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能用钱收买,也挺好的。
陆望云的想法很简单,她和何寒洲不熟,修仙界诸人又谣传她痴恋元启明许久。
她直接上前找何寒洲搭话,说要报恩,肯定显得别有用心,像个奸细。
但若是通过何知夏,和何寒洲等人一起去秘境寻宝、出任务,途中搞个小意外,让何寒洲救她一次,帮她一把,不就有理由报恩了吗?
怎么说她也是沧澜派掌门的关门弟子(虽然现在不是了),她的命多重要啊,秘境里发生点意外,何寒洲身为昆仑派大师兄,身负门派荣辱,总不会对她见死不救吧?
信息发出去后,陆望云就在约定好的地方,等何知夏过来。
何知夏不知道在忙什么,动作慢得很,半天不回消息。
陆望云在原地站了许久,觉得有点累了,便在一丈远处,找了棵歪脖子树上躺下,准备先小憩一会儿。
她刚布下结界,还未入眠,忽见一人踉踉跄跄冲进树林,向她这边扑来。
陆望云:“……?”
搁这儿碰瓷呢?
远远地就感受到你身上的气息不对,别过来,路边的男人我是不会捡的。
那人可不知陆望云的心理活动,又有结界阻挡,不用心搜寻,也看不见陆望云的存在。
他冲到密林深处,倒在陆望云斜对面的大梧桐树桩子上,浑身灵气暴动,间或夹杂着些黑色的、复杂的“灵力”。
嗯?有点熟悉是怎么回事?
陆望云自树干间探出头,好奇地朝那边望去,果然见到相貌昳丽,容姿甚美的小师弟?
他不是找姬阿姨报道去了吗?这又是怎么回事?
因视角原因,陆望云看不清江少虞全貌,但他周身涌动的不祥的“灵力”让她不得不在意。
新师弟……是要入魔了吗?
元启明有时需要外出,处理修仙界的魔化事件。
他每次回来,都要紧张兮兮地拉着陆望云,给她讲一遍魔化的可怕,要她发誓不会绝不会被魔物蛊惑,保证不随意外出,才能放下心来,继续训(折)练(腾)她。
所以,陆望云对魔化的相关信息比较清楚,她一眼就能看出江少虞此时是在和疑似心魔的东西做斗争,但不能确定他具体发展到哪一步了。
江少虞此时的症状,远不及元启明描述的魔化修士严重,顶多是内府灵力中渗透了点魔力?
而且,如果江少虞真的入魔了,掌门师父定不会收他做徒弟。
所以,他是被魔物蛊惑了?
还是专门来沧澜派当卧底的?
陆望云垂眸,心绪起伏不定。
就算江少虞已经入魔,来元启明这种“气运之子”身边当卧底,甚至要毁灭世界,又与她何干?
鬼扯修仙界的死活和她有什么关系,她一个短命炮灰,自己都没两年可活了,管别人做甚?
难不成还想冲到一线当救世主吗?
陆望云自嘲,没有出声,也没有别的动作,只静静躺在歪脖子树上,看江少虞痛苦挣扎,欣赏战损美人。
别的不说,新师弟可真好看。
脖子又长又白,身段也好,难受地仰着头,活像一只引颈受戮的天鹅,很适合出现在一些不可说的场景。
就是脾气实在太差,太骄矜,也无甚戒心。
心魔发作,躲到昆仑山山脚密林能有个屁用。
魔气外泄到一定程度,肯定会引来巡逻的修士,说不定会被当场诛杀呢。
还是说,江少虞根本不怕被正道发现?
陆望云有些疑惑,但见江少虞周身的灵力暴动渐渐平息,那些会让她难受的“灵力”失去了中心吸引力,也开始缓缓向外散开。
达到化学平衡状态了吗?
真奇怪,挂哥没说过魔化的过程,也是可逆的啊?
由于树木遮挡,陆望云只能模糊看到江少虞三分之一的侧脸,未尝得见他眸中的挣扎痛苦,也不知他刚刚到底经历了怎样一场折磨。
她想着新师弟真是不一般,同时施法隔绝周身的天地灵气,以免自己误吸江少虞外泄的灵气。
那玩意儿还挺疼的,也不知道对身体有没有危害,能少接触还是少接触为妙。
“谁在那里?”
