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之间感觉一口气又提了上来，宋念知这回是真的感到了气闷。
她深吸了一口气，道：“罢了，妾有些不适，需得退下调整一番，陛下既累了，便在此歇会儿罢。”
说着，就要起身绕过他出门。
楚修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她：“怎么又不高兴了？朕……”
宋念知闭了闭眼睛，似有无奈：“妾有时候忍不住会想，陛下真的会不在意那些过往吗？即便我和他之间发乎情止乎礼，并无任何逾越之举。”
“如今看来，是妾太心急了，或许还需要时间吧。时间总能证明一切，等到那个时候，陛下看到了妾的真心，应当就不会再……唔！”
话没说完，就被楚修吻住了。
这个吻十分激烈，犹如疾风暴雨，不给人任何喘息之机，其中更像是带上了某种别样的情绪，似宣泄，又似打破了某种枷锁。
总之，在宋念知被放开的时候，浑身都软了，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却能感受到抱着自己的人，动作里透出的那份笨拙和小心翼翼。
第89章 蛊惑
楚修的态度好像变了。
宋念知无法形容那种感觉，但就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同。
比如，从不会在亲近之时放任自己完全失控的楚修，今晚却格外疯狂，也格外沉溺。
他前所未有的投入，忘了自己身为帝王需要时刻保持的清醒，将自己彻底融进了这场亲昵中，毫无保留。
而且，他出乎意料的温柔，分外照顾宋念知的感受，情难自抑之时，也不忘柔声哄她，而不是只顾自己痛快。
迷乱之间，宋念知望着晃来晃去的帐顶，恍恍惚惚的竟然产生了一种，她和楚修彼此相爱的错觉。
荒唐又离谱，就像一场不可思议的梦，却叫人莫名沉醉。
第二天，宋念知醒的很早，而抱着她的楚修，此刻闭着眼睛仍在熟睡。
这种情况是比较少见的，通常都是宋念知被折腾得累极，闭上眼睛就没了知觉，直到楚修起身上朝，她才会被吵醒，然后困顿着爬起来替楚修更衣。
像今早这般，一睁眼就看到楚修睡着的样子，对宋念知来说多少有些新奇，倒也不是从前没见过，只不过那会儿多是心事重重睡不安稳，压根没心情去打量楚修睡着的模样。
别说，楚修这张脸，还真是得天独厚。
尤其此刻陷入沉睡，没了帝王威仪，那股让人不敢逼视的威压淡去，才发现他的长相其实相当优越。
而且，这么看着似乎还挺乖？
宋念知突然就有些手痒，胆大包天的伸出指尖，朝着楚修的睫毛靠近……
就在要碰上的前一刻，手腕蓦地被攥住，宋念知一呆，紧接着，就见楚修缓缓睁开了眼睛。
宋念知猝不及防，心虚不已：“陛下，您醒了？”
“在做什么？”楚修挑眉。
宋念知试图蒙混过去：“没有。”
“没有？”楚修晃了晃她的手腕，“被朕抓了个正着，还想否认？”
宋念知抿抿唇，干脆装死不说话了。
楚修啧了一声，直接翻身压制住她，一手捏住她的下颚，吓唬道：“你知不知道，刚才那种行为，朕是可以直接打你板子的！”
宋念知眨眨眼睛，可怜巴巴：“那……陛下会吗？”
楚修：“……”突然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诡异感是怎么回事？
半晌，他低下头恶狠狠亲了宋念知一下，甚至咬了她一口：“下不为例，以后再这么大不敬，非得给你点教训不可！”
宋念知下嘴唇被咬痛了，她控诉地看着楚修：“可妾本也没做什么，不过就是想碰一下陛下的脸而已，这都不可以吗？”
“碰朕的脸？”楚修气笑了，“说你大胆你还不以为然，你难道不知道，直视圣颜都是罪过，更何况直接上手？”
宋念知撇撇嘴，小声道：“妾是陛下的人，都同床共枕了，总不能还和旁人一样吧。更何况，若非陛下蛊惑，妾也不至于这般……”
“朕蛊惑你？”楚修简直难以置信，“朕睡得好好的，分明是你自己跑来扰朕好眠，现在却倒打一耙把错推到朕的头上，你还讲不讲道理了？”
第90章 心疼
宋念知笑起来：“确实是陛下睡着的样子让妾瞧着失神，才如此大不敬的，陛下若因此责罚妾，是不是多少有些不近人情？所以这道理么，还真没法讲。”
楚修：“……”
不知怎的，宋念知用清澈的眸子看着他，一本正经说出“瞧着他睡着的样子失神”这句话时，他没来由的耳根一阵发热。
这种感觉很陌生，叫人心中别扭，却也夹杂了一丝隐秘的欣喜。
