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密纤长的睫毛轻轻眨动,林潇荷停下脚步,淡淡回答:“没有。”
她这样回答的确有让周淮肆安心的因素,但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彻底和顾时辰斩断联系,难道要如实告诉顾时辰她喜欢过?不需要,她现在是周淮肆的妻子,况且她对顾时辰那点喜欢已经消失。
阵阵秋风将林潇荷冷淡的两个字送到顾时辰耳中,顾时辰顿时笑出声,“果真如此,你真够无情,林潇荷你没有心!”
“四哥,”他扶了扶眼睛,恶意地冲周淮肆喊,“你听到了吗?我和她认识这么多年,她都没心动过,你以为你会有什么好结局吗?不会的!”
没人再搭腔,林潇荷和周淮肆已经进入由陈河驾驶的另外一辆车中。
一道隔板降下,林潇荷和周淮肆单独处在密闭的空间。
“伸手,左手。”周淮肆取来医药箱,侧身向林潇荷伸出手,示意她将左手搭在他的掌心。
林潇荷不明所以,直到将手搭放在周淮肆掌上,她这才发现,之前砸车窗玻璃时不小心弄伤了手。
伤口并不严重,窄窄一条而已,根本不需要格外关注。
但周淮肆发现了这道伤,低头认真给她上药,窗外阳光斜射入窗,洒在他的侧脸,竟显得他冷硬的脸上多出些许温柔。
林潇荷心口微微发涨,被他轻轻握住的指尖泛着细微而奇怪的痒意。
“四哥怎么还要对我……这么好?”她困惑,她好奇,明明顾时辰告诉过他,她无心无情,他怎么还肯用心对待她?
周淮肆拧眉掀眸,“为什么不?你答应我先婚后爱,我不对你好,怎么会让你爱我?”
没料到他会反问,林潇荷懵了下,等待回神她回答:“顾时辰的告诫,四哥应该听到了。”
“呵。”周淮肆短促地冷笑。
把创可贴固定在林潇荷伤口处,他收起医药箱,重新抬头,有些凶地捏住林潇荷的下巴,“他一个失败者的告诫,算什么东西?”
“他说你没心,我就要信吗?你真是冷心冷情的人吗?”
“不是,”周淮肆自问自答,他的喉结滚动,嗓音沙哑,声线难得有些不稳,“林潇荷,林顾两家绑在一起都敌不过周家,我不是不可以强取豪夺,之所以放任你和顾时辰订婚,无非是因为……你喜欢他。”
林潇荷瞳孔收缩,清冷的眸子里写满震惊。
“林潇荷,你记住,”四目相接,周淮肆恶狠狠,“我不准你被顾时辰pua,你不是无心无情的人,你很好。”
“说你没心的人才是真正的没心,他连光明正大直截了当地告诉你,他喜欢你都不肯,甚至耍手段算计你,凭什么让你把喜欢袒露在明处?”
削薄的两片唇张合,周淮肆狂妄地扔出三个字,“他配吗?”
这番话震惊到林潇荷,此时此刻,她脑海中万般思绪全都褪去,只剩下一个念头:周淮肆怎么能对她这么好?
林潇荷从来没被如此袒护过,一整天遭遇的冷遇委屈和受伤在这刹那尽数消散。
她不知道这是不是被治愈的感觉,只觉得心头暖暖的,眼眶热热的。
周淮肆立马发现林潇荷眼中摇晃的水波,他脸上凶狠的模样顿时被明显的慌张和无措取代。
他不知道怎么安慰,索性把林潇荷纳入怀中,沉声说:“我会让顾时辰付出代价。”
林潇荷缓缓推开他,冲他摇头,“不用的四哥。”
“为什么?”周淮肆当即拒绝,危险眯眼,“他让你哭了,你还要护着他?你是不是还喜欢他?”
