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父看他气度不俗、从容笃定,虽然年龄还小,却给人一种顶天立地的可靠感,让他做的事说的话,都很是让人信服。
再加上,这小子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过了五年,也算是从小看着他长大,人品还是可以的。最起码对他闺女,那是没话说。
穆父满意地试探完之后,转身继续走,“什么时候走?”
阿湛尊敬地跟在他身边,“元宵过后。”
那就快了,穆父在心里算算还不到半个月了,“让你林姨回头多给你准备点行装,你也算是咱们穆家长大的孩子,出门在外有什么事记得捎信回来说。不管如何,穆家总是你的后盾。”
阿湛听他这么说,就知道这算是初步过关了,忍不住有些高兴地微微一笑,“好的,穆叔。”
在父母面前过了明路,东姝跟阿湛两人就更加默契地心照不宣了。
在阿湛离开前的那个元宵晚上,两人跟着大家一起出去看花灯时,还极有默契地偷偷甩开了众人,自己去玩。
两人在花灯如昼的街上,戴着面具,借着拥挤的人群,手牵手地逛遍了街上的小吃,玩了个尽兴才归。
第二天一大早的,天还蒙蒙亮,东姝就把他送去了十里长亭,依依不舍地叮嘱,“阿湛哥哥你可千万要保重自己,什么事都没有你的生命安全重要知道吗?”
阿湛温柔微笑地点头,“好,我知道。你也是,要好好吃饭、好好长大知道吗?”
东姝乖乖点头,“知道了,我已经在长个子了。”
阿湛笑,目光眷恋缱绻地看着她裹在披风帽兜里的娇俏小脸,心中不舍的情谊翻涌,抬手轻轻地摸了摸她的脸,“等我回来,一定要等我回来。”
等他回来做什么,两人都心照不宣。
东姝慎重点头,“我会的,我就在这里等着你,哪也不去。”
阿湛心中情谊激荡,没忍住把她搂进了怀里。
在一旁远远等着的李敢没忍住扬声朝这边提醒,“该走了!再不走咱们天黑前就赶不到下一个城镇了!那就要风餐露宿了!”
这在正月里还很冷的天,他一点都不想在野外过夜。可是阿湛跟来送他们的表妹都缠缠绵绵快半个时辰了,还没完没了的。
他等得实在有点不耐烦了,这都腻歪多久了?这五年里天天都黏在一起的人,咋还有那么多话要说?
真是的,他这个已婚人士都没这么歪歪缠缠。
李敢今年已经20岁了,早在两年前就已经成婚了,儿子都周岁了。不过为了把阿湛家传的枪法全部学到手,所以他听说阿湛要去参军当兵,跟父亲商量了一下,决定也去军中闯荡一番,看看能不能建功立业,混个功勋回来。
阿湛听到李敢的催促,只好不舍地放开东姝,往后退了一步道,“我走了,记得给我写信,每旬都要写。”
“嗯。”东姝重重点头,“你也是。”
“好。”阿湛最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猛地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到已经由小马驹长成大马的马前跨上去。
阿湛怕再回头看她一眼又忍不住停下来,所以轻喝一声策马之后,就头也不回地跑远了。
东姝站在原地没动,目送他的身影跑远不见了,才长长地呼出口气,转身回去。
第38章 辅佐千古一帝的皇后08
又到一年一度的春日宴。
去年东姝跟阿湛去了连青山错开了, 但今年却没能再避开。
这迟早要来的麻烦东姝也懒得避了, 反正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索性迎难而上去解决它吧。
春日宴是皇家园林・盛春园里举办的,里面草木叠翠、繁花似锦、碧波荡漾,可松峰听涛、可竹溪观鱼, 简直就是五步一色、十步一景。
东姝去得不早不晚, 带着丫鬟随着络绎不绝的人群里非常低调地进了去,然后捡了一处僻静的角落里躲清闲。
可没想到这种犄角旮旯里也能遇到人, 东姝在一处花树林里还没漫步多久,就迎面撞见了上辈子那个渣了原主的狗皇帝。
东姝心里直呼晦气, 但人家现在是皇孙,而且他身边还有一个白衣玉饰的清贵公子, 一看穿着和气度,应该是哪个世家公子。
东姝只能行了行礼,然后低首垂眼地避让到一旁, 让他们先过。
可那渣男在路过她面前时却脚下一顿,声音似曾相识地开口,“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东姝:“……”
【这渣男是不是在勾搭我?】
什么叫做“我们在哪见过”?这语气、这用词,搞得他们像是有过什么故事似的。
玛德,这狗渣男是故意在坏她名声对吧?
系统也始料未及,【呃, 是的吧。】
东姝抬起头来, 温和得体地浅笑,“有啊,就现在、在这里。”
旁边那清贵公子“噗嗤”一声轻笑, “这哪来的有趣小姑娘,你谁家的?”
