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不把皇帝拉走,搞不好就要上演家暴现场了!
晏铮不由神色一紧,似乎孕妇容易腿肿脚肿,他不由嗔怪:“不舒服也不早说!”
然后就立刻吩咐道:“摆驾沅芷宫!”
二皇子不禁又松了一口气,感叹今日又逃过一劫,而大公主娍媖看着皇帝纯妃远去的背影,小脸悻悻不已。
日暮西斜,沅芷宫中,岳望舒正坐在美人榻上,一双白嫩脚丫子伸进微烫的热水中,不由发出了舒服的呻吟声。
坐在太师椅上正在喝茶的皇帝晏铮忍不住咳嗽了一声,不要发出这么奇怪的声音啊!
岳望舒疑惑地瞅了皇帝老六一眼,咳嗽个啥?!
晏铮默默放下茶盏,目光偷偷瞥了一眼水中粉红玉嫩的双足,“你是真的脚酸,还是胡诌了骗朕的?”
岳望舒笑着道:“六郎勿怪,你又不许我骑马,实在是有些无趣嘛。”
如此笑声软语,晏铮也着实生不起气来,“你呀!说什么今早崴了脚,也是糊弄娍媖的吧?”
岳望舒微微尴尬,糊弄小孩子,就属实有些不好意思了,“我还不想把身孕公之于众。”
低下头,左脚搓右脚、右脚搓左脚,一副很认真洗脚丫子的样子。
岳望舒虽然很爱干净,但总觉得脚丫子不干净,如何都不肯动手,所以就动脚,别说,还真挺方便的。
“咳咳!”皇帝晏铮又犯了咳疾,“要么叫个宫女进来伺候,别玩水!”怎么跟个小孩子似的。
岳望舒:……
第129章 芳贵嫔是个人才
惠明宫。
“你父皇不让纯妃骑马?”正在核对后宫账目的湘妃突然神色微微一变。
娍媖托腮道:“是啊,纯妃娘娘好像崴了脚了,不过我瞧着她倒是行走无碍,就是站久了会脚酸。”
湘妃忽的怔怔良久。
“母妃,您怎么了?”娍媖疑惑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忍不住伸手在她眼前晃悠了两下。
湘妃这才回过神来,她笑了笑:“没事。”然后复又低下头去,继续核对账目。
看着湘妃那古井无波的面庞,听着那噼里啪啦的算盘声,娍媖顿时就困了,“那我回去歇息了,母妃您也不要睡得太晚。”——不就是后宫账目呢,犯得着四五六七遍地核对么……就算真出点小纰漏,父皇也不会责怪的。母妃真是自己给自己找事儿做,也不嫌烦。
湘妃颔首,忍不住抚了抚娍媖的鬓角,“你父皇既然发了话,那你就不要缠着纯妃骑马射箭了。”
娍媖低下头,瞅着自己鞋子上的缀着的珍珠,“母妃……不喜欢我去见纯妃娘娘吗?”
湘妃忙摇头:“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纯妃最近身子不适,你要乖一点,不要闹腾她。懂吗?”
娍媖粲然道:“懂了!”
大公主娍媖前脚离开,湘妃便不禁喃喃自语:“怕是有了……”
侍立在侧的宫女盈袖露出惊异之色:“娘娘,您是说纯妃有喜了?”
湘妃叹道,“能让皇上这般紧张——八九不离十了!”
盈袖低头思忖良久,方才道:“纯妃如此得宠,若诞下皇子,只怕贵妃之位便是她了。”
湘妃哂笑:“贵妃?何止区区贵妃之位?”
盈袖暗自心惊,不止贵妃?贵妃往上便是皇后了!!
“娘娘,那咱们该怎么办呀?要不要跟贵太妃商量一下?”盈袖不禁有些焦急。
湘妃瞪了自己贴身宫女一眼,到底是新提拔上来的,不如原本那个盈袖稳重!没错,湘妃的贴身宫女暗香、盈袖多年不变,哪怕换了人,也不换名号。如今的盈袖,已经是第四代了。
“皇上未对外公布,你是想让本宫跟皇上唱反调吗?”湘妃不悦地反问道。
盈袖忙噗通跪下,“奴婢没想到这茬,奴婢愚笨!还请娘娘恕罪!”
