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月逐星——若斐【完结+番外】
时间:2023-06-04 23:16:39

  没有这么做,是因为她隐约觉得,他好像有些不大开心,他甚至都不怎么看她。
  到底是才刚亲吻过,看到他冷淡的样子,她心里也开始有点别扭,轻轻捏着他的手问:“怎么,刚才的吻感觉不好?”
  “没有。”傅景v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说。
  实际上他不是感觉不好,而是感觉太好,因此在亲吻过后,才会更介意之前看到的吻戏片段。
  他说完这两个字,就再没了话,自己无声地消化着情绪。他清楚那是工作需要,但就是因为清楚,那种无法退去的介意就变得更难以消解。
  顾允看着他冷淡的侧脸,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么,这让她有些无措。
  以前在华中时,看到他自己空望着思考,她都会主动地凑上前,还大言不惭地说着是怕他一个人孤独,但傅景v说他只是想自己独处而已,害怕孤独的人,其实是她。
  如今她也学会了享受独处,理解有些时候是会想一个人默默恢复能量,但这个节点却出现在他们亲密相吻之后的时刻,她多少有点没办法接受。
  只是想到他今天是特意为自己而来,顾允便不想因为自己这点情绪和他闹别扭,松开他的手之后,自顾自地打开手机去看今晚《醉芳华》的首播。
  傅景v听到电视剧里的对白,不动声色地问:“怎么会去接这部戏?”
  “角色比较丰满,也是没接触过的人设,就想着试一下。”顾允边看剧边说,“后来的编剧改动很多,改成双女主戏份肯定受了点影响,但是剧情安排我其实还挺满意的。”
  《醉芳华》是一部设定很宏大的仙侠剧,涉及爱情但不仅仅着眼于爱情,有关爱情的部分也很合理。
  陈哲斯和穆影莫饰演的角色是青梅竹马的师兄妹,而顾允是师兄为了任务请出山的幻术高手。两个人都在伪装潜伏里受到影响,有些看不清自己的心,最后是始终专情的男二,也就是林述饰演的角色,用无私无畏的爱拯救了她。而师兄在明白心之所向后,也回到师妹身边,开启追妻火葬场模式,算是为自己的动摇付出了代价。
  剧情正播到自己的片段,顾允把手机递到他面前,指着里面自己的角色问他:“扮相还不错吧?”
  镜头里的顾允本是白衣纤纤,一尘不染,像是谪仙一样遗世独立。而在答应师兄去与反派抗衡之后,却是化身作英姿飒爽的男装,手持折扇,一开一合潇洒自如。
  傅景v看了一眼,皱了皱眉说:“开着弹幕看不出什么。”
  顾允会比较习惯开弹幕,这样自己看剧也不会觉得无聊,而且网友的讨论有时会让剧情变得更有趣。
  她本想着是不是该关了弹幕再问他,但见他仍是看着屏幕眉头微蹙,目光一扫,见弹幕上闪过“今天也是被顾顾掰弯的一天”、“老婆好飒”这样的话,反应一下便嗤嗤地笑了起来。
  傅景v抿着唇转过头不打算再看,顾允看到他这样便忍不住想要逗他,伸手贴着他线条分明的下颌,要把他的脸转过来,但很快被他面无表情地攥住了手指。
  顾允不由得笑道:“只是看到弹幕就这么摆谱,那要是看到后面的吻戏,你该不会要和我冷战吧?”
  她说到这里,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终于了悟道:“所以刚才也是因为这个不高兴吗?这部戏吻戏就两段,而且只有近景是真亲,远景都是借位的。”
  傅景v终于转头看了她一眼,漆黑的眸子里情绪错杂,他声线冷沉,一字一句几乎是从后槽牙挤出来的:“这种事用不着做这样的详细说明。”
  顾允瘪了瘪嘴:“我是觉得摊开说清楚更好嘛,你不高兴这样的话我以后找吻替就是了。”
  傅景v并没有因此感觉好一点:“之前为什么不找?”
