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绑偏执魔尊后——十舞【完结】
时间:2023-06-01 23:14:08

  “我才不管你是披头散发还是怎样,”虞瑶义正辞严,“这都不是你擅自扣留别人东西的借口。”
  他却好像想到什么,不由笑了,“你之前不是说,不允许我在外人面前披头散发么?”
  “我什么时候说过……”虞瑶气冲冲说到一半,突然想起,她似乎确实这么提过,旋即心虚地收敛几分语气,“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
  她伸出那只空闲的手,指尖向上轻抬着催促他,“快点。”
  晏决叹了口气,松开抓住她的那只手,双手绕向脑后,白皙手指轻动数下,将那条旧发带解开。
  他鬓边的发丝在虞瑶眼前散开,无一不沾上月色,从她心底某处轻轻拨过。
  她觉得,自己不能在这院中再多停留一刻了。
  虞瑶利索取走他手中的发带,趁他松手之际,转身便走。
  “虞姑娘,”晏决的声音却从背后追上来,“你是不是忘了,你身上也有我的东西?”
  虞瑶步履顿住,皱眉回首,“我欠你什么了?”
  晏决指着自己头顶的位置,视线斜向身侧,没有吭声。
  虞瑶微怔片刻,才想起,她好像至今都没把那根护身簪还给他。
  当初急着逃离魔宫,忘记将他的簪子留下,确实是她的失误。
  虞瑶从储物囊中翻出那根白玉竹节簪,发现上面沾了灰,于是就着袖子擦了擦,又吹了吹,才略微心虚地给他递去,“我说过只是暂时保管的……还给你。”
  他却没有接。
  虞瑶对他的反应感到十分不解,“不是你问我要簪子的吗,你到底还要不要了?你不要的话,我先走了。”
  她随手就要将护身簪搁在秋千座上,又听他道:“我并非不想要它,只是,这发簪跟随你已有时日,若不能由你亲手为我戴上,便不会认我了。”
  虞瑶嘴角轻搐,“你又不靠着护身簪自保,它认不认你,有那么重要吗?”
  “重要。”晏决正视她,说得不容置疑,“她对我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被他这么凝望着,虞瑶几乎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举起簪子对他晃了又晃,“一根簪子而已,你干嘛这么郑重。”
  晏决眉眼带笑,“虞姑娘可是答应了?”
  “……就你事多。”虞瑶嘀咕着,板起脸走到他身后,可男人这么伫在她面前,身形比她足足高出一个头。
  她举高双手,还踮脚试了试,却仍觉得不便,只能没好气地抱怨,“你这么站着太高了,我怎么给你戴簪子?”
  “那……”晏决闻言走到秋千座前,双手各扶着一侧绳索,缓缓坐了下来,“这样呢?”
  三千青丝由他脑后温顺地流淌至他的腰间,衬着他月白色的外袍,像一幅令人挪不开眼的画。
  虞瑶隐约开始后悔,答应帮他束发的事了。
  可她既已接下这个担子,便不会轻言放弃,只好绷住一口气,靠近他的背影。
  男人的发丝极尽柔滑,并不需要重新梳理,倒省了她回屋取来梳子的麻烦。
  虞瑶凭着自己的印象,比照初见他时的样子,将他的发丝分成数缕,拨出几缕在他脑后大致盘好,最后以发簪固定。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她还绕去他身前,略略倾身打量一番,见他仪容端庄,并无不妥,这才如释重负。
  可不等她直起身走人,晏决却扬起一只手,朝她的发顶而来。
  虞瑶没看清他的动作,只是感到他的手指托住她的脑后,似乎有什么东西穿过她的发间。
  她惊得朝后踉跄而去,一手探向自己束好的马尾,却意外地摸到某种细长之物。
  虞瑶愕然愣住一瞬,当即就想将此物从发间拔下。
  也不知他是不是在簪子上施了法术,她手忙脚乱捣鼓数下,却没能把它取下。
  虞瑶指着他,恼意更甚,“你这是乘人之危知不知道!”
