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宴风看了她一眼。
兰嘉一边嚼着东西一边喃喃说着:“怪不得前几日朝雨姐姐在长安街上说看到熟人了呢,原来是秦小公子。”
那日,在玉器行门前,兰嘉有问褚朝雨在张望什么,褚朝雨随口回了她:“好似看到个熟人。”
当时没在意,如今事情串联起来,她自然想到那日褚朝雨看到的就是秦南萧。
兰嘉见哥哥黑着张脸穿好了鞋袜,又去洗手,她不禁问了一句:“哥哥,你是要去看着他们吗?”
顾宴风:……
“不去,孤的女人不需要看着。”
兰嘉撇了撇嘴,轻巧的哦了声。
倒是褚赫,一声不吭,继续在田里忙活着,这不过两日时间,一个小小的庄子里来了这么多人,若论他的初心,自然是简简单单的过自己的日子好,可看来,是不可能了。
就算没有太子殿下,也还有那位他从未见过面的女婿。
褚赫深叹了声。
待褚朝雨回到这里,顾宴风正倚在一张躺椅上闭目而憩,此时天光已很亮堂,光影透过梧桐树叶零零散散的打在他身上,显得格外超凡脱俗。
兰嘉唤了声褚朝雨,顾宴风依旧闭目。
褚赫已从庄稼地里走出来,他看着褚朝雨,淡声道:“院子里只有三间正屋,公主殿下要在这里住,我今晚去别处。”
兰嘉闻言,满脸愧疚,她蹙眉道:“这样不好,要不还是我去别处住吧。”
褚赫轻笑:“公主殿下安心住,隔壁庄子的邻居早些年便熟识,我去他那里住上一晚。”
兰嘉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褚赫心中叹了声,提着竹篮离开了,兰嘉见势不妙,也随后跟着小蜡走,让小蜡去给她收拾房间,她想午憩会。
瞬时,这片空地处只剩下褚朝雨和顾宴风了。
褚朝雨看向顾宴风,他正单手撑开冷白的指节遮着光闭目而憩,她瞧着像是睡着了,褚朝雨去一旁的椅子上拿了薄毯打算给他盖上,才将将凑近他,顾宴风眼皮没掀,倒是先开口了:“孤没睡着。”
他的语气实在算不得好。
褚朝雨收回手,看着他:“殿下若是困了,回去午憩会吧。”
顾宴风抬眸睨着她,倒是好奇:“褚朝雨,你心真大,你以为你出去了,孤在这能睡着?”
褚朝雨不想理会他的情绪,目光四处扫荡,就是不去看他,看无可看了之后,她微微仰头,盯着树枝上的鸟窝看,口中还自语自喃道:“那个鸟窝还挺大,里面应该住了好几只鸟。”
顾宴风站起身,顺着她的目光去看,淡淡问她:“喜欢看啊?”
褚朝雨轻嗯了声。
尾音还未落,只觉脚下一轻,腰间一紧,整个人被顾宴风揽起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就上了树,而且很高很高。
褚朝雨没忍住惊呼了声:“顾宴风,你带我上树干嘛?快下去。”
初秋依然茂密的梧桐树枝叶繁繁复复,顾宴风揽着她穿过缝隙落在一处平整的三叉分枝处停下,带动了数片梧桐树叶悄无声息落下。
四周突然显得更静谧了,只有褚朝雨砰砰的心跳声,她小时候虽经常爬树,可这么高的树她没爬过,而且她经常爬的是枝干繁杂的果树,她心里有些慌。
顾宴风依靠在一支粗大的梧桐树枝干上,垂眸睨着她:“不是喜欢看吗,孤带你到树上看,一会还可以去掏鸟蛋,抓只鸟给你炖汤喝。”
褚朝雨在他怀中,被他紧紧揽着,抬手掐了他的肩膀一下:“你怎么这么坏心,它们如何得罪你了?”
