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觉心要跳出来了。
声音里是控制不住的惊喜。
“你真的在小区门口呀。”
黎洲说:“我不仅仅在小区门口,而且我还知道你住在哪一栋楼。”
望舒说:“你是上次看到的吧?”
黎洲:“没有,是猜的。”
望舒说:“那你猜我住在哪一栋楼?”
黎洲:“猜对有奖励吗?”
望舒问:“你想要什么奖励?”
黎洲说:“都可以。”
望舒想了想,说:“我可以送你一朵小花花。”
黎洲那边笑了, 低声说:“是五号楼, 对不对?”
望舒的的确确是住在五号楼, 被猜中了,她心里还挺开心的, 笑盈盈地说道:“我们小区只有五号楼和六号楼能清楚地看到小区门口,百分之五十的机会,猜对一点都不难。”
望舒边说边开了免提,迅速欢换衣服, 还悄悄地摁了静音, 以极快的速度洗漱,洗漱完才摁掉了静音, 边化妆边和黎洲说话。
黎洲又说:“那你可以考我一个更难的。”
望舒问:“什么都可以吗?”
黎洲重复:“嗯,什么都可以。”
他的声音富有磁性,说这话时,望舒可以清楚地感知到他话语里带出来的高兴情绪,甚至还有一丝丝的宠溺。
望舒的嘴角扬得更大了, 说:“那你猜我现在在干什么?”
黎洲问:“猜错有惩罚吗?”
望舒说:“我可以惩罚什么?”
黎洲:“惩罚我请你吃晚饭。”
望舒一听, 知道今日的三餐都要和黎洲一起吃了, 心里是又甜蜜又担忧。都说谈恋爱耗费时间,她这恋爱还没谈呢, 就已经很耗费时间了,她的通草花也不知来不来得及。
但转眼一想,大不了熬个通宵把今日份的工作份额全干了,又立马不担忧了。
她说:“那你说说看。”
黎洲微微沉吟,说道:“我能听得出来你开了免提,你现在应该在化妆。”
正在描眉的望舒手一顿,说:“不行,范围太大了,你得说我具体在做什么。”
黎洲说:“我不懂化妆。”
望舒说:“我还以为学霸什么都懂……”
黎洲:“这是你对学霸的误解,但我愿意为不属于我知识范畴的东西买单,是我猜错了,我心甘情愿接受惩罚,请问望舒同学,中午吃猪肚鸡,晚饭你想吃什么?”
望舒:“沙县吧。”
说完,望舒忍不住就笑了。
黎洲说:“可以。”
他也笑了。
望舒这会儿已经画好了淡妆,拿了条围巾和包就下楼,语音通话也一直没挂,直到见到黎洲的人后才挂了语音,冲着黎洲笑。
望舒今天没穿汉服,由于昨天有些冷,又下了雨,今天的望舒不敢少穿了,连衣裙外套了一件短款的羽绒服,脖子围了毛茸茸的围巾,显得整个人也是毛茸茸。
她弯着眉眼,问:“你请我吃午饭和晚餐,那我请你吃早餐,你早餐想吃什么?”
黎洲:“都行。”
望舒想了想,说:“我住的小区隔壁有家早餐铺,是地地道道的扬市早餐,你想吃吗?”
黎洲问:“你想吃吗?”
望舒说:“想!”
黎洲说:“好。”
早餐铺就开在小区外面的底商里,是一位本地老太太开的,她做的三丁包、翡翠烧麦、蟹黄汤包还有长鱼汤面都特别好吃。不过也因为她住的地方较为偏远,基本上过来吃的都是小区居民,因此都不用排队。
望舒特别喜欢这家早餐铺子,虽然是老太太开的,但是老太太对新事物接受程度高,是小区下面所有底商最早开通扫码点餐的,全程都不需要和任何人沟通交流。
早餐送过来的的时候,望舒的手机又响了。
她直接摁了挂断。
黎洲问:“骚扰电话?”
望舒这才想起视频的事情,问黎洲:“你知道昨天有人拍了我们两个人游花灯会的视频吗?”
黎洲说:“知道。”
望舒又问:“有人找你出道吗?”
黎洲摇摇头,说:“我的私人号码很少人知道,平时也比较注重个人隐私保护,也很少能接到推销电话……”一顿,黎洲问她:“你接到了?”