陆望云法决刚出,江少虞就抬袖出手,掌中短剑挟着劈山分海的气势,锁定陆望云掐诀的右手。
“出来,或者,死。”
结界内,感受到杀机的陆望云震惊停手。
江少虞明明被刚才的暴动折磨得奄奄一息,竟然还能瞬间捕捉到她掐诀的灵力波动。
真是不可思议的感知力,放在符修中也是称王称霸的恐怖天赋了吧?
要知道,她天生空灵根,几乎能与天地灵气融为一体,这点儿灵力波动,几乎约等于无,哪怕是化神期以上的修士,也要在有戒心、有准备的前提下刻意搜寻才能察觉到啊。
目光落在熟悉的、长着茧子的双手上,陆望云叹息,忽然有几分想要原谅元启明的偏心。
怪不得挂哥要嫌弃我,我的同期都是些什么卷王怪物啊?
剑痴、棋痴、小医仙、符王……
各个都又聪明又能卷,唯独我一人混在其中,格格不入。
陆望云低叹一声,撤销周身结界,躺在歪脖子树上,挥手和江少虞打了个招呼。
“小师弟,又见面了。”
短剑啪得一声落地,江少虞转身,眸中尽是不可置信。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陆望云无语望天。
啊这啊这,他什么表情啊?
该不会以为我是一路追他追到昆仑的吧?
救命,姐承认你是有几分,好吧,是满分姿色,但我看起来是那种会搞跟踪的痴汉颜控吗?
姐纯纯事业批好吗?
“我来找何知夏,刚给她发了信息,她还没回我,可能又沉浸在吹唢呐的快乐中了。我等她回消息,等得有点困,就先找了个幽静的地方睡觉。”
江少虞不信,沉静无波的目光锁定她,一转不转,就像瞧着空气和风一样。
陆望云此地无银三百两:“刚醒,我保证,我真没跟着你过来,并且,什么东西也没看到。我还没那么变态。”
江少虞嗤笑,没说信,也没说不信。
他狭长的睡眼微眯,一滴薄汗自额间滑落,晕开在他眼角,衬得他眼尾绯色更甚,直笑得陆望云心口一颤,呼吸也有几分紊乱。
“真的。”
陆望云颜狗属性发作,慌忙解释道,“难道你没听说过何知夏吗?就是那个很出名的、主修唢呐的乐修,她去年在乐宗和多位传统乐修论道,靠着一把流氓唢,唱哭了无数漂亮姐姐,然后被乐宗赶回昆仑派修养了,说是修养,其实就是被迫休学了。”
江少虞仍旧一言不发,虚弱地靠在树桩上。
他那张昳丽至极的美人面,因过分消耗灵力而染上薄汗,张扬的黑卷发也湿答答地贴在身上,显得他皮肤更白,薄唇更红。
唇红齿白,简直到了一种诡异的地步。
但仍旧很美,很有冲击力。
陆望云拿不准美人师弟的意思,又觉得他这样实在太好看了,看多了容易晃神,耽误正事,于是拱手告别。
“算了,你不信也没关系,我先去找知夏姐姐。”
“小师姐是准备对师弟不闻不问,把师弟一人留在这里吗?”
陆望云:“……你没事吧?”
说了你又不听,听了你也不信,一副恨不得把我挫骨扬灰的样子,还好意思怨我不管你?
“尚无大碍。”
“哦,”陆望云摊手,“没事就吃溜溜梅。”
“某不喜梅果蜜饯。”
你美你有理。
陆望云:“……行中可以,那就不吃溜溜梅,你说你想怎么办?跟着我去见知夏姐姐?还是让我给你摇人喊救兵?”
“谢过小师姐好意,都不用,送我回沧澜派便可。”
现在回沧澜派?
我好不容易找了个正当理由逃脱特训,为什么非要回去受罪?
更别说,都过去两天了,元启明气消了,肯定在满世界逮我,我才不要回去。
“不送。”
陆望云果断拒绝。
看到江少虞美人落难的模样,她莫名愧疚,又没出息地打了个补丁,“你不是来昆仑找姬大家报道的吗?我给姬阿姨发个消息,让她派人来接你。你想回去,让她送你呗。”
江少虞没说话,目光沉沉,盯着她看。
“不是吧,这你都不满意?”
陆望云收起玉简,无奈挠头,接着走到江少虞身前三米远处,抬手施法,五彩流光流转,顷刻间形成个半圆形结界,将江少虞护在正中。
“这是我自创的魔法少女版光之守护,只能出不能进,你在里面绝对安全无虞。元婴以下,俱莫敢近,元婴以上,我自己都拦不住。”
山间云雾缭绕,碎光浮动,鸟叫虫鸣,自有一番幽深意境。
江少虞瞥一眼结界上流动的五种元素,意味深长道,“小师姐,你不是体修吗?”
