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打开了,她感觉到医生的目光。顾姻只围着浴巾,大片大片白皙的肌肤裸露在外,泛着柔和的光。她的黑发柔顺地披在身后,面容美丽又脆弱,她微微仰起头,侧了侧身子,语气平静:“要来我房间吗?”
回答她的是对方骤然的亲吻,她被抵在墙上,搂在她纤细腰间的手臂匀称而有力,她几乎被勒在半空中。他一手捏住她的下巴,微微用力,迫使她张开口来。
舌头像蛇一般探进来,舌尖缠绕,吞咽,直到顾姻的舌根都隐约发麻,她用力侧过脸去,感觉侧脸点点湿润,只喘息出一句话:“去我房间。”
她被带到了她的酒店。
她的身子在他的抚摸之下颤抖,只一件浴巾,他的手灵活修长,像蛇一样从她衣下钻进去。
顾姻踮起脚尖去承受这个吻,却感觉锁骨处一阵疼痛,他在咬她。
听到她痛苦的呻吟,他似乎又笑了。他的发柔顺如绸缎,被她用力攥在手中。顾姻面色潮红,她用力喘息又用力平静,声音却又几分沙哑:“你先去洗个澡。”
他的呼吸喷洒在她耳边,一时间顾姻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她大概知晓他在哪个方向,于是凑过去吻了吻他:“去吧。”
他回吻了,又纠缠片刻,他才起身抽离:“好。”
顾姻靠在墙边,身上已经出了一层冷汗,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听到了浴室的水流声,顾姻歪了歪脑袋。
“你需要浴巾吗?”顾姻拿着一件浴巾凑过去。
水流停了下来,他的声音浮动,夹杂着低沉的危险,又似无辜的邀请:“你要进来吗?”
顾姻打开浴室的门,坦然地走了进去:“我进来了。”
她看不见,浴室里水雾弥漫,热气腾腾,另一个人的气息将她包裹在内,像网一样无法挣脱。顾姻只说了一句话:“我不会再逃了。”
屋内陷入一片黑暗。
从光明到黑夜的一瞬间,眼睛会有五秒的适应黑暗的时间,对于杀手而言,需要两秒钟。对于已经失明的顾姻而言,这两秒钟就是她出手的最佳机会。
水果刀的匕首上没有一丝光芒,瞬移到他身后,匕首划过他脖颈动脉。
浴室地上湿哒哒的水流变成了冰刺,像荆棘般将他固定。一滴水摇摇欲坠在龙头口,什么也反映不出来。
刀刃割裂了闷热的空气,却没有刺入血肉的厚重感。她的小腹被重击一拳,被撞在洗漱台前。不再犹豫,一拳打碎了镜子,碎片噼里啪啦掉了一地,顾姻直接扳下最大的一块朝他掷去。
对于危险感应的尖锐让她心中一凛,下意识转过头,狭小的空间不易施展身手,顾姻蓦然旋身,毒针贴着她的身子刺进了墙上的瓷砖。
一只手顺着她的胳膊摸过去,像蛇一样冰冷,让她汗毛竖起。他的五指覆盖住她的手背,扣住她的手,往上一掰,骨头错位的声响伴随剧痛,她不由得闷哼一声。
她的腰肢落在他另一个手中,他掌心熨帖着她的小腹,机会已经流逝了,就此顾姻被活捉。
“姻。”他在她耳边唤她的名字,声音没有感情。
顾姻没想应声,挣扎着用左手反攻,结果骨头轻响,被他毫不留情卸了力。
他的手自上而去,抚摸到她的下颚,以身子压在她身上,她甚至感受到他起伏的肌肉纹理,又往上,摸到她柔软的唇,撬开了她紧闭的齿。
他将两根手指探了进来。