望舒有些苦恼地说道:“不仅仅是出道,而且还有直播带货,古风走秀,最夸张的是还有人直接问我拍不拍短剧,愿意的话后天就能进组……我全都拒绝了。”
黎洲微微沉吟,说道:“巨大的流量带来不厌其烦的骚扰之外,也能带来大量的商机和利益……”他打量着望舒,说道:“如果你有金钱方面的需求,或者有转行的想法,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望舒其实对自己的职业规划没有太大的野心,甚至没有特别清晰的规划。
她凭着一腔热血,来了扬市,拜师学艺,之后的事情她没有想太多。她一直以来都是走一步算一步,想着横竖饿不死,有一门手艺傍身,在扬市活不下去了,她就去更偏远的物价低廉的小城市待着。
她一直觉得自己的事业是被老天爷眷顾的,尚未大学毕业就能靠自己的爱好赚钱,毕业后也能支撑她追求自己的梦想,虽然没有赚得特别多,但是也足够花了。
她很知足。
可现在黎洲一问她,她不由有些茫然。
她有金钱方面的需求吗?
是个人都会有吧?
转行的想法呢?
她来拜师学艺,是为了做出更好看的通草花,那学成之后呢?
望舒最初的打算是学成之后,找一个交通便利,物价低廉,房价也低的山清水秀宜居小城市,继续做她的簪娘。
她相看过几个小城市了,那儿的房价,以她目前的存款是足够买房的,她本人又宅又社恐,又暂时没有生子的打算,根据她目前的接单能力,她一个人能活得很滋润。
她茫然地说道:“我……我也不是很清楚。”
黎洲问:“你现在是在扬市学习吗?”
望舒点点头,说道:“可以这么说,我现在就是在扬市学习,最近在忙一个文化节活动,我师父似乎有意历练我,让我负责所有通草花展品,所以比较忙,之前不忙的时候会尽可能接单子,我在网上有个小有名气的店铺,做得还可以,经济上没有任何问题……”
黎洲说:“好,我知道了。”
望舒看他。
……知道什么?
黎洲似乎在思考,他的食指无声地敲着桌面,不到一分钟,他说道:“其实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不管是对通草花的宣传,还是对你店铺的宣传,这是上天掉下来的流量。你是一个人负责网上的店铺吧?”
望舒点头。
黎洲说道:“你可以借此机会做自媒体账号,给店铺引流,让店铺出圈,同时也能宣传通草花。通草花是扬市的非遗项目,你稍微有点流量,政府也更愿意扶持,这是双赢的项目……”
他的食指又开始无声地轻敲桌面。
望舒觉得雾蒙蒙的脑子似乎没那么迷茫了。
她的脑子里好像抓住了什么,可又没有彻底抓住。
黎洲忽然说道:“你先吃早餐,不用管我。”
然后,他低头就在手机上打字。
望舒也没问他在干什么,一口一口地吃着蟹黄包,脑子里也在思考着黎洲刚刚所说的话。整整半个小时,黎洲才停止了打字。
他抬起头来,问望舒:“附近有打印的地方吗?”
望舒说:“隔壁的便利店就提供打印服务。”
“好,你等我一下。”
黎洲起身,快步走出了早餐铺。
他很快就回来了,同时,手里还多了一个透明的文件袋。
他给了望舒,说:“这是你请我吃早餐的回礼。”
望舒一愣一愣的。
她低头看了眼,整个人都震惊了。
学霸校草同学居然花了半个小时,给她写了一份看起来十分专业的职业规划建议书,而里面的建议都十分中肯,甚至列举了多种可能性,以及她能利用这一次从天而降的流量所能选择的各种道路。
黎洲解释说:“我没有指导你人生的意思,只是看你似乎有些迷茫,所以尽我所知给出一些可能性,如果你有被冒犯的感觉,我向你道歉。”
望舒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我真的有些迷茫,你能给我这些建议,我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绝对没有冒犯!”
她只是觉得黎洲太太太可爱了!
竟然在早餐店里给她写职业规划书!
黎洲又说:“里面其实还写了一条,是有关你师父的。”
望舒:“那是什么?”
