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hao——Ji——！！！！！”
“Ah！！！！！！！！”
“Oh my god——！！！！！！”
“So cool——”
在全场人的欢呼尖叫和鼓掌声中，季昭微笑着脱下了披在肩膀上的披肩，留给了周禾一句话, 然后撑着椅子的把手缓缓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周禾愣愣地坐在原地, 望着女人逐渐远去的背影，说不出一句话。
按理说, 在周围如此嘈杂的环境中, 她应该是听不见她说的那句话的，但不知道为什么，那句话却像是一道利箭一般在喧嚣声中直冲她的心脏。
季昭这个人其实很护短，对于身边比较亲近的人她总是会考虑别人更多一些, 所以跟着季昭做事的这些年, 周禾从来没有听过季昭对她说过一句重话。
可是刚刚，那句并不重的话却让她眼前心里变得一片迷茫。
——“不要让我对你失望, 小禾。”
她是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了吗？她是……反对他们这么做吗？
在周围人恭维道贺的热闹声中, 周禾只觉身处寒冬腊月一般冰冷刺骨, 但仍记得这是什么场合，忙牵起了笑容应付身边的这些声音，心里却乱成了一锅粥。
……他们究竟该怎么做？
从座位走上台子的这条路其实并不长, 毕竟季昭这些年也不是白混的, 所以这些场合她的座位往往都比较靠前, 但这次因为身边要坐着经纪人，这才被主办方往后挪了一排。
不过这条并不长的路, 对于如今五脏六腑都在悲鸣的季昭来说，还是稍稍有点勉强的。
每走一步, 都是剧痛。走红毯前打的止痛针好像已经渐渐失效了, 导致她就好像在刀尖上跳舞一般, 每一步都从脚底疼到了心尖。
不过还好，最近这段时间的休养让她忍耐力又强了许多，再加上她惯不喜欢在大众面前示弱，所以倒也能凭着心中的一股劲支撑下去。
只可惜，等她走到了台上，在接过那座等了许久的小金人，并让两位漂亮女星为她让出麦克风时，她的眼前已经开始白一阵黑一阵了。
连呼吸都带着一种奇异的焦灼感，鼻腔、口腔里都充满了血腥气。她握着麦克风努力咽了咽唾沫，试图把那种濒临死亡的感觉给咽下去。
随后她又略感不适地闭了闭眼，在她的感觉里这次闭眼过了很久很久，但实际上当她睁眼时距离她拿到麦克风也不过才几十秒的时间。
底下的观众们纷纷安静了下来，还以为女人闭眼是为了平复自己激动的心情，所以也乖觉地不想打扰此刻全世界最瞩目的“女主角”整理自己的情绪。
她没有用英文。
“实际上，我等这一刻等了很久。”
台上的女人笑意轻柔，刚刚睁开的眼睛里似有万千星尘洒落其中，在台上聚光灯的照射下显得无比璀璨。
此时此刻，全世界正在收看这场直播的影迷们都纷纷屏住了呼吸，无论他们听不听得懂、看没看过这部电影，都无一例外被眼前这幕美景所俘获。
——她成为了唯一的“女主角”。
“我想，我终于可以在这里没有愧疚地告诉大家，我做到了我所能做的一切，我这一生没有辜负影迷们对我的期待。”
也许台下这些大洋彼岸的观众们并不太懂季昭在说些什么，但她实际上也确实并非是对他们说的。
事实上，这也并非是一场获奖感言。
季昭握着拳略微咳嗽了一下，把喉咙涌上来的血液又咽了回去。
她不知道，国内所有在关注这场直播的影迷粉丝们，都开始止不住地啜泣了。
特地休班在家的粉丝后援会会长王幼悠，这些年已经结了婚，变得越来越成熟得体，无论是工作上的事还是后援会事宜都处理得十分完美，可是在耳机里听到这句话时还是忍不住像小孩子一样开始哭泣。
这一刻，有一个无比清晰又无比恐怖的念头告诉他们所有人——她似乎真的要走了。
而站在那万众瞩目的台上的女人，只是用着最为温柔的声音跟他们这些粉丝来了一场跨越最长距离的道别。
在灯光的照耀下，她妆容底下的苍白已经无法被腮红所掩盖了，但整个人却像是在发光一样，用着最为那双美丽深邃的眼睛直视着镜头，就像在看着镜头前的无数观众一般。
“我想，我这辈子做过最好的梦就是遇到你们。是你们让我完成了这场盛大梦幻的理想，让我这样一个普通人可以在有限的生命里找到属于自己的使命，没有虚度年华，没有浑噩一生，能够为了自己的目标一直不曾停下过脚步。”
说完这段，她略显吃力地摇了摇手中的小金人，接着道：“这让我知道，我的人生是有意义的。而我曾经听人说……站在最高处的石头，也会成为我们头顶上的星辰。”
“所以，不要哭。”
“当你们想我时，抬头看一看吧。我也许会成为距离地球亿万光年以外的一颗不起眼小星星，即便离你们很远，但我依然会存在，只要你们不要忘了我。”