湘妃叹了口气,“想必是胎还未坐稳,皇上既不欲声张,本宫又岂敢声张?就当做不知便是了,等过几个月,胎稳了,皇上自会禀报贵太妃知晓。”
说着,湘妃喃喃自语:“宫里许久没有这样喜事了……皇上想必很高兴吧。”
盈袖眼中有些慌乱和不安,“奴婢就是有些担心,若是纯妃娘娘诞下皇子,做了贵妃,这六宫事物,娘娘还能再管下去吗?”
湘妃默然良久,“本宫并非恋栈权位之人。”——只是若连这些琐事都不必忙活了,以后又该如何打发这漫长的光景呢?荣妃喜欢书画、兰贵嫔常莳花,连陈姝媛起码还能拉着宫女打叶子戏,她呢?
宫女暗香往薰炉添了些香料,小声道:“娘娘,夜深了,不如奴婢服侍您安歇吧。”
湘妃看向那账本,“算完这遍再歇息。”
翌日,岳望舒本来打算出宫,却见天色阴沉沉的,搞不好要下暴雨,便只好暂熄了心思。只是整日闷在殿中也是无聊,便叫人给她准备了仪舆,便往惠明宫去了。
岳望舒的到来,无疑让湘妃十分意外,她满目错愕:“妹妹怎么来了?”
岳望舒其实也就是闲着无聊所以才来串门的……
“那个,我没有打扰娘娘吧?”看到里头书桌上似乎是些账本,岳望舒赧笑。
湘妃这才回过神来,不禁想起了纯妃的身孕,心想这个时候纯妃登门,起码对她是十分信任的,便露出笑容,招待客人去花厅落座吃茶。
“都是些琐碎的小事,不打紧。”湘妃含笑含糊了过去,她悄悄端详着纯妃的面庞与身量,倒是看不出丰盈……
“妹妹气色愈发好了。”湘妃看着岳望舒红润的脸蛋道。
岳望舒也不禁去打量湘妃,“娘娘瞧着倒是清瘦了些。”
湘妃一怔,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旋即道:“夏日闷热,难免胃口不佳。纯妃妹妹最近胃口可还好?”
岳望舒点头:“我倒是胃口甚好。”
“那就好。”湘妃点了点头。
岳望舒总觉得殿中气氛有点尴尬,如果大公主在就好了……但也知道,大公主这个时辰去读书了,要下午申时过后才可能回来,如果有骑马的课程,便要五点以后。
好在这时候,宫女暗香走了进来,屈膝道:“禀娘娘,芳贵嫔求见。”
湘妃脸上不免有些嫌弃:“她怎么又来了?”
岳望舒不禁好奇:“芳贵嫔常来惠明宫叨扰吗?”
湘妃苦笑了笑:“这个芳贵嫔啊,也着实矫情,今儿嫌弃冰例不够,明儿又来告状,说短了她绸缎衣料!若不应她,便哭闹不休,实在叫人耳根子没个清静!”
岳望舒:额……这是一哭二闹,就差没三上吊了。
“谁叫您如今是后宫掌事娘娘,不找您找谁?”岳望舒不禁发笑。
这一打趣说笑,倒是叫气氛缓和了许多,湘妃叹了口气:“却也没见旁人这样!难不成内廷独独慢待了她去?”
岳望舒微微沉吟:“内廷未必没有怠慢旁人,只是旁人都不愿为这点小事来叨扰您罢了。”
湘妃一怔,诚然芳贵嫔时常哭闹,虽时常小题大做,但也不曾诬告……
“也罢,让她进来吧。”湘妃到底是心软之人。
片刻功夫,便见芳贵嫔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走了进来,但在看到岳望舒的一瞬间,却是不由一滞,“纯妃娘娘怎么也在?内廷如今可都处处紧着您!”
岳望舒:宠妃的待遇确实如此。
她一时无言。
芳贵嫔又转头扑到湘妃跟前:“娘娘,您可要为嫔妃做主啊!”
湘妃只觉得脑仁作痛,“说罢,又短了什么份例了?”
芳贵嫔含着泪花噘着嘴:“这次嫔妾不是为自己儿!”