  顾允说:“因为我不想输。导演导戏的时候,会让演员抛开羞耻心,为了让演员投入,还会引导着说把对方想象成自己喜欢的人。可我做不到,我觉得那是一种亵渎。但我要做称职的演员,哪怕不动情,也一定要把动情演出来。所以我会按剧本去拍吻戏,我用信念感支撑自己去做。”
  傅景v没想过会是这样的理由,那些自己没办法排遣的介意,被她真诚的话消融。她忠诚纯粹的爱意,和曾经无人问津的情绪,甚至让他心口肿胀地有些发疼。
  顾允用指尖在他手上轻轻划了几下,垂眸笑了笑说:“圈内的女演员为了保护自己,拍戏的时候都会吃大蒜,我也吃好多,所以非必要的话,对手戏演员也不想真的和我亲。我有吻戏的剧比较少,以后也不会再有,别再为这个不理人了好么?”
  傅景v抿了抿唇说:“我没有要不理你。”
  “还说没有。”顾允佯装羞恼地哼了一声,“今天从见面到现在没有一个笑脸就罢了,刚刚甚至看都不看我,就不怕我也不理你么?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
  傅景v不甚赞同道:“到底是我缺乏危机意识,还是你缺乏觉悟?”
  “我缺乏什么觉悟了?”顾允瞪了他一眼,她现在是真的有点小情绪了,“说不出个所以然,我可是会生气的。”
  她妆容精致的小脸骄傲地扬着,毫不掩饰地把自己刚才隐忍着的,摊开给他看。
  刚才她不理解他为什么不高兴,心理别扭也没闹他,现在理解了,还这么真诚的哄他,可他居然说是她没有觉悟,如果没有一个像样的说法,她才不接受这样甩锅的行为。真当她喜欢他就会任他这么欺负的吗?就像秦律说的,她可是有刺的,会扎人的!
  被顾允质问的傅景v,一字一句也不无控诉:“你的确是没有觉悟。总是执着于独自追梦,毫无保留地在聚光灯下展示自己,根本不明白自己对于名利场的人而言是有多诱人。”
  顾允心思猛地顿住,就连大脑都开始变得迟钝,对他的话语消化地有些慢……是这样的没觉悟吗?
  傅景v并没有停止对她的控诉,他看着她,眸色深沉,语调没有什么起伏,但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没办法让人忽视
  他接着说道:“不但没觉悟,还非常地不省心。认准了的事就一定要去拼去闯,面对着声色犬马,荆棘暗流,纵使遍体鳞伤也不达目的不罢休。饶是如此还要保持着关怀别人的善意,而自己感到不安的时候却又只会默默躲起来。”
  顾允又是怔怔地眨了下眼……原来她的坚持和不安,他都看在眼里,他之前从没有和自己说过。
  傅景v知道她听进去了,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不用对这一切感到不安,你完全可以像在答应和我合作的时候一样相信我,相信自己的直觉。当然,给予对方安全感也是彼此该进的义务,所以……”
  他看着她的眼睛说:“别那么吝啬地只当自己人生的女主角,也成为我的。”
  顾允心下一动,脑海里升起一个让她为之痴狂的声音,她痴痴地望着他,为他不失霸道的温柔而沉沦。
  什么都不需要多想,她的灵魂在告诉她,遵循自己内心的声音。而她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却只发出了近乎喃喃的呓语。
  顾允喃喃说:“是你的,当然是你的……”
  来自灵魂的欢愉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要流泪,她本不想哭出来的,所以努力地想把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给咽回去。