顾宴风也不回她话,倒是在报复她掐他肩膀似的在她腰上捏了一下,褚朝雨被他捏的痒,眉眼间露出笑意,骂他:“顾宴风,你干什么。”
顾宴风唇角勾出一抹笑意,他的背后有枝干支撑,而褚朝雨背后只有极细小的一枝,根本无法靠过去,只能依靠着他的力量。
他抬手,指腹落在她耳边,在褚朝雨耳垂处轻轻摩挲,指腹粗糙细密的酥麻感瞬时让褚朝雨脸颊漾开绯红,她欲抬手将他的手挪开,可她太过弱小,整个人被他单臂揽着,根本动弹不得:“顾宴风,你——”
她只剩下开口说他了,可又被他堵住了唇,先是浅尝辄止,而后又是不甘满足,他适才那般欺负她,不过是想等她开口,主动开口与他说。
可现在他又不想听了,只要他拥住了她,其余的都不重要。
他温柔的探入,不疾不徐,在这静谧的午后享受着这个令人心安的吻,软软糯糯,香香甜甜,与她相贴。
第67章 第 67 章
顾宴风起初是这般吻她的, 可他生了坏心思,宽大的手掌在她腰间移动,如果说一开始他捏她时让她有了痒意忍不住笑出来, 而此刻, 他再次触碰,褚朝雨却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酥酥麻麻, 有些窒息, 轻柔而有力量,让她想要排斥越又带着几分迷恋,就如冬日冰凉的手触碰到了暖炉,夏日温热的手掌触到了冰。
甚至比这些感觉更为舒适, 很奇妙, 很复杂,让她说不出这是种什么感觉。
她微微喘.息着明眸含雾看着顾宴风, 试图用目光让他停下来, 可这个人太坏了, 他避开她的目光,继续着他的‘阴谋’,似是要一直下去。
清风拂来, 吹动褚朝雨肩上垂落的青丝, 也带动着顾宴风身上淡淡的甘松香入鼻, 清冽香气,让人踏实而舒适。
顾宴风很过分。
褚朝雨被他吻的整个身子都是软的, 更是提不起丝毫力气。
他宽大的手掌落下,褚朝雨一时间唔唔的发出了声音, 一时间又没抑制住发出了羞耻的娇软吟声。
这一声, 在静谧的午后, 落在顾宴风耳中,真是要了命了。
她用力推了推顾宴风。
根本推不动他。
顾宴风邪魅轻笑:“再动,可就要摔下去了,你若不乖,孤就更过分,万一孤突然把持不住——”
他又吓她。
褚朝雨才不信,就咬他,整个人在他怀中如只待宰的小鹅来回扑腾扑腾,让顾宴风得不到一会安宁,顾宴风只好松了手,褚朝雨趁他不注意又推了他一下。
这一推,很要紧,两个人就要从树干上摔下来。
好在顾宴风习武之人,选择了支撑点,平稳的抱着她落在了地上,褚朝雨一张脸羞的红红的,耳根子也红到不行,而且脸颊很烫。
她只觉他是故意的,怎么适才不往下掉现在反而掉下来了。
她垂眸整理了下自己有些褶皱的衣服,瞪了顾宴风一眼,转身匆忙回了自己屋中。
顾宴风站在原地直直的看着她,突然觉得自己有些过分,可是,又觉得不够,他眉头皱了皱,回了自己房间。
至晚间,用晚饭时,饭桌上的气氛起初是有些沉重,可有兰嘉在,东一句西一句的渐渐的也就好了,顾宴风依旧给褚朝雨夹菜,又与褚赫在这阖家团圆的中秋日饮了几杯酒。
一起吃了月饼后,褚朝雨心里很踏实也很安心,她终于不用再一个人过中秋节了。
想想,时间过得挺快的,去年这个时候,她一个人在临安的屋内,买了只烤鸡,又买了月饼,她一个人将月饼分成了四半,爹爹、阿娘、清淮哥哥和她,一起用一个月饼。
最后还是她自己一块又一块的将四块月饼都给吃了。