只要你们记住我，不要忘了我。
她在心里默念重复了这句话。
到了最后，女人也依旧笑着，没有哭：“谢谢你们给了我这一生中最好的回忆，我爱你们。”
她朝着镜头深深地鞠了一躬，停了很久。
就在刚刚，话音一落脑海突然浮现出了许多景象。在恍惚间看到无数城市意志用力投过来的粉丝们哭泣的影像后，弯着腰的季昭攥着奖杯的手微微一紧，然后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此生一如梦幻间，不教何事绁尘羁。
罢了。
记不记得，都已经没关系了。
拥有着这世界上粉丝们最炽烈的爱意，直起身迎接铺天盖地掌声的她这样想到。
在这些掌声欢呼声和呐喊声中，季昭一手提着裙摆一手拿着小金人缓缓地走下了台子，迎上了赶过来迎接、看起来有些慌乱紧张的周禾，并把小金人郑重地递给了她。
“替我保存吧，有点沉。”
她声音也很轻。
周禾要被季昭在台子上的那些话给吓死了，任是谁听了也只觉得那是遗言啊！所以在手忙脚乱接过奖杯后也来不及再去想季昭上台前说的那些话有什么含义，连忙拉着季昭四处检查了一下她的身体，询问她的状况。
季昭只是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
……
颁奖典礼结束后的第三天，就是季昭的生日，也是周禾祁屿他们计划瞒着季昭做手术的日子。
“明天就要过生日了，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吗？”
周禾轻声地询问着病床上戴着呼吸机的女人，松松地握着她瘦骨嶙峋的手腕，替她温暖着因为打针所以变得冰凉的体温，却又生怕一不小心就会折断。
比起颁奖典礼刚结束的第一天，她的身体其实好转了一些，至少比起刚下典礼就躺上救护车好很多，不用戴呼吸机了。
她眼神示意了一下，周禾拗不过她，再加上医生也确实说可以摘掉呼吸机，就帮她拿了下来。
摘掉后，略显污浊的空气瞬间从她的鼻腔涌入了胸口，她压抑着胸口的痒意，静静地看着周禾等人在房间里为她忙前忙后拿东西。
“礼物吗……”许久不开口的声音有点哑，但还是比较清晰的。
周禾已经一两天没听她说话了，听到她开了口，很是惊喜，连忙点头：“对，你想要什么就跟我说。”
快要手术了，那边的团队嘱咐过一定要满足病患心愿，保持病患良好的精神状态。
这两天因为季昭在典礼上的那些话，季昭团队的人把她看得都比较紧，几乎无时无刻身边都有好几个人。
身体无力的季昭倒没有如以往那样拒绝，却也没怎么开过口。
躺在病床上的女人沉默了许久，两眼有些无神地望着美利坚医院的天花板，似在回忆着什么。
“我听说……这里存有民国女星冉秋意的胶卷。”她喃喃，“我倒是很想见见。”
冉秋意？周禾没听过这个名字，但既然季昭想要，她就是拼了命也会办到的。
想到这儿，周禾转身对阿乐等助理连忙吩咐了下去，让他们先去周边打听打听，随后再来跟她禀报。
“你也去吧。”
一句话打断了周禾正在说的话，她回过头，看着床上正望着他们这边的女人微愣，有些不解。
女人微微笑了笑，“让我自己一个人待会儿，监控也关了吧，好吗？”
这种要求周禾不可能答应，就在她正准备严词拒绝时——
“算我求你。”
她用一种略带恳求的目光看着她。这是她们这些年相处以来的第一次，也是自从奥斯洛颁奖典礼后两个人陷入一种莫名冷战后的第一次破冰。
她知道季昭有点责怪她，可她没有办法。
周禾看着她的眼睛，咬了咬下唇，一时有些不忍：“那我让护工待在门外，每隔十分钟进来一次。”
她们住的是全美最顶级的私人医院里的套房，季昭所在的病房外是客厅，待着好几个请来的全美业内知名护工，原本就是只要观测病人体征的机器一有动静或者呼叫铃一响他们就能立马进来。
加上一个十分钟进来一次，也不过是上个双重保险罢了。
脸色苍白的女人定定看着她的眼睛，缓缓笑了笑，说了句：“好。”
在周禾阿乐她们告别走之前，房间内一个人孤零零躺在病床上的女人静静地望着她们的背影，轻声说了句：“再见。”
周禾和阿乐回过头，摆了摆手：“我们会早去早回的。”
“好好待着，等着开开心心收礼物吧昭姐。”
女人笑弯了眼，声音温柔平静。
“好。”
这是她们今生最后一次交谈。
等到她们得到通知，不敢置信地从外面疯狂赶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躺在病床上犹如一个睡美人一般的季昭。