  而当他有些无措地捧住了她的脸,她那些难以启齿的脆弱在他的温柔里格外地变得难以收拾,眼泪还是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傅景v笨拙而轻柔地给她擦着眼泪,低低地说:“顾允,你不要哭。”
  顾允吸了吸鼻子,朝着他不住点头,自己也伸手去抹眼泪,尽管声音在哽咽,也还是附和着说:“我不哭呢。”
  她努力地转移着自己的注意力,过了半分钟的时间,终于没有再流泪,而当她眼睛通红地重新抬眸,才发现不知何时他的眼睛也红了。
  傅景v伸手擦去了她脸上残留的泪痕,随后从西装的内侧口袋取出了一个小礼盒,里面是坠着星星的宝石项链,精致而华丽。
  欧铂宝石在车内幽暗的环境里,从不同角度看也会有着各色的变彩,就像她一样,注定不会蒙尘。
  顾允的眼睛被那宝石的彩光映地一亮……这条项链她见过,是上次他们一起逛街的时候看到的。她觉得很漂亮,所以仔细看了眼价格,但是看完之后,她立刻就没了其他想法。
  她真的想不到他竟然会把这条项链买了下来,但是她清楚,比起感激和推拒,接受会让他更高兴一点。其他人的贵重礼物她不会想要,但是他的,她不介意礼尚往来。
  没等他说什么,她就主动侧头把脑袋伸了过去,示意他帮她戴。
  傅景v把那条项链解开,小心地环过她的颈,侧着头试了几次才终于把锁头扣好。
  顾允握着星星吊坠,含着笑安静了一会儿才问他说:“傅景v,你知道我的本名叫什么吗?”
  “我知道。”傅景v说。
  “你知道?”顾允只意外了一下就想通了,陷进了座椅深处说,“不过这说来也不是什么隐私了。有些人就是很讨厌的,非要挖你不想被人知晓的过往,给大众当生活调味剂。”
  “成为公众人物,这是难免的。”傅景v说,“坚定自我的人不会被几句流言支配,更何况他们只能议论,而你经历的一切,只有你才能把它转化为人生财富。”
  顾允闻言笑了起来:“没想到傅大总裁虽然厨艺不佳,却挺会熬心灵鸡汤的,我很受用。”
  傅景v也淡淡一笑,伸手捏了下她的脸颊便也坐正了回去。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但比起之前的沉默,却也有所不同,对于此刻的他们而言,宁静也是一种很好的状态。
  顾允看着车窗外面飞速向后退的风景,思绪也跟着后退,退到了她一度不忍回顾的曾经。
  她的原名叫萧彩星,顾玉乔怀孕的时候,她爸爸做梦梦到一颗闪亮的彩色星星挂在他门口,她于是就有了这样的名字。或许在别人听来是有点土气,但寄托的却是她爸爸妈妈对她的所有的爱。
  但其他人对她的善意,却总是很吝啬。她的老家是在关城一个很小很小的村落,那里的人,尤其是老一代,还保留着重男轻女的旧思想。顾玉乔在家中就不受偏爱,结婚之后生下她,也一直受到她爷爷奶奶的辱骂。
  这些她以前并不知道,因为她爸爸妈妈把她保护地很好,就算闹矛盾也不会在她面前吵架。爷爷奶奶更喜欢小叔家的男孩子,从来不给她买玩具和零食,爸爸妈妈两个人就换着给她买。
  他们一起经营了一个小餐馆,一直把她带在身边。她每次放学练完武术就直接去店里写作业,忙的时候帮一会儿忙,不忙的时候就在那里看电视,她到现在还记得那台老电视的样子,那是她童年里最喜欢的伙伴。
  但这并不能从根源上解决问题,顾玉乔扛着巨大的压力不要生二胎,她既怕再生个女儿跟着受苦,又怕生个男孩,让顾允重复自己的老路。这个行为无疑是激化了两代人之间的矛盾,她爸爸在中间周旋数年并没有成效,顾玉乔也忍受不了无尽的折辱,闹矛盾地时候多次提出离婚,最终他们的婚姻也就划上了句号。
  这之后顾允改了名字,允字是她自己从字典上翻的,意为诚恳有信,表达着她的自我要求。但她拒绝别人喊她小允之类的昵称,而是期望别人喊她顾顾,是顾玉乔的顾,和顾允的顾。她以这种方式来颠覆自己抗拒接受的一切。
