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出生的是姐姐,名唤库珥·阿尔帝。发色和顾姻一样乌黑,眸色却是泥沼般的绿意。弟弟名叫伊乐·阿尔帝,发色眸色和鸠雾十一模一样,就连夫人第一眼看到他时都发出尖叫,对着老爷说伊乐和鸠雾十小时候一样可爱。
顾姻看不到他,她像困兽一样将身子抵在角落里,做出防备和恐吓的姿态。
鸠雾十走到她面前,用手拂了拂她面上凌乱的发。他的指尖微凉,触感像毒蛇冰冷的鳞片贴着她肌肤游走。
“你还是不听话。”鸠雾十语气淡淡。
第182章 无尽深渊(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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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姻的后背贴紧墙壁,鸠雾十道:“虽然想让你和孩子们多接触,但以你目前的状态,我尊重你的选择。”
尊重?
这样的词语从他口中说出来如此虚伪,顾姻简直都作呕了。她低下头沉默不语,鸠雾十的手指抬起她的面,又将一个吻落在她唇边。
染上他的气息就如同打上他的印记,在他还没有感到厌烦之前,谁都不可以先离开。
一个月之后,顾姻被允许在户外活动。当阳光落在她黯淡的长发和雪白脆弱的肌肤上时,当穿过森林的风兜兜转转吹拂她面容时。早春微凉的寒气让她眼睫轻颤,她像一只被茧束缚的蛹,慢慢地慢慢地开始窒息。
好想去死啊,她什么都没有了,顾姻如是想到。
但不能,不可以,凭什么她要去死,该死的是鸠雾十才对,杀人偿命才天经地义。
顾姻从混沌中清醒了过来,她的身边跟着无数管家。
鸠雾十因顾姻耽误了太多任务,在这将近一年的时光里。顾姻每天被放风的时间是半个小时,这座山头除了偶尔能听到阿呆的喊叫声和入侵者的惨叫声外,没有一个人同顾姻说话。
看不见的世界更加黑暗,有时候她会觉得自己被抛弃在世界的尽头,除了未知的寂静外,什么都没有。
后来,她听到了一声啼哭,婴儿的啼哭。
像是一缕阳光,从一片黑暗中劈了下来。顾姻僵直了身体,心脏却在突突地跳着。
她实在受不了了,转头便跑走了。
之后放风的每一次,她都能听到婴儿的啼哭。两个不同的声音,一个哭起来像只猫在叫,一个却哭得声音很是嘹亮。她不想被干扰,可那些无形的哭声像有形的线,将她的心一点一点拽过去。
顾姻想起了自己的妈妈,想起扑过去时从她秀发里闻到的芳香。
某一天,她知晓那里只有婴儿,再没有其他。
顾姻本不想理会,但婴儿哭得很大声,她有留意过,哭声弱些的是弟弟,哭声响亮的是姐姐。
这个婴儿哭得太羸弱,伴随着几声哼哼唧唧。顾姻站起身来,风吹起她的长发和衣裙,隐隐约约有她裸露在外肌肤上半新不旧的伤疤。
她朝婴儿走了过去。
她抱起了伊乐。
顾姻瞬间脑海里浮现另一个婴儿,有着湛蓝眼眸的婴儿,曾被她抱在怀中,也曾被她亲手断送生命的婴儿。
怀中的生命好小,顾姻看不到他的模样,她身子一僵,是婴儿攥紧了她的手指。
不止是她的孩子,还是仇人的孩子。顾姻的心刺痛起来,却没有一丝犹豫,用不了异能的她只是一个普通人,但她可以杀了伊乐。
想法刚付出行动,顾姻脖颈一阵剧痛,似无数根针扎,她溢出一丝痛苦呻吟,紧接着整个人都昏了过去。