湘妃不免意外,这个芳贵嫔莫非还会为了旁人来叫屈?
芳贵嫔盈盈啜泣:“那几个乳母太过分了!竟偷偷往饭菜里加盐!”说着,芳贵嫔不由咬牙切齿,“也不晓得她们背着嫔妾偷吃了多久盐,怪不得姵儿最近愈发精神不济了!”
岳望舒:其实乳母稍微吃点儿盐无妨,精神不济应该主要是因为天气太热吧?
湘妃身为母亲,倒是能够理解,便正色道:“既是你宫里的人,你训斥几句或者责罚一二,都无不可。”
芳贵嫔却噘嘴道:“她们可是乳母,嫔妾哪敢随便惩罚?万一她们记恨在心,偷偷报复姵儿可如何是好?”
岳望舒暗忖:虽然芳贵嫔性子不好,但倒当真是个好母亲。
“那你要怎样?”湘妃耐着性子询问。
芳贵嫔立刻道:“不如干脆撵了,再换新的乳母。”
湘妃脸色微微一沉。
见湘妃一副不赞同的样子,芳贵嫔便又呜呜哭了起来:“可怜嫔妾的姵儿尚在襁褓,连口好的奶水都没有!嫔妾实在心如刀割!那些个乳母无非是看着嫔妾母女不得宠,便看菜下碟!嫔妾倒是能忍,可姵儿还是个孩子啊!求娘娘做主啊!”
湘妃被嚎得耳中嗡嗡作响,“好了好了,本宫吩咐内廷给你换便是了!”
听得这话,芳贵嫔一秒钟破涕为笑:“多谢娘娘!娘娘当真是姵儿的再生父母!”
岳望舒嘴角抽抽:你特娘的真是个人才啊!
第130章 望舒是不是狐狸精转世?
芳贵嫔杜暄妍这个人吧,跟寻常后宫嫔妃不大一样,她很肤浅,但也很务实。谁能给她好处,她就巴巴缠着谁,一哭二闹、能说会道,虽然被人看不起,但人家得了实质性的好处!
细细一想,人家这分明是清醒明白的实在人!
不过按理说,芳贵嫔应该缠着皇帝。要是有机会,以芳贵嫔的性子早就扑上去了。可这不是缠不上么!
所以,可不就缠上湘妃这个后宫管家婆了么。
得偿所愿的芳贵嫔小嘴儿跟抹了蜜似的,拍完湘妃的马屁,还不忘恭维岳望舒这个宠妃:“哎呀,纯妃娘娘真是愈发雍容华贵了,您头上的红宝石鸾钗是新打的吧?那上头的鸾凤当真是栩栩如生,戴在您头上当真是贵气不凡!”
这马屁拍得过于响亮了,“芳贵嫔……当真是个妙人。”岳望舒给出了如是评价。
可不是正是个妙人呢,虽然不招人待见,却活得却比那些招人待见的人还要滋润。
“四公主最近还好吗?”岳望舒连忙转移话题,因为她不想继续听马屁了。
说道女儿,芳贵嫔倒似个寻常母亲:“多谢娘娘记挂,嫔妾的姵儿最近都瘦了呢,嫔妾这个当娘看在眼里,实在心疼。”
湘妃小声道:“我前日见过,比三皇子还要胖一圈,下巴双层,手臂跟藕节子似的。”
岳望舒悚然:这叫瘦了??那原本到底有多胖??
芳贵嫔却是一副浑然没听见湘妃言语的样子,仍旧笑靥如花,“可惜皇上不许嫔妾去沅芷宫,否则嫔妾真该带四公主去纯妃娘娘宫里请安。”
上次芳贵嫔去她宫里貌似是去年冬天、刚刚出了月子的时候,因为身上香味太重,所以被皇帝禁止再去沅芷宫。
岳望舒只笑笑不说话。
芳贵嫔笑靥愈发尴尬,只得连忙找补:“不过纯妃娘娘君恩深厚,想必很快就能有喜了。”
岳望舒仍旧不言语,只打量着这位人美嘴甜却不讨喜的贵嫔。
湘妃淡淡说:“芳贵嫔是愈发会说话了。”
岳望舒也是淡淡一笑:“兰贵嫔若是有芳贵嫔一半会说话,怕是早就封妃了。”
芳贵嫔尴尬得无以复加,这是嫌弃我话多么?芳贵嫔不由想着反正目的已经达成,便再度扬起一个娇媚甜美的笑容:“两位娘娘若是没有别的吩咐,嫔妾就先告退了,姵儿年幼,实在离不开嫔妾。”
湘妃立刻颔首:“你且去吧。”——赶紧给本宫滚蛋!