  晏决不慌不忙从秋千上起身,向她走来。
  虞瑶下意识地朝旁退去,没走两步,脚跟陡然撞上树干。
  她一个侧身,就要绕着大树躲开,却被他一句话唤住。
  “我不能送你东西么?”
  虞瑶恼羞成怒,不假思索,“你没经过我的允许,凭什么送我东西……”
  还没说完,她又意识到这句话好像不太对,连忙改口道:“你没事往我头上插什么簪子,姑奶奶准你了吗?”
  晏决微笑,“它戴在你头上,挺好看的。”
  “别以为你说句好听的,我就会原谅你……”虞瑶说着,手却不自觉地摸上头上发簪,“你给我戴了什么簪子,这头怎么还有东西?”
  “这是仙都巧匠专门打造的金簪,簪首缀以扶桑花饰。”晏决一弹指,以灵力在她面前凝出一面镜子,“你看。”
  虞瑶警惕地对镜打量片刻,发觉簪子精致得远超她的想象,忽然便有些没底气,“你为什么要送我簪子?”
  晏决目光露出些微茫然,“我以为,你会喜欢。”
  “我喜不喜欢那是另一回事……”虞瑶留意到自己在镜中的脸颊微微有些泛红,趁他还没注意到,赶紧转过头,静心调息,“这簪子是金子做的,对我而言太贵重了,我恐怕受之有愧。”
  晏决神色微黯,“护身簪也不行么?”
  虞瑶却更加惶然,“护身簪?”
  一根贵重的金簪,哪怕再华丽,也不如护身簪所象征的意义深远。
  “护身簪可不是普通的簪子。若非亲近的修士之间,像是亲友、师徒、挚爱等等,根本就不宜相赠。你既不是我的亲人,也不是我的至交好友,无论怎么想,你跟我都算不得世俗意义上的亲近之人。”
  虞瑶语声严肃,心却砰砰直跳,“你用什么身份送我这根护身簪?”
第32章
  “身份……”晏决目光微沉, 神情像是沉浸在某种记忆中,“因为你救过我,我承过你的恩情。”
  这个答案在虞瑶听着, 竟然一点也不意外, “又来这套。”
  早在魔界小山村的时候,他就说过类似的话,什么“一路多亏有她照顾”,“能活着都是靠她”,之类之类。
  可在那时, 虞瑶只不过以为,他是因着三步一咳血耽误她的行程,因着仇家穷追不舍危及她的安全, 才会在出于愧疚的前提下,那么对她说。
  如今他分明已经恢复完好, 即便面对十几个修真界高手,也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轻松应对。
  这样一个手握魔界的强者,居然在这个节骨眼上,跟她提亏欠……
  合着她只是他的恩人, 仙主才是他心心念念的人吧!
  “我怎么对你有恩,你又怎么欠我了?”虞瑶心中恼火, 大步上前, 在离他只有咫尺之距的地方停住脚步,“你今天不说清楚,这簪子, 我是绝对不会收的。”
  男人似乎并不十分慌张, 嘴角扬起淡淡笑意,“我因毒箭昏迷的时候, 是你守在我身边看顾我;我被仇家围堵的时候,是你挡在我身前帮我应敌;我……”
  “打住!”虞瑶只是听他一一将那些事情道出,想起自己在不知情时说过的话、做过的举动,就觉得头皮发麻,“你干嘛跟我罗列这些,我那时候又不知道你是谁。要是我知道你是谁,我……我连一根手指头都不会帮你!”
  “即便不提那些,”晏决稍稍垂眸,眼底映出如水月色,“你在温泉边帮我穿衣系带,在我睡下之后帮我盖住双脚,还为我梳头束发,为我宽衣上药……”
  “停!”虞瑶一手高举止住他的话,只觉脸上烫得厉害,像是有一股火在头顶烧着,“你怎么连那么丢脸的事情都记着?”