一个人又去院中秋千上赏了会月,回了屋内就去睡觉,可怎么都睡不下,又出来蹲在屋檐下双臂抱膝将自己环绕着望着远方。
最后又饮了些酒,才沉沉睡去。
而今年中秋,有这么多人在,她心底很热,想到这些时不自觉的垂下了眼眸,她感觉到眼眶有些湿湿的。
褚赫在一旁握住了她的手,像她年幼时那般对着她笑了笑:“小药,以后中秋都有爹爹陪着你。”
虽是夜晚,可今晚夜色澄明,她的情绪怎逃得过褚赫的眼睛,褚赫又给她抚了抚耳边碎发:“来,陪爹爹喝一杯。”
褚朝雨给褚赫添满,拿起酒杯和褚赫谈笑着,饮下了杯中酒:“爹爹,我想吃鸡腿。”
褚赫就给她撕下了一只鸡腿放在碗中。
一旁的兰嘉看向顾宴风,眸光中似乎透着对褚朝雨的羡慕,轻声道:“哥哥,我也想吃鸡腿。”
顾宴风看了她一眼,给她撕下放在碗中。
用完了晚饭,褚赫陪着褚朝雨在院中梧桐树下坐着,有说有笑的,兰嘉凑在顾宴风身旁低声说道:“哥哥,你回屋早些歇着吧。”
她真怕哥哥去打扰人家。
顾宴风倒是没说什么,回了自己屋内。
他其实有话要对她说的,可她今日似乎很黏她父亲,想来这几年在团圆的日子里她太过想念父亲了。
他想,她也会想他吧。
褚朝雨与褚赫在院中待了半个多时辰,她给褚赫讲了许多她和阿娘在临安的生活,自然提的都是那些褚赫不知道的开心事,偶尔说到不开心的地方都是一带而过。
夜色渐暗时,褚赫提了些宫里的月饼去了隔壁庄子去住,褚朝雨回到屋内沐浴后就要上榻歇着,小蜡在一旁神色焦躁道:“小姐,昨日太子殿下说是没休息好,要在屋内点上安神香,陈公公将这差事交给了我后就出了庄子,可我适才忙着忙着就给忘了,我瞧着太子殿下屋内熄了灯,若是再去叩门,会不会惹怒太子殿下?”
小蜡怯生生的说着,好似顾宴风是只会吃人的野兽般吓人,褚朝雨看向一旁的安神香,又朝顾宴风的房间处看了眼,心中好奇他怎歇下的这般早,褚朝雨想了想:“给我吧,我给他送去。”
小蜡急忙将安神香递过去,心中祈祷着太子殿下一定不要睡下,若是睡下了半夜又醒来,因没点安神香睡不好,发起脾气来谁也担不起罪。
褚朝雨一手提灯一手端着瑞兽铜炉正欲去顾宴风房门处,却见不远处的柔和天幕有道亮丽的红光映入眼眸,似是与月相对而望,褚朝雨抬眸浅笑,望着那红光。
是许愿灯。
她不自觉的跟随着许愿灯的方向而去,走出院内,便看到不远处站着的一道瘦弱身影,褚朝雨本以为是顾宴风放的许愿灯,却没想到是秦南萧。
今日午时,秦南萧来寻她,她是有些讶异的,可又想到前几日在长安街上看到了秦宛的身影,倒也没什么可意外的,秦家定是就在城外的某处落了脚生活。
秦南萧午时说今日中秋,许久未见,听秦宛说前几日见到过她,他便来看看,二人在庄子入口处言谈了会,褚朝雨问了问秦老夫人的身体,秦南萧听说顾宴风也在这时,就离开了。
褚朝雨没想到他晚上还会再来。
她将手中提着的竹篾灯和香炉放至一旁,向秦南萧走去。
“你放的许愿灯?”褚朝雨抬眸又望了眼,随后看向秦南萧轻声问着。
秦南萧冲她温柔的笑:“嗯。为你放的,诸天神明若能看见,定会护佑你一世安好。”
褚朝雨轻笑了声,突然不知道要和秦南萧说些什么。
秦南萧走上前,将她仔细的打量了一圈,温和道:“今日午时忘记跟你说了,我们就在离这里十里外的春水镇上生活,你若得空,可以去家里玩,母亲时常会提起你。”
褚朝雨轻应了声:“好。”
秦南萧看她的眉眼里明显透着欣喜,掩饰不住的心意,曾经她问他:可以带她一起走吗?