这里估计每个人的家世都比自己家高, 东姝也不得不答话了,“家父户部大司农。”
“哦――!”清贵公子有些吃惊地恍然大悟,忙拱手见礼道,“原来你就是怀安乡君啊!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失敬失敬。”
东姝微微避开他的见礼,“不敢当,公子见笑了。”
清贵公子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她,“怎么会?你发掘出高产量的粮食,能让天下百姓吃饱,功在千秋,怎会受不起在下这区区一礼?怀安乡君太谦逊了。”
东姝淡淡笑笑,“三生有幸,机缘巧合而已。”
“那你去年带回来的菊花菜呢?”清贵公子又问,忽闪着清润的大眼无比好奇,“听说你是学神农尝百草尝来的?”
东姝谦虚地道,“只是家学渊源的要求,不值一提。”
清贵公子却不赞同,“姑娘为了学医解人之病痛,勇于尝试百草,这般以身试药的义举,实在是让在下佩服。”
东姝依旧温淡有礼地浅笑,“公子过奖了。”
在一旁一直仔细观察东姝的狗渣男似乎确定了什么,突然开口,“元宵那晚的狐狸面具,是姑娘吧。”
低眉顺眼的东姝顿时在心里国骂了一声:【艹,原来那晚遇到的面具人是这狗渣男啊?!难怪刚刚我就觉得这人声音好像在哪听过。】
元宵那晚她跟阿湛甩开众人去玩的时候,中间发生了一点小插曲:就是两人参加放花灯活动,男子放的花灯若是被等在另一头的女子准确捡到,就预示着两人以后就会过得和和美美、幸福顺遂一辈子。
东姝拉着阿湛去玩,顺利捡到阿湛的花灯后,两人回去时闻到炒栗子的香味,东姝怕挤坏了花灯,就让阿湛一个人去给她买,她等在人少的灯火阑珊处。
可等阿湛离开不久,一个有些低沉优雅的少年声在她身后蓦然响起,“姑娘,你是不是捡到了我的花灯?”
东姝回首,见也是个戴着狐狸面具的黑衣锦服少年,还算彬彬有礼,便也好脾气地解释,“没有哦,这是我哥哥买给我的。”
那少年像是没料到她也戴着狐狸面具,微微意外地一愣之后,随即说了声抱歉打扰就离开了。
所以这点小插曲东姝根本就没往心里去,没想到当时那个少年居然是这个狗渣男吗?
而且,听听这暧昧的话语、这笃定的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俩之间那晚发生过什么有一腿的事呢!
艹,真是,东姝当下就被膈应得不行。
但心里MPP,脸上还得笑嘻嘻地抬头,纯然疑惑地装傻,“公子在说什么?元宵那晚我一直在跟家人在一块儿,不曾玩闹什么面具。”
狗渣男一直仔细地盯着东姝的表情,见她这般反应,眸色幽黑地深了深,蓦然轻笑了一声,“抱歉,可能是我认错人了。”
东姝也皮笑肉不笑了一下,“无碍,以后公子还是不要逮着个姑娘家,就乱说一些容易让人误会的话才好。”
东姝这话就差指着他的鼻子骂:疯狗不要见到个人就乱攀咬。
狗渣男倒是不恼不怒,还笑盈盈地谦逊有礼抱拳,“姑娘教训得是,在下记住了。”
东姝:“……”
【这狗渣男有点本事啊,难怪上辈子能把原主给哄得心甘情愿为他卖命呢!】
【那当然!】系统道,【渣男要是没点特殊的本事,怎么哄得到小姑娘?】
东姝想想也是,凡事能成功,都肯定有它成功的理由。原主也不是恋爱脑傻白甜,只是沉没成本太大,被他骗上了贼船无法脱身罢了。
清贵公子笑而不语地在两人身上打量了一圈,然后跟东姝问道,“怀安乡君怎地在这般僻静的地方流连?”
他们俩也是因为有要事相谈,才特意避开人群来这里说的。但是没料到会遇到东姝……也不对,之前他建议的是另外一个方向,是他身边这位一向不反驳他的皇孙突然要走这边。
思及此,清贵公子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是不是迷路了?要不要我着人带你去主宴席那边?大伙儿来了都在那呢,可热闹了。”
东姝客套婉谢,“不用了,我就想清静自在点,多谢公子美意。”
见东姝这么说,清贵公子也只能点头作罢,“既如此,那便不打扰了。”
东姝微微让开,让他们先走。
待他们走远不见之后,东姝赶紧离开了这一片花树林。她实在不乐意和那狗渣男有什么牵扯,感觉有渣男在的地方,空气都好像浑浊了许多。
最重要的是,不是东姝自作多情,她莫名有一种“那狗渣男就是故意来勾搭她”的直觉。既然明知道对方要来算计她,她不跑还等着被算计吗?
东姝决定换个地方苟,可诚心要算计她的人,真的是她躲哪里都能找得到。
东姝在一个无人的亭子里坐下没多久,就有一大群贵女说说笑笑地联袂而来了。
当踏入凉亭里看到她一愣,为首的少女一脸和气,见人就是三分笑,“这位姑娘倒是面生得紧,请问你是哪家的小姐?”