“这个啊,不会阵法的法修不是好体修,你以后就懂了。”
陆望云摸了摸鼻子,有点小骄傲是怎么回事?
阿弥陀佛,不可骄傲自满,在一群卷王天才里,我算个屁呀。
按捺住过分活跃的思维,陆望云道,“姬阿姨应该很快就到,你自己在这儿等一会儿吧,我去找我知夏姐姐。对了,我帮了你一回,也不求你回报,你别给师兄打小报告说我在这儿就行了。”
说罢,陆望云借风起势,就欲御剑而去。
江少虞却突然出声,“小师姐,你若敢抛下我一人,我立刻禀告师兄,让他来抓你。”
一击致命,正中红心。
还是我自己把软肋交出去的。
陆望云愤然转身,正对上江少虞半笑不笑的美人面。
他唇珠微凸,红唇皓齿,大汗淋漓下,一张祸国殃民的脸更具诱惑气息。
简而言之,就是101会苍蝇搓手,大喊“你们这群畜|牲,放开他,让我来”的类型。
陆望云的气消了大半,心情像林中一声一声的莺啼,绵长、复杂,且难以言喻。
真恨我自己是个颜控!
陆望云咬牙切齿,不敢再看江少虞倾国倾城的美人面。
她弯腰踏入五彩流光的结界中,冲江少虞伸出手,“能站起来吗?还是要我背回去?不过我先说好啊,我最多送你到沧澜派山脚,你自己上山去。”
江少虞歪着头,睡眼微微圆睁,看着陆望云,没说话,似乎在考虑哪一种方式对他更为有利。
什么小公主啊?
就无语。
陆望云无奈望天,叹息道,“要不然,我抱你回去?放心,我对你没别的想法,纯粹照顾伤患。”
江少虞沉默,搭上陆望云悬停在半空中的手,慢吞吞借力起身,“不用。还能站得住。”
陆望云:“……”
那你不早说,公主殿下。
“那你是坐我的剑回去,还是自己御剑回去?其实……”
陆望云再次痛恨自己是个没出息的颜狗,扭扭捏捏建议说,“我还有飞舟,你要是不嫌弃,也可以坐飞舟回去,没有罡风,应该会好一点。你现在看起来很虚弱。”
有飞舟坐,江少虞自然不会自找苦吃。
于是,回程路就变成了江少虞坐飞舟,陆望云在旁边御剑护送。
没办法,她带的四个负重环太重了,一个人勉强能坐稳飞舟,两个人重量不平衡,铁定要翻船。
陆望云御剑前行。
她猛猛往前飞,时间久了,难免觉得无聊,不由得瞅江少虞好几眼。
不看还好,一看两人的处境,这不妥妥的性转版《纤夫的爱》吗?
陆望云福至心灵,清唱出声。
“妹妹你坐船头哦,哥哥在岸上走。恩恩爱爱,纤绳荡悠悠……”
江少虞再次沉默。
他原先在想,陆望云见了他压制魔气的过程,却全无芥蒂,是已知他之遭遇,还是对魔种、魔气一无所知?
原本还要再观察一段时间,才能下结论,现在,他可以确定了,是后者。
陆望云完全是一介凡俗痴女,除了情情爱爱,她心中怕是再也装不下别的事了。
虚假造作,痴迷皮相枯骨,爱逞口舌之快,头脑简单,懒散懈怠,意志不坚定,据说天赋也平平无奇。
这种人,到底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朋友?
他们都喜欢她什么?
江少虞目送陆望云在飞舟前方御剑飞行,她一袭粉衣,个子不高不低,身材匀称,纤细但不显削瘦,反倒蕴含着不可小觑的力量感。
结印的手有点肉乎乎的,有着与身形不相符的俏丽可爱。
她的法剑和她本人一样,剑刃薄如蝉翼,剑身却能承重万斤。
柳叶剑劈开云雾,牵引飞舟滑过万里无云的晴空,江少虞听着陆望云反复哼唱的直白小调,心情忽然有些复杂。
他不想再听“妹妹你坐船头哦,哥哥在岸上走”,又不好直接命令陆望云住嘴。
琥珀色眼珠转动,江少虞靠着飞舟舱壁,忽然找到一个可以合理打断陆望云吟唱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