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昨天为什么会在医院看见你和齐纵单独在一起。”
林洛琪眨眨眼：“因为他骨折住院了，我去医院看他嘛。”
沈星陌眯起眼, 眼尾轻轻挑起，语气中透着几分压迫感。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沈星陌对林洛琪一直是包容又纵容的，她鲜少会用这种态度跟她说话，林洛琪自然而然以为她生气了。
知道再逃避下去不是办法，她正面回答沈星陌的问题：“就是那次我们去月山，他不是教我滑雪嘛, 我们还聊得挺开心的, 后来，我跟他单独出去吃过几次饭，就……你懂的。”
沈星陌没吱声。
她演过好几次齐纵名义上的女朋友角色助他顺利分手, 但她只是不带感情地坐那儿扮红脸，齐纵跟什么人谈恋爱, 谈过多少次恋爱，她向来懒得插手。
他这次居然主意打到她朋友身上。
还是曾经他当她的面吐槽过好几次娇气的林洛琪。
“陌陌。”林洛琪见沈星陌没说话，目光紧锁在她的脸上，试探性问道，“你是不是因为我没告诉你跟齐纵的事，所以在不开心？“
林洛琪不是没想过第一时间就告知沈星陌。
但是沈星陌好不容易走出上段感情带来的阴影，心思转移到从野身上，林洛琪不想分她的心。
另一方面也有点不安忐忑。
不知道沈星陌知道之后，会做出何种反应。
沈星陌站起身，坐在林洛琪身边，嗓音温和下来：“我没有不开心，你选择跟谁谈恋爱，是你的事，即使我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也不会因此就认为我有干涉你选择跟谁在一起的权利。”
她这番话发自肺腑。
沈星陌打从心里认为，每个人都应该为他做出的选择负责。
至少在恋爱这方面，别人的建议只能作为参考，路是要自己走的。
林洛琪也明白这点。
沈星陌从来不会对她的感情生活指手画脚。
林洛琪以为沈星陌生气，是是气她没第一时间跟她说。
但如果她遇到了烂男人，或者被谁欺负，沈星陌一定会管，而且会挡在她身前，做她最坚硬的后盾。
这是她对朋友的温柔。
了解了沈星陌的态度，林洛琪感觉压在身上多日的大石被沈星陌一掌击碎，浑身舒爽轻松。
“你不生气我就安心多了！这几天我觉都没睡好，不跟你联系也是因为怕露馅。”
沈星陌扯了一下嘴角，皮笑肉不笑：“怎么，你以为我会拆散你们？”
“没有啦。”
沈星陌握着茶壶柄，为林洛琪的杯子里添水，手指纤长莹白，指骨随着动作微突。
放下茶壶，沈星陌说：“平心而论，现在这个世界上，最希望你们能好好在一起的人就是我。毕竟，齐纵算是我一个重要的朋友，他人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不靠谱。”
剩下的话，沈星陌不用解释，林洛琪也懂。
她是最不想看见林洛琪和齐纵走向感情破裂，闹得你死我活的结局。
那她作为两人的共同朋友，站谁的边，都会为难。
表面上沈星陌和齐纵看起来不对盘，见面就拌嘴，针尖对麦芒。
他们的关系实则建立在信任之上，齐纵在外面其实挺规矩，也就在沈星陌从野面前，那么浪荡浮夸。
铁三角不是说说而已。
他们三个认识太多年，即使中间各自有各自的生活，彼此之间的默契一直都在。
林洛琪抿了一口茶，笑容甜美烂漫：“陌陌，你不要那么悲观嘛，我和齐纵现在感情好着呢。”
“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下，你每段恋爱开头都是这么说的。”
“哎呀，我每次都会总结失败原因，搞不好这一次会有个Happy ending哦！”
……
沈星陌莞尔。
她不由想起她和从野。
她其实是悲观主义者，每次做出一个决定，都会把可预见性的负面影响都列出来，再深思熟虑要不要去做。
但这次鼓起勇气走向从野，她是抱着不顾一切的决心。
压根没去想万一分手之后怎么办。
一生一次对待感情的冲动给了从野。
大概因为。
从野是她无法抗拒的人。
三月中旬，沈星陌回了一趟霖大。
这次她回学校的主要目的是约毕业论文指导老师面谈课题。
和老师谈完之后，几个社团朋友约她在咖啡厅见面聊聊。
沈星陌到了见面地点，顺着木质阶梯往上走，靠窗的圆桌围坐着电影社几个骨干社员，正在玩扑克。
坐在最外边的人是蒋h，她第一个注意到沈星陌，站起来，朝她挥手。