黎洲说道:“据我了解,如今通草花唯一的继承人只剩下你的师父戴振和,他年事已高了,一直在寻找合适的继承人,而他的孙子,也就是你的师兄戴成叶并不没有多大的天赋,你师父极有可能会选择你成为他的继承人。”
望舒说:“我觉得不太可能,师父从未提过这个事,他对所有来学艺的人也是一视同仁的,他最大的心愿是师兄能继承家业,师兄以前都不叫戴成叶的,后来在师父的要求下才改成这个名字,成叶谐音承业。”
黎洲说:“所以,我没有把话说死,但概率很大……”
望舒低头翻黎洲写的职业规划书,最后一条是她如果选择成为通草花传承人后的规划,写得十分细致,可以看得出来黎洲之前是做过功课的。
令望舒看了,甚至觉得通草花分分钟要全国普及了,师父也能心安地颐养天年。
第22章 第 22 章
望舒从来没有想过这么多, 可今天看了黎洲给她的职业规划书后,她陷入了对未来的沉思。
黎洲也没有打扰她,安安静静地吃着他的早餐。
望舒从来都没有想过当通草花传承人的事儿。
在她的认知里, 这不是一件属于爱好的事情,而是拥有了无比巨大的责任,是比工作还要沉甸甸的东西,稍有不慎便容易失传, 哪怕如今困境稍微好转了, 可要是断在她手中, 她就是历史里的罪人。
望舒从来不敢想。
通草花传承人身上的担子太重了,就像是世界上剩下一只熊猫, 而这只熊猫交给她饲养,全国人民都在盯着她,她要是养不好,熊猫就要灭绝了。
以后史书还会留下她的名字, 大家都知道通草花就是断在她手里了。
更何况, 她知道师父的内心是最希望自家亲孙子能传承这门手艺的。师父对戴成叶寄予的厚望,她一直看在眼里的。
望舒又翻着规划书, 她看来看去只觉自己人生充满了无数选择,可站在选择的岔路口,她始终不知道该如何走。
望舒跟黎洲表达了自己的困扰。
黎洲说道:“不知道怎么走,就选一条你喜欢的,人生选择本来就不是一条路走到底的, 走多了才知道你想要的是哪一条路, 更何况你还年轻, 试错的成本你可以负担得起。”
黎洲这么一说,望舒顿时没太大的压力了。
他说得对, 她过完生日才二十五岁,无论选哪一条路都是能负担得起试错的代价,更何况错误与正确也不是她所在的年纪能判断出来的,也许在以后漫长的时光里,年轻时做出的原以为是错误的选择也可能是正确的。
黎洲又说:“而且有时候上天会给你做出选择。”
望舒不由笑了:“你说得好像街边的神棍,一切自有命中注定。”
话音刚落,望舒的手机忽然响了。
她低头一看,来电显示的是戴成叶。
她对黎洲说道:“我先接个电话。”
黎洲“嗯”了一声。
望舒这才接通了戴成叶打来的电话。电话里的戴成叶声音十分着急,望舒从未听过师兄用如此慌张害怕的声音和她说话。
“师……师妹……”
望舒心中咯噔了一下,问:“师兄怎么了?你别着急,有什么事你慢慢说。”
戴成叶的声音里显然带着十分浓厚的不知所措。
“爷爷他晕倒了。”
望舒心下一惊,脑子也空白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深吸一口气说道:“你先别慌,稳住,叫救护车了吗?你和师父现在在哪里?在家还是工作室?”
戴成叶声音里已经带了哭音:“叫了,还没有来,早上我和爷爷在家吵了一架,以前我们也经常这么吵,可是今天吵完没多久,爷爷就倒在地上了,我怎么喊都没有反应,我这才想起叫救护车……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和爷爷吵架的,我……”
望舒打断他的话,说:“你先不要自责,现在最重要的是送师父去医院,你打了救护车电话,救护车肯定在来的路上了……”她的脑子飞速地思考着,说道:“你现在要做的是去找师父的身份证医保卡病历卡,不要挪动师父的身体,还有你们家楼道外的鞋柜先搬走,保证救护通道通畅……我先挂了,我现在过去,你不要再打电话给任何人,有什么事和我微信联系,以免救护人员没法和你联系。”
望舒说完一大串的话后,发现自己心跳得有点快。
说实话,她也有点慌。
可师父如今只有戴成叶一个亲孙子,其他亲人都住得十分偏远,能联系上的人也只有她一个了。而戴成叶还是个孩子。
望舒告诉自己不能慌。
此时,黎洲说:“我开了车过来,我送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