翎诗菲说罢就跪伏在地,摆足了姿态,其她人见状也犹犹豫豫地跪下,此时顾不得其它了,必须先取得英媂的庇护。
英媂俯视着这群女修,没有多言,直接关上了院门。
独自在家享受了几天清闲日子的明冷,不得不打起精神伺候回到家的媂君。
明冷是个能屈能伸的角色,明明之前还宁折不弯不肯屈服于英媂的淫威,但自从有求于英媂后,整个人态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臣服做小,察言观色,卑躬屈膝,这些技巧他早在父亲和师傅跟前学得烂透于心,现在拿出来对付英媂绰绰有余。
他默不作声地给英媂沏好茶,将脱下的外套收起,再跪地为其换上舒适的居家鞋,做完这一切后,他抬头看向英媂。
“表姐凌晨给我传来一封飞信。”
英媂喝着茶,目瞭着窗外道:“你自己的书信没必要向我汇报。”
“信是给我的,但内容却是写给媂君的。”
英媂撇了他一眼,明冷立马从怀里掏出信件递给她。
现在确实需要知道朝羽茉的消息,这家伙弄出一大摊子烂事丢给自己,她却躲起来不出面,英媂倒要看看此人在鼓捣什么。
朝羽茉在信里先简单交代了一下事件的经过,然后告诉英媂自己因为被囚禁而不能出面救助,让英媂先代替自己暂时收留一下投奔她的女修,等自己处理完本派的问题后,再来接手此事,末尾道谢。
“哼~自己都保不全,还想着救助别人,真是自不量力!”英媂将信团吧团吧丢到了地上。
她靠在床头的软褥堆上,拿出花稻给她的话本看了起来,这本是花稻极力推崇的女杰小说,讲得是女主带领一群女人创建了全是女人社会的故事,名为《莫日独流》,花稻也想把英媂写成女主这样坚强有力的大女人。
英媂静下心,仔细研读了一遍,结果越看越憋屈越看越生气,最后她急得破口大骂道:“这它爹的算什么女主,这不妥妥的血包工具人嘛!什么狗屁全女社会,直接全灭了更爽快!真是气死姥子了,花稻要是敢把我写成这憋屈样,我非扒了她的皮不可!”
英媂气急败坏地站起来,在屋里踱了两圈,听到外面的嘈杂声后,她才突然想起还有一堆女修等着她去拯救呢。
“哼,这要是那女主,早就大门敞开,把这群巨婴迎到家里供着了!”英媂坐到椅子上,仔细思虑着该如何处理那群人。
她大可以不理会此事,关起门来等外面的人自生自灭,但这样做肯定会惹得朝羽茉的不满。朝羽茉这人有魅力啊,迷得英媂晕头转向,她特想看看这家伙到底在折腾什么,要是朝羽茉真跟那文女主一般,纯纯一个大菩萨什么也不图,那她肯定会在其坟头烧上三根香以示佩服。
要是朝羽茉有所图呢?
英媂的思绪慢慢缓滞下来,她突然意识到朝羽茉某些不为人知的阴谋,这就对了,一切莫名其妙的举动,猛然就显得合理起来,她眯起眼睛笑道:“有意思~这家伙果真不是个简单角色。”
第45章 掀桌子
朝羽茉被门派严加看管, 禁止与外界有任何联系。
在这之前,她和父亲朝勇志爆发了一场从来都没有过的争吵, 作为一个标准的乖巧的门派长女, 朝羽茉对外一直都保持着温顺大气的大小姐形象,加上她的管家能力出众,朝勇志对自己的闺女向来都很满意。
但是,从未让人操过心的大女儿, 也会有自己的不满。
“你们不能伤害她们任何一个人, 英雌大会是我组织的, 就算是惩罚也该算在我头上, 你应该听我讲清楚事情的经过, 她们做的没有错!”
“是对是错没人在乎,但你们触犯了修仙界的大忌, 我不处罚她们无法跟外界交代。”
“是什么大忌?!那条法律那个条约,连基本的辩护都不允许, 就判处最严重的罪刑!”
