袋。
他随手一指旁边的店:
“元姑娘,要不,我们进去再说吧。”
元芷将眼睛从“怡红院”三个字上移到李巍的耳朵上:“谨遵世子爷安排。”
李巍赶忙抬起头,眼睛扫到“怡红院”三个字,他当场石化在原地,手足无措的解释道:
“元姑娘,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不知道这里有青楼的。不是,我知道。但是,我忘记了,不对,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耸拉起脑袋,元芷奇思妙想到,如果他有尾巴,估计都要垂落在地上了。
他苦恼道,
“元姑娘,我不是故意落你面子的。”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3-17 21:00:10~2023-03-18 09:00: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KID宾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相隔
◎你都不知道是什么不好听?◎
最后, 他们到底还是遗憾的没能去成青楼。李巍带着元芷去了醉客来。
天字一号房就在二楼最东边。
李巍给元芷说完位置之后,慢悠悠的跟着她往前走。
元芷听完他的话,顺从的点了点头。
李巍是不相信她迷路吗?
她往前走去,装作并不知道东南西北的样子, 直接往西边迈步。
元芷走了几步, 发现李巍并没有出声, 心里的猜测更重, 装傻充愣的继续走了过去, 时不时还皱眉看着房间外面的字。
身后传来低懒的笑意:“元姑娘, 你走错位置了,那边是西边。”
元芷难堪的停在原地, 袖子却被人小心捏住一角,笑意飘散在她的周围,他嗓音放轻道:“元姑娘, 冒犯了。我带你找东边。”
元芷自然的扭过身,她刚想说话,就听见身边人促狭的说道:
“是哪家的迷路鬼去错方向了啊?”
他自说自话,眸子满是清朗的笑意,夸张道:“哦, 是我家的啊。”
“元姑娘可要记着回家的路。不然,子言就要出去找你了啊。”
这话有些亲密了。
李巍话音刚落,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拉着元芷衣袖的手紧了紧,又赶忙松了松,耳畔通红。
元芷的注意力放在“回家”二字之上。
她忽而想起, 未眠坐于枝桠上, 嗓音湿漉漉的问她:
“小、蘑、菇, 你好了没?我们要回家了。”
她的指节下意识的缩紧,又赶忙将自己拽了回来。
她想,所以李巍是相信了自己的话吗?
李巍别开面不去看她,清了清嗓子,他窘迫的想要逗笑她:
“元姑娘,你看,哪边有太阳,哪边就是东。那它正对面的不就是西了吗?”
元芷低下头,眉眼弯了瞬。
好通俗易懂的答案。
他大概、应该是信了吧。
日光西斜,浅淡的笼在枝桠上。光影透过交叉着的树叶,洒落在桌面上形成光斑。
李巍起身关住窗棂,他按住自己发颤的手臂,轻声笑着,嗓音放轻:“元姑娘,我去趟如厕。”
元芷看向李巍已经空了三碗的茶碟,体贴的点了点头。天字一号房的门被人轻轻掩上,元芷视线放空的看着茶杯里面的茶叶。
茶叶在水中漂浮起来,呈现透明又脆弱的姿态。
门又被人打开了,紧接着被人关住。
陌生的男音在房内响起,带着浪荡的笑意:“我未过门的妻子,好久不见啊。师傅找到没有啊?”
元芷晃了晃茶杯,茶叶又争先恐后的在水中晃荡起来。
她扭头看向眼前的男子。
他穿了身简单却廉价的青袍,看上去清风朗月的,然而笑意却缠绵得让人恶心,生生的败坏了那幅极为清冷的面貌。
“玄青。他失踪了,不正得你意吗?”
玄青向前几步,给自己倒了杯茶,一饮而尽,双手撑在桌面上,刚好圈住元芷,伤心道:“妹妹怎么能这么说啊,父亲好歹养了我这么多年啊。”
元芷闭了下眼:“滚。”
玄青唇角的笑意凝滞了下,忽而,他灿烂的笑了起来,暧昧丛生:
“妹妹最近看来过得不错啊。师兄就不行了,在上京人生地不熟的,师妹可要支援我一下。”
元芷抬起眼眸,她的面容平静,嗓音也平淡:“玄青,你说,师傅见了你这般模样。他会如何想呢?”
