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一早,兰嘉和昨日的顾宴风一样,早早的就被院外篱笆里的鸡给叫醒,她睡不下了,就起了身,见院中清冷孤寂,只有小蜡一人在厨房里忙活着,她吩咐她的侍女也去帮忙,随口问了句:“朝雨姐姐还没起身吗?”
小蜡蹙了蹙眉,欲言又止。
这看在兰嘉眼中,勾起了她的好奇心,上前去问小蜡,小蜡只好吞吞吐吐的将昨晚的事给说了出来,还稍稍带了点自己的情绪。
这下倒好,把兰嘉的情绪也带了起来。
她回到屋内怔怔的想了会,想来想去还是去了顾宴风门前守着,等她哥哥出来,她在这里蹲了有一会了,见顾宴风俯身去看她,猛地抬起头来瞪了他一眼。
顾宴风蹙眉看着她:“一大早的发什么情绪。”
兰嘉气的猛叹了声:“哥哥,你怎么能这样,你这是逼迫人家,你堂堂东宫太子竟然——竟然”兰嘉不欲提起这事,只眼圈红了红:“我日后去母后跟前一定要跟她说了此事,母后在的时候可不是这样教我们待人的。”
顾宴风无奈看了她一眼,下意识抬手按了按两边太阳穴,嗓音烦烦道:“跟你有什么关系?去忙你的,别在这碍事。”
顾宴风说完就要走,兰嘉起身直接攥住他的衣袖,可怜兮兮道:“哥哥,你都这样对人家了,你得娶了朝雨姐姐。”
顾宴风无奈瞥了她一眼:“用你说。”
兰嘉松了口气,她话本子看的多,经常看到有负心汉追人家姑娘时百般讨好,一旦破了人家的身就翻脸不认人,虽然知道哥哥不是那样的人,可还是要问一问。
她脸上又漾出笑意,见顾宴风要走,突然想起什么,急急忙忙的从袖袋里取出一只紫金玉瓶递给顾宴风,还给他使了个眼神示意他快些接过去,嗓音压低道:“哥哥,这个是避子药,你拿给朝雨姐姐吧,我拿给她——不太好意思说。”
顾宴风看了她一眼,跟他说倒是好意思。
他淡淡道:“哪来的?”
兰嘉急忙示意他不要多想:“我从姑姑那里拿的。”
顾宴风指腹触在玉瓶上,轻轻摩挲了下,冷笑道:“拿的?”
兰嘉老实回答:“偷的,姑姑把它放的神秘,我就好奇,偷偷给拿走想看一看是什么,问了宫里的太医才知道是避子药。”
“你就不怕姑姑发现?”
兰嘉笑了声,似是很骄傲:“不会的,我给姑姑放了一只一模一样的紫金玉瓶,连里面的药丸都换的颜色一样,姑姑不会发现的。”
说完,兰嘉觉得哪里不太对。
避子药,若是给姑姑换了,那她就要有小表妹或小表弟了。
顾宴风睨了她一眼:“你最好是赶快回去给换回来,不然姑姑若要罚你我可不拦着。”
兰嘉一时间有些吓坏了,又扯住顾宴风的衣袖,央求道:“哥哥,你派林峰快马赶去吧,我脚程慢,怕来不及。”
顾宴风对兰嘉有些无奈:“是还没在这玩够吧,林峰若去了,姑姑可就知道你换了她的东西,还是少不了挨一顿骂。”
“没事,林峰是你身边的人,偷偷潜进姑姑屋子里换瓶药还能是难事?哥哥,你就好心帮帮我。”
顾宴风没心思跟她在这多说,抬了抬手,林峰不知从哪里突然冒了出来,顾宴风将手中玉瓶递给他,吩咐了一番。
林峰正要离开,兰嘉又唤住他:“等一下,给我拿一颗你再送走。”
顾宴风看了眼林峰,林峰径直而去。
“哥哥,还没给朝雨姐姐留一颗呢,你怎么就让林峰走了?”
