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不知道, 是什么时候开始, 感觉疲惫的。”
秦玥叹了口气，看向面前的商蓁：“像是现在，我和你可以很愉快地坐在这些店中, 随意购买自己喜欢的东西，但是这件事情，在沈均眼中, 就是浪费。”
沈均的母亲似乎因为早年的职业原因，一直都有些体弱多病，沈均是个孝子, 手上的钱除了必须要留着地之外，一律都寄给了老家。
所以他一直对于秦玥频繁的购物颇有微词。
在他眼里，有些东西够用了就可以，没有必要去花这些不必要的钱。
即使这钱是秦玥自己的，也会被他时不时说上一两句。
“如果只是这样, 倒也不是不能忍下去。”秦玥叹了口气, 眉宇之间染上了愁思：“只是有时候，他的一些所作所为，会让我开始怀疑自己，也开始怀疑他。”
秦玥自己也必须承人, 一开始，她自己也只是想要玩玩而已。
只是玩过火玩出真感情来了, 她也能大大方方地接受这个事实，并且去大胆承认自己对于他的爱。
但是现在不一样。
每一次争吵之中, 暴怒的沈均总会让她觉得陌生，房间之中的装饰不知道被他砸了多少，都是秦玥自己花钱弥补给山庄。
但是在过激地争吵之后，他又会迅速地低头对秦玥道歉，让她原谅自己。
好几次，秦玥都忍不住提了分手，但是都败于沈均的暴怒和眼泪之中。
她的坚决，全部败于他不止一次撕开自己的自尊的时候
“他甚至哭着跪下来求我不要离开他。”
秦玥想起了那一幕，忍不住闭上了眼睛，下一刻，她的眼睛睁开，眼中仍然还有些犹豫。
沈均的易怒是恋爱之后才被她发现的，甚至于也不是说发现的，而是一点点的变本加厉。
他就是多年的面具，一旦发现有人愿意接受自己之后，就将面具全部撕下。
他的脾气在霍应淮面前瞒得很好，因为他知道，一旦霍应淮知道了他真实的性格，即使两人再怎么是十几年的好友，他都必须要从秘书长的位置上下来。
秦玥也知道，所以才一直没有和商蓁说过这件事情。
只是似乎是因为现实的世界之中一直压抑，每每当爆发时候，才更加的令人害怕。
因为他的过度敏感和焦虑，在恋爱之中都无形的影响到了秦玥身上，她也感觉自己的情绪有些不对，但是她并不清楚究竟哪里不对，她只知道，自己要对沈均更好。
这是一个恶循环。
“我有时候都在怀疑，我谈的，究竟是不是恋爱？”
父母的爱情虽然并不美满，但是商蓁和周边其他人的表现，却也让她有了些踌躇，只是当自己真的上去尝试过之后，秦玥才知道，每一个人的爱情都有所不同。
秦玥似乎还想喃喃地说些什么，但是却被商蓁当机立断地打断了。
“这不是爱。”
以往温柔的姐妹拉着她的手，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下了满满的担忧。
“阿玥，这根本不是爱。”
商蓁几乎是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出来。
她虽然未曾见到沈均和秦玥相处的场景，但是就这么寥寥数语之中，商蓁就已经意识到了不对。
沈均靠着话语和行为将秦玥束缚在他的身边，将一个曾经喜欢自由的鸟儿一步步蚕食掉她的翅膀，将她捆绑于自己身边。
这是绝望与禁锢和占有，却不是爱。
“阿玥，从今天开始，不要去秋水住了，好不好？”
商蓁坐到了秦玥的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抱住了秦玥。