程家未满门抄斩时,玄青曾拜过秋老先生为师。缘分又交叉于此,也不知道是否正确。
玄青唇边的笑意完全收敛,他直起身来:“我最后提醒你一句。”
他的长睫垂落下来,在面上映出片阴影,显得恬静又沉默:“有线索就收。”
袅袅的白烟升起,笼在房间上方。
李巍瘫坐在地面,他的脊背抵着墙面,不住的喘息着。
一墙之隔的动静轻轻的掩于他的耳中。
他的手握拳抵住唇来减缓自己的喘息声,生怕让她听见又害怕离她太远,自虐似的坐在地面,眼尾也凝了抹红。
汗水砸落在地面,李巍紧紧的捏住匕首,他控制不住的割裂自己的手臂,鲜血冒了出来。他那一瞬间,眸子里得以清明。
忽听到“未过门的妻子”这句话,他不受控制的手臂发抖,轻轻的颤着,似是想要用劲的站起身来,手臂却又颓然的垂落在地面。
李巍咬住牙,他的手背抵着墙面,握成拳头缓缓的摁在墙面上,上面的青筋凸出,突突直响,他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汗水侵湿了他的衣裳。
他将手放在桌面,脚步动了下,又忽而承受不住的砸落在地面。
“咚”得声,他彻底的摔在地面上,像是盘肉泥。
元芷忽听到此声,她有些惊疑的看向四周,最后锁定到左边的房间。
她心下不知为何不安起来,心间发颤,那颤音连带着自己的手臂也轻轻的颤抖起来。
她的脚步声很轻,落在地面上。
眸光落在墙面上,她伸出指节碰触在墙上,不知为何,她的指节发着颤。
墙面很凉,元芷轻轻的靠了上去。
李巍瘫软在地面,他难堪的用手掩住面容,眸光不甚清明起来。
他似是看到少女抱着双腿,坐在他的身边,嗓音闷闷的:
“真的不好听吗?”
李巍的指节本想勾住她的指节,却又难堪的落在她的衣角上,他虽不知前因后果,仍是轻轻的哄着她,嗓音嘶哑难听:“很好听。”
衣角从他的掌心掠过,李巍的指节颤了颤,似是试图再抓她的衣角,却颓然的停留在原地。
小姑娘睁着双眼睛看他:“你骗人,你都不知道是什么不好听?”
李巍试图在脑海里抓住线索,但是脑海里却空茫一片,他颓然道:“对不起。”
敲门声响起。
眼前的小姑娘随着白雾消失在原地。
李巍想伸手去抓。
眼前却被光影照了过来,他的眼眸透出几分清明,难堪的听到外面响起她的声音。
“我丢了东西。我能进去看一看吗?”
李巍的眸间瞬间恢复了清明,他下意识的往素面帘子内掩了掩自己的身形。
他的身体瘫软无力,只能连滚带爬的围坐在素面帘子后面。
西望扶着门,他看着面前用白纱覆面的女郎,扬起抹笑意:“我今儿一天就呆在这里,竟不知屋内其他东西。”
他的身后是袅袅的白烟,几乎覆盖住房间内的场景,元芷无法看清里面的事物。
她轻皱起眉:“是女儿家的一些事物。挺重要的,不知公子可否让我进去一览,若是没有,我自是愿意出去。”
西望拦着元芷,他错开了脚步,准备直接关门。他的眉眼带了些恼怒:“女郎这话说的,简直……”
他的话,元芷已经听不清了,她紧紧的盯着素面帘子下裸露出的发带。
红色的、勾着金丝的、纹着琼花纹图案的。
它的旁边一闪而过的出现只手。
那双手此时青筋凸出,手上全是汗水,却又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紧紧的抓住发带。
门被关住。
元芷的视线却仍是死死的盯着门板,她似是透过了门,看到里面那只手。
它曾经张扬的提过剑、握过笔又杀过人。
它曾经为她做过饭、扎过发、缝过衣。
而此时,却狼狈不堪的暴露在地面上。
元芷的手扬在半空,似是要敲门,却又轻轻的放了回去。
她转身回了隔壁房间,蹲坐在墙面旁,抱着双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