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进行了三个小时才结束,过程中除了必要的述职,傅氏的父子俩基本就没有什么眼神交流。
散会后,傅氏的直系亲属和集团高层都留了下来,而傅爷爷当着他们的面,宣布了一条重磅消息――
“我年纪大了,以后这些会我就不再参加了。”傅爷爷说,“我所拥有的集团股份,将会一分为二,转让给我的子女,至于我的未来遗产……”
他不怒自威地扫视过全场,在众人各异的眼神中,郑重其事地说:“我将全部捐出,回馈社会。”
话音落后,房间里有着一时的寂静,但那更像是暴风雨前压抑着的寂静,更多的暗流,目前只昭示在各人各异的眼神里。
蓝心掐紧了自己的手心,脸上的表情有些不太自然,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她的丈夫傅云清倒是毫不掩饰地,朝她扯了个笑,怎么看怎么透着讽刺。
傅景v的面色还算平静,周和遇更多地是无所谓,至于周和遇的爸妈,也就是傅景v的姑姑姑父,倒是显得蛮高兴。毕竟对于他们来说,得到一半的股权就已经是在意料之外,至于遗产,反正两家都没有,也就没有必要纠结。
傅爷爷再次扫视了一遍在场的所有人,紧接着又说:“除此之外,因为阿v提前完成了营业指标,董事会将允许他以个人名义成为路和股东。”
一边的姑姑忙问:“那阿遇呢?外孙子也是子女的后代,爸爸可不能厚此薄彼,也该给他个机会。”
傅爷爷挥了下手说:“阿v是在路和签了对赌协议的。”
姑姑于是不说话了,只是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傅景v。除了路和董事会的成员,其他的人也多多少少有些惊讶,就连他的父母也不例外。
周和遇对此除了佩服,更多的是想不通。
签对赌协议,虽然能让自己获取一些资源和资金,可也是冒着巨大风险的,弄不好不但落不下钱,还要欠上一大笔债。一般人和企业对赌就已经是需要很大勇气了的,跟自己家族投资的企业对赌,那简直是闻所未闻。
所以表哥这到底玩得是哪一出?周和遇真的想不通,但他也没打算继续想,他才不高兴烦心这些事,有一个人烦就足够了。
在众人各异的眼神里,傅景v表现地很平静,他从做下这个决定的时候就已经没有退路了,他只是朝着目标前进,所幸,他用努力获得了回报。
没有人再会质疑这个结果,他们更多地是需要时间去消化这突如其来的一切。
傅爷爷显然也明白这一点,他合了合眼睛,苍老的脸上有着难掩的疲惫,再睁开的时候,比起刚才的郑重,又多了些语重心长。
傅爷爷说:“我们傅家,由我祖父那一代就在申城做生意,从走街串巷,发展到现在这个规模实属不易。家族企业想要在新时代立锥,资源、人脉、信息、经营固然重要,但最重要的根本还是家和。傅氏集团的未来是在你们手上,你们该知道轻重。”
众人都说着是,傅爷爷也没多继续强调,换了话题说:“马上就是集团周年庆,都用心准备着,云清主事,其他人也要分担着招待宾客。”他说着,指了指两个孙子辈的,“那天你们俩尤其不许随便带女人。”
见傅景v跟周和遇都是点头,傅爷爷这才满意:“好了,都还有事,各自去忙吧。”
从会议室离开,傅云清在经过蓝心时,嗤笑着低声说了句:“别再白费心机了。”
他说着就讽笑地掠过了她,蓝心在他身后,脚步踉跄了一下,几乎有些站不稳,傅景v要伸手扶她,却被她推开了。
蓝心的脸色已经像是一潭死水,她直直地盯着傅景v说:“你说的那笔钱就是这么来的?你爷爷是不是和你说股权和遗产的事?”
傅景v说是。
蓝心的眼睛里一下子就蓄满了眼泪:“为什么之前不和我说?”
傅景v说:“爷爷有权利以任何形式处理自己的财产,提前说也改变不了什么。”
蓝心咬了咬牙说:“事在人为。”
“的确是事在人为。”傅景v低声说,“路和足够我有所作为,所以妈妈,是时候做个了结了。”
蓝心没有回答,只是用手捂住了脸。泪水无声地在她的指缝流淌,而外面却是电闪雷鸣。
这场暴雨,不过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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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职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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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允准备出国度假的那天,雨还没完全停下。接连几天的暴雨让整个城市都变得湿漉漉的。
航班虽然没有停飞,却是毫不意外地晚点了。站在VIP候机室的落地窗前,顾允穿着简单的便服,戴着帽子口罩,拍了张机场的照片发给傅景v。
没过多久他也发了张照片过来,是上次他们去过的那间办公室,里面已经摆上了办公用品,比之前更有办公氛围了。
一只咕咕:[真好。今天怎么会想起过去的?]
梦想合伙人:[带职业经理人过去看看,下次让你们见个面。]
一只咕咕:[好。你这几天都在忙面试的事吗?信息回的那么慢。]
梦想合伙人:[你就很快?]