她的身材比之前嬉笑时要纤细了许多，即使商蓁一开始不知道，现在也明白了，是因为工作和精神上的压力，让她的身体迅速地枯萎了下去。
“如果我不回去，沈均还是会和我吵架。”
秦玥下意识地回答道，却在下一刻反应过来，对着商蓁点了点头。
商蓁忍不住蹙眉，但是又迅速的松开。
她了解秦玥，知道她无论怎么样，只要自己想清楚了，就能说通。
商蓁安慰道：“你要回你自己家吗？还是去你父母家？或者来我家也可以，我的新家你都没去过几次，三楼也有客房，可以在里面休息。”
“我不想回我爸妈那边，我回自己家。”
“好。”
商蓁应下，但是想了想，还是觉得有些不放心。
秦玥自己的家虽然也是在高档的别墅区，但是门口的保安都认识沈均，况且秦玥之前把自己家的住家保姆们都让她们去带薪休假。
千百平方的房子，让秦玥一个人去住，商蓁也不是很放心。
“不要担心，我陪你。”
*
沈均是前半夜来的。
他有秦玥家的钥匙，但是像是知道了什么一样，只是在楼下徘徊。
天眼覆盖了别墅的四周，他绕着别墅走了一圈又一圈，黑色的衣物几乎让他和黑夜融为一体，帽檐遮住了他脸上的表情，令人看不清他心中所想。
最后的离去前，他终于摘下了帽子，对着门口的监控莫名地笑了一下。
那个笑容带着痴迷，却又带着刻苦的恨意，像是知道了秦玥在做什么，等着猎物自投罗网一举捕杀的猎人。
商蓁看完监控，看着坐在沙发上抱着瓜瓜的秦玥，猛然意识到了一件事情。
沈均，离他们太近了。
他是霍应淮的多年信任的好友和最亲近的秘书，一开始的时候，商蓁就莫名的相信了他，后来他是好友的男友，秦玥更是像是纵容一样的放任他接近自己的交友圈子。
即使她现在把秦玥带到自己家，但是凭借着沈均和霍应淮的关系，也能够走近进入她的家中，和秦玥见面。
更别提她把秦玥安置到其他的房子之中。
“蓁蓁，”
沙发上的秦玥忽然开口了，她没有看监控，但是像是已经知晓什么一样，眼中满满是疲惫：“你帮我打一个电话。”
商蓁拿起手机，顿了顿，问道：“给谁？”
她心中隐隐有了些猜测，但直到秦玥开口的之时，这一个猜测才完全落下。
“沐允宸。”
**
秦玥是被沐允宸接走的。
她既不想留在杭城这个伤心之地，又不想给商蓁频添烦恼，只是最后算来算去，她能够信任的，反倒是曾经一夜情的对象。
秦玥想想，倒也觉得有些可笑。
电动大门沉闷的向外打开，低调的库里南驶入秦玥的大门，驾驶座上的黑衣男子倒没有上一次锋芒毕露的模样。
秦玥站在大门口抱着手看着驶入进来的车子，静静地等着驾驶座上迟迟不下来的自己出现她眼前。
僵持——
一方迟迟不肯下车，一方只是安静地站在门口，像是把时间都凝固住了。
商蓁站在一旁，看着他们两人的僵持。
终于，片刻之后，还是有人先动了。
车门缓缓打开。
沐允宸着着一身全黑的中式盘扣长袍，站在车门边。
他环视了一圈四周，只有在看到被人破坏的一花园植物的时候，才微微挑了挑眉。
“现在知道叫我过来了？”沐允宸的面上看不出喜怒，中式的长袍将他身上的气质又柔和了几分，只有眼中是挥之不去的阴翳。
秦玥仍然站在门口看着沐允宸，听到男人语中不加掩饰的讽刺，她也只是抬了抬眼，平静地说道：“沐允宸，就算我被狗咬了一口，也轮不到你来看戏。”
“是吗？”
听闻秦玥的话，沐允宸反倒没有生气，反倒是出现了莫名的笑容，只是那笑意怎么都未进入他的眼中：“秦玥，那你这一次叫我来，是为了什么？”