楚修突然之间不太自在，重新躺了回去：“这次就算了，以后……”
他话没说完，似乎是犹豫了，宋念知噗嗤一笑，撑起身体凑过去，不依不饶地追问：“以后如何？”
楚修羞恼地捏住她的脸：“再多说一句，朕现在就罚你板子！”
“是是是，陛下不让说，妾不说就是了。”宋念知撇撇嘴，“干嘛这么凶。”
楚修：“……”
拿她没办法，他索性一把搂住宋念知的后颈，把人朝着自己拉近，直接封住了那张惯会气人的嘴……
闹了一阵，差不多也到了起身的时辰，宋念知伸手去拿自己的衣裳，准备起来伺候楚修去上朝，却被楚修止住了动作。
看着被握住的手腕，宋念知有些不解：“陛下？”
楚修把她的胳膊塞回被子里：“不必起了，你再睡会儿吧。”
宋念知一怔：“可是，这不合规矩。”
哪儿有皇上起了，她还继续睡的道理？就算放在普通人家，也没有哪家的妻妾敢独自酣睡，不伺候夫君起身。
楚修却道：“这么多人，不差你一个，放心吧，没有人敢乱嚼舌根。”
说完，便把寝账整理妥善，自己一个人去了外间，扬声将伺候的人唤了进来。
宋念知独自躺在床上愣了会儿，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楚修这是在……心疼她？
发现她昨晚睡得不好，特意允她睡个回笼觉补补眠？
这个念头一出，宋念知当即陷入了震惊，在皇宫里，尊卑乃是最为森严的等级制度，对于皇上而言，除了御旨亲封的皇后，其余妃嫔说穿了都是皇上的妾室。
而妾，地位比奴仆高不了多少。
当然，后宫娘娘是不同的，地位和普通人家的妾室根本无法相提并论，但在楚修这个皇上面前，其实有过之而无不及。
妃嫔受天下参拜，位分越高，地位越高，可不管多高的身份，都得为楚修马首是瞻，即便爬到了贵妃的位置，也一样得在楚修这个夫君跟前卑躬屈膝。
楚修应该早就习惯了妃嫔们的恭顺小心，哪怕刚侍完寝，也得强撑着起身伺候，更别说已经休息了一晚，就更没有让她继续安睡的道理了。
所以楚修的这个行为，很难不让人惊诧。虽然宋念知对待楚修的态度和其他妃子有所出入，平日里也会时不时的大着胆子和楚修斗斗嘴，但这些，其实都是宋念知把握了分寸，三思之下的结果。
想要和楚修更近一步，就不能死守规矩，木讷生硬，但尺度若是把握不好，往往就是适得其反，得不偿失。
第91章 邀约
宋念知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和楚修每一次打破常规的亲近，也都控制在了楚修舒服的范围内，确保不会引起他的厌烦，更不会让他感到冒犯。
可在其他的事情上，宋念知却不会那么自视不清，更不会仗着这空中楼阁般的所谓宠爱，就恃宠生娇。
这无疑是最愚蠢的行为，一个人若是连审时度势的本事都没有，轻易就被一点假象蒙蔽得飘飘然，那也就离玩完不远了。
可是，清醒如她，依旧被楚修的举动弄得有些茫然。
理智上告诉她，她还没有那么大的资本，让楚修待她与众不同，可楚修这样堪称体贴的行为，还是让她有了那么一丝恍惚。
宋念知漫无目的地盯着帐顶，听着外间窸窸窣窣盥洗的动静，不禁无声长叹。
罢了，多想无益，有些东西又何必追根究底，非要弄个明白？
她压下心间那些涌动的情绪，翻身把自己蒙在被子里，重新闭上了眼睛。
就当作一次恩赏吧，楚修心血来潮体贴她一次而已，没有任何深意，也不该有其他解读。
*
宋念知这回笼觉到底还是没能睡成，楚修刚离开不久，就有宫女入殿通报，言说有嫔妃相邀。
倒不是冉贵妃，毕竟刚经历过细作的事情，冉贵妃饶是对宋念知恨得牙痒痒，也不得不低调收敛一段时间。
是以，听说邀她前往小聚的是德妃，宋念知不禁挑了挑眉。
据她所知，德妃和冉贵妃素无交集，冉贵妃懒得对付德妃，德妃也不屑攀附冉贵妃，两边通常都是井水不犯河水……可如今看来，竟是因为她短暂联手了？
宋念知啧了一声，有些无语。
“姑娘，要应约吗？”打发了报信的宫女出去，清箬上前撩开了寝账。
宋念知半坐起身，理了理垂在胸前的长发：“当然要去。德妃头一次邀约，若是拒了，定然又要说我仗着陛下的宠爱目中无人。”
清箬抿抿唇：“那奴去给娘娘拿衣裳，时间有些急，咱们得赶着些。”
“去吧。”宋念知点点头，心情略微烦躁。
大早上突然被叫起来，必须前往参加一场明显不安好心的聚会，这种滋味，简直太让人心累了。
匆匆洗漱梳妆，乘着步辇紧赶慢赶到了德妃的斓月殿，刚好掐着时辰进门。