周淮肆认定导致林潇荷红了眼眶的因素是顾时辰。
林潇荷失笑,“让我哭的不是他。”
周淮肆眉心凸起一块,五指握拢,“是谁?”
林潇荷轻笑,“近在眼前。”
在周淮肆明显愣住的眼神下,林潇荷掰开他紧攥的手指,轻缓温和地抬头继续道:“准确来说,我没哭的,只是四哥让我很感动,条件反射出现了眼眶湿润的反应,跟顾时辰半点关系没有。”
“四哥,”她凝视他,一双清眸干干净净,“或许之前我对顾时辰有过喜欢,但那点喜欢在他取消联姻那一刻就消失了。更何况,我现在是四哥的妻子,答应过四哥要先婚后爱,怎么会还对别的男人动心?”
“我阻止四哥针对顾时辰,很简单,不想再和他有纠葛。”
林潇荷鲜少会说这么多话,但有些事她想和周淮肆说清楚,她不想他误会她心有所属。
她要让坚信她有心有情的他知道,她的心里清清白白只等他住进去。
周淮肆的心跳早已乱七八糟,喉头随着急促的呼吸和心跳而滚动。
他了解她,知晓她说这些只是想要讲清楚这些事,可偏偏他被她认认真真的言辞撩到。
“林潇荷,”他逼近她,近到两人鼻尖碰触,呼吸缠绕,“我想吻你,可不可以?”
第10章 不怪我,要怪只能怪你太甜
突然间的近距离,林潇荷脑子里陡然一空,唇瓣张合,她不知道自己是说了句“可以”,还是“不可以”,亦或是“你说什么”,反正周淮肆吻住了她。
他在那个雨夜第一次吻她时很凶。
这次依旧不例外。
凶得好似要把她吞吃入腹。
林潇荷艰难换气,费劲承受他吻的力度,不知道过去多久,这个吻终于结束。
这时,车子已经抵达碧水汀。
望向窗外的风景,林潇荷脸热,难以想象这一吻竟然持续了近十分钟。
“不怪我,”周淮肆紧盯林潇荷绯色的脸颊,餍足地扯动领带,强势地使坏,“要怪只能怪你太甜了。”
“我只是想探究一下说出甜美言语的你,嘴巴是什么味道,是不是也很甜。”
“没想到,比我想象中更甜,甜到我招架不住,停不下来。”
林潇荷连呼吸出的气体都在变热,被亲到水雾朦胧的眼里写满震惊,仿佛在问,你怎么能说出如此不要脸的话?
将冷淡疏冷的冷美人招惹成面红耳赤、外露震惊的鲜活模样,周淮肆只觉有股电流从他的四肢百骸、五脏六腑滚过,让他的心都酥了。
他勾笑,再凶的脸都会因为笑容变得温柔。
“是,”周淮肆看出林潇荷没问出口的话,笑着哄道,“我的确太不要脸了。”
他挑眉,很野很撩:“林潇荷,你原谅我呗。”
周淮肆的确有张凶戾的脸,但这张脸足够英俊,近距离看这张脸褪去凶气展露温柔和撩惹,林潇荷听到自己的心发出咚的跳动声。
“嗯。”她轻声应了句,有些急促地侧身打开车门,下车,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架势。
没走几步,林潇荷忽然意识到一件事,从雨夜到现在,周淮肆多次让她的心跳出现异常,多次脸热耳红。
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事情。
照这个趋势,她大概很快就会喜欢上他。
“忘了件事,之前在电话里我好像听到你的声音里有哭腔,谁欺负你了吗?”