第70章 第 70 章
顾宴风看了眼屋内, 随后目光落在兰嘉身上,他神色认真,淡声道:“怎么?不想要小团子陪你玩。”
说完, 他意识到兰嘉的想法, 又道:“孤的孩子一定也是她的孩子。”
他会娶她为妻,不是别人口中的妾, 她自是可以有他的孩子, 他的孩子也只会是她的。
兰嘉愣了下,随后似是若有所思,她突然就忘了为何要让朝雨姐姐吃避子药了,哥哥会娶她, 会让她做他的太子妃。
为何要吃避子药?
兰嘉正愣神, 褚朝雨推门从屋内走出来,看到门口的兄妹二人, 似有些不解, 问道:“怎么了?”
顾宴风眉目温和的看着她:“走吧, 去用膳。”
陈公公一大早的就赶去忙活了,带来了十几只食盒来到这庄子里,摆满了整张石桌, 褚朝雨和兰嘉用着这些饭菜, 顾宴风用着小蜡一早做的简单素食, 他似是对乡野饭菜比宫中御食更有胃口。
今日给她夹菜的不止顾宴风,还有兰嘉, 褚朝雨看了他们二人一眼,抿了抿唇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定是兰嘉都知道了。
褚朝雨轻叹了声。
用过早膳, 兰嘉就跑去鸡鸭鹅篱笆里去捡蛋了, 昨日她就打算好了今日去捡,用过饭提起竹篮就进去了,不止地上有,草堆里有,一旁矮树上的草窝里也有。
她捡的不亦乐乎。
跟第一日来这里的褚朝雨一样。
顾宴风跟在褚朝雨身后,直到褚朝雨要进屋时试图将他关在门外,顾宴风抬手挡在木门前,悠闲的看着她,嗓音不疾不徐的说着:“关吧,只要你能拦住孤。”
褚朝雨抬眸看了他一眼,这人的力气也不知怎这么大,只要他想跟着,别说从门口进,他还可以从窗子处跳进来。
防不住的‘贼’。
褚朝雨坐在桌前,她身上还是没力气,弱弱的,她嗓音清淡道:“殿下不回宫吗?整日待在这里不合适吧。”
顾宴风坐在她身旁,给她添了杯茶:“孤不过才在这里待了两日,你就赶人?别忘了你可是在孤的东宫住了好些日子,孤可从来没赶过你。”
褚朝雨:……
是没赶她,是拦着她。
褚朝雨端起他推过来的茶水凑在嘴边抿了一小口,只听顾宴风又道:“辱了孤清白,就想赶人不认账,褚朝雨,你这样做天理不容。”
褚朝雨已经咽下去的茶水依旧觉得有些噎,轻咳了声:“殿下,举头三尺有神明,不可如此颠倒黑白。”
顾宴风听她这般说,倒是乐得优哉悠哉的跟她论个清楚,他轻笑道:“是不是你昨晚叩了孤的房门,孤明明已经睡下了,你一个”他说着,目光邪魅的在褚朝雨身上打量了一圈,挑眉笑道:“你一个生的如此绝色的美人沐浴过后去给孤点什么安神香,孤能不知道你是何意吗?”
“褚朝雨,你这理由也忒蹩脚了些,好在孤聪明,看出了你是何意,才没让你落寞而归,难过的彻夜难眠。”
他说的轻飘飘的,好似丝毫作不得假,褚朝雨知道说不过他,便不理他,顾宴风见人生了气,收了笑意,抬手去拂褚朝雨唇角的水珠,指腹微揩,淡声道:“只要你不赶孤走,孤便不计较你深夜引.诱之罪。”
褚朝雨闻言,殷红的唇张开咬住了他落在她唇上的拇指,本是心中气不过要使劲咬下去的,可咬了一下后,倒是犹豫的抬眸瞄了他一眼,顾宴风眉眼含笑的看着她,颇有随你意的意思。
褚朝雨就使劲咬了下,上下两排皓齿抵在他指腹处,印出小小牙印。
她正欲松开,却被顾宴风微凉的指腹按住了下唇,如只羽毛般轻轻挪动,被她的唇液濡湿,褚朝雨抬手将他的手拿开,紧咬下唇侧过脸去。
顾宴风看着她脸颊绯红,又问她:“真的不愿对孤负责?”