朝勇志被怼得怒上心头, 他很气愤自己的权威受到挑战, 朝羽茉一直都是唯命是从任劳任怨的好女儿, 怎么会变成这般不服管教的疯子模样,定是被那个英媂给带累坏了!
“你可要清楚自己的身份, 你是我朝雁派的大小姐,代表的是整个门派的颜面,这般狂妄无礼目无尊长,哪里有点高阁闺秀的样子!”
又拿身份来压自己,朝羽茉嗤笑:“朝雁派大小姐?父亲你难道不清楚吗, 这个身份对我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你口口声声说我代表了全门派, 但整个朝雁派与我朝羽茉有半毛钱关系, 我只不过是你们父子俩随时可以卖掉的佣人,我为朝雁派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给你们做傢衣!”
朝勇志拍案而起,怒斥道:“你一个妇人,竟敢窥视我朝家的权力,真是痴人做梦罔顾天理!”
虽然意料到这种结果了,但被如此赤裸裸排斥,朝羽茉还是心头一痛,她下意识地要反驳,但朝勇志并不想听,直接派人把她关进了账房里面,不许她跟任何人联系。
说来也好笑,为啥是关进帐房里而不是她的闺房呢?因为朝雁派离不开朝羽茉的管制,按着传统,修仙界依然是女主内男主外的模式,所谓主外就是男男联盟,将天下权力归于男性之间分割,而女主内则是将女人分裂成散装的个体,圈养在院墙之内,负责毫无收益和名誉的后勤杂务。
朝羽茉的母亲在生幼弟时就难产死了,也是想不明白,都到修仙的世界里,女人的难产以及痛经妇科病的问题依然没有得到根治,就像男人的痒痿一样,估计到哪个世界都是终极难题吧。
没有主母管家,作为长女的朝羽茉自然而然地接替了母亲的位置,她虽然年轻,但为人处事很有分寸,整个门派都十分信服于她,就算没有实质的权力,但管理治家的朝羽茉也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她用了四年的时间,暗无声息地将门派大小要职,更替收编成了她的心腹,从她以上的权力固若金汤,她碰触不到,但从她往下的权力,哪怕是芝麻大小,她都要确保拿到手,积少成多当这些基层人物全部被她掌控后,那她将成为朝雁派最不可或缺的人物。
朝勇志自然发现了其中的漏洞,但没办法他找不到可以替代朝羽茉的人,一旦将她撵走,那便犹如抽筋剔骨,门派的后勤系统将会彻底崩盘。朝勇志忌她防她,却又离不开她,就算知道她暗怀野心,但依然要耐着性子安抚。
“你如果真想保那群女修,就老老实实地呆在这里,把门派给打理好了,我姑且可以冒着名誉被毁的风险,保住她们在修仙界的地位。这样做对所有人都好,关键是看你后面的表现,如若你执迷不悟,非要跟那个英媂同流合污,那我必然会断了这群女修的退路!”
朝勇志这话是威胁,也是在向朝羽茉妥协,只要她能收敛一下自己的野心,那被她牵连的人将相安无事。
初露利爪的野兽便被敲打了,朝羽茉虽然满腹怨气,但她不能因为自己的冲动,而不顾门派里女修的死活,于是只能接受了父亲的安排,乖乖呆在帐房里替朝家管账,未来还有的是机会,先保住人手要紧。
不过,有时候一旦开始,那事情的发展就不一定顺着你的预想走了,头目降了,手下却不一定认输。
以白衫为首的一众女修,誓死不服从安排,就是要闹,就是要替英雌大会讨个公道,哪怕是修为尽毁也要争出个是与非来。
等消息传到朝羽茉耳朵时,白衫等人已经被押守着,要去广场上当众行刑。
“什么!”朝羽茉大惊,连忙往外跑,却被一众护卫给拦截住了。
“大小姐,主教有令,让小的通知你,被行刑的只是一小部分不服从管教的女修,你一定要看清时态,是朝雁派重要,还是那群暴徒重要!”