房间内站着的一圈护工们面色都不是太好，其中一位护工有些犹豫，还是上前递给了她们一支针筒和药瓶，赫然就是她们为了走红毯时特地开的止痛剂——吗啡。
接过药瓶的阿乐，声音都有些抖了：“你、你什么意思……她、她是，阿昭是……”
是自杀。
护工确实是按照她们嘱咐的那样，每隔十分钟进去看一次，但凡季昭身体有哪里不适意外晕过去了，机器响起的警报声也足够他们能够救回来。
但那是“意外”，而这并不是。
周禾感觉自己的脚完全失去了知觉，只能死死地看着病床上熟睡的女人，脑子里嗡鸣声一片，完全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不……不可能……”她咬着牙，从牙缝里恶狠狠地挤出来这句话。
而当她抬起发软的脚，努力朝着那床上人走出一步时，一时间天昏地暗，刹那间眼前突然变得一片漆黑，在周围的尖叫声中重重地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终于要完结啦～大概还有一章？系统君还会出来一下，然后就是番外啦，谢谢小天使们陪季昭走过这段旅途，希望我笔下这个我尽量让她完美，可惜她悄悄有了自己小想法所以并不完美的主
角能够受大家喜欢，有不满意的地方轻喷～我直接邦邦磕头QAQ
感谢在2023-05-31 21:10:05~2023-06-01 23:37: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明明（大大都是短小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9章 大结局
从朦胧昏沉的混沌中苏醒意识时, 季昭尚有些奇怪。
她知道人类死了就是死了，没有所谓的转世轮回，而如今舍弃城市意志身份的她也是人类, 按理来说应该是陷入永眠才对的啊。
但现在眼前这一片白茫茫是怎么回事？有点像当初她拍《她为魔》时孟唯弑天道的场景了。
不过她低头看了眼, 发现自己并没有实体，便知道并非是她所第一时间猜测的那样又被救回来了, 而是以一种不知名的意识形态存活着。
【我以为, 你会等到三十五岁生日那天再走的，导致我差点就没能接到你！】
未来系统的小奶音突兀地在这片极致的空白中响了起来，声音听起来有些气呼呼的。
季昭如今没有实体，也就没有身体上的那些病痛, 精神状态好了许多, 也有心思跟系统开玩笑了：“怎么，接我去阴曹地府吗？”
多日以来被脑袋和身体五脏六腑的剧痛所折磨的季昭, 这下终于能慢慢放松下来了。
止痛剂那种东西虽然确实能止身体上的疼痛, 但它却也麻痹了她身体的诸多知觉, 使她常浑浑噩噩，对于某些事无法深入思考下去。
如今她既然清醒了过来，便觉得尚还有些事没有完成。
虽然遗嘱早早就立了下去, 但身边的人……她还没能好好地道别。
【别想啦, 你回不去了。死了就是死了, 既没有阴曹地府，也没有所谓的死而复生。】似乎听到了她内心所想, 系统满不在乎的声音响了起来。
接着一颗胖乎乎的光团子不知道从哪儿跳了出来，几乎与这片空白的背景融为一体。
季昭其实也知道这些道理, 但想起她走之前的那些杂七杂八的事, 还是有些烦恼在里头的, 如今也只好按下不表：“那么你这次出现是为了什么？”
系统的声音一下子就变得支支吾吾了：【嗯……那个……是这样的……】
【虽然我们的交易是三十五岁，可是这具身体是我偷懒给你弄的，导致你这一生经历了很多波折，还提前死了。观测所说我犯了错，让我来弥补……】
“等等。”她抓住了一些重点：“你的意思是，我的人生是可以被未来所观测到的？”
光团子伸出一个小触角挠了挠头顶；【啊？也不是啦，其实是你在我们未来本来也很有名啦。】
季昭微怔，不解其意。
【其实这个世上有无数的平行时空，虽然有的已经改变，但我所在的主世界里本来就有你哦季昭，你在无数时空里都是存在于世界文娱历史书上的大明星！】系统的声音有点兴奋。
【一开始我接到你时不知道你就是季昭，毕竟谁能想到历史书上的古代人曾经是城市意志呢？就连观测所也没想到。】
系统说到这儿，又有些犹豫了：【……原本的历史书上并没有说明季昭的身世，她短暂的三十五年一直是顺风顺水的，直到我们那个年代进行历史人物DNA溯洄考古，也没有找到关于季昭的身世。】
【但你不一样。】
【虽然你的成就比原本历史上要更高，经历却也变得更坎坷了。观测所认为我扰乱了历史进程无意中帮助冯征明发现了你的身世，所以才叫我过来弥补。】
“你的世界也改变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