也不知道今天她要被问多少次了,东姝无奈地回答,“家父户部大司农。”
“啊?!”众人有些惊呼,为首少女更是一脸惊喜,“原来你就是怀安乡君啊!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原来是这么娇美灵秀的一个小姑娘呢!真是让人意外。”
“可不是!”一个粉衣少女捂嘴笑道,“我还以为她整天在田地里伺弄庄稼的,是个又糙又黑的小村姑呢!”
顿时大家都有些忍俊不禁地轻笑。
东姝:“……”
这就是贵女的素质?!
还是说,她们这是特意来嘲笑她针对她的?
既然如此,那她就不客气了。
东姝笑盈盈地怼回去,“我也挺意外的,原以为京里贵女都貌美如仙、品行高洁。但没想到……”
说着意有所指地看了粉衣少女一眼,“居然还有不如我这个整天在田地里伺弄庄稼的小村姑的,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你――!”粉衣少女当即气得扬手就想冲过来打她,却被人给及时拉住,“你个卑贱的村姑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这么辱骂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辱骂?”东姝微微不解地疑惑歪头,一脸的天真单纯,“这从何说起?你确实容貌不如我、身高不如我、体态不如我,我可有说错?!”
这话说得众贵女都忍不住捂嘴闷笑,因为那粉衣少女长得圆肥笨拙不说,脸还有点过于普通、甚至是有点丑了。
平时粉衣少女就见不得人说她长得不好,没想到东姝嘴这么毒,专逮着她的痛处直戳,气得粉衣少女挣脱别人的阻拦,愤怒地朝东姝扑来,“你个贱人……”
那膘肥体壮的身形可是比东姝大两三个呢,要是被扑了个准,估计能压死东姝吧?
在众贵女们即将看到好戏的期盼眼神中,东姝眼疾身快地往旁边一闪,粉衣少女没能刹住车冲到了凉亭栏杆前,圆滚滚的身体直接翻过栏杆掉到亭外的灌木丛上,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声。
在众贵女目瞪口呆的惊诧中,东姝慢悠悠地走过去,居高临下地俯视粉衣少女,“再说,我胆子可没你大,居然敢当众袭击人。我是皇上亲封的怀安乡君,敢问阁下又是什么身份等级,也好让本君知道该怎么行个礼。”
刚从灌木丛上狼狈爬下来的粉衣少女气得刚要冲东姝怒骂,就有一道略显威严的声音从亭外传来,“怀安乡君好大的威风。”
众人回头,见是一华服少女带着一群人气势威严地走进来,赶紧行礼,“见过蓉县主。”
跟着众人一起蹲身的东姝暗自挑眉,蓉县主?诚郡王的嫡女?长公主的嫡孙女?也就是穿越女的亲表姐?这是来找她茬的?
看了看跟在蓉县主身后正暗暗冲她得意嘲讽笑起的穿越女苏芷清,东姝顿时在心里撇嘴:还真的是!
她就说呢,她跟这帮贵女认都不认识,怎么会好端端地跑来针对她?原来是有人授意啊!
长公主的嫡亲孙女,来头倒是不小。
“嗯。”蓉县主微微点头,派头十足地走到石桌前坐下,回头见到东姝跟着众人一起起身,语气有些嘲讽地道,“我是从三品的县主,难道从四品的怀安乡君不知道该怎么行礼吗?”
哟,还这么明刀明枪地来啊?
东姝暗自撇嘴,面上却温良恭顺地上前蹲身行礼,“怀安见过蓉县主。”
蓉县主神色有些不明显地一僵,因为她是皇室血脉承袭下来的县主,蓉只是她的名字,所以大家才叫她蓉县主,但她是没有封号的。
而东姝跟她见礼,不说臣女,而说自己的封号“怀安”,这明显就是在戳她短处,所以她脸色能好才有鬼了!
给她下个马威,她倒是能立马反击回来,难怪表妹拿她毫无办法。
蓉县主皮笑肉不笑了一下,也没让东姝起身,而是晾着她,回头冲身上有不少脏污的粉衣少女明知故问,“盈盈这是怎么了?怎这般狼狈?”
“还不是这个……”粉衣少女愤怒地一指还蹲着不动如山的东姝,本想骂她是低劣粗鄙的村姑,但想到蓉县主都不得不承认她是皇上亲封的怀安乡君,只能改口道,“是怀安乡君骂我又丑又肥,我气不过跟她理论,然后被她害得掉到亭子外去了。”
东姝:“……”
这颠倒是非黑白的说词,可真行。
“哦是吗?”蓉县主转眼似笑非笑地看向还蹲着的东姝,眼睛里尽是冷意,“怀安乡君可真是好教养!”
东姝抬首微微一笑,蹲着的姿势稳得晃都没晃一下,不卑不亢地道,“她嘲笑我是又黑又糙的小村姑,我只是很意外她容貌、个子、体态都不如我这个小村姑罢了。”
蓉县主&穿越女:“……”
有些无语地悄悄瞥了粉衣少女一眼:怎么有这么蠢的人?居然用自己的短处去攻击人家的长处?
“拌个嘴而已,怀安乡君也不用把人推到亭子外去吧?”蓉县主一句话就直接给东姝定了罪,“这若是破了相,别人还会怀疑怀安乡君是何居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