  “丢脸么?”男人目光飘向一侧,似乎是在思索什么,“我倒没觉得丢脸。”
  虞瑶捂住额头,咬紧牙关,隐忍数弹指的功夫,终于按捺不住地对他示威,“你知不知道你这么说出来,丢脸的人是我啊!”
  极度羞愤之下,她顾不得与晏决再据理力争什么,两手摸到头顶,揪住护身金簪,拼命想把它拔下来。
  可是无论她怎么拔,那簪子却好像卡在她的发间似的,根本就一动不动。
  虞瑶不禁有些崩溃,“你到底给簪子施了什么法术?它为什么还是拔不下来!”
  晏决有片刻迷茫,“我没有……”
  虞瑶气得原地跺了两脚,“这是你给我戴上的,你帮我拿下来,我不想要它!”
  晏决语声微哑,神情有些低落,“你不要他,是因为你不喜欢他么?”
  虞瑶不知道他究竟在跟自己兜什么圈子,但她知道自己现在火气上头,只要能取下这簪子,哪怕要用小刀割断马尾也不是不可以,“你要是为了报恩才送我簪子,无论是金簪、银簪、护身簪还是别的簪子,我通通都不想要!”
  她正在气头上,便没注意自己声音大了些,只听余音在院子上方回荡,很快,客栈中便响起数道不满的抱怨声。
  “年轻人就会大晚上谈情说爱,能不能考虑下别人的感受?”
  “我三岁的孩子刚睡下没多久,都叫你们吵醒了!”
  “姑娘你是不是傻啊,他送你东西,你收着就是了,又不会少你一根头发,再不济还能拿去卖钱。”
  “人家姑娘哪有那么贪财?我看是因为,这簪子戴在脑袋上,她自己看不到,哪能抵得上公子宽阔温暖的胸膛来得实在!”
  “你们糊涂啊,他这哪是在报恩,他分明就是想与姑娘结秦晋之好!”
  最后那道声音一开口,整座客栈都安静了一瞬。
  接着,声音才有些矜持地咳了咳,“你们可别忘了,护身簪从来便不是一厢情愿就能送出的东西。倘若那公子只想报恩,而姑娘不想受恩,她当场就能破除簪子自带的法咒,把簪子从头上拔下来了。”
  声音顿了顿,更加意味深长,“但若公子意不只在报恩,而姑娘亦有此意……两厢情愿之下,这簪子,她自然没法拔下来。”
  虞瑶攥住发簪的手,应着那句话,顿在头上。
  而晏决原本还算沉着的面孔上,目光却像风吹过的水潭那般,粼粼闪烁。
  两人相顾半晌,却又无言,各自偏开视线,在月下静静地伫立。
  也不知他们这般僵持了有多久,一群嬉闹的少女却结伴步入院中。
  “小哥哥?好巧啊,你怎么也住这家客栈?”
  “这就是你白天跟我提过的那个人?他可比你说的还要好看太多了,简直就像仙人下凡!”
  “你们谁也别跟我争,今晚他是本小姐的!”
  “明明是我第一个进到院子,是我先看到他的,凭什么被你捷足先登?”