鸠雾十面无表情地终止这场实验,他将顾姻抱在怀中,顾姻面色苍白。顾姻完全不是一名合格的妈妈,并且也没有成为合格妈妈的趋势。生产后女性体内分泌的催产素会让其产生类似母爱的情感,成为母子间的羁绊。纵然最近鸠雾十在顾姻的饮食方面做了手脚,但在药物与激素的调理之下,她依旧不会爱着孩子。
顾姻在日渐枯萎,醒来的时候感受到鸠雾十的气息。他没有刻意隐藏,她睡在他们的房间里。
是的,顾姻嫁予了鸠雾十,她的名字已经出现在阿尔帝的家族名单之上。
至于什么血海深仇啊,恩恩怨怨啊,没有关系,阿尔帝从来不在意这些小问题。
因为他们是强者,强者只会掠夺,想要的尽管去抢,如果真有一天死在别人手下,那也是因为自己不够强。
介于这个家族理念,阿尔帝对于后代的培养分外严格,毕竟家大业大,还是招人恨的杀手世家。
鸠雾十履行着一个丈夫应有的职责,无论是对顾姻在生活上还是生理上。
顾姻从床上坐起来,鸠雾十站在窗边。
屋外已是夕阳沉默,那余晖是橘中带红,尽情将林间阴郁染上别样颜色。整座山头很大,偶尔在林鸟飞起又落,放眼望去全都是山和树。鸠雾十忽想起年幼时和弟弟们一起在林间捉迷藏的游戏,死亡和危险都在一旁觊觎。
“姻。”鸠雾十淡漠的声音传来,顾姻看不到他的脸,也猜不到他应是怎样的神态。
鸠雾十说:“我是否对你宠溺过了头?”
对于顾姻的耐心是不曾有过的,他很久没有这么兴奋了,掌控她的欲望几欲将他淹没,可每当他以为她已经放弃抵抗时,她总会在最不经意间出击,用羸弱到可笑的力量,永不放弃。
像是得到最心爱的玩具,明明不想表现地珍爱,生怕被别人窥探马脚,但是,但是他太爱她了。
顾姻听见鸠雾十的脚步声渐近,她死死咬紧牙关。
鸠雾十弯腰,将她从床上抱了起来。顾姻刚要有反抗的念头,脑海里的那根针便将痛楚传递她全身。
那是鸠雾十的异能,傀儡控制的针,异能的要求是顺从。
顾姻不到片刻便痛得大汗淋漓,鸠雾十将顾姻抱到窗边,顾姻感觉到风从背后吹来。
“想要杀了我。”鸠雾十环住她腰身,声音从她面前传来,“你这么弱可是不行的。”
顾姻眼瞳骤缩。
“姻,我说过,我不介意你的复仇,只要你能做到。”他的语气淡然,是强者对弱者的蔑视,“虽然家族不允许内斗,但介于你的特殊情况,我会向爸爸申请生死场,你如果能杀了我,你便能踏着我的尸首离开阿尔帝。”
如果不能,那就这辈子乖乖当他的傀儡。
“阿尔帝不允许与家族人互杀,但适当的切磋当然可以。”鸠雾十吻了吻顾姻的耳垂,“你随时可以对我动手。”
顾姻垂下眼睫,搭在窗边的手指攥紧又松开。是啊,她太弱了,弱小到连提起复仇都显得可笑。她要变强,不计一切地变强,然后杀了他。
“我平日里警惕性很高,毕竟是作为杀手。”鸠雾十的吻从顾姻的耳垂往下,像蛇的鳞片窸窣滑过。“你如果这时偷袭我,一定不会成功。”
顾姻当然知道鸠雾十想要做什么,她想让他滚,可是刻在身体里对鸠雾十的恐惧让她颤抖,那根针又在痛。
“不过即使是作为杀手,我也有放松警惕的时候。”鸠雾十语气一如深渊,对她诉说着自己的弱点。夕阳已经沉沦成一线,那抹光又落在他眼眸。他的手轻轻一勾,便将顾姻身上繁琐的宫廷衣裙勾破。顾姻的身子因他触碰而颤抖,看,只有他才能唤起她这样的反应,鸠雾十很满意。生完孩子的身体特别敏感,她浑身都软得不像话,身子又散发着若有若无的香。
“每当我进/入你时,当我们合二为一时,这并不是最原始的欲望,而是我占有了你,你臣服于我时,看到你哭着的那张脸,我会兴奋。”鸠雾十剥光顾姻的衣裳,让她全裸在黯淡的天光里。他享有胜利的果实时,比起身体,那种来自精神上的满足更让他不能自拔。她是他的猎物,被他衔于口中,怎么挣扎也逃脱不了。