“重要......”朝羽茉望着门外的世界低语,她是把朝雁派看得挺重要,那是因为她总认为自己未来会有机会从中分得一杯羹,可是这样的机会有多大概率呢?
自己手里的筹码有多少呢?她举办英雌大会不就是想让自己变得更有用一些吗?白衫几人一旦被断修为,受到处置,那就表明了她此次输的一败涂地!未来还有人会信服她吗?她辛苦搭建的桥梁将灰飞烟灭,就为了保住在朝雁派这不确定的地位吗?
朝羽茉转身看向身后层层的书架,堆积如山的账目,是万千的重务,像大山一般压负在她身上,明明她可以靠一己之力带动整个门派的前进,明明她身怀傲人能力,为何还会屈居于别人的羽翼下,当别人飞天的座骑!
“我朝羽茉二十载的人生里,从来没有一项成绩是属于自己的,英雌大会不该以这种惨烈的方式结束,与其拼死拼活地祈祷别人赏饭吃,不如从新开始,为我自己卖命!”
朝羽茉挥臂发出炽焰招术,烈火立马吞噬起纸木构建的帐房,众人惊慌连忙向外奔逃,她连发数十次,直到大火将建筑完全烧尽,在一片火海里朝羽茉仰头大笑:“哪怕付之一炬,我也不会将自己的成绩拱手让人!”
火势借着风势没一会的功夫就蔓延了半条街,周围的修士们赶紧围上来发动仙术灭火,朝羽茉趁乱逃了出去。
本来在广场上接受责罚的白衫几人,突然看到人群起了骚乱,未等她们反应,朝羽茉便从天而降,落到她们眼前。
白衫大喜:“大小姐!大小姐!我就知道你肯定不会抛下我们不管的,白衫能追随于你,真是死而无憾!”
朝羽茉出手解开她们几个身上的封印,宽慰道:“何来死不死的,你们几个即忠于我,我便永远不会放弃你们,快快起来跟我离开这里!”
“去哪里?”
朝羽茉望着哄乱的人群说:“去咱们的起点!”
几人于是在朝羽茉的带领下,冲破重重阻拦,逃出了朝雁派。
.............
傍晚时分,磐岩派的一角升起了袅袅炊烟。
英媂院外的墙根处,架起了灶台,烧起了大锅,饿了一日的女修们,全都撸起袖子亲自下手,开始做她们的晚餐。
倒也不是英媂大发善心,要请这群末路之徒吃饭,而是她闲着无聊和那些人互怼,你一句我一句大家都很不客气,然后不知是谁提起了英雌大会那晚的争斗。
说有人学英媂,摘了好几个男修的挂件,这才惹得修仙界大怒,极力要惩罚她们一众人。
英媂顿时大乐,看这些人也顺眼了许多,于是一开心就吩咐明冷去买些粮米器具,要请大家吃饭。
等朝羽茉几人赶到时,刚好看到一排女修端着大海碗,正蹲墙角处吸溜面条。
英媂招呼朝羽茉过来一起吃:“就等你了!粗面豆腐卤,要不要来一碗?”
朝羽茉没理会她的玩笑,拽着英媂进了屋。
关好房门,朝羽茉严肃道:“虽然这个决定非常的不明智,但英媂,我现在非常需要你的帮助!”
“嗯~”英媂掏掏耳朵,坐到了椅子上,她看着朝羽茉问:“虽说你借了我三十两,但我应该早就还清你的债了,现在你要我帮助,又能给我什么好处呢?”
“近处的利好我不能保证,但将来我只要得了势,英媂,你要什么我都能给!”
英媂嗤笑:“大饼!画大饼谁不会,不过我还是想先听听你的计划,我想看看你到底怎么做才能平地翻身。”
见她没有拒绝,朝羽茉松了口气,她之所以敢做这么绝,便是因为有英媂这座大山给她做后盾。
“我准备成立自己的门派!从现在开始,组建我们的势力,制定我们的规则,跟当下所有门派分庭抗争,再不受他们的拿捏!”