德妃邀请的几个妃子基本上都到齐了，正各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齐刷刷地朝着最后进门的宋念知看过来。
宋念知步子停顿了一下，倒不是因为这群人的“注目礼”，而是她在一众嫔妃里看见了贤妃！
贤妃居然也来了。
宋念知思绪飞转，突然有些猜不透今日这场“聚会”的主题。
原本，她想着德妃是要故技重施，学着冉贵妃的手法给她下马威，或是借着名头刁难，可贤妃也在的话，事情就未必了。
不同于德妃的眼界狭隘不甘平庸，贤妃此人，却是过于听话安分了。
字面上的意思，贤妃身为太后侄女，性子也继承了韩家人的不争不抢，整个人温温和和，看上去一点攻击性也无。
第92章 贤妃
宋念知对这位贤妃娘娘了解不深，除了在冉贵妃那儿见过几次，私下并无交集。
不过宫里对贤妃的评价宋念知是知道的，都说贤妃不爱掺和嫔妃间的争斗，也从不仗势压人，对宫女太监非常和善，轻易不会动怒。
不止如此，贤妃也不怎么争宠，在这方面比较讲究顺其自然。楚修愿意去看她，她就高高兴兴接待，楚修记不起来她，她也不会特意想法子往他跟前凑。
大多数时间，贤妃都是陪在太后身边的，交好的嫔妃不多，除了去冉贵妃那里请安，也不常组织嫔妃小聚玩耍。
用一句话来总结，贤妃就是一个极致温婉端庄的女子，把修养刻在了骨子里，每做一件事情，都不会失了身份，举手投足间，皆是大家女子的风范。
这样的人，本该是皇后的不二人选，不争不抢，大度包容，又有官居御史大夫的父亲和太后这个亲姑母做依靠，有足够的资本入主中宫母仪天下。
可问题就在于，冉相太过嚣张，和摄政王分庭抗礼，把其他派系的官员打压得几乎抬不起头。加之楚修先前对冉相多加纵容，冉贵妃进宫后更是横行跋扈，这韩家女，也就与后位无缘了，甚至还矮了冉贵妃一头，只封了个贤妃。
不过即便是这样，贤妃的地位终究与其他人不同，旁的不提，单就出自太后母家这一点，冉贵妃便不敢太过轻视。
也幸好贤妃性子淡泊，不喜争斗，否则这后宫怕是早就硝烟弥漫了。
话说回来，如此不爱理会争端的贤妃，为何会出现在这儿？
总不能是一夜之间转了性子，准备和德妃同流合污了吧？
宋念知有些看不懂，心下也不免多了几分警惕。她并不了解贤妃，所知道的有关贤妃的一切都是从别人口中听闻，其中真假几分，还真不好论断。
还是小心为上吧，贤妃究竟是不是如传闻中的那般心性平和，总得亲自接触了才知道。
宋念知这样想着，行止也越发小心，她走进门，一丝不苟地行礼：“参见贤妃娘娘、德妃娘娘。妾来晚了，还请二位娘娘恕罪。”
“不晚，时辰刚好。”德妃语气和善，抬手指了指一个空座，“起来罢，你的位置在那儿，先去坐吧。”
“多谢娘娘。”宋念知福了福身，这才缓步坐去了自己的位置。
她表情镇定，内心却大为震惊！
德妃装温和，简直不要太惊悚。尤其，她眼底的忌惮和嫉恨都快要溢出来了，让人一眼看去险些没忍住嘴角抽搐。
宋念知心有余悸，幸好她维持住了表情，否则这位娘娘怕是会恼羞成怒，当场发飙！
宋念知落座后，德妃便开始进入正题，笑盈盈道：“今日请各位妹妹过来，其实也没什么要事。本宫近来得了几株极品菊花，恰好贤妃娘娘爱菊，又思索着斓月殿许久没怎么热闹过了，索性便邀了各位妹妹前来，小聚一番，一起品茶赏花。”
第93章 赏菊
说着，德妃又看向宋念知：“容嫔妹妹昨夜辛苦，原本不该叫你过来受累，只不过本宫想着，妹妹进宫不久，还从未来过斓月殿，借此机会请你过来坐坐，互相熟悉熟悉，倒也是极好的。”
宋念知：“……”这阴阳怪气的劲儿，是生怕别人听不出她在不高兴吗？
宋念知挂起一个假笑，恭顺道：“德妃娘娘说的是。”
德妃眯了眯眼睛：“你不怪本宫不体贴你就好。”
“娘娘说笑了。”宋念知继续笑，“娘娘一番好心，妾感沛还来不及。”
德妃扯了扯唇：“既如此，今日便放松些，莫要拘谨。大家同为皇上的妃子，私下理应多多往来走动，相处和谐些，才能一同伺候好皇上。”
“是。”宋念知乖乖应道，“多谢娘娘提点。”
在南国后宫，借着些无关紧要的名头，召集几个宫妃小坐是没什么问题的，尤其组局的是妃位，就更加无可指摘，只要不越过了冉贵妃去，小聚的由头也不是教训宫妃立威、带有越俎代庖协管后宫之意，便无人管得着。
像德妃这回立的名目就十分合适，赏名菊，雅致又闲适，可谓是挑不出半点错处。
当然，既是赏花，肯定要拿出实物，德妃说完开场之言，就派了宫人去搬花，没一会儿，十几个太监便各自抱着盆菊花进来了。
花被整齐摆在空置的桌椅上，错落有致，种类颜色繁多，一眼望去，还都是难寻的珍品。