顾姻纵然看不见也知道自己所处的环境,她知道不远处的训练场,如果有人抬头看,一眼便能看到这处的场景。
她感到羞耻,莫名的羞耻席卷她全身。只有她清楚自己生理上的变化。
“滚、滚开。”顾姻浑身都是伤痕,新的旧的,那时鸠雾十给她留下的吻痕。
脑海里的痛楚让她面色苍白如纸,她摇摇欲坠。
鸠雾十的吻从她的面上落下,他亦渐渐沉沦,于是那吻自上而下,顾姻的眼泪忽然就落下。
痛楚使她不能反抗,鸠雾十的手从她肋下绕到背后,让她紧紧贴着他的身子。
“不要。”顾姻死死咬住下唇,唇边都沁出鲜血。
“不要什么?”鸠雾十敦敦善诱,盯着她无神的眼眸看,眼里的绿意仿佛都要溢出来,他的另一只手已经落在她身下。
顾姻感受到他右手手指的巨大宝石,那种莫名的羞耻与耻辱让她浑身灼热,身子在痛楚中欢愉,说不清是痛多一点还是欢愉多一点。
“不要……在这,滚蛋……去死,你去死。”顾姻哭得泪流满面,口中胡乱的话都说出来。她的脚在窗下乱蹬,及腰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她身上。
“不要看我,不要看我。”顾姻哭着声,两只手深深捂住了脸。
“谁在看着你,爱丽丝。”鸠雾十用引诱的声音问她,他将顾姻不安分的腿用手按住。
顾姻的心理防线一点点被摧毁,她看到了,那些漂浮在空中的亡灵,他们死后还留在她身边,他们在质问为什么他们会死,为什么还没有为他们复仇。
“他们都在,不要,走开。”顾姻有些疯癫地喊着,眼泪从指缝中滴落。
顾姻的挣扎的动作越来越大,她伸出手去推鸠雾十,那根针又让她痛不欲生。鸠雾十趁机进入,欲望的舔舐让她无意识地扬起脖颈,一滴汗从她脖颈滚落。
顾姻僵直了身子,连呼吸都不曾。
在她无光的眼眸里,她看到了,妈妈死去时的那张脸。
第183章 无尽深渊(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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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子刚会用四肢开始爬行时,对于世界探知的欲望也达到了顶峰。
库珥和伊乐是双胞胎,除了头发的颜色不同外,长相同鸠雾十七分像。只不过弟弟在母胎孕育中发育处于劣势,更多的营养被姐姐所占有,他的身子较羸弱。
等孩子们的天性慢慢苏醒,库珥的性格反而更像鸠雾十,常常一天都不说话,盯着别人看时,一双眼少有感情,像幼年的蛇,窸窸窣窣对这个世界抱有警惕。
伊乐却完全相反,明明更继承鸠雾十的血脉,偏偏身子弱,身子弱却十分好动,见人便笑,笑起来眼中一汪碧绿如初春的林梢,散发着蓬勃的生机。
库珥衔着奶嘴坐在地上思考人生时,伊乐撅着屁股满世界乱爬。
顾姻和鸠雾十保持着微妙的协调,顾姻从不主动干涉鸠雾十的事情,她之前的职务已经辞去,如今不管她承不承认,她已经和鸠雾十结婚了。婚姻对于顾姻而言就是摆设,顾姻只想变强,不管用什么手段,她一定要杀了他。
当她提出需要日后接受新的任务时,鸠雾十倒没刁难,他道:“可以,不过你的任务需要得到我的允许,必要时我会一同而行。”
顾姻又提出让鸠雾十拔出她身体里的两根针,一根被他插在顾姻脖颈,一根插在顾姻脑袋里。鸠雾十只拔出了顾姻脖颈的那根,这根本来就是为了操控顾姻的身体。