顾姻的口腔温热,他的指尖还带着水汽,骨节有力,他的手指压着她柔软的舌头,两根手指在她口中搅动。摸到了顾姻尖锐的牙,鸠雾十眼中的绿意像泥沼里郁郁的浮青,窥不出其他颜色。
顾姻呜咽着挣扎,他将手指探向口腔更深处,生理性的反呕让顾姻红了眼眶。
他松开了与顾姻十指相扣的那只手,顾姻的五根手指全部骨折。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感受到一根针从她后脖颈细细刺进去的感觉,像骇人的毒蛇刺进它的毒液。
“呜呜呜。”从嗓子里挤出破碎的声音,顾姻想要挣扎,身子却无法动弹。
她倒在浴室的地上,地上满是破碎锋利的镜片,它们镶嵌进顾姻的后背,刺出鲜血。
鸠雾十嗅到鲜血会兴奋,特别是顾姻的鲜血。她的鲜血里夹杂着醉人的香,似乎无时无刻不在挑逗着他的理智。他的头发无风而飘,浴室里被一股阴沉粘稠的气息覆盖,是几乎接近于实质的异能,是鸠雾十此刻几欲无法遏制的杀念。
“没关系的。”他忽然开口,将手指从顾姻口中抽出来,又放到自己唇边,伸出舌头轻轻舔舐,尝到了她的味道,怒火渐渐平息下来,他说,“我原谅你了。”
“但是。”话音一转,“会有一点点惩罚,毕竟你和斯卡伦做了这样的事,实在让我伤心。”
顾姻躺在他身下,痛楚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她还活着,她失败了。
在听到鸠雾十这句话后,她怒到尽头竟然想笑,她的确笑了出来,声音沙哑到破碎,已经被伤了咽喉:“原谅?你这个魔鬼有什么资格说出这句话?”
“你还是这样不听话。”鸠雾十目光直直地看着顾姻,似在指责。但他眼中没有什么感情,不,是有的,被自以为弱小的猎物叛逃而激发起的毁灭欲和好整以暇看她痛苦再赠予她救赎的自以为拯救者的怪癖。
“杀了我。”顾姻从口中挤出这句话,她睁开双眼,直直望向上方。
“我不会杀你。”鸠雾十俯下身来,顾姻唇边在刚才的打斗中被划伤,流了浅浅的血。他伸出舌头将那颗血珠卷入口中,“我会娶你。”
“我会好好纠正你的思想,坏掉的表钟,把它拨回去就好。”顾姻浑身赤裸,浴袍早在打斗中被撕扯成碎片,他用指甲在她锁骨处划在一道口,鲜血如泉,血色的肉在翻涌。顾姻痛得仰起了脖颈,面上凝下冷汗,她不肯出声。
鸠雾十数着她的一根根骨头,划破她的肌肤,挑开她的手筋。
他有得是时间。
终于到了某一个临界点,顾姻喊出了声,她不知自己都喊了什么,巨大的痛楚如波涛拍击冲垮她的理智,她哭了,鲜血浸红她的肌肤,温度都渐渐流逝。
“杀了我,杀了我,求求你杀了我。”
顾姻一遍又一遍地哀求,死亡才是她的解脱与归宿。她的眼瞳溃散,耳鸣又出现了,巨大的耳鸣让她陷入幻境。
她不再胡言乱语,她停下了所有呐喊,无色的唇小小地颤抖着。
鸠雾十俯身去吻她,他听到顾姻喊着:“妈妈。”
她反反复复地喊着:“妈妈……妈妈。”
第181章 无尽深渊(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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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游戏从一开始就注定顾姻要输,这个世界从一开始就只是以她为衬托。
