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定下来后, 时宴这才转过身,说“奴婢来帮你吧。”
宋誉单手撑在浴桶的边沿,低头望着眼前的少女。
屋内热气腾腾,夏季气温不低, 时宴被起了一层密密的细汗,
方才烧水时, 面朝着火,双颊被烤得粉红。
时宴伸手去解宋誉的衣服。
最外层的黑色玄服褪下, 里面是一件薄薄的里衣。
白色的衣服和裤子被血液染红, 时宴扯开他腰间的绑带。
上衣轻松展开。
原著中并没有对宋誉的以往进行很详细的交代,但依照宋誉不凡的身手以及公玉泉这等剑法一流且有谋略之人为何会对他如此死心塌地,时宴推测宋誉应该是躲在某处偷习护身之法发生了许多事情才有了今天的身手。
宋誉看似精瘦,当衣服被褪下后, 胸膛上隐隐鼓起的肌肉展现着完美的弧度。
时宴微微皱起眉头。
倒不是因为他健硕的身材, 而是上面横七竖八的血痕。
这样的惨状,不禁让只看过一眼的时宴都禁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脱了上衣, 便只剩下裤子。
时宴认真地看了两眼他的下半身,顿时陷入了沉思。
腹部两侧的线条径直下延至裤子里。
样子倒是很完美。
这是时宴不得不承认的,比她看过的那些都要更加诱人和美丽。
宋誉低眉看着她,嘴角含笑。
神色从容坦然,似乎她看的并不是自己的身体,静静地等待着她下一步动作。
时宴看足够了便狠狠咽了一口口水,而后闭上眼睛,不再打探更加往下的风景。
善哉善哉,菩萨保佑,信女清心寡欲,绝无半点逾矩的想法。
宋誉见她闭了眼,一脸坚定就义的模样,觉得很是好笑。
时宴松开绑在脖子上的布条,蒙在自己眼上,打上了个活结。
眼睛看不见后,听觉就变得格外敏锐。
她手指灵活一扯,便听见裤子掉在地上的细微的O@声。
“殿下,你抬一下脚。”
条件有限,没有布给宋誉遮住,她蹲下身将地上的衣物捡起来,摸索着碰到一边的椅子,将东西都放在上面。
身后传来水面荡动的声响,时宴舔了舔唇,没有拆开眼上的纱布,转过身又重新回到宋誉身边,安静地坐在浴桶边的小板凳上。
药香气息丝丝缕缕不断蹿进鼻腔,耳边持久地一片安静。
时宴心一慌,眉头轻微蹙起。
“殿下?”
宋誉并未出声回应。
“你没事吧?”
还是无人出声。
时宴更觉不对,该不会晕过去了吧?
立马抬手去解眼上的纱布。
忽然,水花声起。
一只滚烫湿润的大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那只手,烫得有些吓人,宋誉的掌心有茧,硌得她滑嫩的肌肤并不是很舒服,可却又充满无穷的安全感。
“我没事。”
时宴微微惊讶,宋誉的声音里藏着微不可察的颤抖。
恍然想起老人家说,泡药浴的过程中会很痛苦。
想来此时的模样也有些狼狈。
时宴将手放下来,点头轻声说:“那就好。”
“脖子上的伤口涂药了吗?”宋誉开口问。
时宴这才想起来,之前忙着照料宋誉,倒是把自己的事情给忘记了。
她回道:“殿下要是不说我还真给忘记了。”
接着连忙从腰带处将药瓶拿出来,打算自己给自己上药。
宋誉似有若无地叹了一口气,从她手里夺过药。
“我来吧。”
“不用……”
话还没说完,时宴只觉手上一空,而后一只大手搂过她的脖颈后方,将人轻微地往前一带。
身体受力不稳,时宴从板凳上滑落,禁不住两手死死抓着浴桶边沿,以保持身体的平衡。
脑袋微仰,红唇轻启,她似乎感受到眼前一阵氤氲,看不见宋誉凝如深潭的眸子,他的手指每经过一寸她的肌肤,时宴身体便忍不住微颤。
屋内气氛有些诡异的暧昧。
宋誉喉结上下一动,眼里忽而腾起一股迷惘。
耳旁忽然响起了宋k说过的那句话,桃花初展,别有滋味。
他向来不是重欲之人,滋味什么的他也不太好奇。
因此他只想修正一下宋k的话。
桃花初展,花枝乱颤。
人间尤物,堪堪如此。
公玉泉感到胡发的宅邸上时,刚好撞上那夜躲在床后的女人。
女人认出公玉泉,脸色血色乍褪。
“胡发呢?!”公玉泉喝声问道。
“在、在府上呢!”女人吓得瘫倒在地,浑身哆嗦,眼看公玉泉面色不善,俨然一副找上门来好好算账的模样,女人抱住了公玉泉的双腿,哭诉道:“这位大人,您行行好,放过他吧!”