朝羽茉说得很激情澎湃,但英媂并不为其所动。
她问:“所以呢?你想让我为你做些什么?钱?权?力?”
朝羽茉摇头笑道:“你什么也不用做,我只需借‘英媂’一名,便能惊破层层阻碍!”
第46章 最后的晚宴
太阳正好, 明冷和凤凰,一人一鸟靠在墙边发呆。
路过的徒子们纷纷朝这边投来诧异的目光, 冷仙君傢入磐岩派也有个把月了, 从来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专心做个居家小夫人,不肯抛头露面,但他这几天却日日在外面闲逛。
明冷是英媂的人, 英媂啥样磐岩派没有不清楚的, 那就是条疯狗, 但凡惹恼了她指定一顿狂咬, 所以虽然很多人都好奇明冷, 但最甚也就打声招呼,没人敢轻易去招惹他。
这正合明冷心意, 在娘家光明派时,每次出门都会被仆人前拥后簇, 执礼的侍从监管着他的一言一行, 派里的各位长辈仙师他都要一一问好, 麻烦得要死, 干脆就不出门了!但在这里不一样,英媂是个法外之徒, 连带着明冷都不受规则束缚,就比如他现在天天带着凤凰在院派内溜达,饿了就让随行的烟童找点吃的,累了就蹲墙边歇歇脚,没人在乎他要做什么, 也没人敢来规训他, 日子过得好不悠闲自在。
不过事情没有个绝对, 也有那些不长眼的,就是要凑上来找无趣。
早就观察他许久的岩莫拂,今天是终于憋不住了,带着一群男徒围住了单独在外的明冷。作为磐岩派的继承人,有外界男子闯入自己的地盘,岩莫拂自然要好好敲打他一下。
“明冷仙君!”岩莫拂抱着胳膊,皮笑肉不笑地看着眼前的赘婿道:“躺女人身下的滋味如何呢?看你这柔柔弱弱的样子,倒是挺适合当女人的闺中密友啊~”
哈哈哈哈哈哈~身旁的男人们顿时放肆大笑,明冷阴着脸不愿跟这群臭虫们废话,他转身朝旁边走去,不料岩莫拂伸胳膊将其拽住。
岩莫拂钳制着明冷的手肘冷笑:“别走啊冷仙君,你的大名我们早就有所耳闻,哥儿几个今天就想问问,堂堂光明派少主,明佐仁的关门弟子,为何会混到如此地步,放着前途无量的继承人不做,偏偏要做女人的狗!”
明冷被他说得心中一刺,甩开毛糙的手沉声道:“我要做什么,跟你们有何关系!”
“有何关系?你知不知道这种下贱行为丢得可是我们全体老爷们儿的脸,但凡多几个像你这样自甘堕落的孬种,那以后女人岂不是要骑到男人脸上拉屎了!”
哼~明冷上下审视了一番岩莫拂,翻着白眼哼笑道:“我想你们尽可能放心,依着几位的模样,就算是做英媂的夜壶都不够不着,怎么还敢肖想和我一样?我虽然是入了女人的门,那也是天下第一者的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有何丢人?!”
他倒是想的明白,被英媂调教了几天,不但不抑郁了,反而为此自豪起来。
此话气得岩莫拂脸红脖子粗,磐岩派的人都知道岩莫拂当初有意英媂,只不过人家没看上他,转头取了样貌家世皆好的明冷,如今他退而求其次,只能和瘸子师妹成家。又被明冷这么取笑了他一通,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岩莫拂脑子一热就冲上去要和明冷交战。
但正如明冷说的,他现在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虽说打不过英媂,但修为在修仙界也能排到前五,更何况这段时间跟着英媂暗暗学习,功力迅速上涨,对于岩莫拂这种角色,明冷根本不放在眼里。
俩人连身都没靠近,互相交手三次就定了胜负,岩莫拂被狼狈地击倒在地,而明冷连头发丝都未动,转动着手腕收回了招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