众人随着蒋h的目光看过去。
沈星陌戴着墨镜，玫瑰色发色在阳光照耀下刺眼明媚，走路时仿佛自带鼓风机，气场十足。
“学姐好！”几个学弟学妹在现任会长的关注下，战战兢兢地同她打招呼。
沈星陌摘下架在额头的墨镜，朝他们微微颔首，露出一双清凌凌的眸子。
蒋h笑着指指身边的空位：“坐这儿吧。”
沈星陌落座之后，蒋h凝着沈星陌。
半晌，她说：“星陌，你最近好像又瘦了。”
“噢，前几天得阑尾炎，在医院躺了一周。”沈星陌边回答蒋h，把别人递过来的菜单放在一边，“谢谢，我喝水就行，我现在没法外食。”
“难怪。”蒋h感叹道，“我还想劝你别减肥，你本来就太瘦了。”
沈星陌冷傲锋利的气场常常让人忽略她身材得纤细，尤其她总和林洛琪这样爱撒娇的女孩在一起。
但是她瘦归瘦，该有肉的地方一点也不含糊，蒋h和她一起去游过泳，对此再清楚不过。
电影社现任社长余墨像发现了新大陆，指着沈星陌中指上的戒指兴奋地问：“诶，你手上戴的戒指不会是情侣对戒吧？”
沈星陌转了转戴在指节上的十字蔷薇花戒指，道：“不是，随便戴着玩的。”
“哦。”余墨脸上写满失望，“我还以为是情侣戒指呢。”
但凡是学校知晓沈星陌名讳的人，都听说她最近跟校外人士热恋中。
毕竟那天从野跑车横在学校门口，过来接她的事迹在校内论坛热议了好几天。
在林洛琪在同学圈的友情渲染之下，他们都知道她的对象是个身高一米八七点五，爱好是收藏跑车的神神颜男子。
还是沈星陌她从小一块长大的发小。
天赐良缘有没有。
沈星陌这枚戒指是大二暑假时区纽约逛街时在旗舰店买的。
她平常除了耳环，不常佩戴手链与项链这些有的每天还要摘取的首饰，她嫌麻烦。
最近却突发奇想把压箱底的首饰全拿出来，根据心情搭配服装。
明明满柜子的衣服，她还嫌没衣服可穿。
恋爱使人充满购物欲。
整个下午，沈星陌吃不了东西，喝了一肚子温水。
散场时，蒋h叫住沈星陌：“星陌，有人拖我转交给你一样东西。”
沈星陌：“嗯？”
蒋h和学弟学妹招手道别，之后把沈星陌拖进巷口。
天色暗下来，她们站在电线杆边上，远处头顶有几盏散着微弱光芒的路灯。
蒋h背了一个米白色手提袋过来。
她低下头，从里面掏出一个小袋子。
蓝色包装袋上的logo是沈星陌认得的牌子，一个全球知名的奢华珠宝配饰品牌。
蒋h说：“你月底不是生日嘛，这是季泽托我交给你的生日礼物。”
听见季泽两个字，沈星陌心情没有波动，很平静地说：“这份礼物我不能收。”
蒋h早就意料到沈星陌会这样说，为此她打了腹稿来的。
“我知道你现在已经有新的感情了，但这是季泽半年前就开始存钱，为你买的礼物，他让我一定要把这份礼物交到你手里。你也知道，他很少会放低姿态求人，我作为他的朋友，确实没法回绝他这个忙。”
沈星陌没吭声，一动不动。
蒋h又说：“我想他不是为了动摇你，也不是想再争取什么，只是想托我把他的最后一点心意交到你手上，毕竟是他半年前就存下的这份心意。”
这个牌子的首饰有昂贵也有较亲民的款式，镶钻越多，价格越高。
上五位数的项链一般都至少镶碎钻。
沈星陌沉默了许久，说：“既然他半年前就开始存钱了，这份礼物应该不便宜吧。”
蒋h嘴唇张合，最后还是说：“星陌，我知道这也许对你来说并不算什么，对季泽和我这些普通家庭出生的人来说，绝对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下得去手的。”
沈星陌笑了一下，说：“但是蒋h，我从来不戴这个牌子的东西。”
这就是横亘在季泽跟她之间无法跨越的鸿沟。
并不是任何外在条件的诧异。
而是心与心，思想上的距离。
就像他会为此存半年的钱，为她买一条昂贵的项链，认为这是在他眼中，骄纵任性的大小姐会看得上眼的东西。
但他忽略了，她真正喜欢与在意的东西，与价值无关。
他也从未真正了解过她的喜好。
不喜欢的东西，再贵也没有用。
沈星陌始终没伸手去接蒋h递到她跟前的小袋子，她眼底是不会动摇的坚定：“这东西我不会收的，蒋h，你把它还给季泽吧。”
出巷子往马路上走，沈星陌看见熟悉的黑武士停在路边，打着双闪灯。
沈星陌上车，系上安全带，问：“等很久了？”
蒋h拉她去巷子之前，她跟从野发了条微信说她聚会结束了，也不知道她和蒋h耽搁了多久。
从野声音清越，懒洋洋地说：“没有，五分钟而已。”
“嗯。”沈星陌点点头，侧过眼，看见从野手里正把玩着什么东西，五颜六色的。