芳贵嫔就这么麻溜离开了惠明宫。
湘妃忍不住摇头叹气,“难怪皇上愈发不待见她。”心中同时也忍不住想,皇上何止不待见芳贵嫔,是把满后宫悉数都抛在脑后了,如今皇上进后宫,也只会去沅芷宫留宿。惠明宫、玉芙宫、葳蕤宫皇上一个月也不过才驾幸一两次,且都是青天白日,稍微坐坐便走了。
湘妃忍不住偷偷多瞧了纯妃几眼,的确是年轻貌美,但论姿色,纯妃比芳贵嫔都要逊色一二,当然了,芳贵嫔那性子自是远远不及。纯妃能得宠,她不意外,但不成想,回宫之后,竟是专房之宠!!这当真是太叫人匪夷所思了!
难道是因为先前出宫避疾,在宫外吃了许多苦头,所以皇上才这般倍加恩宠?
“娘娘为何这样看着我?”岳望舒被湘妃瞅得有些发毛。
湘妃勉力含笑:“妹妹如今也算是苦尽甘来了,赶明怀个一儿半女,后半辈子就有着落了。”
“承娘娘吉言了。”岳望舒还是不习惯跟后宫嫔妃姐姐妹妹称呼着,她宁可尊而称之。
这样的礼敬,叫湘妃不免感叹:“如今你也是妃位,若还是这般敬称,反倒是不合规矩了。”
岳望舒小声道:“我……只是叫习惯了。”
湘妃忙叮嘱道:“还是改一改吧,否则叫皇上听见,怕是又要惹出许多不妥来。”皇上必然不舍得责怪纯妃,只会觉得她仗着老资历,在欺负纯妃呢。
岳望舒只得点头道:“知道了。”
湘妃的目光忍不住偷偷落在纯妃腰腹间,何况都有了身孕了,便是离贵妃、乃是皇后之位不远了。到时候,便该她反过来敬而尊之了。
“人这辈子的际遇,就是这样捉摸不透。”湘妃突然喃喃自语。
“呃?”岳望舒听得有些迷糊。
这个时候,殿外却忽的轰隆一声,把岳望舒吓了一跳,不禁心道坏了,夏日的天儿变得就是快!怕是要有暴雨降临了!
便连忙起身道:“天色不大好,我先回去了。”
湘妃忙叮嘱:“路上小心些。”
岳望舒坐在肩舆上,紧赶慢赶,但半路上就下了起来,好在今儿出来的时候就阴天,宫人们倒是带了伞,不至于淋成落汤鸡,但裙角和鞋袜还是不免湿透了。
雨势愈发大了,沅芷宫正殿中,岳望舒长呼了一口气,自是已经换了干爽的衣衫鞋袜,瞬时便歪在了美人榻上。
宫女小菊焚了一炉极好的沉水香,幽幽袅袅,闻着叫人心神都舒坦了许多。
夏雨绵绵,连下了三日,据说黄河因此几欲溃堤,因此这几日皇帝忙得脚不沾地,几乎是宿在了勤政殿。
湘妃便只好号召嫔妃又是祈福又是抄经的,岳望舒虽知没用,但也跟着抄了几卷佛经,稍稍做了做样子。
甭管怎么说,黄河堤坝总算是保住了,只是华北华中地区还是出现了涝灾,不过不算严重。因此皇帝又忙活了小半个月,才终于出现在了沅芷宫。
“朕抽空去了趟浴佛殿,看到供奉的佛经里头还有你的七卷。”晏铮看着歪在昼榻上,慵懒的望舒,便坐在她身旁。
岳望舒“嗯”了一声,“别人都抄,我也不好特立独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