公玉泉很是不解,震怒:“放过他?你可知他做了些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
“我知道,我都知道。”女人一直流着泪,崩溃大哭,“可那也是没办法啊!那些被献祭的少年少女我私下里已经尽量给他们的家庭做出补偿了,可是这么多年来我始终却连个孩子都没有!您可怜可怜我们吧。”
听了这话,公玉泉脸上更显厌恶。
“貌若菩萨实则心若蛇蝎!胡发游走于黑白两市,甚至劫道官盐,靠私盐给自己谋得巨大利益,却让这里的百姓苦不堪言,如此行径,本就该处以死刑,你就不要白费心机了!”
“什、什么?”女人恍若天都塌下般,血色尽褪。
公玉泉不再理会她的纠缠,在府上寻了半天,终于发现了那片隐秘的血泊。
胡发倒在血泊之中,眼球狠狠凸起,五官扭曲在一起,脖子处的伤口极其残忍,像是被人用刀一刀一刀地慢慢割破,连气管都被切断,暴露在空中,放血中途再窒息而死。
公玉泉紧紧皱眉,这么残忍的手段用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忍受不了这样的折磨。
不甘心留在府上的宋旭和唐梦二人一路追随公玉泉的脚步来到胡发府上。
饶是唐梦平日见过再多生意场上的腥风血雨,可当看到这一幕时还是忍不住呕了出来。
公玉泉惊讶二人竟然跟了上来,宋旭脸色沉重,问:“公玉先生,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公玉泉只好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解释给二人听。
宋旭气得咬牙切齿。
“荒唐!荒唐至极!我大宁开明盛世,竟会有如此腐败作风如此恶劣的官员!他如何对得起父皇的信任,又如何对得起茺林那么多无辜受苦受难骨肉分离的百姓!”
公玉泉开口道:“如今胡发和他身边的人都已被杀,想来凶手是在公子离开后才到来的,这么多杀手围住,公子肯定受了伤会去医馆。”
宋旭急切说:“那我们就分头去找!”
“多谢。”
公玉泉找到那也的破旧小医馆时,时宴刚好馋着宋誉从里面走出来。
老人家医术不凡,半个时辰,宋誉的脸色便好上了不少。
“公子!”公玉泉见到宋誉后,急忙喊道。
而对他身边的时宴,显示略微有些惊讶,而后不知是否想起了自己先前故意想置时宴于死地的心思,有些神色复杂地移开了眼。
“大夫,我家公子没事吧?”
老人家胡须一翘,扬声道:“有我出手,还怕有什么问题么?”
宋誉温声开口:“多谢老人家搭手相助。”
“人年轻的时候啊心比天高张扬乱来,可生活呢总归是平淡像白开水那样的,年轻人啊还是莫要老是让人担心你啊。”
老人家这话是对宋誉说的。
时宴听明白其中的意思,并未做声。
视线无意间瞥过身侧的宋誉,却发现宋誉刚好也看向她。
二者视线相撞一瞬间,时宴立马别开眼。
宋誉依旧和颜悦色,“晚辈明白了,多谢您指点。”
回桂府的路上,三人遇到了宋旭和唐梦。
宋旭看见时宴很是激动。
“时宴姑娘,太好了,你没事吧?!你可是叫我们担心坏了。”
“我没事,多谢晋王殿下的关心。”时宴冁然而笑。
唐梦眼圈有些发烫,内疚道:“对不起时宴姑娘,你被我牵连了。”
“唐大小姐不必自责,意外来之前谁也料不到会发生什么,不要往心里去。”
一滴热泪砸落下来,把宋旭心疼坏了。
替她刮去眼泪,柔声安慰。
“好了好了,大家这不都回来了,这一切都怪胡发那狗官,若不是他滥用权职满足那点见不得光的癖好,大肆敛财,又怎么会酿成如此悲剧?”
这么多人还看着,唐梦脸上不自觉一红。
宋旭倒是无所谓,他巴不得现在立刻马上就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心里藏着的人就是唐梦。
时宴满意地看着面前你侬我侬的这一幕,露出了姨母笑。
真好啊,男女主的感情终于更进一步了。
不过……
她抬眼去观察宋誉的表情。
没想到又被抓了个正着。
时宴移开眼,对宋誉居然没有露出一丝不悦这一事感觉十分稀奇。
公玉泉顺着宋旭的话,说:“公子,胡发被杀了。”
在宋旭面前,他刻意隐瞒了心中的猜测。
宋誉颔首勾唇,“早就猜到了。”
“九弟,你可知凶手究竟是何人?”
公玉泉乖巧闭嘴,眼底划过一丝欲言又止的情绪。
“不知。”宋誉莞尔摇头。
“也罢。”宋旭安慰着他,“如今事情已经查明,择日我们回京像父皇禀报此事,父皇肯定会对你刮目相看的!”