她只是最不起眼的小角色,没有金手指,没有机遇,没有主角团异于常人的天赋。她修炼异能,只有她自己知道每一步都走得如此艰难。她不聪明,不懂人心,才会被别人玩弄于掌心。
这是强者的世界,掠夺,杀戮,脚下踩着的是别人的尊严与生命。
在这个世界里,她致命的缺点就是,不强。
她只是一个任人宰割的,弱者。
什么都舍弃不了,什么都保护不了的,弱者罢了。
顾姻被鸠雾十带回去时,飞艇的舱门换换打开,米美看到大少爷抱着一具……尸体。
她实在不能确定顾姻是否还活着,她裸露在外的每一寸肌肤都布满伤痕,黑发掩盖大半面容,胳膊无力下垂,脚踝处青痕刺目,她的胸膛连起伏都不曾。
米美下意识地惊呼,在看到顾姻右胳膊的皮肉绽开,殷红的肌肉纹理下埋藏着森森白骨。
鸠雾十看了过来,眼中郁郁的绿意粘稠,他的眸色像块绿到发黑的宝石。他朝米美看了过来,俊美的面容竟露出几分笑意,米美遍体生寒,她听到大少爷说:“她回来了。”
就只在此见过顾姻一面,而后近一年内,她再也没有见过顾姻的身影。
那是一段非人的折磨,让顾姻回想起来都会牙齿打颤的记忆。
顾姻想起了她的妈妈,藏在记忆最深处的最脆弱的记忆中,轻盈如泡泡在金黄色的日光下骤然爆裂的过往,她还是小小的女孩,每天从路边采来野花装在餐桌的花瓶上,跑到厨房伸出手偷偷吃块今天午饭的排骨。
夏夜的风吹开她额头湿漉漉的发,她笑着仰起头看夜空。她还记得那夜空很美,泅蓝色的墨水一点点蔓延,像钻石般闪耀着光芒的星星镶嵌在幕上,远处沉默的森林古老又庄严,耳边是妈妈对她说的话。
说了什么,她忘记了。
她仰起头,看不清妈妈的脸,只看到妈妈嘴角弯弯的弧度。
只记得她在笑,然后扑进了一个温暖的怀里,她在笑啊,她在笑。
地狱的火焰焚烧了一切过往,她跑过一具具熟悉的,面容凝固在痛苦中的尸体,空气的灼热冲进她的胃里,没有一个活人,她疯狂跑向家的方向。
不要,妈妈。
顾姻被什么东西绊倒在地,她回头看,一张熟悉的面容映在她绝望的眼瞳。
整个村落被杀光了,她的族人被灭,这世上只余她一人。
顾姻从此流浪,她知晓谁是罪魁祸首,为了得到他们家族所供奉的世界七大宝石之一——玛丽暮色,总有狂热的收集者,位高权重且不计生死。也总有在黑夜中才出现的杀手,挥着死亡的镰刀紧跟身后。
顾姻为了来到鸠雾十身边,抛弃了很多,她的尊严,她的善良,她的底线,第一次杀人的时候,看着曾高高在上的人在自己脚下匍匐哭泣,顾姻扣下了扳机,她不言不语地流下了眼泪。
后来为了任务杀了很多人,有罪有应得的,也有单纯无辜的。多少次午夜梦回,顾姻在梦里被一双双鲜血淋漓的手拽入深渊,从冷汗中醒来。
她会去死的,她给那些亡灵说,前提是她要杀了鸠雾十。
可是她没有做到,她只是千万复仇者之一,纵然自己命悬一线都威胁不了他分毫。
顾姻昏昏沉沉地醒来,耳边传来禁锢的锁链声,她应该被吊在半空。
摇曳的烛火将她的影子拉长,在此沉默长存。鸠雾十并没有隐藏自己的想法,顾姻察觉到他的存在。她无力抬起头,羸弱的呼吸还证明她尚活着。
半晌,她笑了一下,从嗓子里吐出一口血来,缓慢地用破损的嗓子说:“这就是……惩罚?”
