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确恼火,可他做不到不管黎漫,她喝了有药的酒水,虽然扎了解毒针,却不能确保无事,必须让医生检查。
“啊?”文远挠头,“您带黎小姐回郦园就可以啊,这种关心女朋友的事情,得您亲自做啊。”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撂下这句话,商劭北大步离开。
文远是个人精,顿时明白过来,原来是黎小姐惹先生生气了。
可先生平日里生气不是这种表现啊,别提多凶残了,招惹他的人压根不会有好果子吃。
怎么到黎小姐这里,先生就算生着气,也都要精心为黎小姐安排好后续呢?
“啧啧啧。”文远啧声,得出两个结论:
1. 他家先生是个纯纯的恋爱脑!
2. 黎小姐把先生吃得死死的,妥妥的未来女主人!
“咚咚咚。”
文远敲响房门,用比之前更加恭敬的语气说,“黎小姐,是我,文远……”
.
商劭北离开卧室门口,在二楼楼梯口接到一通电话。
“四少,我查过,今晚主楼监控出现故障,任何事情都没有被记录。”
商劭北在倒计时那会儿,吩咐下属调查今晚主楼的监控,以防很会气人的女朋友给商皓南灌药的反击画面被记录,招人记恨。
现在看来,是他杞人忧天、关心则乱,白念念和商皓南要作恶,自然早就提前破坏掉了监控。
“知道了,”商劭北说,“派人去商皓南房间检查一遍,不要留下黎漫的任何痕迹。”
吩咐完毕跟下属断开连线,商劭北下楼。
下到一半,他便听到几名清扫佣人在窃窃私语:
“太离谱了吧,谁能想到,老夫人八十大寿的寿宴竟会发生这种事。”
“是啊,三少是怎么了,怎么光着膀子追着白小姐冲向副楼宾客会场啊。”
“谁知道,得亏李管家及时疏散宾客,否则,大家伙岂不是要目睹三少和白小姐……”
“我怎么听说,走得慢的宾客看到了三少和白小姐那啥的画面。”
“还好老夫人晕得早,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啊,谁不知道老夫人是港城最要面子的人?”
透过佣人们的三言两语,商劭北理顺了他进入卧室后发生的事情。
无非是奶奶昏迷,李管家没控制住商皓南,导致商皓南追着白念念跑出主楼,丢脸丢到副楼宾客面前,毁掉了寿宴。
“四少!”在闲聊的佣人们发现商劭北的身影,脸色发白地发出惊呼,纷纷不安地低下头。
商劭北淡淡留下一句“今天辛苦你们了,早点休息”,便阔步离开大厅。
去车库提了车,他赶往医院。
二十分钟后,商老夫人所在的医院停车场,商劭北把车停好,去往相关病房。
李管家守在商老夫人的病房门口,看到商劭北前来,他立马迎上去,“四少。”
“奶奶什么情况?”不在江晚歌面前,商劭北一如既往的沉稳。
李管家面容枯槁:“老夫人已经醒了,正在教训三少,安抚念念小姐。哎,好好一场寿宴,怎么办成这副模样?”
商劭北不言。
李管家也没再说什么。
走廊里十分安静。
这就衬得病房里商老夫人暴怒的声音格外清楚。
“你这个混账,你是哪根筋搭错了吗!你发什么疯!”
话音落地的下一秒,一声重重的巴掌声随之响起。
病房里,被一巴掌打得满嘴血味的商皓南哭着抬起头,“奶奶,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睡了一觉醒来,整个人就不受控制,疯狂地想要……女人。”
“不对,不是睡觉,绝对有人偷偷溜进我的房间,打了我一棍子,把我打晕,又给我吃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药!”
“谁?”坐在商老夫人病床旁的白念念抹着眼泪,恨恨地盯着商皓南。
“我他妈怎么知道啊,”商皓南的脸上浮现清晰的巴掌印,一说话就会扯到脸上的伤口,疼得他烦躁,“主楼的监控被我们提前毁掉了,根本找不到人。”
白念念当即道:“那就先去验你的血,查查你的血液里有没有不该有的药物,如果有,就报警!让警方去搜你的房间,查指纹,肯定能找到那个人!”
“不行,绝对不行!”商皓南想都不想,直接拒绝。
白念念的指甲陷入掌心,汹涌的恨意在翻滚:“为什么不行!”
商皓南本来是不想说的,但他扛不住商老夫人极具威压的视线,嘴唇哆嗦着,“我、我房间里有毒,会暴露我食用那玩意的真相。而且,我、我……我从副楼那边回到主楼卧室,等待黎漫时,还吃了点,查血液,肯定会暴露的。”
“港城对这类东西管得很严格,如果暴露,我会蹲牢子的!”
白念念整个扑上去,尖锐的指甲划破商皓南的脸皮,“什么有人打晕你,什么有人趁你昏迷给你下了药,都是在撒谎,你分明是吃..嗨了!”