耳边再次响起周淮肆的声音,是他追了上来。
林潇荷恍然明白,本该在海城的周淮肆会回到京市,是因为她。
仅仅是听到她声音里有哭腔,他便放下工作、不辞辛苦从千里之外的海城赶回。
林潇荷梦里都不敢奢望有人会对她这样好。
所以,她很快就会喜欢上周淮肆……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理所当然。
不需抗拒,顺其自然就好。
毕竟没有谁能抗拒温暖和偏爱。
“只是爷爷情况不太好,我当时太担心了。”
林潇荷不想周淮肆知道林家的腌H事,多一个人知道便多一个人糟心,她何必让他心生不爽呢。
周淮肆不了解林家的情况,没对林潇荷的话产生怀疑,他只是皱眉,“怎么不告诉我?这次就算了,以后无论我在哪里、在做什么,遇到事情不许隐瞒我,我们一起面对。”
从小到大的经历让林潇荷习惯于独来独往,遇到事情她向来自己解决,不会去依靠别人。
但如果和她遇事一起面对的人是周淮肆,她想,她可以学着去试试。
“好。”林潇荷给出答复,声音清凌轻缓,却足够郑重。
她知道她认真回答的模样有多招人吗?周淮肆思考这个问题的同时,嗓子发紧,又想吻她了。
“嗡。”可惜,他的手机在这时响起。
林潇荷估计这通电话和周淮肆海城出差的工作有关,她凝着周淮肆的眼睛,“那我先进屋了。”
正如林潇荷猜测那样,的确是替代周淮肆在海城出差的集团某位副总的来电。
项目上有些问题需要周淮肆做决定,他不得不赶去公司。
紧赶慢赶,周淮肆在晚上八点返回碧水汀。
车子停在楼下,他微微仰头便看到主卧亮起的昏黄灯光。
以前回来主卧的灯都是灭的,如今亮起来,昭示着主卧里终于住进了除他以外的另外那位主人。
周淮肆心头激荡,不由加快步伐。
管家在门口等候,为他拉开大厅的门,接住他的西装外套。
“先生,”管家恭敬说,“太太今晚身体似乎不太舒服。”
周淮肆动作一顿,倏地锁紧眉头,“怎么回事?”
管家摇头:“太太说她没事,但我看她的脸色不太好,晚饭也没吃多少。”
周淮肆大步上楼。
卧室内,林潇荷侧身,双手抱臂蜷缩着躺在床上。
昏黄的灯光洒在她的脸上,将她紧闭的双眼、微颤的睫毛、额头的冷汗、紧咬着发白的唇全都呈现在周淮肆眼前。
周淮肆看得揪心,狠狠皱眉,胸腔卷起一股暴戾,让他对没照顾好她的佣人和他本人产生杀意。
昏沉之间,林潇荷感觉到有道阴影笼罩着她,她缓慢地掀起眼皮。
“四哥?”她看着单膝蹲在床边、神色紧张不安的周淮肆,“你忙完工作了吗?”
“有吃过晚餐吗?是我准备的。”
“昨天领完证被工作侵占了二人世界,所以答应你晚上回来要好好哄你。但昨晚我睡着了,今天又恰逢经期,思来想去,只好暂时用晚餐做弥补,希望四哥不要嫌弃。”
她每个字都咬得很轻,疼狠了,到最后说出来的几乎属于气音。
周淮肆直观地体会到什么叫心疼,他现在想发火,想冷脸动怒,想凶林潇荷胡闹,经期怎么能准备晚餐?他当时不过是嘴上闹她,想看她害羞而已。
可他张了张嘴,屁话说不出。
喉结动了动,他嘶哑地问:“喊医生了吗?”
林潇荷知道自己的身体,“不用喊,只是前几天淋雨受凉,吃过药了,等会发挥药效就没事了。”
为了避免周淮肆大动干戈,林潇荷说:“四哥,我有点冷。”
周淮肆前一秒还在思考如何让顾家付出代价,后一秒脑内一空,哑声:“冷?要我抱抱你,给你取暖吗?”
