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心幽脸都要绿了。
萧延沉着脸把面前几个侍卫遣散,帐外太监尖细的声音响起。
“皇上驾到――”
苏心幽脸色骤然一白。
苏年年笑眯眯地看着她,一把挽住她的手臂,死死扯住她,不让她走。
听闻出事,皇帝赶来的速度极快,到了帐子门口。
一看这场面,面色铁青。
苏心幽挥开苏年年的手,忐忑地行礼:“见过陛下。”
皇帝阴沉的目光扫过她,落在门口的萧延身上:“她怎会在此处?”
当初他同意苏心幽嫁进东宫,意思就是让她在东宫当个牵制苏府的人质。
他特意叮嘱过。
可人竟然这么轻易地就跑出来了!
不知是不是今日一出发,就跟着秋猎的队伍出来了!
萧延抿抿唇,皇帝接连的迁怒让他手心起了一层汗。
“父皇,心幽也是担心儿臣,这才身子没好全就赶来替儿臣分忧的。”
皇帝冷哼一声:“她?她能分什么忧?”
苏心幽咬咬唇,跪向地面:“陛下,此事是心幽一个人的主意,您要责罚,罚心幽一人便是。”
她身形纤细瘦小,在地上微微颤抖,看起来真是勇敢极了。
苏年年轻啧一声,暗暗摇头。
皇帝捏着拳头,没理会她,沉重的目光落在萧延身上,隐隐有着失望之色。
对上那眼神,萧延一震。
皇帝对苏心幽的囚禁是暗中操控的,自然不会对她的“好心”而进行责罚。
见这边无事发生,皇帝快步离开。
“儿臣恭送父皇。”
萧延手无力的垂向身侧,回身看着仍跪在地上的人,叹了口气,走向她,作势将她扶起。
苏年年就在她旁边,见状立马扶住苏心幽的手臂,勾起唇,不经意用力扯了扯她的伤口。
“啊……”苏心幽痛呼出声。
第93章 小年年~
“啊……”苏心幽痛呼出声。
苏年年没听见似的,先一步把她从地上捞起来,嘱咐道:“妹妹,既然身子没完全恢复,便继续在东宫休养,何必惹怒陛下。”
苏心幽伤口疼得要死。
苏年年就差把手放在她伤口处用力一按了!
换作前几日,她肩膀定是要往外渗血的。
可如今伤口已经结痂,只剩里面的皮肉没长好,饶是怎么弄,看上去都不会有异常。
在萧延面前,苏心幽只能吃这个哑巴亏。
她委屈地咬着唇,眼含热泪。
“殿下……陛下是不是生气了?”
苏年年抢着说道:“妹妹,你从前最为懂事,现在怎么这点眉眼高低都看不出来?”
她慈爱地叹气:“今日晚了,明日你跟爹爹好好认个错,再去跟陛下请罪吧,看在爹爹的面子上,应当不会有事。”
苏心幽咬牙切齿:“多谢姐姐帮我出谋划策。既然晚了,你好好回去歇息吧。”
萧延一肚子火气,二人你一言我一语,他只觉耳边嗡嗡作响。
他尽量保持着儒雅的君子风度,对上苏年年乌黑明亮的眸:“苏大小姐,今日谢谢你了。”
苏心幽:“???”
苏年年毫不在意地一笑,一袭红裙愈发醒目:“我是苏府的人,家训便有誓死保护圣驾,殿下的安危自然也时刻要顾着。”
苏心幽瞪着她说不出话。
苏府哪来的什么家训!
可苏年年给苏府增光添彩,她无法反驳。
萧延勉强笑了笑:“今日你受惊了,早些回去歇息吧。”
苏年年意味深长地笑着扫过苏心幽,嘱咐了几句,这才退出帐子。
几乎是同一时间,苏心幽扑进萧延怀里,声音带着哭腔:“殿下,心幽……”
她说了两个字,又不知道说什么,佯装委屈的模样哽住。
萧延揽住她,拍了拍她的背:“父皇是生我的气,这才迁怒于你,你别害怕,我自会寻机会跟他解释。”
苏心幽泪水适时地在脸上滑落。
……
刚出帐子,苏年年就看见斜对面的玉影朝她招手。
她昂首挺胸地过去,玉影立马递来一个大拇指。
他一直在这里守着,苏年年刚才假装没看见苏心幽,转头去远处喊有刺客,又跟着刺客惊奇地赶回来,全都落在他眼里。
不得不说,苏小姐太行了!
就是万安楼的戏,都没有苏小姐演得好。
这股蔫坏的劲,跟王爷有的一拼!
苏年年朝他挤挤眼睛,问他:“你家主子歇下了?”