“艹,我们可是有过夫妻之实,你就这么对待你的丈夫吗?别他娘装得跟个贞洁烈女似的!”
白念念本就恨意满腔,商皓南这些话无异于火上浇油,她彻底不顾形象地和商皓南扭打起来。
几小时前达成合作的同盟,俨然成为一对仇敌。
商老夫人冷眼睨着这对废物,气得呼吸不畅,她大喊,“老李,把他们带走!”
李管家立即按照命令办事。
商劭北紧随而入。
“劭北来了?”商老夫人盯着他,拨动佛珠,像是会变脸,摆出一副愧疚关切的模样,“漫漫没事吧?”
商劭北的目光落在被管家强制带出的商皓南和白念念身上,闻声,他挪开视线,和商老夫人对视。
他没回答商老夫人的问题,而是说:“奶奶要将他们带到哪里?”
商老夫人皱紧眉头,恨铁不成钢道:“两个没出息的混账,让他俩先回老宅冷静冷静,反思过错,改日登门给漫漫道歉。”
商劭北直接说:“不需要。”
“只需要送他们去该去的地方,”他不苟言笑,冷腔冷调,“比如,监狱。”
这是商劭北第一次和商老夫人对峙,他周身散发着强大而蓬勃的气场,竟让商老夫人有点招架不住。
这种权威被挑战的滋味,让商老夫人不悦,导致她脸上的和善亲切十分僵硬。
“劭北,他们都是你的亲人,也算是自食其果了,就放过他们吧,奶奶保证,绝对不会让他们再犯。”
商劭北向来尊重商老夫人,但事关他的爱人,他不会退让。
“如果奶奶无法下达命令,那就让我来吧。”
“嗡――”商劭北话音刚落,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响起。
商劭北取出手机看了一眼,上面显示着,文远。
是黎漫的检查结果有什么问题吗?
商劭北心口一紧,脑海中倏地一空,完全忘记商老夫人还坐在对面,立即接通电话。
“先生,有件事需要通知您,”电话那边的文远难得严肃,“前不久在周氏集团分公司附近,您和黎小姐遭遇的那场意外,查清楚了。”
“幕后指使这件事的人……”
文远停顿几秒,很快凝重道,“是老夫人。”
商劭北一怔!
面容冷峻地挂断电话,他难以置信地垂眸凝视着商老夫人:“为什么?”
商老夫人听到了文远在那边的陈述,她庆幸这通电话来得巧。
不疾不徐地滚动佛珠,她叹息,“哎,你就别问了,奶奶都是为了你好。”
“为我好?”商劭北眯眼,眸内溢出危险的暗芒,“派人刺杀我的女朋友,打爆我的车胎,试图阻止我下车帮她,这是对我好?”
“呵,这倒也能解释,你为什么纵容作恶的商皓南和白念念,原来你对黎漫这么大的偏见和厌恶。”
“就因为她不是你选中的孙媳?”
“既然如此,您何必今天装出很喜欢她的模样?”
商老夫人佯装受伤,“劭北,别说了,奶奶真是为了你好。”
商劭北一句话也听不下去,决绝转身,大步迈出病房。
商老夫人迅速给折返回来的李管家使了个眼色。
李管家反应迅速,他抓住商劭北的胳膊,带着哭腔,哽咽道:“四少,您误会老夫人了,老夫人真是为了您好啊!”
“李成!闭嘴!”
“老夫人,您还想隐瞒吗?这事必须和四少说啊。”
主仆二人一唱一和,商劭北眉头锁得更深更紧,“什么事?”
他睨着李管家,“告诉我,说!”
“好!我说!”李管家咬牙,装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您的女朋友,她根本不叫黎漫――”
“她的真名,叫做江晚歌,曾用名林潇荷。”
“她也并不是寻常的总裁助理,她是曾经周氏集团掌权人周淮肆的妻子!”
第97章 四少,她分明是将您当成周淮肆的替身啊!
“她是个骗子,老夫人是为了您好,才会对她不友好,但老夫人也没想过伤害她。直到老夫人查到,您和那位周先生的长相一模一样,意识到江晚歌把您当替身、当替代品,老夫人才动了杀心!”