林潇荷没回声,她撩不自知,留下一句似有深意又好似没有的几个字,就被痛意折腾得重新闭上眼,把自己缩得更紧。
周淮肆眸色暗沉,在轰鸣的心跳声中,迅速完成洗漱,躺在林潇荷身侧,从她身后拥住她……
林潇荷体温偏凉,他抱住她的力度加重些许。
这就导致,她严丝合缝地嵌在他的怀抱中,他能清晰感受到她的线条轮廓。
觊觎多年的心上人就在怀中,周淮肆怎么可能心静?
有股热意在他体内,肆意胡闹……
第11章 先生太太,大事不好了!
但林潇荷处于经期,还疼得厉害,周淮肆连动不敢动,生怕惊扰到缓缓入睡的她,又怎么可能将脑海中绮丽的画面付诸实践?
这一晚,对他而言,无异于冰火两重天,格外漫长。
翌日清晨,他的眼眶下蒙上一层淡淡的青。
林潇荷下楼,发现周淮肆在吃昨晚的剩饭剩菜,她一愣,狐疑地看向候在一旁的管家。
管家无奈摊手,小声回答:“先生说,这是您亲手为他准备的晚餐,绝对不能浪费。”
“但那些是隔夜饭。”林潇荷强调。
管家:“太太,我们哪能管得住先生呢?别说是隔夜饭,就算他要吃隔夜屎,我都要满足的。”
林潇荷:“……”
“撤了吧。”她让管家把撤走周淮肆面前的隔夜饭。
不出意外看到周淮肆怨念的眼神。
四目相接,林潇荷自然看出周淮肆眼眶下的乌青,她灵光一现,回忆起昨晚的事情。
她依稀记得周淮肆在她冷寒时抱住她,也记得他……似乎是出现了点反应,抵在她的腰窝处。
就算她昏昏沉沉都能感受到他整晚的难耐。
“咳。”林潇荷耳根出现薄红,她清咳一声,拿起一颗鸡蛋,剥掉蛋壳。
坐到周淮肆座位旁边,她温声:“闭眼。”
林潇荷让闭眼,周淮肆便温驯闭眼。
光滑的鸡蛋在眼皮处滚动,周淮肆将眼皮掀开一条细缝,入目是纤细白皙的手腕,随着滚动鸡蛋的动作,林潇荷的手腕轻缓晃动。
漂亮得惊人,令他滋生出扼住这截皓腕凶狠侵犯的歹念。
得亏他勉强还算个人,硬生生压制住某些想法。
“岳母有什么偏好吗?”周淮肆开口。
“嗯?”林潇荷反应了下,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周淮肆口中的岳母是林母,“怎么了吗?”
“今天是我们领证的第三天。”周淮肆沉道,“我陪你回门。”
林潇荷动作一顿,隔了几秒才继续,略显僵硬地回答:“不用。”
“不用?”周淮肆完全睁开眼,直勾勾地盯着林潇荷,仿佛在问,我拿不出手吗?
林潇荷其实不想让周淮肆知道她和除爷爷以外的林家人断绝关系这件事,要想说清楚这事,首先就要把林家偏心那套说出来。
重提一遍意味着把不公的待遇重新回忆,她不太想。更何况,周淮肆知道这些以后肯定会要为她打抱不平,届时势必要重新和林家那几人纠缠。
但林潇荷不愿周淮肆误会。
无声抿唇,一个呼吸的时间,她便做出决定。
正要开口说明,管家急匆匆赶来,语气急促慌张,“先生太太,大事不好了!”
周淮肆不悦地瞥过去,“怎么?”
管家抹去额头的冷汗:“老宅那边传来消息,大小姐自杀了!不知道二小姐对她说了什么,吃完早饭上楼后就……割了手腕!现在情况未知,您快过去瞧瞧吧。”
外界都知晓,周家共有五名子女,大姐周岚卿、大哥周书常二姐周书碧,老四周淮肆,以及一名养女周思鸽。
其中周岚卿和周淮肆是过世的周夫人所生,周书场⒅苁楸淘蚴切∪上位的新任周夫人的子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