一只咕咕:[……]
一只咕咕:[现在不是挺快嘛。]
梦想合伙人:[差强人意。]
隔着屏幕,顾允仿佛都能想象到傅景v在说这句话时面无表情的样子,她现在开始有点适应他这一本正经的霸总腔调了,甚至莫名地有点……想调戏。
一只咕咕:[那么请傅总解惑,什么样的速度才能让您满意?]
梦想合伙人:[……]
梦想合伙人:[你在生气么?]
一只咕咕:[我生什么气?]
梦想合伙人:[没有生气,为什么要喊我傅总?]
一只咕咕:[那叫什么?傅先生?傅合伙人?小傅同学?]
梦想合伙人:[直呼其名就可以。]
一只咕咕:[好的,傅先生。]
顾允发完自己就先乐了,她还等着傅景v会有什么样的回复,没想到下一秒,他的电话就直接打了进来。
傅景v的声音已经不像之前那么哑,通过电流传来,显得尤其低沉润质。
“所以你其实是候机无聊,拿我寻开心么?”傅景v问。
顾允揉了下耳朵,矢口否认说:“我哪敢拿傅大总裁寻开心,您要是一个不高兴撤资了,那我岂不是得不偿失。”
“其实没关系。”傅景v说。
他这话来得突然,顾允没太理解:“什么没关系?”
“无聊的时候,失落的时候,想要开心的时候,可以找我。”傅景v说,“没关系。”
顾允轻轻一笑:“我现在就蛮开心的。”
“那么,恭喜你的度假有个良好的开端。”傅景v说,“玩得尽兴。”
顾允笑着应了一声,轻轻在一屏幕一按,挂断了电话。她握着手机想,看在他这么说的份上……回去的时候给他带个纪念品吧!
回到座位上,顾玉乔正在头也不抬地刷短视频,倒是另外一边正在玩自拍的段太太放下电话,跟她说难得出来玩,别总是电话不停地烦神。
顾允笑着说是,这次他们是两家一起出国度假的,他们几个先出发,段董跟人谈完生意,直接坐私人飞机过去。
这些年他们两家一直保持着走动,逢年过节都会相互送礼。顾玉乔对于顾允认他们作干亲,还是很赞成的,毕竟段家在申城人脉广,顾允有他们照顾,她也能放心许多。
顾玉乔对段欧也是真的掏心掏肺,隔三差五地让人往段欧的电竞俱乐部送加餐,连顾允都没这待遇。
而段太太因为没有女儿,对顾允也是很善待,她甚至比顾玉乔更热心于顾允的婚姻大事。
上次她过整生日,顾允给她操办宴会,结果那场宴会差点成了大型相亲现场,遇到合适的富家子弟,段太太都会着重给顾允介绍一番,搞得顾允有点哭笑不得。
这次出来度假,段太太也没忘记这茬,对顾允说:“囡囡别光顾着忙工作,也能谈朋友了嘛。”
段太太是土生土长的申城人,说起普通话来,有一种天然的嗲,丝毫不会让人觉得违和,顾允很喜欢听她讲话。
顾允笑着,连声音都不自觉地跟着放轻了点:“我知道呢。”
“光知道有什么用呀?你得跟人多处处,感情是需要培养的。”段太太说到这里,朝她意味深长地笑笑,“哎,城南沈家的少爷沈时,你觉得他怎么样?”
听她提起沈时,顾允失笑:“沈时人是不错……”
她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段太太就兴奋地接过了话茬:“对伐,我也觉得沈时这孩子不错,他们家就他这一个,沈太太也喜欢你的,你要是进了他家门,婆媳问题是肯定没有的啦。”
顾允若有所思地重复道:“沈太太?”
“嗯,你见过的。”段太太笑着翻开自己的朋友圈,指给她看,“前两天吃下午茶的时候,她有意无意地问起你好几次呢。”
顾允凑过去看了一眼,她的视线只略在沈太太那里扫了一下,就落在了一旁的蓝心身上。蓝心之前怎么会和她提起沈太太,一下子有了解释。
顾允不由得想起那天她碰到蓝心在哭……是在茶会上遇到不好的事了吗?
她这么想着,指了下蓝心说:“这位太太的儿子和我是同学呢。”
“你说小傅啊。”段太太笑了笑说,“那孩子从小就懂事,不像段欧调皮捣蛋的。不过我觉得这孩子可能是叛逆期来得晚,自己偷偷在外面谈了对象没和家里说,葛太太家的千金和他相过亲了才知道这事,气得葛太太在茶会上阴阳怪气了好半天呐。”
联系到上次和葛思妍见面的情景,葛思妍显然是误会了什么。这一系列的阴差阳错,源头是出自顾允身上这个事实,现在是很清楚了。
顾允对于让长辈跟着受讽,心里有点抱歉,连忙追问:“那后来呢?”