“老夫人知道您肯定会救她,便打破您的车胎,想要阻止您,可是失败了。”
“老夫人想过把真相告诉您,怕伤害到您,就隐瞒起来没有提。她想,或许可以邀请江晚歌去参加寿宴。或许,她只是认错人了呢?误会您是周先生。”
“于是,老夫人今晚故意让佣人弄湿您的衣服,拜托江晚歌给您换衣服,看清楚您后背上没有和周先生一样的伤疤。后又将您小时候的照片拿出来给她看,让她知道,您是您,是商劭北是商家四少……”
“然而,这些真相摆在面前,江晚歌依旧不动声色的,根本没有打算离开您的想法。可见,她哪里是认错人啊,分明就是把您当替身。”
“她这么坏,这么恶劣,就活该被算计。四少,要我说,三少和念念小姐是在为您除害,哪里需要进监狱?况且,他俩已经自食其果,遭受到惩罚。”
夜色之中,商劭北驱车赶往郦园。
李管家一句接着一句的言语不间断在他耳畔回荡。
那些字眼冰冷得好似能化作尖刀,狠狠扎在他的心口。
替身、替代品……他刻意压制想要将这几个字忘掉,抛出脑海,可一切都是徒劳。
商劭北非但忘不掉,脑海中反倒浮现出一幕幕能够佐证他是替身的证据。
比如,黎……不,江晚歌第一次和他见面时,看他的眼神分明像是在看故人。
比如,江晚歌从不会喊他商劭北,她从来都是喊他四哥,就像喊京市已经死亡的那个男人一样。
再比如,她在很多事情上吞吞吐吐,给他一种有事隐瞒他的感觉。
以及……今天在老宅主楼卧室时,她曾不小心说漏嘴,她说,她会安排更多人保护她!原来,这不是她在撒谎,不是她在安慰他,她的确有这个能力!
商劭北紧紧攥住方向盘,不断加速加速,他不要命地疾驰。
他要尽快回到郦园,他要找江晚歌问清楚!
原本要二十分钟的车程,愣是被商劭北缩减到十分钟。
郦园大门洞开,商劭北的车子犹如暗夜中飞驰的猎豹,冲进院子里。
“先生,您回来啦?”由于突然有事要忙,文远没办法离开,就暂时借住在郦园,听到车声,他迎出来。
看清楚商劭北布满血丝的眼睛,文远一怔,好家伙这是怎么了?他还从未见到先生动这么大的怒。
他以为,商劭北是被商老夫人雇凶想要杀害黎小姐这件事惹到,忙说:“先生,气坏自己的身体不值得,再说,黎小姐很幸运,不是没从老夫人设计的暗杀中受伤嘛。”
商劭北面无表情,喉结滚了滚,他将喉间的血气咽了下去,开口嘶哑道:“她……”
“家庭医生的检查结果,是什么?”
关心的询问问出口,商劭北死死握住垂在腿侧的手,手臂绷得蓄满力量。
他根本不想关心她!可是,嘴巴张合,那些关心的话,便不受他控制地说了出来。
文远一眼看出上司的不对劲,不敢多说什么,赶紧回答:“您放心,黎小姐没事的,各项身体指标都正常。”
事到如今,听到江晚歌没事的消息,商劭北依旧有种心头悬着的石头落地的庆幸。
内心深处越是在意江晚歌,商劭北的手掌握得就越紧,脸上的表情就越是凶狠。
文远忍不住腿软,妈耶,先生这是怎么了?他好奇,但他怕去非洲挖矿,他不敢问。
商劭北没在一楼大厅继续呆,西裤包裹的修长长腿迈开,他沉着脸上楼。
“嗡。”踏上二楼,商劭北的手机震动起来。
他咬着牙根,取出手机,接通电话。
电话那边的下属禀告:“先生,您让我去查的事情,我查清楚了,黎小姐的身份的确是假的,她本名江晚歌,曾用名――”
“我知道了。”商劭北艰难地动了动唇,吐出这几个字,随之便立刻挂断电话。
李管家那些话,他不想再听第二遍。
准确来说,是他没勇气没能力再听第二遍替身论!
从未有过的剧烈痛意从心脏开始,以飞快的速度向四肢百骸席卷,商劭北浑浑噩噩迈步向前,不知不觉间来到主卧门前。
骨节分明的手指握住门把手,一拧一旋,他打开房门,凶脸冷眼睨着屋内。
可是,屋内空空荡荡,没有半点人气。
商劭北危险地眯起眼,四下打量。
屋里哪里有江晚歌的身影?!
恰好这时文远上楼,商劭北拧眉哑声问,“她人呢?”
“黎小姐吗?”文远如实告知,“做完检查后,黎小姐接到一通电话,然后就行色匆匆地离开了,她……没告诉您吗?”
商劭北的脸色本就差劲,顿时,黑沉得仿佛能滴出墨水。
文远已经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了!被商劭北吓得!
“去查。”商劭北闭眼,削薄的唇上下碰触,“她的定位。”
文远:“是!”
生怕查得速度太慢,会被无辜牵连,不足五分钟,文远便给出答案:“先生,黎小姐去了周氏集团分公司,在分公司顶楼乘坐私人飞机离开了。”
“从飞机的航线判断,黎小姐的目的地不出意外是京市。”
“咔嚓。”手骨掐得咔嚓作响的声音在寂静的走廊响起。
商劭北手背上暴起青色筋脉,他怒极反笑,眉眼之间冷厉又携带着一股疯意。
可以,不给任何交代便离开港城折返京市,作为替身的他不配她打通电话交代一声,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