见褚朝雨不理他,他又轻疑了声。
褚朝雨嗓音低低的说了声:“没有”。
顾宴风眉目含笑,不再逗她。
突然很是认真的从怀中掏出一方香帕递在她手中,褚朝雨回眸去看,是之前她打算送给长公主的那方豆绿色绣刺梅香帕。
她正欲问他拿这个做什么时,顾宴风就在她掌心将香帕一层一层的展开在她眼前,似是要在她手中打开稀世珍宝般认真且珍视。
褚朝雨在看到豆绿色的香帕上的痕迹后,低垂下眼眸:“殿下留着它做什么?”
那是一个女子初经人事留下的痕迹。
顾宴风又在褚朝雨的注视下收好放在身上,也不回她的话,只道:“孤今日要回宫一趟,过两日再来这里。”
褚朝雨眸中倒是显露出了轻松之意,若顾宴风继续在这,没准今晚又要跟她同榻折腾她,她现在太累了。
“殿下去忙吧。”
顾宴风在她脸颊上轻轻捏了下,嗓音带着不可置疑的命令:“不许见秦南萧,也不许跟别的男子单独相处。”
褚朝雨瞪了他一眼,心中腹诽:小肚鸡肠。
顾宴风哼笑了声:“在骂孤?”
褚朝雨急忙摇头:“没有,殿下什么时候离开?”
顾宴风抬眸看了眼外面的天色,起身拉住她的手:“现在就走,去送孤。”
褚朝雨将他送至庄子外。
顾宴风直到坐上马车后给兰嘉递了个眼神,兰嘉表示会意,会看好秦小公子的,可近水楼台先得月,哥哥就算再能耐,他不在这,人家秦小公子好似就在这附近呢。
可是哥哥又不舍得将朝雨姐姐给带走。
——
此时,皇宫坤宁殿内。
皇后已病在榻上好几日了,万定帝在五皇子顾堔的请求下来看过她一次,待了片刻便离开了,并未解了她的禁足。
徐彦将那封是皇后派人刺杀的太子殿下的证词交给万定帝后,万定帝确实很生气,可看着皇后如今病弱的模样又有些于心不忍,毕竟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了。
又有顾堔在。
可,关于那些床笫之事,他又如何能不明白,这些年之所以只能皇后陪他,是因她有香粉的配方,而她从未与他提起过,并且利用此事拿捏与他,在朝中结党营私。
他自是愤怒有人拿他不齿之事如此拿捏他。
对皇后的怨念很重。
顾堔坐于皇后榻前,目光沉沉,这些年顾宴风不在上京,皇城内的世家子弟多是对他阿谀奉承,又有母后与舅舅为他在朝中奠基,他向来以为他早晚有一日会成为太子,可他没想到他的那位皇兄竟是如此有本事,能将边疆数百年的战乱给平息。
还未回到上京,父皇就已颁下立储诏书。
而他这么多年,竟不知他的老师张太傅暗中在朝中为他奠基,一回朝中就可以如此只手遮天,更可恨的是秦家和徐家。
竟是倒在自己人手中。
他这些年向来谦逊有礼,而这些伪装却不足以让父皇对他另眼相看,如今,一切局势都在转变,对他越来越不利,他自是知道皇兄对母后有多恨之入骨,他不能任由这一切继续下去。
“母后,上次刺杀不是您所为,却被徐彦作了伪证,不妨咱们真的去行这刀剑上的路。”顾堔眸光狠戾,对着躺在床上的母后一字一句笃定的说着。
皇后如今身子弱,又常常夜间梦到先皇后来寻她,她已没了些气魄,劝顾堔道:“堔儿,你斗不过他的,你若行此举,被他反制,就再无翻身之地。”
顾堔冷笑了声:“若是直接对付他,自是不行,可只要是人,就会有软肋,母后忘了吗?他曾为了一个女人去闯父皇的寝殿。”
皇后若有所思。
顾堔又道:“就连中秋日父皇设宫宴,他身为太子不在宫中,跑去城外那个女人的庄子里去找她,可见那是皇兄的命根子,只要她在手中,就算他顾宴风死不了,也可以让他成为一个废人。”