那时他回绝了她,如今他很想问上一句:“小药,你还愿意跟我走吗?”
自皇后被幽禁在坤宁宫后,秦南萧日夜忧心的生活便不在了,上一世因着皇后意图夺权,牵扯到秦家,秦家所有人成为她的牺牲品,他想,这一世,局应是破了。
他可以随心去做自己要做的事了。
两世之间,是有很多不同在的。
只是,上一世他并不知道小药是否与太子殿下在一起,互生情意,他所看到的只是太子殿下将她圈在东宫,像是圈禁一只金丝雀一般。
这一世,或许他可以大胆一试,让小药也可以自由,不用被圈在东宫之中,永远都在仰望宫墙外的天幕。
也是为了他的私心,无论上一世还是这一世,他都想拥有她。
他听闻小药的父亲洗脱罪名,他们父女二人离开了东宫,他知道,太子殿下还未得到她,小药不一定是愿意和他在一起的,三年时间对于一个经历了那么多事情的小姑娘来说足以改变一切。
她和太子之间隔着的东西也太多。
秦南萧嘴唇翕动,许久,还是没能问出口,他轻声道:“我带了酒,小药可愿与我赏月饮一杯?”
褚朝雨目光落在他手中提着的酒壶处,问他:“你何时开始饮酒了?”
她嫁进国公府的几个月里,从未见过秦南萧饮酒,她一直以为,他是不会饮酒的。
秦南萧一边倒了两杯酒,一边回她:“一直都饮,只是小药不知道罢了。”
褚朝雨眼眸中含着几丝同情看向秦南萧,虽然不知道他当初为何那样做,可她信他终是有苦衷身不由己的,做出那样的决定他应是最难受的。
秦家毁在了自家人手中。
她与秦南萧共饮了一杯,秦南萧微扬下颚看向皎洁圆月,微风拂动彼此的衣衫,他突然问褚朝雨:“你相信人有前世今生吗?”
褚朝雨抿唇笑了下,认真想了想,就如从前一般她总会去认真思考秦南萧的话,虽然别人总会说他五迷三道,褚朝雨思忖了一会,回他:“信。”
秦南萧笑她:“看来我说什么你都信,小药,我当初利用了你去与太子殿下讲条件,若不是你,太子殿下不会同意放过秦家,以他的手段,我能给他的这些证据早晚他也会查出来,因为你他给了我机会,你——还怪我吗?”
怪我利用了你,不告知你擅自写了和离书将你瞒在鼓里。
褚朝雨不知道,若是秦家没有发生那么多事,秦南萧这般做,她或许不会原谅他,可一旦事情太多搅合在一起,她也不知道了。
秦南萧没让她回答,又继续道:“小药,秦家在城外遇难,是太子殿下命人做的,如今皇后彻底倒下,我才敢再出现。”
褚朝雨抬眸看他,目光中情绪极为复杂,甚至带有一丝对秦南萧的打量与质疑,她没说什么,眼睫微微颤了下。
楚湘曾说过,她一旦不想理谁了,便是会这般,看似柔弱可欺,其实内心里早已有了分明。
秦南萧又道:“小药,你若是信人有前世,信我的话,”他压低了嗓音:“离太子殿下远一些,他不会真心待你好。”
褚朝雨突然抬眸望了眼圆月,她浅浅笑了下,与秦南萧又言语几句,便提着灯端着香炉回了院中。
褚朝雨来到顾宴风门前时,顾宴风正立在屋内窗牖处长身玉立的站在那里,透过窗缝看着不远处的秦南萧,似是在审视着什么。
第68章 第 68 章
他动动手指就能碾死的蚂蚁, 偏偏还非要往他这里撞,他突然有些好奇秦南萧是哪来的底气认为褚朝雨会再跟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