玉影摇头:“安神香才刚点上。”
苏年年皱眉:“他点安神香多久了?”
就连出来打猎的短短两日,都要燃香入睡,这依赖性也太严重了吧?
“有几年了。”玉影撇撇嘴,压低声音:“苏小姐快回去吧,爷耳力很好的。”
苏年年狐疑地盯着帐口,还想说什么,余光瞥见不远处有东西在动。
她抬头看去,只见一条青花蛇在草丛中缓缓爬着。
目光一凝,她扬起一个笑容,无声地跟玉影摆手,走到草丛前。
不一会儿,她捏着抓到的两条蛇,来到萧如娇帐外。
从后方的死角把帐子掀开一角,将蛇送进去后,她拍了拍手,快步离开。
今日逮住了苏心幽,还让萧如娇受了伤,又练了剑,可谓收获颇多。
她心情不错,很快熄灯上榻。
不一会儿,听见外面萧如娇的尖叫声。
“蛇!有蛇!!”
这边多为女眷的帐子,她一喊,顿时惊动了周围不少人。
而苏年年,安心地合上了眼。
疲乏一天,这一夜格外香甜。
翌日一早,萧南血已经止住,基本脱离生命危险,只是仍是昏迷的时候多,清醒的时候少。
皇帝下令回宫,一众人跟着返京。
皇帝不高兴,没人敢有大笑脸。
江云桑钻进苏年年的马车里,悄悄咋舌。
“这次,太子让陛下生疑,恐怕后面的日子不会好过了。”
一旦看一个人开始不顺眼,后面只会越来越不顺眼。
何况有萧南对比。
这么多年来,文武百官除了挑一挑萧南母妃茉贵妃的出身,对萧南几乎是没有差评的。
苏年年扬唇一笑。
萧南不久后该去江南治水,有了这个插曲,治水的日子会往后推迟。
前世,这水治得相当不错,皇帝也是因为这事,开始在他和萧延间有了考量。
她知道那里的水患问题出在哪里。
要是这么是顺利的让萧南如愿,她岂不是白重生一回?
“你笑什么?”江云桑扯了扯她。
“没什么。”苏年年话锋一转:“陛下是不是让你哥哥跟着四皇子去青州?”
江云桑皱眉回忆了一下,点点头:“怎么突然问这个?”
“想办法让你哥把这事推了。”
江云寻奉命跟随萧南治理水患,要是萧南出了岔子,他也会被连带问责。
江云桑不解地看着她:“为什么不让江云寻去?你多说几句啊。”
苏年年压低声音,正要跟她解释,马车外忽然传来江云寻吊儿郎当的声音。
“江云桑,小年年,你们搁这说哥哥什么坏话呢?啊?”
女眷们乘马车,他们这些年轻的小武将骑马跟在队伍里。
不过江云寻应该在前面护着皇帝,或者在后面殿后才对,怎么跑到这来了?
“当然是说不能让你听的坏话!”
江云桑掀开窗帘,朝他做了个鬼脸。
苏年年笑着往外看去,一眼看见江云寻身旁的萧晏辞。
他微凉的眼神落在江云寻身上。
“……”
不会吧,不会是因为那声小年年吧!
第94章 萧晏辞找上门
苏年年匆匆瞥了江云寻一眼,脑袋往外探了探,又看见苏朗等几个熟悉的面孔。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昨日三公主受惊过度,陛下特命我们护在女眷这边。”
说是护在女眷这边,可她怎么觉得,这些个年轻有为的将士,全都在她的马车附近围着啊?
苏年年抿抿唇,抬眼就见萧晏辞盯着自己看。
她笑了笑,试探道:“王爷,你怎么会在这里?”
萧晏辞跟苏朗和江云寻可不一样,他贵为皇室,该是被保护的人才对。
萧晏辞悠哉悠哉地坐在马上,声音漫不经心:“本王觉得马车里太闷,下来走走。”
苏年年清楚地看见苏朗神色中的那抹怪异。
不止是他,周围的人都沉默了下来。
队伍行进的速度不快,萧晏辞的马车在前面,他下车骑马,竟赶不上队伍的速度,渐渐落了这么远。
更诡异的是,在他落到苏年年这顶马车旁边,竟又跟得上了!
还若无其事地一直跟了这么久!
苏年年眨巴着眼睛,看了他一会儿,才放下帘子。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对自己已经没有那种忽冷忽热的别扭感了。
萧晏辞,是不是重新喜欢上她了?