“为父皇分忧,不敢邀功。”宋誉爽朗开口。
快回到桂府时,唐梦忽然说:“那献祭的真相……要不要将之公之于众?”
“当然了!”宋旭第一个道:“必须让百姓们都知道胡发的真实面貌,这样也打破了用活人祭海的这一荒谬习俗,让年轻男女不再提心吊胆。”
胡发从后操纵的一切,丑陋不堪,残忍荒唐,他这样的结局委实不冤,匡扶了公正和律法。
可将真相说出口就一定是最佳的选择吗?
时宴作为书外人,她很喜欢宋旭这个角色,但对于宋旭的提议,她恐怕不敢苟同。
“时宴,你觉得呢?”宋誉突然点到她。
时宴猛然从沉思中回过神。
众人热切地看向她,时宴缓缓开口:“若只将胡发操纵私盐黑白两市的真相告诉百姓,官盐就让大家相信那只是一场意外,而胡发利用黑市敛财才是真相,如何?”
“为何要这样做?”宋旭不解。
“也许,是想让那么多家庭不再遭到另一重更大的打击吧。”
“她说的不错。”
公玉泉头一回肯定了时宴的说法,这令时宴微微感到一丝意外。
“若是真的将真相公之于众,原本还能受人爱戴的家庭可能顷刻间外人的言论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毕竟真相其实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你该叫那些家庭,尤其是姑娘家的家庭如何承受得了这种打击?”
宋誉说:“是啊,人是自己亲手送出去的,若是得知真相,每个日日夜夜都悔恨当初自己为何不多做出点努力挽回局面,我们无异于又是另一个刽子手。”
一时间,宋旭和唐梦皆陷入了沉默。
回到府上后,宋誉立马给元景帝修去一封书信。
公玉泉站在一侧,说:“公子,胡发是兴王杀的。”
宋誉点头。
“不过胡发那个人本来就会死,谁杀的不重要了。”
“那他和兴王直接的联系?”
“我那四哥不傻,应该已经想好脱身之策了,至少能让父皇对他从轻处置。”
公玉泉点头,接着说:“时宴没死,那殿下打算怎么处置时宴?”
“怎么又提这个?”宋誉连眼皮都不动一下,施施然回复。
“公子真的认为,时宴是毫无目的地,倾心公子吗?”公玉泉犹豫再三,终于说出了这句话。
蓦然间,宋誉眼睫颤了颤。
第48章 大胆的宠物
她是真的喜欢他么?
宋誉的眼里忽然就浮现出几分迷惘, 就像清晨的林间有一团怎么也挥散不开的迷雾。
宋誉想自己并不是一个重感情的人,所以从来没有在意过自己对任何人具备的感情,也对弄清这件事毫无兴趣。
但这一次, 他头一回开始审视自己的感情。
屋内干净整洁,窗门敞开,窗下有一书桌, 桌上一纸《凤求凰》被黑色墨砚压住, 风轻轻灌进屋来,将纸的一角吹起,反压在墨砚上。
宋誉凝视着他逼迫时宴写的凤求凰,看着浓墨在纸张上渐渐晕开一团大面积的黑色, 就像他此刻的心情,他一个自认为从不受情感困扰之人,此刻连自己的感情却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他对时宴的感情自然算不上是爱,既然如此, 那当时宴故意对他做出暧昧的动作时加速的心跳是怎么回事?看见时宴对别人微笑的时候心底充斥的酸涩是怎么回事?她和其他心思各异的男子站在一起时那股无名的怒火又是怎么回事?
宋誉这般想着, 突然, 一只三色猫不知从哪里蹿了出来, “喵”地一声冲进窗口, 稳稳落在窗下的桌子上, 一脚踩在墨砚中,将那首《凤求凰》揉进墨水里,溅起了朵朵黑色的水花。
那只猫显然也吓了一跳,从原地弹开, 跳到了桌上的另一脚, 在桌面上落下几朵绽开的黑色梅花。
公玉泉眉目一横,手刚碰到剑柄想吓退这只胆大的野猫, 宋誉轻轻抬手制止了他的东西。
三色猫感受到没有安全威胁后,安然地在原地躺了下来,眯起眼,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宋誉觉得有意思,便将手伸到它的面前。
三色猫眼睑颤了几颤,对眼前这只修长玉白的手起了兴趣,舌头在嘴边舔了一下,伸出爪子去扒拉宋誉的手。
宋誉眼底浮现几抹笑意,他突然响起有一次在客栈,时宴错拿他的茶杯后却面不改色地假装无事发生,茶渍留在唇边时她也是这样深处粉嫩的舌尖将其卷入腹中。
那个时候他是怎么做的来着?
他拿过茶杯,茶杯边缘还留有淡淡的唇脂,眸光微凝,便对准时宴对嘴的位置覆了上去。
宋誉眼里有光晃动,三色猫在桌上翻了个滚,又站起身朝他走近半步,小小的脑袋在宋誉的手心蹭了又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