“别说葛太太了,傅太太比她知道地还晚。葛太太一开始说让她别总是指望着儿子赚钱,也得关心关心他的生活,傅太太都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儿呢。”段太太说到这里又是一笑,过了会儿才说,“其实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的,两下里说开了就好了。”
顾允点了点头,还没来得及理清思绪,就听段太太说:“哎呀,说着说着跑题了,问你觉得沈时怎么样的?”
顾允这次没忘记一口气把话说完:“他是不错,可是我就对他不来电呢。”
“我就没见你对谁来过电。”段太太无语地叹了口气,“你们这俩孩子也真是的,一个就知道拍戏,一个就知道打游戏……”
她说到这里,没好气地转头揪了段欧的耳朵:“说你呢,出来玩还打游戏!”
正在抱着手机专心和防御塔作战的段欧突然被波及,懵圈地歪着头:“妈,这大庭广众,不明所以的,咱能不能有话好说,别拧耳朵啊!”
“不揪你耳朵,说你能听见吗?”段太太松了他的耳朵,把他的耳机摘了下来,“让你跟囡囡都对婚姻大事上点心,别总是任性。”
段欧撇嘴:“我们都这么大人了,会自己看着办的。倒是你,天天催这催那的,你看看我乔姨多开明,从来都不催。”
顾玉乔虽然一直没说什么,但在段太太给顾允介绍对象的时候,还是留心听着的。
听到段欧说起自己,她才抬头说:“倒无所谓开不开明,当长辈的,就是怕孩子以后自己孤单。你们兄妹俩能找个伴当然是好,就算打着点要自己过,相互照应着也就是了。”
段欧咧嘴笑了一下:“我会照应她的。再说了,她哪会乐意老了还光听我说这说那,肯定是要把自己给嫁出去的,所以你放心好了。”
他对顾玉乔说完,又朝顾允扬了下眉,顾允冲他皱了皱鼻子,两个人就又各自把脸转了回去。
一直到登机以后,段欧跟顾允坐在一块儿,才跟她说:“有件事我得数落数落你,你跟姓傅的可真是行啊,有事就来找我,让欧哥我跟着忙里忙外,结果俩人和好了,连个照面都不打就走了,像话么?”
顾允先是抿着嘴笑了一下,随后意识到了点什么,问段欧说:“他那天是找你才进去的么?”
段欧嘁了一声:“不然呢?你刚到没多会儿那家伙电话就打来了,让我找个人在比赛结束前给他领进去,还问你哭没,我说没,精神地跟猴儿似的。”
“有你这么用比喻的嘛……”顾允瞪了他一眼,但很快地,又忍不住低笑了声。
脑海里回想着那天发生的一切,顾允的心思像是被什么给牵住了。在她选择一个人独自消化情绪的期间,傅景v所做的一切,一点点地缠绕着,成了一张解不开的、柔软的网。
顾允在坠网的边缘,终于想起问段欧说:“对了,上次你原本想告诉我的,是什么事?”
“想知道啊?”
“嗯。”
“特别想?”
“就是有点好奇。”
段欧点点头,从包里掏出眼罩,恶意地朝她笑了一下:“既然不迫切,那就等度假结束自己问他去。”
段欧说完就一把把眼罩拉了下来,顾允咬牙冲他比划了一下拳头,也转头带上了眼罩。
飞机破开气流与细雨,渐渐驶离申城,穿过云层,跨过陆地和海洋,最终在蔚蓝海岸包围着的丰饶海岛降落。
在岛上住了一个星期,一行人才准备着返程。期间顾允和傅景v还是保持着每天至少一张图片的往来,不会太频繁,但是因为持续着,而显得有一种隐约的紧密。
在海岛的最后一天,三个女人基本都在购物中度过。男人不太爱逛街,段家父子两个就依旧是在海边玩。
顾允在当地的商城里挑挑拣拣看了许久,最终才选好了要给傅景v带什么。
一对月光石制成的袖扣,静谧的透明宝石,却会泛起淡蓝的光晕,让人想起皎洁的月华,淡而优雅,很称他。
她让人把袖扣仔细包好,放进了自己随行的包里,准备等回去的时候,给他一个惊喜。
当然了,她也没有亏待自己,买了各种各样五花八门的特产,还买了身当地特色的服饰。
购物的最后一站,是当地最豪华的奢侈品商城。段太太比较喜欢收集包,顾玉乔和顾允没有这个癖好,也就是陪着她看看。
段太太走进一家店,一眼就相中了一款新上市的手包:“这个不错,过几天正好在傅氏的集团庆典上用。”
顾允一怔:“你说的是哪个傅氏?”
“就你同学他们家的呀。”段太太理所当然道,“今年看样子是要大办,包下了江上最大的游艇呢。要不要跟着我去玩玩?”
顾允下意识地抚了下自己的背包。她并没有收到邀请,就算那天不方便带她做女伴,可是邀请函总该给一张的吧?怎么说也是……顶级合作伙伴。
顾允蓦地被这个称谓刺了一下。
她摇摇头,拿出手机,在屏幕上快速操作了一番,那个写着“梦想合伙人”的备注于是就被删除了,换成了一行新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