她指指从野的手：“这是什么？”
从野摊开掌心，上面立着一个精致小巧的积木玩具，粉粉嫩嫩的多肉盆栽。
“送你的，昨晚顺手搭的。”
沈星陌愣了一下，从他手里接过小礼物时，盆栽底部还残留着从野手心的温度。
从野轻笑了一声，调侃的语气：“二十块钱的东西，随便挑的，别嫌寒酸。”
沈星陌心里清楚，从野会送她多肉造型的小积木，绝不是凑巧。
她喜欢养多肉，家里摆放着各式种类的小多肉，她最喜欢的其中一株，就是从野送的。
沈星陌看着盛开在手心的小多肉，慢慢地笑开。
原来这就是，谈一场真真正正心意相通恋爱的感觉。
第51章 烟火
沈星陌摆弄着手里的积木小多肉, 嘴角的弧度从刚刚牵起那刻就没放下过。
“沈乖乖。”
听见从野叫她, 沈星陌浅笑着偏过头。
从野手臂搭在方向盘上，双眸盯着前方拥堵的车辆，只露张利落侧脸。
霓虹灯散落的光在他眼角留下一道旖旎印痕。
“没想到你还挺好哄。”他语气淡淡的，透着点懒散。
笑容半凝在唇边, 沈星陌有些意外：“嗯？”
从野说：“刚刚上车的时候, 你看上去好像有点不开心。”
沈星陌没法反驳。
她在心中暗暗佩服从野的洞察能力，一个眼神就看出她的异样, 她甚至不记得，刚刚有没有跟从野对上眼。
她在不开心吗？
可能她刚刚上车时表情是有点凝冻成一团, 并不是因为意难平，单纯在理清思绪。
沈星陌指腹按在多肉粉色叶瓣的尖尖上, 语调缓慢，认真地对从野道：“其实我没有不开心，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就同她之前无意想起季泽那时的心情, 如今再有人在她面前提起季泽，她的心已经不会再有波澜了。
不过半年不到，季泽已经成为离她生活很远的过客。
沈星陌仔细回想了一番，她不记得自己有把季泽故事的始末完完整整交代给从野听过。
从野跟她契约的起始是因为季泽，当时他们是单纯签字画押的关系，她见从野对她跟季泽的事兴趣寥寥, 就没怎么提过。
如果此刻他想知道。
她是愿意讲的。
但从野并未过问她口中“在想事情”的事情具体是什么, 直接奔着结果问：“那想通了没有？”
沈星陌再度扬起唇，伸出手，贴上他搁在她身侧的手。
“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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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两三天, 沈星陌在家里养身体，大多数时间都在与论文缠斗。
她偶尔借口出门散步, 实则和从野见面。
两个人什么也没做，只是单纯地牵着手，在林荫道上散步。
周四下午，她骑车去饶江边见从野。
饶江南岸离临大主校区不远，做了四年临大人的沈星陌对这带再熟悉不过。
沈星陌将单车停在路口的停放场地，锁上车后，没走出几步，在一棵樱花树下看到了从野。
从野身型挺拔，单手抄在兜里。
他穿了件黑色长袖T恤，下身宽松运动裤，低调随性的打扮。
从野身上散发浓郁的少年气，让沈星陌忽略他比她其实长两岁。
但他又好似剔除了少年心性中最浮躁顽劣的那部分，强大又肆意，无所不能。
这一带种植了大量的樱花，三月正到樱花盛开的时分，大片大片浅粉色花朵绽放在枝头，像天边漂浮的云。
风一吹，花瓣纷纷扬扬散落，又像扑簌落下的雪。
有几株樱花树枝压下来，梢尖簇簇花朵挡住从野大半张脸，纷飞的花瓣和他的唇色接近。
透明干净的浅粉色。
沈星陌缓缓朝从野的方向走去，脚步像踩在心脏上面，落地有声。
从野垂眼看着沈星陌，笑意一点点在唇边散开，朝她伸出手。
两个人漫步在樱花盛开的人行步道，肩挨着肩。
沈星陌怕她的心脏会在沉默中爆炸，随便起了个话题：“这条路走到底，离我学校很近，我们学校的小情侣很常来这约会。”
这个季节的绕江，是春心荡漾的地方。
毕竟无人能够拒绝樱花与河流这个组合，叠加在一起，简直是双倍浪漫。
从野闻言，随口问了句：“你也常来吗？”
联系语境，沈星陌认为从野的问题大概率不是问她来没来过这儿，而是着重在“来没来这约过会。”
沈星陌说：“嗯，我常来，不过都是跟朋友来的，没来这儿约会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