皇后没再说什么,顾宴风对褚朝雨的在意,自是无人比她更清楚,她不止一次想要利用褚朝雨去对付顾宴风,都未如愿,可如今局势,只能孤注一掷。
——
褚朝雨正在庄子里和兰嘉喂养家禽,两个人‘咯咯’的笑着,互相打闹,这时老仆走过来,温声道:“小姐,有客人来了。”
褚朝雨想了想,只以为又是秦南萧来了,兰嘉也是这么想的,想起哥哥临走前的眼神她急忙拉住褚朝雨的衣袖:“朝雨姐姐,你别见他了,我哥哥会被醋死的。”
老仆笑道:“是位姑娘。”
等到来人入了褚朝雨和兰嘉的眼后,二人都有些讶异,来人竟是徐婧。
自上次在长公主的芳居和徐婧发生过争执后,褚朝雨再没见过她,也实在是想不到徐婧会来她的庄子里找她。
徐婧先是给兰嘉行了礼,随后神色温和道:“我闺中密友家的庄子也在这附近,听闻兰嘉公主在这,我便来问候一声。”
她连扯谎都不愿说是来寻褚朝雨的,虽是在芳居跟褚朝雨道了歉却不是真心实意的,心里对她的厌恶只是更深了些罢了。
兰嘉闻言看了她一眼,她和徐婧可没什么交情。
徐婧见二人待她淡漠,四处瞥了眼,问道:“你们这里还养着家禽呢,我能同你们在这里一起喂它们吗?”
她问的客气,褚朝雨礼貌应了声。
待几人在篱笆墙里喂了好一会的家禽,也有些渴了累了,便坐在院中梧桐树下的石桌前饮茶,兰嘉看了一眼徐婧:“你有什么事不妨直说,藏着掖着做什么?”
她才不信徐婧只是来这里问候一声。
徐婧却依旧笑容淡雅:“我能有什么事,只是来跟公主说会话。”
如今徐家落寞,她虽依然一副高贵的小姐架子却也显得气焰低了些。
兰嘉也不再问她,反正死鸭子嘴硬。
待用了茶水,徐婧依旧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只笑声道:“公主、褚姑娘可否去屋内一叙,我有几句话要跟你们说。”
徐婧故作神秘,兰嘉倒是好奇的很,一口应了她,进了她的屋内。
兰嘉步子刚迈进去,只觉有些头晕,这时徐婧也已走了进来,并且合上了房门,兰嘉眼前一黑,只觉得更晕了,整个人扶住一旁的椅子跌落在地。
褚朝雨急忙上前扶住她。
正当徐婧不知褚朝雨为何会没事时,她自己却也觉得有些晕了,扶住一旁的桌子也跌倒在地,目光虽无力却极具怨恨:“褚朝雨,你,你把我的茶水给换了?”
适才在院中用茶水时,褚朝雨看到徐婧的侍女同小蜡一道从厨房走出来,心中便生了猜疑,徐婧不会无缘无故的跑来这里,她的侍女也不该出现在厨房中,她便给小蜡递了个眼神,小蜡暗自将她和徐婧的茶水给调换了。
褚朝雨眉头微皱,看着徐婧,淡声道:“解药在哪?”
见徐婧只是直直的盯着她,并无要说解药的意思,褚朝雨将兰嘉扶在椅子上,来到徐婧身边:“徐姑娘既不愿说,那我便冒犯翻身了。”
徐婧瞪了她一眼,从怀中取出一瓶解药,在递给褚朝雨之前,厌恶道:“先喂我一颗。”
徐婧此时身上绵软无力,甚至连药瓶的瓶塞都无力拔出,她似带有一丝乞求可眼眸中更多的是厌恶。
褚朝雨拿过她手中的药瓶,起身来至兰嘉身边喂给她,并不去看徐婧,只淡声问她:“为何要这样做?”
徐婧没想到褚朝雨竟是不愿喂她解药,她本以为她对自己的侍女那般宽厚,自是心善心软之人,可褚朝雨根本没有给她解药的意思,她冷冷道:“就算你不给我解药,你们也逃不掉,庄子外的侍卫已被制服,这里甚至已经被包围,你们逃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