秦玥走下门口的石阶，停在沐允宸对面一米远的位置，才道：
“和你做一笔交易。”
“我从来不会做亏本的交易。”沐允宸眯了眯眼睛，换了个舒服的站姿，悠悠然靠在自己的车门上：“秦小姐手上的筹码是什么？”
秦玥没有说话，只是拿如玉的手指，指了指自己。
沐允宸倒是愣了愣，眉目微展，好像是出了口郁气一般的畅快一笑，那股笑意融化了他身上如墨的阴翳，清俊疏朗。
他痛快地转身打开后座车门，对秦玥做了个“请”的手势。
秦玥也不含糊，对着后面的商蓁招了招手，让她和自己一起上车。
一旁的商蓁倒是有些看得一头雾水。
虽然早就知道秦玥早年在做交换生的时候和沐允宸有过一次一夜情，但秦玥和沐允宸相处的氛围反倒十分微妙，像是素日就有恩仇的敌人，又像是对对方熟知已久了如指掌的熟悉。
甚至在车内，两个人也是谁也不开口的僵持着。
秦玥一句话都没有说，这是闭着眼靠着车窗休息，而沐允宸也是只平稳地开着车，一句话未曾开口。
商蓁坐在一边，微妙地感觉到了一种平衡。
诡异，但又不尴尬。
直到车子开到九溪庄园门口，临着商蓁下车的时候，前座的沐允宸突然意味不明的看了商蓁一眼。
戏谑地，却又隐含着护短的迁怒。
“养虎为患，可不是霍家的风格。”
第67章 第 67 章
“养虎为患？”
霍应淮坐在办公桌前, 手中的钢笔无意识的在他的手指间旋转着，面前摆放着的两份资料，赫然是沈均的个人档案。
天光云影在他的身后舒展, 云雾之间, 远处的群山更添了几分俊秀之感。
但是霍应淮却无心去欣赏身后的美景。
商蓁昨天没有和他细说，但是不代表，沐允宸不会找上他的门。
虽然看似温润, 但是霍应淮心里倒是比谁都清楚，那个男人的骨子里是有多么恶劣。
仅仅甩过来一份文件，留下四个字, 已经是他手下留情的结果了。
他和沐允宸不一样。
港城那地方早些年也属于被租借的地，虽然也是迁居过去的大族，骨子里也是讲求一副儒生的做派, 但是该发家致富的手段，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
只要不突破人命的底线，就可以了。
早在多年前，他第一次见他的时候，看到的可是沐允宸微笑着将几个来他场子里撒泼的人直接捂住嘴拖了出去。
维多利亚港的海水湛蓝, 拿笼子提着在海水之间上下沉浮着, 扣准时间，不至于让海面染红，更不至于要人性命。
只不过是赤裸裸的恐吓和折磨罢了。
好在沐家那一群人也是真正从刀尖上爬过来的人，私下里盘问人的消息可也是一把好手, 抓人软肋这一事更是越干越熟，直接捏人七寸。
也是因为黑白通吃, 反倒是挖出了些霍应淮和秦玥之前未曾知道的消息。
沈均的妈妈，曾经是杭城高级会所里的公主。
会所里的这所谓的公主, 干得一般都是社会之中最让人看不起的活。
作为大学室友，霍应淮是见过沈均的母亲，也听闻过沈均口中的往事。
在沈均的嘴边，他的妈妈不过是一个离乡打工的普通劳动人员，后来返乡嫁人之后，生下了沈均。
沈均一开始也有些不想让自己的母亲见到自己的室友。
朝夕相处，他太过清楚同宿舍的那几个人，背后所处的阶级和他有云泥之别。
不过那位笑眯眯的中年妇人还是争辩过了自己的儿子，来到了他的寝室。
而沈均担忧的结果也没有出现，他的母亲只不过是好心的带来了家乡的特产和那些“不值钱”的自己做的小炒货，在寝室之中发给他们几位室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