但脑海里的那一根,鸠雾十半拒绝:“这根针对你无害。”
这根针不过是在必要时操控顾姻的思想,让她服从他的指令。他不可能让她逃脱他的掌控。
顾姻提出最后一个要求,分房睡。
鸠雾十直接拒绝:“姻,不要和我闹脾气。”
顾姻身上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说不清是恐惧还是愤怒多,鸠雾十带给她的痛太多了,多到有时察觉到他的气息,鞭子与电流的回忆蜂拥而至。
鸠雾十看着顾姻僵硬的表情,他走上前去,将顾姻拥入怀中,右手将她的头按到他胸膛,他的声音落下:“分房睡的话,妈妈会一直询问原因的。况且我需要你,姻,我爱你。”
鸠雾十在说出我爱你时,声音一如既往没有任何起伏。
谈判勉强成立,顾姻重获自由,在永远不会消失的监控之下。
后来有一天,在训练场里训练到深夜的顾姻被鸠雾十带回房间,她一沾床便累得陷入沉睡。醒来的时候,怀里躺着一个东西。那东西软软的,暖暖的,有小小的均匀的呼吸。他的头发又多又软,都蹭在她胳膊处。
他埋首在她臂弯,睡得分外香甜。
是个孩子,顾姻偏就知道,是她的孩子。
顾姻一动也不敢动,就在她承受不了的边缘,鸠雾十突然出手将孩子从她怀中抱出来。
“伊乐最近总爱到处爬。”鸠雾十将伊乐一手抱住,垂眸盯着顾姻看,“说是到了好动的年纪。”
“他很像你,孩子们都像你。库珥有着黑色的头发,她几乎不让别人碰她的头发。”伊乐发出婴儿哼哼唧唧的声音,父亲的怀抱显然让他无从适应,鸠雾十继续说,“库珥每天都缠着我,让我为她梳头,却不让妈妈碰她一根头发。”
库珥每天会定时来到他的办公室,摇摇晃晃走进来,手中握着一把梳子,身后跟着喋喋不休的奶奶。
没办法,鸠雾十的妈妈太过喜爱这个孙女,毕竟她一直都有个想要女儿的心愿。
顾姻蹙眉,面上的神情转瞬即逝,但还是被鸠雾十捕捉到了。
“离我远点。”顾姻从床上坐起身子,仰起头朝鸠雾十的方向望去,“否则出了什么事情,就不要怪我。”
可是第二天,第三天,每当她在清晨五点醒来时,怀中总会多出一个柔软的小身子。
他的呼吸都带着奶香,轻轻柔柔扑在她面上。他小小的双手环在她脖颈,贴着她的身子。
顾姻不确定是不是因为身体激素而产生多余的情感,每当她达到临界点时,鸠雾十总会适当地关上她情感的阀门。
于是半个月后,她在伊乐的亲吻中被糊了满脸口水,她昏昏沉沉醒了过来。
什么也看不见,怀中的小家伙却兴致很高,将嘴巴又贴在她脸上,甚至还啃了起来。
他到了要长牙的年纪,见什么都想磨磨牙。
他误打误撞啃在她唇上,顾姻愣了一下,她能清楚感知到他对她的喜爱与好奇。难道这是母亲与子女的心灵感应,不,她不需要,顾姻想推开他,他却扑进她怀中。
就像她曾扑进妈妈怀中那样。
顾姻在这两年内第一次出门进行任务,鸠雾十陪同,任务时长三天。
等回到家时,有小人儿连爬带滚地跑到她面前。屋外风雨欲来,他抱着她的小腿,咿咿呀呀地说着什么。
一道雷电而来,轰隆隆的一声炸破天际,也惊了伊乐的心。影子被青白的光映在地上,伊乐仰起头便哭了起来。顾姻沉默了良久,在伊乐的哭喊声里,克制又难以克制地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库珥一个人站在顾姻的前方,她看着那有着同自己一样好看头发的女人和愚蠢的弟弟,沉默片刻,淡漠地移开了视线,却与鸠雾十目光相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