她用力抬起头看向前方,无神的黑眸映着面前的景象:“你不杀我,迟早有一天我会杀了你的。”
鸠雾十怎么舍得让别人来惩戒顾姻,不听话的是她,属于自己的她。傀儡要亲手去做,压折她的精神,吞噬她的心灵,让她再无一丝反抗的念头。
“我就在这,姻。”鸠雾十看着吊在墙上的顾姻甚是满意,他很早就知晓顾姻的目的,可太弱了,她连与他对抗的资格都没有。逃不掉的话,就乖乖接受现实,在他尚对她感兴趣之前。
斯卡伦还在外面游荡,鸠雾十不喜欢贪玩的孩子,不过兄长有更有趣的玩具,姑且还没有余光分给他。
“我从未逃避杀手的宿命,当然,我接受复仇,前提是你做得到。”鸠雾十有实力说出这样的话来,他朝顾姻走来,用冰冷的鞭柄抬起她的下巴,“你的眼睛很可惜,我向丝莉卡医生询问过,已经无法治疗。”
顾姻倒无所谓,她觉得自己能喘息过来了,于是她说:“不用看到你这张令人作呕的脸,我真幸运。”
一句话说了那么多字,声音破碎而沙哑,语气偏生挑衅,她是濒死的亮出牙齿的兽。
对面一阵沉默,阴郁的气氛爬满整个惩戒室,顾姻被一股强大的恶意笼罩,额头沁出冷汗,她死死咬住下唇,直到鲜血从嘴角流出,一声痛苦的呻吟从唇边溢出。
“啊。”鸠雾十发现了,他的语气平静如死水,他伸出手去擦拭她的嘴角,“刚才在思考一个问题而出神,不好意思。”
他的声音愈发平静和诡异:“我只是在想,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
“不过没关系,你是我的。”他握紧手中的鞭子,疼痛会让她长记性的。从他被授权管教年幼的不听话的弟弟们时,看到他们因坐在电椅上而疯狂抽搐的身体时,他深谙皮鞭比糖果更值得铭记,“你是我的,所以没关系。”
所以当他给够了她教训,在暗无天日的地牢解开她的锁链,他推去了这几个月来所有工作,只为把表钟调到最好的位置。
他抱着她走去他的房间。
他伸出手解开自己上衣的纽扣,脱去繁琐的衣服。
他拥抱她,不顾她满身的鲜血与伤痕,感受到她因自己的触碰而微微颤抖时,他感受到自己平静的心脏也忍不住为她颤抖。
他低头,将吻一遍一遍印在她的伤痕处,解开她的禁锢,把她锁进自己的怀中。
这一次,没有任何钥匙能解开她的束缚。
顾姻怀孕了,鸠雾十有意让她怀孕。她从惩戒室转移到一处房间,空无一人的房间。
鸠雾十依旧将顾姻束缚,不再用锁链,而是用无法挣脱的皮革。起初他并没有这样做,但顾姻有很强烈伤害孩子的意识,要不是鸠雾十阻止,顾姻甚至直接能一尸两命。
他给顾姻脑海里又扎了一根针,顾姻变得虚弱,比普通人还要虚弱的人。
她不吃饭,直到鸠雾十将一个人带到顾姻面前。听着女人颤抖的声音,顾姻缓缓地抬起头,麻木的神情出现细微龟裂。她张了张口,无声地唤了一声:“米菲……阿姨。”
顾姻生下一对双胞胎,怀着恨意生下的孩子,在殚精竭虑躺在手术室的床上时,她听到一对婴儿的啼哭。他们哭得很大声,顾姻的心一直往下沉,一直沉进黑暗里。
有吻落在她脸颊,鸠雾十对她说道:“辛苦了。”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没有感情。
麻药让她的身子软弱无力,她在坠入黑暗的时候恍惚看到亡灵将她撕扯,顾姻用尽全力才开口:“……滚。”
“滚开。”她说。
鸠雾十倒没有在意她说的话,他看向一旁的婴儿,他很满意,他会好好教育这对孩子。家庭对他是个缥缈的概念,但家族不是,孩子们的到来为家族延续,他或许能产生为数不多的父爱,不过爱一个人真的很累,尤其那人从此不按照他为她既定的道路而行。
顾姻的身体非常糟糕,这次剖腹产更是让她的身体雪上加霜。
顾姻看不见,但她非常讨厌孩子,她的孩子,他的孩子。
在第一次进行母乳喂养时,顾姻便要杀了孩子。要不是一旁的管家眼疾手快地拦下了她,后果不堪设想。鸠雾十在得知这个消息后表现地很平静,但下一次是他来到顾姻身边。
“孩子很合适,送去进行异能身体测试,结果我很满意。”他用合适来形容孩子,满意也是真的满意,异能结果的各项指标都让他满意,他本来还有点担心孩子随母系异能多一些,但如果真随了顾姻也没有关系,大不了将孩子养在家族一辈子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