  顾玉乔则是自己开了个小吃摊,攒钱并不太容易,外公外婆时不时地还会要些钱过去。某次轮到该教学费的时间,顾玉乔没有给,舅舅就过来闹事,最后还是他爸爸把人给叉走的。她爸爸当过两年兵,退伍之后也没耽搁练拳,舅舅从来怕他。
  她爸爸是真的很心疼她们,离婚后时不时会去买早点,后来有和顾玉乔商量着复婚,一起换个地方重新生活,然后不论男女都再生一个孩子,多少也算是跟老人那边有个交代。
  顾玉乔有点犹豫,就问顾允怎么想,顾允不介意多一个弟弟妹妹,内心其实也还怀念和爸爸妈妈一起生活的日子,再加上爸爸的付出她都看在眼里,所以就说她没有意见。
  来回商量了几次之后,顾玉乔也彻底动心了。她们都以为之后一切都会变好的,但是她爸爸去县城进货的时候出了车祸,就这样毫无征兆地永远离开了她们。所有对未来的美好幻想一朝破碎,她们又在关城的风沙里挣扎了两年。
  后来她上了初三即将参加中考,以她的成绩毫无疑问可以上重点中学的,但是外公外婆非要让她报武校去参加职业散打,目的并不是给她挣个出路,而是现实又可笑的,让她早点去赚钱。
  一直忍受着父母偏心的顾玉乔终于爆发,和家里大吵一架,当天就买了火车票,准备去千里之外的申城谋生计。
  “从今天起你就在学校住,无论如何,你在那里忍一年。”顾玉乔和她说,“我一定会让你上好学校,我们带上你爸那份儿,一起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这是顾允在那个年纪支撑自己下去的动力。一年后顾玉乔果然把她接了过去,为了让她上学,顾玉乔花掉了大半积蓄,她们住不了太好的地方,只能租一间十五平米的民房。
  初来乍到有很多不习惯,她在关城本也是老师喜欢、同学佩服的尖子生,到了这里却变成了经常遭受打量审视的异类,没人喜欢这样的落差。
  她很孤独,迫切地想希望得到认同和回应,而傅景v成了她的寄托。
  傅景v是真的很有礼貌,学习好,长得也好,还很尊重女生,她之前从没见过这样好的男孩子,还以为是自己在农村长大没见识才会这样。而当她在申城生活了一段时间她才知道,这样优秀的存在,是人间可遇不可求。
  顾允曾经会把傅景v定义为,自己渴望不到的幸福,她本以为曾经的一幕幕碎片都已经无法拾取,但他穿过时光,让自己渴望的一切成为了现实。
  在他身边回顾着这些,她竟然没有觉得难过,因为他给的一切,让她觉得无比安稳。
  从思绪里抽离的时候,保姆车已经临近顾允的住所,她于是对傅景v说:“待会儿就直接让司机送你回去吧。”
  傅景v没有拒绝,说了声好。
  顾允想了想又问:“这些天阿姨还好吧?”
  “还好。”傅景v说,“她从那个环境走出来之后就会好很多。”
  顾允点点头:“那你父亲……”
  “他会得到他想要的。”傅景v淡淡地说。
  不过三言两语,顾允已经大概掌握了傅景v的态度。她于是再没提傅云清,只是给了傅景v一个大大的拥抱。
  “在一起搭伙过日子是为了快乐,分开过活也是为了快乐。”顾允说,“他们会有各自的快乐,你有我。”
  她的笑容映在他眼中,墨色眼瞳于是有了光。
  傅景v声线低沉,藏着些不经意的柔和:“那么,你现在打算怎么定义我?”
  顾允咬唇笑着,拿出手机,打开微信,当着他的面给他改备注。
  傅景v侧头过去,看到不知什么时候留在上面的“顶级合作伙伴傅总”,有那么一瞬间抿直了唇。
  不过她很快就把那一排字删掉了,只留下了一个柚子的图案,然后把和他的聊天对话置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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