“年年,你笑什么?”江云桑疑惑道。
“我笑了?”苏年年抬手摸自己的唇角:“看错了。”
江云桑:“……”
回去的路上,苏年年脑子里忽然一团乱。
看见萧晏辞的时候,她好像有点高兴。
但是她需要时间理清,这种高兴到底源于哪里。
回到苏府后,苏年年专心看书练武。
足足半个月,萧晏辞都没来苏府。
他上次塞给她两枚流星镖,对她来说是新奇玩意,她一个人琢磨了好久才摸出点门道。
猎场上出了那样的事,朝中势力一团乱,想到他应该很忙,苏年年没多想。
只是在不见面的日子里,她每隔两日就命人送山楂糕到晏王府。
直到有一天……她忘了。
这日,苏年年一早出府,来到周游的宅子。
他的药铺快要正式开张了,这段时间忙得很。
“别喊我周游,我现在叫司方。”
苏年年:“……”
周游,四方。
也太不会取名字了吧!
“要是我没猜错的话,”苏年年试探道,“你爹也不姓周吧?”
周游摸着自己的下巴,一笑:“当然不。”
他穿过来的时候十几岁,是路边的快冻死孤儿,无父无母。
他没有名字,后来行走江湖,也没用原来那个过于现代化的名字,便随便取了个周游。
“反正你别叫我周游了。既然要重操旧业,就不能让人知道我的黑历史,不然要出问题的。”
说着,他把门前的一篮水果搬进院,清俊的面庞上满是得意:“我这段时间可受欢迎了。”
苏年年看着满院的蔬菜瓜果,点点头。
“看出来了。”她跟着周游往外走:“都是年轻的姑娘送的。”
周游没否认,挺直腰杆。
以前的他,哪受过这种待遇啊。
苏年年按照计划,买下了相邻的两家铺子。
店面在东街,药铺已经装修好了,旁边的脂粉铺还空着。
终于逮到苏年年,周游指着那间空空的屋子,问道:“这个也是我的?”
“不是。”苏年年笑眯眯地看着他:“不过也是。”
看着他不解又戒备的神情,她拍拍他的肩膀:“周……司方啊,等你药铺稳定下来,我这脂粉铺也快开业了。”
“脂粉铺?”周游退开一步:“你什么意思……”
苏年年挤挤眼睛:“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她身边人手不够,当初买相邻的两家铺子,就是为了让周游帮忙照看。
周游黑着脸,正要拒绝,旁边走来一个鹅黄色衣裙的小姑娘。
她紧张地捏着手里的帕子,小心问道:“司公子,这是你……”
苏年年唇边扬着一个弧度,不着痕迹地打量她一圈,随后看向周游。
周游脸上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正要解释,见苏年年朝小姑娘伸出手。
“你好,我叫苏年年,司方是我的朋友。”
小姑娘好像松了口气:“苏大小姐,我认识你,之前你在东街摆摊治病,多亏你了。”
她真诚地道:“我是对面茶铺的,你可以叫我妙灵。”
妙灵看着周游,递上手里的茶罐:“司公子,你的药铺要开业了,这是一点心意。”
周游接过,朝她道谢。
看着妙灵的背影,苏年年挤了挤周游,啧了一声。
“怎么,有想法?”周游没说话,苏年年立马压低声音吐槽:“周游,你快三十了,人家小姑娘水灵灵的,你别祸害人。”
周游瞪她一眼,转身走进药铺。
药铺匾额上的红绸还没揭下,屋内药架上的药已经补全了,规矩地按照规则分类。
虽没正式开业,已有零零散散的人听闻这里价格实惠,前来买药。
苏年年坐在东街上看了小半日,才发现,她实在是误会周游了。
他不仅对妙灵温柔,而是对每个人都露出平易近人的模样。
闲暇的空档,苏年年低声骂他:“没几日,就会有一群女子在你铺子前闹事。”
准确地说,是争风吃醋。
周游不以为然地拨弄着手里的算盘:“你懂什么?这叫暖男。”
“……”
见苏年年没接话,他才抬起头,说道:“我难道要摆出以前那面无表情的臭脸?”
谁还敢来买药!
“你也知道很臭。”苏年年啧了一声。
周游脸色隐隐发青:“你这段时间,是不是跟那个王爷走得很近?”
苏年年一怔,刚想问他为什么这么说,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咽了咽口水――
自己刚才的话,有股熟悉的味道。
周游连连摇头:“我算是白劝你了。”
“完了。”苏年年一拍脑门。
“怎么了?”
她没接话,想着萧晏辞的脉象,跟他描述一番,问:“还需要继续施针吗?”
周游理所当然地点头:“他那是慢性病,要调理很长时间的,这才不到两个月。”
苏年年如坠冰窟,摆了摆手,转身便回苏府。
她今日只顾着周游,忘了给晏王府送山楂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