  这些话语,只令虞瑶烦躁愈盛,本已被掀动的心湖如同水在炉子上慢慢烧开,即将滚沸。
  她狠狠掐了掐眉角,脚步一提,便从那群少女之间飞也似的穿了过去。
  “虞姑娘!”晏决伸手,却没来得及拦住她。
  随后,他身影一闪,消失在院中。
  那群少女见状,瞬间炸开了锅,齐齐喊着“等等我”,互相推攘着转身冲了出去。
  夜色中,身着红衣的女子飞檐走壁,身影如红色电光,短短一炷香的时间,便掠过宁城大半街巷。
  而晏决不断瞬移着向她靠近,却始终保持数丈之距。
  再往后,花枝招展的少女们仍蜂拥着在街道间穿行,试图追上前面那道飘忽不定的月白色身影。
  一场横跨宁城的追逐,正在上演。
  虞瑶最终止步于海边。
  夜幕沉沉,新月如钩,海面倒映着遍天繁星,放眼望去,犹如一幅向她敞开的无垠画卷。
  可在画幅的中心,一道身影已先她而至。
  夜幕之下,那根白玉竹节簪在他脑后泛起点点莹光,月白色袍袖经海风吹拂,徐徐向后掀动。
  他似乎是在等她。
  “处心积虑,冤家路窄……都让你一个人占了。”虞瑶暗自嘀咕着,本想掉头离开,目光却留意到,他不知何时除了鞋袜。
  晏决正赤足站在岸边白沙之中,任凭海水涨潮漫过他的双脚。
  虞瑶只是从后面看着他衣摆下露出的苍白跟腱,便止不住地觉得冷。
  她明明就知道,以他现在的实力,别说是站在夏夜的海水里,哪怕是整个泡进茯苓宗那口冷到神魂里的寒潭,恐怕也根本不会眨一下眼睛。
  然而,那种隐约的凉意却依然随着潮水涨落,在她的心头起起伏伏。
  直到,晏决一句话打断了她的思绪,“你有没有见过这样的浮光岛?”
  “你还有心情看风景呢。”虞瑶嘴上咕哝着,人却已踏上前去,在他身旁站定,幽幽瞥了他一眼。
  晏决专注前方,眼中映着深邃星光,抬手指向远处,“只在这个时辰,才能看到这样的景象。”
  “……就会转移视线。”虞瑶低声嗤了一句,没好气地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
  这一望,她便看到了来到宁城以来,最为令她震撼的画面。
  那座矗立在海上的孤岛,仿佛被千万道光芒当头笼罩,那些五色光华将布满星光的夜空切割成千万条,一齐向着岛上汇流而去,却在即将触碰到岛上最高的那座山峰时,化作光雾四向消散。
  “我第一次上岛之前,看到的便是这样的景象。”他的语气仿佛回到许多年前,“那时我才知晓,浮光岛的名字缘何而来。”
  虞瑶仍未从方才看到的画面中回过神来,不由恍惚,“那是……两百年前吗?”
  “我十二岁的那年,初次拜入天极宗。”男人说出这话时,每一个字都咬得清晰坚定,似乎已能坦然接受那段过往,“我的家人走得早,我本以为自己会流落街头,却没想过会来到这里,更没想过,自己会成为内门弟子。”
  “能入天极宗的人,资质都是万里挑一。”虞瑶回想起在临安仙镇听到的那些话,“他们恐怕是见你根骨极佳,才会将你纳入门下吧。”
  晏决摇了摇头,“天极宗的那些长老确实认定我是修仙的奇才,可他们对我的性子颇有异议,还因此打消了收我为徒的念头。”
  “他们说你……冷血无情?”虞瑶凭着在茶馆的记忆,说出一个词。
  “你都知道了。”晏决语声微顿,“我生来便不会哭,在他们眼里像个怪物。”
  “不哭就不哭呗。”虞瑶叹了口气,“我活了两百年,就连我师父驾鹤西去那天,还得按照他老人家的嘱咐,笑着为他送行。那些长老就因为你不会哭,不愿意收你做徒弟?”
  “对他们而言,修仙的资质与修仙的品性同样重要。他们担心我会因为这样古怪的性子成为祸害,因此不愿收我。”晏决沉默片刻,“除了一人。”
  “谁?”虞瑶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你是说,你师父?”
  “嗯。”晏决的话语中充满怀念,“她是整个宗门里,唯一愿意接纳我的人。”
  虞瑶还是第一次听他谈起这个神秘的师父,好奇心瞬时间压倒一切,“你师父叫什么名字?他长什么样子,胡子长不长?他对你……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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